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太後驚得幾乎仰倒,皇後更是厲聲喝道:“站著幹什麽?還不把這妖言惑眾的奴才拉出去杖斃!”


    “慢著!”太後接到天佑的眼色,立刻嗬斥道:“這樣的事,區區一個奴才如何敢胡說?定是宮外有心之人在煽動。皇後,你帶著舒妃她們迴去,一個個給哀家關緊門戶,不要胡亂打探。若是有些個不安分的趁此刻蹬噠,可別怪哀家下手不容情!”


    “皇額娘……”


    “還不快退下!”太後對嬪妃們慘白的臉色視而不見,叮囑道:“皇後,哀家把後宮交給你了,你可給哀家看緊了,別鬧出亂子來。有不聽話的隻管往重裏罰,哀家給你作主。”


    烏拉那拉氏瞧著太後陰沉似水的麵容,知曉不是胡鬧的時候,趕忙迎合著太後的話,端起皇後的架勢,帶著一眾嬪妃們退去。


    太後朝紫月嬤嬤、福如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們立即會意的招過宮女而去,私下吩咐心腹緊盯著東西六宮的各個宮門不提。太後想了想又吩咐道:“小喜子,傳哀家口諭,告知禁衛統領叫侍衛警醒些,沒有哀家和皇上的旨意,誰也不許出入宮門。”


    待小喜子領命退下後,太後方衝著侍衛問道:“詳細和哀家說,究竟是怎麽迴事?”


    “奴才額侖繹麻迴太後,皇上今日下朝後帶著四個侍衛微服出宮,去豐源酒樓見各方來京的商賈。奴才便是那四侍衛之一。”侍衛拱手低頭稟報。


    “見商賈?這是怎麽一迴事兒?哀家怎麽不知道?皇上出宮竟隻帶了四個侍衛,這……”太後還欲再問,天佑暗中拍了拍太後的手背,太後心領神會的住嘴。


    天佑垂目凝視著額侖繹麻道:“現今皇上如何了?”


    額侖繹麻被天佑盯著,感覺鋒芒刺背,滴著冷汗道:“迴公主的話,皇上被刺了,傷在下腹。傷口雖不深,但兇器上卻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太後聽聞此言眼前一黑,虧得冬丫頭急步上前扶住,才免於跌倒。太後急喝道:“那皇上難不成真的……”


    “皇額娘且寬心。”天佑打斷太後的話頭,示意冬丫頭把太後扶至旁側,淡然道:“皇上若是駕崩了,這奴才怎敢來迴話?”


    一言中的!要是皇上真險遭不測,額侖繹麻怕隻能自殉身亡來保全家族了,要是活著也將受嚴刑拷打,到頭來死無全屍,又何必招一番苦楚呢?額侖繹麻仿佛中覺得公主把自己的心事窺透了,不免心底一凜,稟道:“皇上遇刺,我等束手無策,剛待以死謝罪,虧得一徽商當機立斷,掏出一枚劇毒喂入皇上口中,以毒攻毒。皇上雖未脫險,卻有了救治的時機。”


    “宣太醫了嗎?”太後慌忙插口。


    “未曾……”


    “你怎麽……”


    “皇額娘,你先靜靜心,太急了容易誤事。”天佑冷冷瞥了太後一眼。剛傳出皇上遇刺的謠言,此刻太醫就急匆匆出宮,豈非證實了蜚語,幫著反賊動搖社稷?


    她……她還不是為小姐著急。要是皇上真死了,那這大清朝還不得天翻地覆?而今皇上遇險、更逢國庫無銀、又發戰事、還有反賊在旁虎視眈眈……一個弄不好,她這條老命也就算了,可小姐該如何是好?但,當太後看著天佑銳利的目光,和那冷冰冰的神色,再不敢發一語。


    “皇上現在何處?”天佑詢問。


    “皇上仍在豐源酒樓,奴才未敢移動。”


    “那些商賈呐?”


    “迴稟公主,奴才已命人看管,把他們禁在豐源酒樓之內。”


    “刺客是誰,知道了嗎?”


    “聽晉商說,此人叫蕭劍,是個極圓滑的。不久前備了重禮入晉商,這次為了跟來,更是灑了不少金銀。那個帶蕭劍來見世麵的頭商,已經昏死過去了。”


    蕭劍?不就是《還珠格格》中方知航留下的孽子嗎?如今小燕子死了,他倒出來蹬噠鬧得眾人措手不及,真是不知死活。天佑凝眉道:“區區一介江湖賊子,他的身手便是極好,與你們也在伯仲之間吧?怎麽會讓他得手的?難道商賈覲見皇上,你們都不盤查嗎?”


    “啟稟公主,奴才不敢推卸責罰。隻是皇上說不讓搜身,以免給人盛氣淩人之態。再者,皇上也沒表明身份,怕這麽做了,反而引人疑竇。皇上說,而今要充盈國庫還要靠這些商賈,定要給他們一些禮遇的。而且,近來朝廷宣揚滿漢一家親,也該在這上做做文章。”


    額侖繹麻不顧滴落的汗水,咽了口唾沫道:“皇上命奴才和烏達在門外看守,奴才聽到房內各方的商賈向皇上獻禮,不想忽然聽到裏麵有打鬥的聲響。奴才衝入房門,那反賊蕭劍已跳窗逃逸。而且,邊逃邊說皇上遇刺駕崩了。”


    微服出宮不說,覲見各地商賈竟隻帶了四個護衛。護衛帶少了,卻還讓兩人守門,真以為天下一片清明,萬心歸順了嗎?即便他隱瞞身份前去,但隻要有心,總能看出些端倪。何況,那亡命之徒皆是秉著錯殺不可放過的,難道他不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嗎?


    天佑不住的搖頭。她知道乾隆日夜想著讓自己認同他,想做好皇上不叫她失望,可是……竟出了這樣的事。到底是他為皇者時日有限,不懂得自身安危便事關朝政的穩定,也未遇過反賊使他掉以輕心……天佑自責道,自己放手太早了。


    天佑未語,叩首的額侖繹麻仍在啟稟道:“奴才聽屋內的葛侖說,當時商賈獻禮,蕭劍借機上前,手捧綢緞遞給皇上。葛侖本想替皇上接下,不料就在這檔口,茶博士提著茶壺的手一抖,銅壺跌落於地,沸水飛濺而出。可巧的是茶博士正在旁側給皇上添茶,葛侖、豐爾察趕忙上前為皇上擋住滾燙的茶水。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蕭劍猛地抽出綢緞中的匕首,一下子刺入皇上的下腹。葛侖他們想阻已是不能,隻來得及把皇上向後推開,方才沒有刺的太深。事後,奴才查了,那茶博士的手腕被石子打得青紫,想必是蕭劍暗中下的手。”


    “那反賊蕭劍而今何處?你們沒有追嗎?”太後見天佑不說話,疑問道。


    “迴太後,奴才沒有追,也不敢追。皇上遇刺,身邊四人守護已是極少,奴才們怕商賈裏還藏著別有用心之人。況那蕭劍跳出窗戶就喊誅心之言,奴才怕追出去一來一往,反倒坐實了流言。” 額侖繹麻解釋道。


    “做得好,進宮迴話也說得極得體。”太後此時已定下心神,虧得額侖繹麻迴宮沒有說什麽皇帝被刺,劇毒纏身這樣的話。要不,那後宮豈非當即就大亂了?然,太後轉而一思,沉聲道:“那反賊豈不是便宜他了?若是讓他出了城……”


    “皇額娘放心,那逆賊傳出這樣的話,恐怕未跑到關口,城門便已經封閉了。”天佑眼光掠向園門處,淡然道:“九門提督隻怕也該到了。”


    果如天佑所言,下一瞬小喜子快步入園急報:“啟稟太後,九門提督求見。”


    “還不快傳來!”


    等九門提督述說了目前城內的情形,太後瞅了瞅天佑,裝作頭疼抬手捂著額頭道:“鬧市裏竟謠傳出這等誅心的流言,真是……咳咳咳……”


    “小喜子,還不快去請太醫給太後整治。”說罷,天佑衝九門提督道:“本宮代太後吩咐,九門提督聽令。”


    九門提督聞言愣了愣,隨即拱手道:“奴才在,請太後下旨。”


    “皇上幾日前感染風寒,拖著病體為社稷操勞,午後發熱正在養心殿養病,沒想到順天府內流傳出這樣的謠言。未免皇上煩心病上加病,此刻不易告知皇上。命爾閉城三日,找出謠言的源頭。查尋時,就說反賊紅花會與迴疆叛亂者勾結,因其戰事不利,便撒播謠言,妄圖以此渙散大清人心,從而扭轉戰局。聽明白了?”


    “是,奴才明白。”九門提督原是進宮拜見皇上的,聽聞皇上出宮了,心田亦是一沉。現今聽瑞珍公主這麽說皇上病了,宿在養心殿,此話雖不知真假,卻也不敢深究。


    當日皇上南下迴宮後對他悄聲叮嚀過,若是日後有什麽不測,要他聽太後、瑞珍公主的旨意行事。他不明其意,為什麽皇上把一個漢女,提拔到太後等同的地位。但瑞珍公主雖是漢民,地位卻尊榮,他雖不服,也不敢抗旨。如今,看瑞珍公主不慌不忙的下著指令,大氣沉穩絲毫不顯懼怕之色,而且處處周全未有遺漏,想來倒是自己帶眼看人了。心歎皇上果然有識人之明。


    “好。”天佑勾起唇角道:“本宮想,怎麽捉拿反賊,提督是不用本宮指點的。”


    九門提督心頭一緊,點首道:“請太後、公主放心,奴才領會得,這就去辦。”


    揮退九門提督,天佑喚過春丫頭小聲道:“你立刻去養心殿找吳書來,告訴他命所有人改口。皇上今日沒有出宮,他是病了,在養心殿靜養。去吧。”


    “是。”


    太後看著春丫頭離去的背影,驚唿:“天佑,這……”


    “皇額娘安心,本宮自有主張。您去慈寧宮歇息吧,不用為此事勞心。”話畢,轉朝跪於一旁的額侖繹麻道:“帶路,去豐源酒樓。”


    東西六宮。


    “皇後娘娘,您可別自亂陣腳啊!”容嬤嬤苦著臉提醒道。


    “嬤嬤,你叫本宮怎麽放心?”烏拉那拉氏滿麵焦急之色,心中的煩躁不知如何發泄,急得不停地轉圈。“這樣的事不可能憑空傳出來,定是事出有因。你說,要是皇上真有個萬一……”


    “娘娘慎言!”容嬤嬤左右看了兩眼,小聲道:“小心隔牆有耳。”


    “行了,本宮早命玉娟在門口看著了,不會有事。”烏拉那拉氏手握成拳抵著嘴唇,皺眉想了片刻道:“嬤嬤,你替本宮出宮一次。”


    容嬤嬤愁眉不展道:“娘娘,隻怕不行啊。”


    “怎麽?”


    “奴婢方才打探過了,後宮各處宮門都有公公、宮女看守,聽說出宮還要太後的恩旨。”


    “這……這可怎麽是好?”


    烏拉那拉氏咬牙扯著帕子,那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看的容嬤嬤心驚。“娘娘不要有太多顧慮,依老奴看,太後還是站在娘娘這一邊的。”


    “你不懂。”烏拉那拉氏顰眉道:“永璂才十一歲,要是皇上他……不管是太後還是八旗元勳,或是宗室們,都不會讓永璂坐上那個位置的。可是,永璂是嫡子,他站在這個位置就不能不爭,不爭就是死。今後,無論誰登上皇位,都不會放過永璂的。”


    “娘娘。”容嬤嬤聽到這話,亦是慌了心神,不知怎生設法助力,更不曉如何寬慰。


    “不管怎樣,本宮都不能讓永璂出事!”烏拉那拉氏不自覺的咬著下唇,突然仿若想起什麽似的跳起身道:“對了,永璂在哪兒?永璂呢?還在尚書房嗎?宮本怎麽能放心?”


    容嬤嬤趕忙出聲道:“娘娘別慌,太後身邊的嬤嬤來知會過,宮內的阿哥們都去了慈寧宮。”


    烏拉那拉氏握緊拳退了兩步,心知不能與太後相爭,隻得懸著心問道:“那分府出宮的阿哥呢?”


    “這……奴婢便不知了。”容嬤嬤瞅著不知如何是好的烏拉那拉氏,規勸道:“娘娘別急,這事或許還沒到那個地步。皇上是天子,自有神靈保佑,怎麽會突然就……”


    是啊,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皇上究竟有沒有事。烏拉那拉氏招過容嬤嬤附耳道:“嬤嬤,你悄悄去打聽,皇上有沒有出宮,如今在哪兒。”


    不提翊坤宮內的動靜,後宮各殿亦紛紛探聽著乾隆的消息。特別是幾個膝下有阿哥的妃子,一個個既恐慌又心動,各自施盡渾身解數向宮外遞消息。延喜宮自也不例外。


    “小扣子,你說得是真的嗎?”令嬪沉著臉色道:“你在宮裏的日子也不短了,該明白,有些話是不能胡說的。”


    “是。”小扣子垂首道:“奴才豈敢欺瞞娘娘。乾清宮、神武門的守衛都說了,皇上下朝後就出宮了,身邊隻帶了四個侍衛。過了沒多久,城裏就傳出皇上遇刺駕崩的消息。而今已經兩個對時了,可皇上仍未出麵澄清,奴才以為,傳言可信。”


    令嬪凝思片刻,提問:“太後怎麽說?”


    “太後命人改口說皇上沒有出宮,而是病了,正在養心殿。可是據奴才得知,皇上非但不在養心殿內,更不再宮中。”


    令嬪搖頭道:“那也不能確定皇上已經……”


    小扣子低聲道:“太後已命人把知事的阿哥們接去慈寧宮了。”


    “什麽?”令嬪驚唿道。


    小扣子挑眉進言。“娘娘,目下正有戰事,何況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皇上有什麽不測,定然會馬上讓阿哥繼位。十二阿哥是皇後所出的嫡子,年僅十一歲,是及容易掌控的。”


    “你是說……”令嬪想了想,不認同道:“不可能,他還那麽小,就算太後選他,大臣們也不會應允的。對了,正大光明匾後不是放著密旨嗎?皇上這些年一直寵愛永琪,太後也……”


    說到此,令嬪也不能自欺欺人了。自從南巡歸來,皇上對永琪的疼寵就淡了。即便曾寫過永琪為諸君的密旨,隻怕如今也早就換了。太後的喜愛是牢牢緊跟著皇上的,自從永琪失了皇上的寵幸,太後亦對他不冷不熱起來,若非如此怎能任他娶個漢女為福晉?而且,現在整個皇宮都在太後的掌控之下,要換些什麽,容易的很呢!


    想及此處,令嬪心頭堵的厲害。她剛產下皇子,有了問鼎後座的機會,皇上便駕崩了,豈不是先給了她滿心歡喜,又生生打碎她的美夢嗎?那孩子難道真是孝賢投胎,來氣她的不成?


    “娘娘,選諸君有立長、立嫡、立賢之說。如今三阿哥最年長,可他身子不好,早年受過皇上的責罵,大臣、太後是不會選他的。諸位阿哥中也未有賢者,旗鼓相當的倒是不少,若爭起來可就……為此,最可能的還是十二阿哥,他占著一個嫡字。”小扣子幽幽的說道:“娘娘,這權臣中多是滿人不假,可也有不少舉足輕重的漢人。要知道,這些漢人是最注重嫡庶之分的。”


    聽小扣子這麽說,令嬪心下了然。而今皇上膝下有八子,除去她的永琰,便是純妃所出的永璋、永瑢,已去嘉貴妃生的永珹、永璿、永瑆,皇後身邊的永璂,和愉貴人留下的永琪。這些人中除了永琪,無論是誰成了皇上,她都會過得極不如意。這些年為了爭寵,她把後宮的女人得罪遍了,愉貴人、嘉貴妃的死,也有她的推波助瀾。純妃,皇後更是恨不得除去她而後快……若宮外的流言是真的,她不得不防啊!


    “小扣子,你立刻替本宮傳口信給五阿哥,對了還有魏管事。細細訴說這宮中的變動。”令嬪緊盯著小扣子道。


    稍歇,令嬪見小扣子仍跪於身前,冷喝道:“怎麽還不去?想抗命不成?難道看著本宮要失勢了,就心向著翊坤宮了嗎?”


    “娘娘說哪裏話?奴才有今日,全靠娘娘的栽培,奴才一日不敢忘。”小扣子為難道:“不是小扣子違命。實是太後下令,把後宮團團圍了起來,這消息可怎麽……”


    “你別推脫。”令嬪微微笑道:“本宮可知道你的本事,在這宮中很有些人脈手段。你放心,事後本宮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這……”


    “嗯?”令嬪見小扣子仍有躊躇,冷哼道。


    小扣子隻得叩頭,領命而去。


    “小扣子你可要記得,你和本宮是一條船上的。”令嬪凝注著小扣子的背影威脅道。


    小扣子步履一頓,點首道:“奴才明白。”


    令嬪目送著小扣子離開視線,心中那份焦慮非但沒減輕,反而更濃重了。她不知自己做的對不對,但卻明白非做不可。自她踏入後宮那日就知道這是個吃人的地方,心腸不能軟遇事要果斷,不可守隻能攻。


    當年,孝賢和慧賢,前者是守,後者是攻。雖說慧賢早死,但她可是實實在在留在皇上心底的。而孝賢是被逼的不得不除了慧賢,可她留下什麽?一個被迫嫁到蒙古吃苦的女兒罷了,其他的一無所有。


    而自己處處占先機,先發製人。對純妃如此、對嘉妃如此,對皇後還是如此,所以能活到現在,才能成為寵妃。可自從皇上私訪迴來,她便事事被動,想做什麽也不得其法。她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她命小扣子傳信,就算事後被太後抓住把柄也不懼。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個管教不嚴之罪,她隨時可以舍棄小扣子,但小扣子全家人的性命可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信小扣子敢說些不該說的。再者,她不過是把宮中之事告知五阿哥,並不是為他策劃如何登上皇位,即便事發也不怕人說嘴。令嬪相信,此刻後宮的女人可不會平靜,定是一個個爭著向外遞消息。她這點動靜,隻怕還是小事呢!


    令嬪心道,自家阿瑪向來謹慎,在沒弄清皇上生死的真相,或不到最後關頭之前,是絕不會出手相助五阿哥的。這麽想著,令嬪心下稍安。隻是,永琪因為金鎖的事與她生分了,當時她也確實有著甩開五阿哥的意思。沒想到,又有用上他的時候。不過永琪耳根子軟,也不聰慧。隻要順著他多說些好話,一定會迴轉心思,仍如初始對她那般恭敬的。何況,到時候還有那份從龍之功,令嬪就不信,永琪會虧待她,虧待魏家。


    這麽想來,永琪的福晉也死得其所了,若不是她亡故,永琪想爭那位子,卻有些個掣肘。永琪勝在皇上曾多次誇讚過他,或許,該叫阿瑪在這上做些文章。對了,據說小燕子因衝撞了五福晉被賜死了,永琪這段日子的消沉,她是瞧在眼底的。那麽,她是不是盡早在族內找找,看看有沒有與其相似的女子?


    豐源酒樓。


    瑞珍公主會醫術嗎?侍衛們看著天佑為昏睡的乾隆把脈,心道難怪皇上器重。侍衛們本是想召太醫,或是找大夫的,但又怕皇上遇刺的事傳揚開來,致使朝廷動蕩,此時也隻能聽命行事了。心裏想著,不說瑞珍公主,太後總不會害皇上的。


    天佑閉目感覺著乾隆體內時浮時沉的脈搏,暗道十日內沒有性命之慮,但拖下去可就難說了。而自己製毒尚可,煉解藥的能耐卻差之遠矣。天佑想了想,稍息方起身道:“這毒一時半刻解不了,爾等在這伺候,本宮去會會那些南北客商,或許會知道些刺客的來曆,從而找出解藥的下落。”


    “是,奴才為公主帶路。”說罷,又麵向守於皇上床畔的豐爾察、葛侖等人道:“你們可不要再出差錯。”


    這是要防她麽?天佑心頭暗笑道,這幾個侍衛處理的也算不錯,事出就立刻把酒樓包下,命小二、掌櫃看住一室的商賈,說是隻要走漏一人,泄露一絲一毫的消息,便滿門抄斬。店主夥計為了活命,不得不聽令行事。


    隻是,京中的酒樓茶館無不與朝廷官員,宗室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消息究竟有沒有泄漏可就難說了。不過,眼前的額侖繹麻還算機警,難怪由他去宮中報訊。天佑起座,朝引路的額侖繹麻道:“你先出去,本宮有話吩咐他們。”


    額侖繹麻聞令,下意識看向天佑的雙眸,卻被其中的厲色壓得垂下腦袋,終是不敢違命咬牙退出房門。


    烏達剛欲傾聽公主有什麽吩咐,忽見天佑連拍三掌,豐爾察三人未明其意,已被不知由何處竄出的丹堂劈昏。


    “城內有什麽異動嗎?”天佑詢問。


    丹堂稟道:“未有異動。請公主安心,那蕭劍也已在我清風門的掌控之下。”


    天佑頷首道:“店內之人,或是乾隆的侍衛,可有向外傳遞消息的?”


    丹堂搖頭說道:“還未有。要是有人想傳消息,公主也不必擔心。屬下已命人在豐源酒樓四處設下眼線,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了公主。而且,清風門下早把喊出皇上遇刺之話的源頭轉到龍源樓了。暫時,豐源酒樓不會引人耳目。”


    “那些朝廷大臣有什麽反應?”


    丹堂從衣襟內掏出紙張,遞與天佑道:“這是門徒查到的動向,已記在紙上。有些大臣緊閉門戶、有些串門聚在一處、還有少許,暗暗派人往分府出宮的阿哥門內傳信。更有不少,悄悄往宮中遞信兒。”


    “很好。”天佑滿意的點頭,歎道要是朝中的侍衛各個都有清風門徒的手段,何愁大清不安?待天佑看過名錄藏妥後,方取出衣袖中的信物遞向丹堂,輕聲叮囑道:“十日內,把乾隆送去濟南城外的藥王穀,找藥王石無嗔石老前輩解毒。他是我師傅,記得恭敬些,他的脾氣可不好。”


    “公主放心,屬下會安排心腹把皇上送去的。”丹堂拱手道。


    天佑斜視著丹堂道:“你去吧。否則,我不放心。”


    丹堂為難道:“可是,門主他……他要我留下保護公主,說不能離了左右。否則,他不放心。”


    天佑聽了丹堂的話,一時間心底有些煩亂,沉聲道:“你安心去吧,順天府內沒人傷得了我。記住,乾隆若有個萬一,害這天下大亂,清風門門徒亦不乏家眷,作為一堂之主的你,難道不該顧慮嗎?”


    “這……”


    丹堂仍在躊躇,之前由天佑遣退的額侖繹麻已覺不對勁,推門而入隻見烏達等人倒在床邊,而瑞珍公主身前正站著個練家子。額侖繹麻驚駭的拔出佩劍,方欲刺上前,卻被天佑喝止道:“這是皇上的暗衛,可不是誰都能見的。收起你的劍,宮本有話說。”


    額侖繹麻看了看瑞珍公主,又打量了丹堂片刻,快步挪向乾隆床前,舉劍拱手道:“奴才聽公主吩咐。”


    天佑也不怪其無禮之舉,發令道:“本宮知道一處,能解皇上的毒,正要讓暗衛護送皇上前去。你跟著一起去吧。”


    “奴才……”


    額侖繹麻猶豫不定的暗思,瑞珍公主到底是個漢人,對她的話,自己隻能信六成。即便她不是漢民,依皇上而今的情形,他也不敢輕信。隻是,皇上、太後對瑞珍公主信賴有加,若是因為自己的疑心害了皇上,他豈非成了千古的罪人?


    須臾,額侖繹麻沉著臉色道:“公主可否請禦林軍護送皇上?”


    天佑冷笑道:“先前看你挺明白的,怎麽說出這等話來?皇上沒有被刺,隻是在養心殿內歇息。既然如此,哪來的禦林軍送皇上去解毒?”


    是啊!他都急得忘了分寸。眼下的形勢,皇上被刺不僅不能說,還得閉著掩著,怎麽還能大張旗鼓的喊禦林軍護送呢?可是跟前的暗衛他沒見過,哪裏知道是不是皇上的人,怎敢冒險?


    “你要記清了,這是宮本的吩咐,你不去,皇上難道便不去解毒了?宮本不過是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明白嗎?”


    可不是麽?他忘了,不管何等忠心,自己隻是個侍衛,對方可是固倫公主。何況,太後已經把此事交與瑞珍公主打理了,他豈能抗旨?而且,他已是待罪之身。若論信不過,該是公主不信他才對。想及此處,額侖繹麻目光掠向烏達三人道:“他們幾個……”


    “待他們醒來,你去做說客吧,本宮相信你的口才。”天佑不再看苦著臉的侍衛,瞅向不解的丹堂道:“本宮知道他們的武藝差,帶著也是累贅。但別忘了,他們是皇上的親信侍衛,要是宮裏真出了什麽事,等皇上解毒歸來,也可以作個人證。當然,這是下下之策,不得以而為之。”


    竟是不避著他說!額侖繹麻心田一沉,想到瑞珍公主的說辭,當即了然對方的打算。這次皇上病勢沉重,沒有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因為有蕭劍那誅心話,太後不能借口皇上微服出巡,甚至連出宮都不能說,免得朝廷震蕩。如今雖說皇上得了風寒在宮中養病,可亦不是長久之策,若有人強行見皇上不著,可就……


    皇上膝下的阿哥們也大了,難免有些想法。說句大不敬的話,要是有人起了反心,擁立哪個阿哥上位。到時就算皇上病愈迴京,坐上皇位的阿哥,還會認親退位嗎?可是,額侖繹麻看著鐵青著臉,無知無覺躺在床上的乾隆心道,自己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實在是情勢所逼,不能不依啊!


    瞧見額侖繹麻臉上的妥協,天佑對其輕聲叮囑道:“等天黑了走,至於怎麽出城,你們聽暗衛的。一路上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擅自作主。若是出了事,本宮可保不住你們。”


    額侖繹麻捥劍入鞘,單膝跪地道:“公主放心,奴才明白。”


    天佑轉首看向丹堂道:“不必多言,按本宮說的做。出了什麽事,本宮自有擔待。額侖繹麻帶路,本宮去見見那些商賈。”言畢,也不給丹堂否決的時間,快步跨出房門。徒留丹堂擰著眉,心中一遍遍編著訴苦的狀紙,以便等賞雲鶴迴來向他稟明時,少遭些罪。


    吱呀!


    額侖繹麻推開室門,房內草木皆兵的商賈們紛紛抬頭看向來人,見是之前認識的額侖繹麻,一個個跳起身相迎,七嘴八舌的開口道:“這位官爺,我們真是無辜的。”


    “是啊,是啊!我們確實是不知情的,要怪就怪他們這些晉商。”


    “官爺,我真不知道那蕭劍藏著這樣的禍心啊!我一門三百五十八口,怎麽敢做出抄家滅族的事?”


    “求求你了官爺,當時的情形你也知道的,我輩豈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


    “官爺,我等這次都是聽朝廷的吩咐前來的。可不能因為他們晉商的事,連累各地的商家啊!豈不寒了天下客商的心?”


    “韓老說的是啊!我……”


    “都住嘴!”額侖繹麻進門側讓,朝後者恭敬施禮,雙瞳急轉著瞥了瞥,衝商賈們示意道:“還不快見過瑞珍公主!”


    公主?怎麽隻有這等的排場?隨即商賈們又會意過來,出了這等事,公主豈能大張旗鼓而來。那可不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


    在額侖繹麻的話聲中,眾人下意識的跪倒見禮,口唿千歲後方想起,瑞珍公主不就是那一年多前救皇上於危難之中的俠女,而後被太後認為義女,皇上冊封為固倫公主的漢女公主嗎?這可是大救星啊!怎麽說,對方也是漢人不是?既是同族,總有些情分的。要不是如此,出了這樣的事,如何也輪不到她來啊?這麽想著,客商們叩頭的勁兒又重了幾分,待公主宣了平身,好些人已經磕的額頭腫脹了。


    等天佑上座後,眾人又在她身前跪下滿口喊冤,不住懇求瑞珍公主明察秋毫。這些富商不是不想逃,但一跑就證實了與反賊勾結。要知道,謀逆之罪可是要誅九族的。此時見了一絲生機,如何能不抓住瑞珍公主這顆救命稻草?


    天佑抬手打斷亂七八糟的話頭,微笑道:“今日的事,本宮已經知曉了。本宮也不信反賊的事是你們策劃的,本宮以為,爾等不過是被反賊利用了。”


    其下之人聞言,各個死命的點頭,恨不得喊一聲青天大老爺。


    穩住眾人的心後,天佑正色道:“先前來者沒有稟明身份,如今看來大家也已經明白了。”


    天佑說得隱晦,但在此的商賈們都不是傻子,自是明白公主的意思。皇上隱名前來相見,卻被蕭劍那麽一嚷,侍衛隨即一攔,把身份暴露無疑。他們皆知皇上傷勢沉重,一個不妙便是國喪。到那時候,就算他們與刺客沒關係,但間接的牽連是怎麽都避不過的,死罪更是難逃!想到這裏,免不了求瑞珍公主指條明路。


    天佑也不吊其胃口,直說道:“聽了侍衛迴宮稟報的話,本宮覺得各位不是這等歹人,求了太後出宮便是想給你們一條生路。”


    為首者直起身,拱手道:“請公主明言。”


    天佑點頭道:“這次你們進京為了何事,各位都清楚嗎?”


    立刻有人迴道:“我們都是奉各方差官的提點來順天府,為了拍下去歐羅巴經商的份子。”


    “聽說是因為朝廷國庫吃緊,才有此為。”有老成的補充道。


    天佑提點道:“既然你們說與反賊無關,是為了買份子而來,何不讓朝廷看看你們的誠意。”


    眾人還未明了話中深意,領頭之人已笑道:“公主說的是,小人願獻上五十萬兩,以示此次來京的誠意。”說完從衣袂中抽出一疊銀票敬上。


    周圍所跪之人看到此舉莫不心頭一窒,要不是瞧著皇上遇刺一事鬧大了,還真以為蕭劍是皇家為了籌集戰事的糧餉,而故意派來的刺客,就是為了把他們陷於不義,讓皇上狠狠敲上一筆。五十萬兩,不是小數目啊!更不是誰都有魄力,說捐就捐的。


    天佑見眾人沉默不語也不開口多言,倒是為首者勸解道:“諸位,說句不敬的話,皇上在我等眼前出了這樣的事,可不同於一個阿哥,一個宗室王爺,那可是大清的天子啊!我也是白手起家之人,如何不知其中辛酸,分分厘厘皆是血汗錢。可大家都該明白,這錢也要有命才能花!”


    此話不差!眾人警醒道,今日到這裏的,皆是家大業大之輩,手中都有些路子。若先前被刺的隻是個阿哥王爺,他們互相聯手,暗中叫各方商家施壓,就是朝廷或許也無可奈何,為了全局隻有找個替罪羊替他們開脫。可是,此刻躺在床上的是當今聖上,一國之君啊!皇上出了事,有誰饒得了他們?有誰能保他們?比起抄家滅族後,金錢充入國庫,如今能舍錢消災,已是上上之策了。


    思及此處,眾人莫不爭先恐後掏出銀票上繳,口中紛紛哀求道:“小人願捐五十萬兩,請公主多多美言。”


    “小人也獻上五十萬兩,請公主……”未等此人說罷,有一大腹便便者叩首哭叫道:“小人,小人願獻上一百五十萬兩,隻求公主明察,小人隻是上了那蕭劍的當,真不知他是反賊啊!請公主……”


    “行了。”天佑俯視著眾人道:“你們捐出的銀子是軍部的糧餉,若西北之戰勝了,其中也有各位一份功勞。要是不能保下你們,本宮豈配為固倫公主?爾等今日義舉,待皇兄康複後,本宮會細細告知,也不會漏了你們出海經商的份子。隻是這段時日你們不可離京,以免被有心人抓了把柄。那時候,誰也說不清你們是不是畏罪潛逃。你們要明白,本宮保你們,也是擔了風險的。”


    眾人聽了公主的話,方覺一顆提到嗓門的心迴到了胸腔,一個個感激道:“公主放心,我等俱不會讓您為難。”


    “是,是。小人定是一步不離順天府。”


    “小人不會忘了公主的恩情,不會讓公主為難。”


    天佑淡然一笑道:“你們去吧。記住,今日你們沒見過皇上,也不認識什麽蕭劍,隻是各地商幫見麵吃頓飯,談論各地商機而已。”


    “小人明白。”眾人邊應著,邊暗讚瑞珍公主心思精密,不愧是以漢女之身爬上固倫公主尊位的奇人。


    待商賈們走後,額侖繹麻皺眉道:“公主,這些人不能放啊!”


    “為何?”


    “那為首之人十分可疑,他怎會備有劇毒之物?而且,他們之中就是有一個說漏嘴,也……”也是軒然大波啊!要是被大臣、阿哥們聽見了,可就……額侖繹麻心煩意亂,卻也不敢把話說明了。


    天佑訕笑道:“不放他們,哪來的糧餉?何況,即便他們之中真有反賊,或是有異心的,也是放了才能露出馬腳。不是嗎?”


    原來這些人早被公主計算在心頭了,額侖繹麻暗道,瑞珍公主真是一步三計之人呐!也許,這場風波真能化解在公主的手腕之下。


    天佑再行叮嚀了幾句方匆匆迴宮,清風門立刻接手了豐源酒樓,開門迎客。隻是店家、小二一一被控製住,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天佑把商賈捐贈的銀兩分為兩半,其一交由國庫,另一半送入清風門,從兩處收購糧草,避免再出意外。


    不說宮內人心惶惶,城內不少官員聚頭,疑問謠言的真假。更有人向宮中遞消息,還未問出究竟,就被九門提督的行事駭的收起了手腳。紛紛打定主意,等明日早朝見分曉。


    是夜。順天府內多人輾轉難眠,天佑也未睡下,正吩咐道:“去把地宮內的人放出來,送到養心殿交給吳書來,他知道該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各位看官,我發燒了很久,都不知道前幾個星期自己上了榜單,我哭~


    後來給請了假,因為病了很多天,耽誤寫文了。前天才不用再去醫院,不過下星期還得去,我再哭。


    謝謝大家的鼓勵,看到各位的迴帖,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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