魏清泰等人是以謀反論罪,至於這些年在內務府中貪贓瀆職之罪,不過一筆帶過。內務府上下本是盤根錯節抱成一團,然謀逆是誅九族之罪,此時能把自己撇清就不錯了,誰還敢上前蒙蔽視聽?因此,內務府這塊堅石,瞬間成為散沙。


    實則,魏清泰反叛當日,在皇城外也設下了埋伏,欲把阿哥府、一品大員的家宅、有權勢的紅帶子都掌控在手中。如此,即使內廷中計劃不順,也能叫人投鼠忌器。便是事敗身死,也有那些皇子,大員的家眷與他陪葬。隻怕到時大臣明麵上不說,心底也會遷怒皇上吧?那他的死,也不虧。可惜魏清泰不知,天佑早命清風門的人緊盯著順天府內外,把幹戈化為虛無了。


    更有幾個多年受魏清泰好處,接了魏家暗示的外官,被清風門暗中監視,隻待風波寧靜後,與內務府的蛀蟲一同清算。這是後話不提。


    反賊的判決在乾隆的幹預下很快下達了,魏清泰等幾個禍首淩遲處死,其家眷五族內年滿十四的男子判斬首之刑,女人、孩子、奴仆發配至邊城采石場遇赦不赦。至於五阿哥永琪,則因過於思念亡妻憂思成疾,卒於乾隆二十年五月四日。知情的朝臣們自然不敢多嘴,這親兒子都能賜死,還指望皇上念他們的舊情嗎?


    謀逆一眾行刑之日腥風遍布皇城久吹不散,重臣們每日上早朝戰戰兢兢,連街道上的路人都行色匆匆,不敢喧嘩多語。其後永琪出殯,皇上表示而今的內務府等同於小國庫,不僅要張羅宮中用度,其中還要撥出款項給政績卓越的官員,阿哥的喪禮如何能公器私用,自當一切從簡。這麽一來,大臣們更是低調行事,就怕說錯一個字,做錯一件事,引得皇上至今未能發泄的怒氣,全宣泄在自己身上。


    壓抑了半月餘,在朝臣們恨不得結伴壯膽告病請休的當口,西北傳來迴疆大捷的喜報,乾隆陰沉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絲喜色。重臣們彈冠相慶之際,有消息靈通的得知此次征戰不僅收複了迴疆,甚至把紅花會那些反賊給一網打盡了,難怪皇上喜不自禁。不過這麽一來,難不成當初皇上遇刺的消息還真是反賊鬧出來,為了使朝政不穩,動搖出征將士軍心的?


    思及此處,眾臣不免暗歎為帝不易。想想吧,國庫空虛卻遇上迴疆叛亂,反賊來湊一腳不算,皇子內臣竟挑此時造反篡位……果然,還是對皇上太苛刻了。皇上也是人啊,以前雖有些好大喜功,可如今看來,作為君王還是賢明的,要真被五阿哥之流登上了那位子,他們還不都抹脖子去?


    大臣們猜度著還在斟酌的旨意,如‘改發令’,想來是皇上因為紅花會這些反賊才鬧出來的。‘改發令’若真施行,那滿漢一家親就不是口頭之言了。漢民定會覺得皇上對他們與滿人一般,一視同仁,於國,於社稷都是好事。這些年各地百姓也算安居樂業,一旦他們認為皇上是個好皇上,反賊又用什麽借口鼓動人弑帝滅清呢?


    因此,一直爭執不下的旨意就這般通過了,使乾隆有些恍然。其實,這些旨意確實是要推行的,但並不是當前,也不是一齊下旨,而是要徐徐圖之。隻是為了逼令嬪等人狗急跳牆,先取出一用罷了。一來可以把令嬪、魏清泰‘逼上梁山’,二來,也能讓大臣們心裏有個底,別到真要下旨的時候再來糾纏不清。沒想到,紅花會的覆滅引出了意外的結果。


    大軍凱旋而歸,又迎來‘改發令’,百姓欣喜若狂。連提著忐忑之心而來的阿裏和卓,都感染了歡鬧的氣氛,稍稍放下心頭的不安。他這次是以戰敗者的身份入京,請求大清皇帝寬恕,並表示誠服於大清的。當然,歸順不是嘴上說說的,他帶來了迴疆的珍寶,他最珍貴的女兒含香。阿裏和卓相信,即便是看慣了各色美人的皇上,也會傾倒在含香的石榴裙下。


    怎奈,阿裏和卓不知道的是,在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含香卻在為自己的命運抱不平。阿爹說她是迴疆的聖女,所以她必須討好大清皇帝,來換取族人安泰的生活。憑什麽呢?聖女又不是她想做的,渾身帶香也不是她討來的,全族的女人,為什麽隻有她要做出犧牲?


    再說,阿爹也不是隻有她一個女兒,不是還有青銅姐嗎?為什麽不是送她來和親呢?難道,是因為她有喜歡的人了?含香鎖起煙眉狐疑道,可是陳家洛不是喜歡自己的嗎?若不然,為什麽總是深深的看著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要不是怕蒙丹和陳家洛因為她打起來,她早就把這件事說明白了。


    看著皇城越來越近,含香便愈加埋怨阿裏和卓,甚至恨起向來對她照顧有加的霍青桐。心想一路上,蒙丹不計代價的來救她,想帶她逃離噩夢。可那從小說了要保護她的親姐姐,卻怕自己被送來而對她的處境無動於衷,又是何其殘忍?


    含香哪裏知道紅花會被剿,陳家洛身受重傷,霍青桐正想方設法地為其續命。更不知道,霍青桐為她求過情,說願意代替妹妹入京,被阿裏和卓否決了。阿裏和卓認為大女兒沒有小女兒漂亮,更沒有小女兒天生帶有的香氣,就算獻給了皇上,與眾多嬪妃也沒有什麽不同。不得皇上喜歡的妃子,又能給迴疆帶來什麽好處呢?甚至被逼急了,阿裏和卓還給了大女兒一巴掌。自知無法改變阿裏和卓想法的霍青桐隻得分心先救陳家洛,再作打算。


    蒙丹再次來襲被打退後,阿裏和卓麵含怒色的質問含香,“不是讓你和他斷了嗎?你怎麽還唱著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想讓我們整個迴族給你陪葬嗎?”


    含香冷冷的側著臉瞪視著阿裏和卓道:“不是我,是阿爹你要整個迴族陪葬。你明知道我和蒙丹是相愛的,為什麽不成全我們,硬是要把我們分開?為什麽不讓姐姐去?”


    “含香!”阿裏和卓怒吼道:“我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因為你是我們迴疆的聖女,是我們一族的寶物,把你獻給皇上才能說明我們的誠意。你別以為我偏心,你說說,從小到大我哪次不是向著你的?我兩個女兒中選你,是因為青銅她不及你漂亮,也沒有你的香味。皇帝如果不喜歡她,我怎麽為族人謀劃?”


    “難道,皇上就一定會喜歡我嗎?”含香嘴上這麽說,心底卻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清皇帝迷戀自己的眼神,泛起一陣厭惡。


    “皇上會不會喜歡你,我不知道。但送你去,是最有把握的。”


    “所以你就把女兒送給一個年紀足可以做女兒阿爹的男人?”含香嘲諷道。


    阿裏和卓看著眉峰緊皺的小女兒,歎了口氣道:“皇上年紀確實比你大些,可四十五歲也不算老。皇上又是九五之尊,紫禁城裏什麽沒有?你隻要得皇上的寵幸,會過得比以前更好。”


    “不要!過得再好我也不要!”


    “你別再倔脾氣了,不要再搭理蒙丹,我的心意是不會變的。”阿裏和卓見含香不聽勸,惱怒的袖手而去,徒留含香埋頭啼哭。


    就在這般的勸說與駁斥中,阿裏和卓一眾尾隨著得勝歸來的大軍,入住了理藩院。與此同時,乾隆也在乾清宮召見了領軍之將兆惠等人,在一番論功行賞後,乾隆迴養心殿接過天佑遞上的密件,方看了兩眼,便不敢置信的捶桌而起道:“好個阿裏和卓,他竟想把一個私奔過七次的女人送給朕,他當朕是什麽了?”


    “皇上。”天佑睨視著乾隆道:“我說過,為君者要忍怒戒躁。”


    乾隆的心驟然一窒,趕忙轉向天佑道:“禦妹放心,皇兄不會再忘了。”


    “嗯。”天佑微微點頭道:“要是阿裏和卓當著大臣的麵,把他女兒送給你。你怎麽辦?”


    “這……”還真不好辦啊!雖說大清這一仗打贏了,收複了迴疆。但若是因為阿裏和卓獻女之事鬧得不愉快,冷了迴族的歸順之心,那這場仗不就打得沒有意義了?可要是把一個不貞之女納入後宮,豈不墜了皇室的名聲?


    正當乾隆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天佑起身步向室外,出門前留話道:“若你連這件小事都處理不好,如何掌管大清天下?”


    天佑這麽說,乾隆就是賭一口氣也得把這事辦妥了,不讓天佑看輕。乾隆想了幾個對策,都覺得有這樣或那樣的不足,剛一迴神,忽見一人不知何時站於身側,與自己不過咫尺之遙,頓時駭然。乾隆幾欲口唿救駕,猛然想到天佑說過帝皇不能在任何情況下驚慌失措,立刻鎮定神色目視來人。一看之下,驚訝道:“是你?”


    次日午後,乾隆在太和殿召見阿裏和卓與其子圖爾都。乾隆受過君臣之禮後恩威並施,一字一語提醒阿裏和卓要安分守己,把對方敲打的如驚弓之鳥。末了,打一巴掌給顆甜棗,乾隆委婉示意隻要迴疆不再起幹戈,朝廷一定會幫著他們過上好日子的。


    最後,乾隆吩咐禮部侍郎好好招待阿裏和卓一行,說對方難得進京,讓人帶著他們好好逛逛。乾隆說罷就要迴轉後宮,阿裏和卓一聽急了,心道這怎麽行?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沒出場,沒有迷住皇帝呢!皇上怎麽能走?慌忙疾唿道:“皇上,臣此次前來是帶著萬分的誠意的。臣有個女兒名叫含香,生來就帶有香味,是我族的珍寶,臣想把她獻給皇上。”


    乾隆無奈的瞥向阿裏和卓,扯出一絲笑容道:“你和你族人的心意朕收下了。不過,朕這段日子身體違和……”


    皇上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打算收含香了?“皇上!”阿裏和卓慌忙打斷乾隆的話,想出言勸阻,被身後的圖爾都緊緊拉住衣袂,才迴過神跪下求皇上恕不敬之罪。


    阿裏和卓那焦急的樣子,使得眾臣暗中嗤嘲,笑對方以為有了個漂亮的女兒,就能進宮做娘娘得皇上的寵愛,從而掌控大清天下。殊不知,後宮最多的就是女人,更不缺貌美的女子。阿裏和卓的女兒或許真如他所言的那般媚惑,但又能得寵多久呢?然,皇上此舉確實奇怪,不過納個女子入宮,寵不寵幸在皇上,皇上為何推托呢?大臣們不明其意,紛紛低頭猜測著皇上的意思。


    爾等明白什麽?如果能讓含香在皇上麵前舞上一曲,定能讓皇上驚豔,從而心係含香欲罷不能。阿裏和卓暗中鄙夷,大罵群臣不識仙女之姿,卻不敢真說出口。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乾隆,欲聽對方的解釋。


    “朕知和卓此舉是真心想歸順我大清,望愛卿也明白朕意。隻要你族人是朕治下子民一日,朕便不會讓愛卿父女忍痛分離。”乾隆瞅著阿裏和卓笑道:“朕雖不及曆代賢明之帝,卻也想做個愛民如子之君,和卓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


    “這……”乾隆如此語重心長,阿裏和卓都不知該怎麽應答了。如果硬要皇上納了含香,豈非成了賣女求榮之輩?此刻在場之人隱隱窺得其意,阿裏和卓委婉的表示想讓女兒做寵妃,可皇上端著明白裝糊塗,話中之意分明是不要阿裏和卓的女兒當人質,二者之意差之千裏?即便阿裏和卓頻頻向左右的禮部大臣示意,盼對方看在昨日贈禮的份上為自己說上幾句。然,誰敢挑皇上的虎須?收了禮的大臣們自是低下頭,逃避阿裏和卓的眼神,一臉的悻悻然。


    乾隆把階下大臣的舉動看在眼底,不待阿裏和卓理清頭緒給自己添堵,接著道:“既然和卓的愛女正待字閨中,不如朕做個媒,把令愛許配給富察貝勒。和卓,你看如何?”


    富察貝勒是誰,阿裏和卓沒聽說過,也不想知道。他千裏迢迢帶著含香來京,可不是為了讓女兒嫁給一個小小的貝勒的。阿裏和卓火熱的心頭仿佛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時間凍得他冰寒徹骨,狠狠咬牙才把欲怒吼出口的否決咽下肚。卻也明白皇上說的話,下臣是不能推拒的,何況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己一個待罪之臣,哪裏能下皇上的臉麵?隻得哭不哭,笑不笑的扯出一張扭曲的臉,在兒子圖爾都的提示下叩首謝恩。


    乾隆笑看阿裏和卓跪拜起身,笑道:“朕在這裏恭喜和卓不必與愛女相距千裏了。”


    什麽意思?阿裏和卓懵懵懂懂的看著乾隆。


    “朕已封富察貝勒為迴疆巡察使,等他和令愛成婚後同去迴疆,也是一段佳話。”乾隆笑看阿裏和卓解釋道。


    迴疆巡察使?阿裏和卓那顆被冰凍的心活了,暗道迴疆巡察使就是監管迴疆各大事宜的駐疆大吏,自己族人也歸其管束。如果含香成了迴疆巡察使的妻子,那還怕巡察使不偏向他們?可是,阿裏和卓吊著眸子悄悄瞧了乾隆一眼,到底意難平。迴疆巡察使也是皇上手下的臣子,總不如皇上這個靠山穩當。


    再者皇上沒看過含香的容姿,阿裏和卓深覺愛女含香足堪成為皇後,就是做妃子都是虧了,何況隻是個巡察使的夫人。這一刻阿裏和卓不禁後悔不聽大女兒青桐的話,讓她代妹妹前來。如此,青銅做巡察使夫人,拿捏住富察貝勒。再找個機會,讓巡察使送含香進京獻給皇上,豈不兩全其美?


    不說阿裏和卓貪心不足,單就眾臣聽了皇上的話,亦是私下裏交會著眼神,猜忌紛紛。大臣們心道,皇上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把富察貝勒封為迴疆巡察使,究竟是褒是貶?是獎是罰?


    當初皇上責罰富察皓禎,讓碩王爺死了嫡妻、嫡子,又貶王爺為貝勒,重臣皆以為富察貝勒失了聖心,隻怕一輩子就這樣了。哪知今日又起波瀾,難道是皇上念著過去責罰過重,而要加恩與他?


    隻是若要施恩,為什麽又指個迴疆女子與他為妻?不過,阿哥都能娶漢女了,貝勒娶迴女又有什麽可指摘的?況且聽阿裏和卓的意思,他的女兒是個絕色女子,怎麽說富察貝勒都不吃虧,不僅得了美人更升了官職,可不春風得意?隻有幾個心思沉穩老辣的臣子,仍覺得皇上此舉其後恐有深意。可惜,他們愈來愈猜不透皇上的聖意了。


    阿裏和卓思來想去仍覺不甘,拱手道:“皇上為小女賜婚,是我族的幸事,更是含香的榮幸。小女一早便在殿外等候,如今更該進殿叩謝皇恩才是。”


    大臣們聽此言,暗暗覷視阿裏和卓,皆在心中嘀咕阿裏和卓臉皮之厚聞所未聞。皇上已是婉拒並賜婚了,阿裏和卓卻還要皇上見他女兒,難道皇上見了她女兒後,會出爾反爾取消賜婚奪臣子之妻嗎?為帝者最重承諾,有金口禦言之說,豈能在那麽多大臣麵前反悔?


    果然如臣子所料那般,乾隆沒有召見含香,推說男子不能見定有婚約的閨中女子,為君者自是要做天下人的表率,若傳出皇上宣見大臣的未婚之妻一說,豈不成就昏君之名?


    皇上的話,阿裏和卓自是無可辯駁,不敢再多言。然而乾隆為了徹底打消阿裏和卓的妄念,轉口道:“令愛的婚事朕會讓禮部著手辦理,和卓不必擔心。有件事,朕想問一問。這次兆惠將軍在迴疆遷滅反賊紅花會,不知和卓知不知道此事呢?”


    不似阿裏和卓心虛無言,圖爾都跪叩道:“迴皇上的話,我族人並不知紅花會之事。這些反賊人人得而誅之,若今後犯在我族手中,為了皇上的安慰,和大清的社稷,定然不會放過。”


    圖爾都跪拜於地,示以忠心。此次迴疆叛亂,紅花會就是他們的奇兵,不想卻折在官兵手中。圖爾都以為朝廷不會輕易放過與反賊合作的族人,不料皇上隻是讓他們歸順,甚至把紅花會一事抹去了。作為敗軍之將,圖爾都深知大清與迴族間的差距,他不願因父親的一念之差,把整個部族陪葬了。


    圖爾都深知小妹的脾性,本就不願她入宮得罪貴人,無況她與蒙丹的事並不是秘密,若被皇上知曉,邀寵便成了招禍,隻是他不能違了父親的意。眼下皇上賜婚,圖爾都鬆了口氣,認為妹妹嫁給巡察使倒不錯,最重要的是何必逼著皇帝納妹子與其成仇,這樣不是有違初衷嗎?


    “愛卿能這麽想,就對了。”皇上垂下眼眸,深深看了呆滯的阿裏和卓一眼。


    原來如此!眾臣暗道,迴族叛亂果然有紅花會的一份功勞,皇上不欲追究隻怕是為了避免叛賊狗急跳牆,從而使得更多將士傷亡,更為了顯示朝廷的寬容。阿裏和卓急著獻女,恐怕也是為了讓皇上不再深究此事。


    至於皇上不納阿裏和卓之女,重臣們皆認為理所當然。迴族可是剛與紅花會有同盟的,誰知道阿裏和卓的女兒是不是與紅花會的人有所牽連。再者,宮裏剛出了令嬪這樣歹毒的女子,別說皇上,換了誰也不敢胡亂寵幸美人了,朝臣亦是男人,自然諒解皇上的難處。


    末了,阿裏和卓偃旗息鼓行禮告退,直至含香身死才得複見天顏,其間僅隔半月。阿裏和卓每每想起之中發生的事,便慟哭不已。然,已追悔莫及。


    話說當含香得知皇上不招自己進宮,甚至不打算見自己時,欣喜之餘又感被其輕視的憤概。哪知下一瞬竟被告知要嫁與迴疆巡察使,而且還是個比皇上年紀還大的男人,含香的憤怒之情可想而知。之後,含香不停的吵鬧、怒斥、絕食,都沒有打動阿裏和卓和圖爾都。甚而,阿裏和卓等人因為怕含香的舉動惹惱了皇上和巡察使,幹脆把含香禁在門內,並每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也許是阿裏和卓的勸說湊效了,成婚之日含香雖麵無喜色,但總算不爭不吵的入了洞房。哪知當日午夜,富察貝勒府裏的婚房內傳出桌椅的碰撞聲、男人的厲喝聲、和那絕望的□,生生撕破了夜色的寧靜。


    伺侯在喜房外的仆人趕忙迴身詢問,見無人應聲,隻得推門而入。隻見含香手握匕首,其刀刃與掌心處一片鮮紅。而富察貝勒則胸口淌血,滿臉鐵青仰麵朝天的倒在房內,一動不動的睜著眼,七竅流血。彼時圖爾都正歇在富察府內醒酒,聞得噩耗立刻趕往新房,不顧含香驚恐莫名引人憐惜的神色,拔劍急刺,一劍刺入含香的心窩,含香隻來得及解釋半句“我隻是想嚇嚇他……”,便不敢置信的看向哥哥刺來的利劍,倒斃身亡。


    喜事成喪事,皇上提阿裏和卓、圖爾都審問。阿裏和卓入殿叩拜請罪,表示自己教女無方,致使其被反賊利用害死朝廷大員罪無可恕,現已誅殺。望皇上看在族人不知情的份上饒恕其罪,而他們父子倆懇請皇上降罪自身,以贖含香之罪。


    皇上把阿裏和卓、圖爾都囚於大理寺,不日發布旨意道,阿裏和卓之女含香受反賊餘孽蒙騙,於洞房之夜刺傷夫婿迴疆巡察使,其匕首帶毒致使巡察使一命嗚唿。朝廷震怒欲懲其族,但皇上看在兵戈方歇,迴族百姓又不知情的份上不予追究其責。含香之父阿裏和卓、含香之兄圖爾都都有督導不嚴之罪,念其心係朝廷大義滅親網開一麵。阿裏和卓罰杖刑五十,遣迴族內教化族人。圖爾都杖三十大板,入理藩院任迴營副監管,戴罪立功。


    旨意一出,無論是膽戰心驚的迴族人,還是知情的大臣,或是懵懂的漢民,都誇讚皇上仁慈。自覺臉麵盡失的阿裏和卓待臀部的創傷複原後,慌忙向皇上叩首辭行,對兒子圖爾都殷殷叮囑了幾句,灰溜溜的步上迴程,哪還敢為族人提要求。


    阿裏和卓看著茫茫前路,迴憶來時千般算計,一心想讓女兒成皇妃。之後遇挫,退而求次讓女兒嫁給巡察使。不想含香一刀殺了丈夫,更斬斷了族人的希望。阿裏和卓眼中有恨有悔,嘴裏念著不該帶含香上京,不僅丟了女兒的性命,還讓兒子親手殺了妹妹,何其殘酷。


    阿裏和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悔不當初之時,遠在一方為陳家洛療傷的霍青桐亦是清淚滿襟,孤身一騎眺望迴疆而行。初時她得知妹妹含香身死,父親哥哥入獄,衝動的跑出門想策馬上京刺殺乾隆。為陳家洛治傷的高人勸住了霍青桐,喝問:“你這樣單身匹馬去京城能幹什麽?”


    “就是死我也要救出阿爹和哥哥,要為妹妹報仇!”霍青桐恨的雙目赤紅,咬牙切齒道。


    高人搖頭笑道:“你這個樣子別說報仇,分明是去送死。”


    霍青桐瞪著眼道:“就是送死,我也要去。”


    “你的脾氣像你爹吧?如果你能改改這個脾氣,說不定這次你妹妹就不會死,你爹你哥哥自然也沒有了牢獄之災。”


    “你什麽意思?”要不是看在對方是陳家洛救命恩人的份上,霍青桐早就出手教訓他的出言不遜了。


    高人正色道:“我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勢力,知道此事的內情。令妹不願入京和親吧?你爹一意孤行,使得令妹一路上京私奔七次,連我這江湖中人都知道,何況皇帝。我能救你們,自不會偏向韃子。但這裏我也要說上一句,別說皇帝,任何一個男人都不願娶一個心裏有別人的女人。”


    “可……”霍青桐無言以對,半晌反駁道:“既然皇上不願娶含香,把她冷在一邊也罷了,為什麽還要把她嫁給巡察使呢?要是沒有這件婚事,我妹妹她怎麽會死?”


    “你爹是個能輕易放棄的人嗎?”高人反問道。


    霍青桐雖然有些衝動,卻是個極其聰慧的,聞言即明其意。暗道,阿爹若是個容易妥協之人,就不會在眾人苦苦勸說下,仍一意孤行押含香入京了。難道……霍青桐看向對方,高人也沒讓她失望,開口道:“據說令尊要把女兒獻給皇帝,皇帝婉拒。令尊尤不死心,皇帝隻能賜婚以絕其念。我前些日子聽到宮裏出來的消息,說滿人皇帝的寵妃反叛,連累了不少人,順天府血流成河啊!剛有這樣的事在眼前,皇帝怎敢娶個異族女子?”


    聽到此處,霍青桐已經冷靜下來,可到底心有餘怒,抿唇道:“韃子皇帝不願娶含香,定然對含香有惱恨之意。說不定是他演了一場戲,他派人殺了巡察使,再嫁禍給我妹妹的。若非如此,似我妹妹這般柔弱,怎麽殺得了人?”


    “你這般說,也有道理,但我的看法與你不同。”


    “怎麽說?”


    “令妹手無縛雞之力不錯,但要知道,那巡察使不是被匕首捅死的,而是中毒死的。”高人凝視霍青桐道:“你說滿人皇帝惱了令妹,我也這樣看,但滿人皇帝已經在令妹的婚事上動了手腳,報複了。那迴疆巡察使比皇帝更年長幾歲,令妹連皇帝都不願嫁,卻要嫁給不如皇帝的滿人,豈非苦也?”


    霍青桐眼瞳閃了閃,急道:“這麽說,還是韃子皇帝害死了我妹妹?”


    高人無奈皺眉道:“你聽差了,我說的並非此意。不是我偏頗,令妹之死,怪不著滿人皇帝。”


    “為什麽?”霍青桐怒目圓瞪道。


    “是皇帝逼令妹進京的嗎?”


    “這……”


    “令尊明知令妹心有所屬,仍逼著她入宮,是不是?”


    “可……”


    “令妹既知事情無可扭轉,自該斬斷情緣。可她沒有,反而同對方私奔七次。難道不是一錯?”


    “這……”


    “不顧名譽私奔七次,誰人都能明白令妹的決心。令尊更當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卻硬不顧令妹的心意,執意而行。難道不是二錯?”


    “這……”


    “滿人皇帝推拒婚事時,令尊就該有所警覺,而不應一迫再迫,逼得皇帝賜婚。這豈非三錯?”


    “可……可是韃子皇帝就沒一點錯嗎?”霍青桐緊咬下唇道:“要不是韃子皇帝下令攻打我族,我爹怎麽會想要獻出含香?”


    高人搖頭道:“此言差矣。兩族之爭難以評說,我這裏也不多言。但滿人皇帝並不曾要令尊獻上女兒,而令尊就是想人進宮謀取族人的利益,也不該找個不願意的。所以說,這件事錯的是你爹,其次是你大哥。若我是你大哥,明知父親、妹妹都勸不聽,幹脆幫著令妹離開,避過一場大禍,而不該聽之任之。”


    “可這件事裏要不是韃子皇帝的算計,我妹妹也不會……”


    “錯!”高人插口道:“要是滿人皇帝真娶了令妹,別說令尊令兄的性命,就是你全族人的命,怕也難保。”


    “你的意思是?”


    “洞房花燭夜,令妹不想委身他人,揮刀刺傷欲行周公之禮的男人。如今毒死的是巡察使,可要是令妹入了宮,死的會是誰?”


    “不,不可能!”霍青桐搖首道:“我妹妹哪來的劇毒?她連一隻雞都不敢殺,這樣害人的東西豈敢用?”


    “隻怕令妹也未必知道。”高人歎了一聲,未等霍青桐疑問便解釋道:“你也是燈下黑,看不清罷了。令妹要進京之事不是秘密,她又是個單純之人,就算有心人利用也不自知。”


    “誰?”霍青桐顫抖著問。


    “紅花會。”


    “不可能!”霍青桐冷冷睨視著對方,狐疑的逼問道:“你是誰派來的?”


    “哈哈哈……”高人昂首笑道:“你不必疑心與我,若我真是歹人,何必等到今日?給你妹妹匕首的是紅花會的十一當家駱冰。”


    “駱冰嫂子,為什麽?”


    “而今,紅花會當家的武藝除了陳總舵主還餘一二分,他人都廢了,你知道吧?四當家文泰更是斷了兩條腿,駱冰會不恨嗎?而她最恨的又是誰?無疑就是滿人皇帝。”高人補充道:“怎奈駱冰的功夫也廢了,報不了仇,隻能借他人之手。而令妹豈非就是一顆好棋子?”


    “你……”霍青桐想嗬斥對方,卻也明白他說的是實話。含香的心思單純,極易被人利用。


    高人看向霍青桐道:“我說此話自有憑據。京中傳來消息說,令兄為了族人狠心刺死令妹,之後審問令妹的陪嫁,對方說令妹提過,匕首是駱冰送的,讓她自保時用。另外,我救治文泰之時,晚上照顧他守門的丫鬟說,駱冰晚上常說夢話,一直說對不起含香妹子,一會兒又說自己是不得以的。想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聽聞紅花會當家自來磊落,做下這等虧心事,自然不能安心。令妹陪嫁的安危我不知曉,但當初為文泰守門之人就在府中,你一問便知。”


    霍青桐此刻的心情極是複雜,若眼前之人說的是真話,那她千方百計救助紅花會眾當家豈不可笑?在自己救人之時,對方卻想著計算自己的家人,豈非救了一條毒蛇?


    高人瞅著靈動的眸子閃爍苦澀的霍青桐道:“如今,你大哥在京為質,你爹年紀也大了,說不得將來為族人謀劃還得靠你,你不可再衝動行事,萬事三思而後行。我言盡於此。”說罷,高人轉身離去,徒留霍青桐呆立在馬棚邊一臉糾結之色,不知心恨誰。


    嘚嗒嗒、嘚嗒嗒,嘚嗒嗒……


    身後傳來的馬蹄聲,驚醒了迴憶中的霍青桐,她策馬轉身,戒備的看向發聲處,來者險些讓她再次垂下眼淚,卻不是陳家洛是誰?


    籲——!飛奔了半日的馬兒長嘯一聲,跺了跺前蹄,站定於霍青桐坐騎身畔。陳家洛喘著氣,凝視著霍青桐,對方也同樣看著他,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良久,霍青桐撇開臉,冷然道:“你來幹什麽?”


    “青桐。”陳家洛無奈的凝視著霍青桐,想開口卻不知說些什麽好。


    霍青桐咽下心頭的怒氣,瞥向陳家洛道:“陳總舵主,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青銅,四嫂做的事我並不知道。”陳家洛皺眉道。


    “就憑你是紅花會的總舵主,你叫駱冰一聲四嫂,即便你不知情,也脫不了幹係。”霍青桐吐了口氣,咬牙道:“不過,陳總舵主放心,我沒有怪你,隻怪我霍青桐識人不明。”


    “青銅,你這又是何必呢?”


    “何必?”霍青桐衝陳家洛怒目而視道:“含香死了,我妹妹死了,她才十八歲。我爹被打了五十大板,去了半條命。我大哥在京為質,隻怕一輩子都要在韃子皇帝眼底下戰戰兢兢的過日子。還有我的族人,險些因此事遭遷怒。”


    “青銅……”


    “不,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有多後悔。”霍青桐直視著陳家洛道:“如果我跟著我妹妹入京,多看顧她一些,恐怕就不會出這樣的事。可是,在我妹妹身死,我阿爹阿哥遭難的時候,我在幹什麽?我正在護著你們紅花會東躲西藏,躲避官府的耳目,為你們請大夫尋神醫,給你們買藥做菜補身子!豈不是可笑?”


    陳家洛聽霍青桐這麽說,心底也是一片淒然,覺得對不住她。但要他背地裏罵駱冰,卻也做不到,隻得呐呐道:“四嫂她這麽做確實有錯,可是……”


    “可是什麽?”霍青桐譏嘲道:“難道就像你們說的,含香反正不願嫁給韃子皇帝,已經心存死誌。含香既然要死,自然要死的有價值,幫你們刺殺韃子皇帝當墊背嗎?”


    “這……”


    霍青桐瞧著麵前口拙的陳家洛,歎氣道:“我一直以為紅花會是個出英雄的地方,紅花會裏人人都心胸坦蕩,做每一件事都是為了百姓。其實我錯了,紅花會裏的當家確實武藝超群,但為人魯莽衝動、剛愎自用、更是恩將仇報,是非不分之輩。駱冰承認她送含香有毒的匕首,你們這些當家是怎麽為她開脫的?都說含香本就想死。而且,駱冰送了匕首也沒叫含香一定要用,出了這樣的事情怪不了駱冰。”


    “青銅,你聽我說。如今,二哥、四哥他們剛被廢了武功,心情不好難免偏執。他們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霍青桐好似未聽得陳家洛的話,接著道:“不說含香進宮後,她是不是真會尋死,單就駱冰送匕首不說其上有毒一事,便知她心存歹念。要是含香割傷了自己呢?要是含香誤傷了別人呢?紅花會的當家都視人命為草芥嗎?”


    “青銅!”


    “若含香入宮成了嬪妃,她用匕首傷了韃子皇帝,韃子皇帝死了,滿人韃子會不報複嗎?別說含香會死,我阿爹、大哥、我的族人都會給韃子皇帝殉葬。我知道,在你們紅花會眼中,隻要能殺了韃子皇帝,不管要了誰的命都值得。可是,我族人隻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為了韃子皇帝一條命,為了你們紅花會當家的心願,他們就該豁出千百萬條性命,成全你們嗎?”霍青桐定睛望著陳家洛道:“陳總舵主,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我……”反清複明一直是紅花會的宗旨,為了這個目的不惜一切代價。然而,此時陳家洛看著霍青桐滿臉悲傷的質問,竟說不出冠冕堂皇的話來。


    霍青桐低下頭,甩著韁繩轉身背對陳家洛,淚珠不自覺的滑出眼眶,片刻後狠心道:“你迴去吧,今後別再來找我。”說罷揮下馬鞭,奔馳而去。


    紅花遇清風,聚散更離別。


    迴首傷情處,正是情太切。


    塵緣多分擾,寸心意難決。


    天涯歸鄉路,相煎對殘月。


    紅顏墜迷夢,芳魂繞宮闕。


    寂寞香塚後,誰來空悲切。


    故國已在望,不過是錯覺。


    千年浪跡後,再和君相約。


    ……


    陳家洛目送著霍青桐飛馳而去的倩影,腦海裏卻響起那首神秘女子唱過的歌。自然而然也想起了神秘女子遞給他的信函,那紙上寫滿了女子對他的預言。信上說,他會遇上心儀的女人,是個迴族女子,之後他果然與之交集,慢慢傾慕。


    信上又寫,四當家文泰會被官兵所傷,他們會逃至李老前輩家尋求庇護。李老前輩正巧不在家,但對方仍收留了他們,為他們遮掩逃避官府的追查。不想,因為李老前輩的老來子經不住官兵的誘惑,吃了對方給的糖,泄露了文泰等人的蹤跡。紅花會眾人不知底細,因文泰被抓質問李老前輩,哪裏知道之前李老前輩因為紅花會當家在自己家中被捕,怒極攻心出手打了唯一的兒子一掌,誤殺了自己的獨子。


    陳家洛因為神秘女子的預言,既救下了李老前輩的兒子,亦在預言的提示下救出了文泰……


    原本陳家洛對神秘女子的預言是半信半疑,經過一年的摸索到此處,已是深信不疑了。


    其後,預言中提到他會因霍青桐的才幹而嫉妒對方,又會為男扮女裝的李沅芷懷疑霍青桐對自己的心意。就在此時,他入迴疆見到了霍青桐的妹妹含香,含香的美貌迷住了他,而含香那單純的心思,比同霍青桐在一起更令他放鬆。如果沒有看過預言,陳家洛認為自己一定會照著既定的命運走下去。但既然他知道了之後的事,他又怎麽會讓自己走上一條錯路呢?


    所以,他沒去親近含香,含香自然也沒有移情與他。戰爭仍然發生了,迴族還是敗了,沒想到韃子皇帝沒有聽說過含香的美名,阿裏和卓卻硬要送小女兒進宮。而他選擇了放棄含香,含香卻仍在京城香消玉損了。甚至,紅花會所有的當家都折損在那場戰役裏,紅花會名存實亡。陳家洛不知道,不知道他的選擇究竟是不是值得……


    想到這裏,陳家洛仰天閉上雙眼。其實,他有很多話想對霍青桐說,說駱冰送含香毒匕首是一時衝動,冷靜之後一直後悔自責。可她如今失了武藝,又要照顧斷了腿的丈夫,紅花會的兄弟都靠不上,更不敢對霍青桐說出真相,令其追迴匕首。直到她聞知含香的噩耗,幾度尋死被人救下。可是,解釋是這麽蒼白,含香死了,這是個死結永遠也解不開。


    陳家洛知道自己性子懦弱,遇大事舉棋不定,並不適合當魁首。當初是師傅遺訓,必不得已成了紅花會的總舵主,那些當家也未必服自己。而今,紅花會眾當家失了武功,如同一盤散沙。陳家洛雖不是大將人材,卻有幾分聰慧,頗能從此事中窺得幾分微妙。


    韃子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不是沒這個能耐,而是想要留著他們這些紅花會當家,讓他們內鬥。紅花會中不隻有當家,當群龍無首,自會有人不服管教想出頭。若真殺了他們,反倒令紅花會餘眾齊心合力為他們報仇,於其無益反生各樣掣肘,又何必為之?


    而今,厚道的四嫂駱冰也因為一時激怒,做出這樣罔顧人命的事,他已是心灰意冷了。陳家洛清楚自己是喜歡霍青桐的,更不願看到往日意氣風發的兄弟都自暴自棄,日日與酒為伍。陳家洛想到這裏,手捥已不由自主的拉了拉韁繩,駕馬尾隨霍青桐而去,心底卻難掩悲涼。


    此時此刻,在同一輪圓月之下,阿裏和卓、霍青桐、陳家洛都不約而同的自問,事情變成這樣究竟是誰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迴帖,認真看了,十分開心。謝謝大家的鼓勵和關心!^_^


    謝謝雙兒的地雷,^_^


    我的病真是越來越不好了,耳朵響的,十二級地震。痛苦啊,可惜沒法子,醫生說,神經性耳鳴,現在沒法治療,開刀都不行。有知道的朋友,給個藥名,就是緩和一點也好。


    還有,有朋友知道溢脂性皮炎用什麽藥好嗎?好幾年了,都沒好。


    今年還來了個慢性咽炎,我了個去,我要死了。誰知道吃什麽好嗎?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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