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花節已經落下帷幕,穆流汐因為開場的一曲也開始名聲大振。有人說,夏侯府中的琴師是傾城之色,是名副其實的絕色琴師。也有人說,她本不是琴師,而是夏寂言的心上之人。一時間,夏侯府變成了煬城百姓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深居在侯府之中的穆流汐不可避免的也聽說了這些流言,但並未在意,隻是一笑置之。


    這日,穆流汐正坐在青竹苑中的石桌之前讀書,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就直奔青竹苑。看清了來人之後,穆流汐馬上起身“林公公。”來人見穆流汐如此有禮,微微點頭,將明黃色的聖旨展開,不錯,那來人正是青帝身邊的太監林安。


    輕咳了一聲後,林安用那特殊的嗓音說道:“穆流汐接旨。”聽見這話,穆流汐馬上恭敬的跪下“民女穆流汐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賜穆流汐綠綺名琴一張,於明日進宮領賞,欽此。穆姑娘,還不謝恩?”林安一臉笑意的看著穆流汐。


    “民女,謝主隆恩。”穆流汐雙手自林安手中接過聖旨,靜身垂立在一旁,讓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見了穆流汐這樣,林安心道還真是相似啊,“穆姑娘,可別忘記了明日進宮啊,夏公子會帶你前去的。”


    “多謝公公,麻煩公公了。”那神態語氣,讓林安一動,真真是,一個模子啊。搖了搖頭,走出了青竹苑。


    穆流汐就這樣握著聖旨站著,久久未曾走動。雲梅一進苑門,就看見自家小姐愣愣的站著,頭還不住的搖動。輕聲走到穆流汐身邊,雲梅小聲說道“小姐,你……你沒事吧?”


    聽見聲音,穆流汐轉過身,見是雲梅一臉迷茫的看著自己,不禁笑出聲來,“沒事,瞧你這小樣子,倒是像我真的有什麽一樣。隨我去大堂吧。”


    大堂之中,夏寂言正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裏,正座之上的夏夫人麵色也是十分不好。兩人見穆流汐進來,微微收斂了麵上的顏色,夏夫人略帶微笑的問道:“流汐,明日,你可當真願意進宮?”


    剛剛進門的穆流汐還沒有將問安的話說出口,就聽到夏夫人如此的問話,也是微微皺眉,“夫人,若說實話,流汐自然是不願意進宮的,但是流汐如今住在侯府之中,如果說不願或是不肯進宮的話,那豈不是教人說侯府的閑話嗎,何況又是聖上親自下旨,流汐又豈敢抗旨不尊呢?”


    夏夫人聽得穆流汐的一番話,心中微動,這孩子,和那人的心性竟然也是如此的相似,那麽,那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吧。“既然如此,明日就讓言兒帶你入宮吧,切記,凡事小心,宮中比不得侯府,有心之人比比皆是。”


    夏夫人的話讓穆流汐很是感動,輕輕點了頭,“夫人說的流汐全部記下了,明日,流汐會處處小心,不會出差錯給侯府丟人的,還請夫人相信流汐。”


    夏夫人心知流汐是會辦事情的孩子,向她微微點頭,隨後說道“言兒,明日你可不要大意了。我累了,迴房了。”


    “娘(夫人)慢走。”夏寂言同穆流汐恭敬的將夏夫人送了出去。


    兩人坐在椅上,良久無話。夏寂言手中端著茶杯輕嗅,穆流汐則望著門口出神。半晌,夏寂言看著愣神的穆流汐說道:“流汐,你手指上的傷口如何了?”


    “嗬嗬,多謝公子關心,夫人每天都會差人送來金瘡藥,莫說是這樣的小傷了,就算是刀劍之傷,也早就好了。”說完,伸出右手,那蔥指之上沒有一點瑕疵,修長而秀氣。


    “恩,恢複的倒是很好,先去休息吧,好好休息一日,明天,隨我進宮。”夏寂言笑了笑,又轉而嚴肅的說道。


    “恩。”穆流汐輕恩一聲,站起來便和雲梅一起返迴了青竹苑。


    夜半無人,清風不問人間換顏流年拋卻,自在青竹翠色間淡淡穿繞流連。星光點點潑濺了整個夏侯王府,花間草木清香萬裏,浸染屋室,醉人心神。


    穆流汐獨身站在湖前,身姿淺淡,盈盈而立,在星光下顯得越發纖瘦。她眉頭緊蹙,似乎在為什麽事情而傷神。就這樣,聽著周圍的鳥兒啾啾鳴叫,這一刻,出奇的唯美。良久,似是站累了,她揚起頭,凝望漫天的星鬥,這空曠的夜隻有她一人醒著,這樣安靜地站在這裏,迷茫,甚至些許的恐懼趁著黑夜悄然滋生,纏得她心中緊澀。突然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似是在笑自己,又仿佛在笑他人。輕輕的走進了屋中,沒有弄出一絲響動,生怕擾了寧靜的夜。


    清早,陽光透過窗框灑進來,明媚溫暖,穆流汐與雲梅早就來到了大堂之中,見夏侯夫婦及夏寂言到來,穆流汐馬上起身問侯。夏侯夫婦點點頭,說道:“言兒,流汐,快些吃飯吧,一會要進宮了。”


    穆流汐乖巧的點了點頭,拿起早已呈上桌的碗筷開始吃了起來。飯後,夏夫人迴房休息,而穆流汐則隨著夏寂言踏入了那明晃晃的大正宮中。而這一踏,也注定了她日後的路。


    穆流汐就這樣跟在夏寂言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講,兩人靜靜的走著,走在紅牆黃瓦之間。他們身邊經過的人形形色色,宮娥,太監,或是麵露喜色,或是垂頭喪氣。穆流汐也不去看,隻是低著頭向前走。


    “到了。”渾厚低沉的聲音傳入穆流汐的耳中,她微微一愣,“真是夠快的,竟然已經到了。”微揚起頭,大正宮正威嚴的聳立在她眼前,那分莊重與肅穆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


    “穆姑娘,皇上宣你進去呢。”林安的聲音響起,穆流汐“啊”了一聲,看向了夏寂言,見他正在衝著自己微笑,便知道一定是他通報了的,點了點頭,隨著林安邁入了大正宮中。


    深吸了一口氣,穆流汐緩緩跪下“民女穆流汐,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來看著朕。”青帝坐在龍椅之上,俯視著她。


    穆流汐抬起頭,眼光與青帝交匯,那是極深沉的一雙眼睛,似乎可以包容所有情緒,喜怒哀樂到了這裏都一晃而無,滴水不漏,而後產生一種居高臨下的肅穆。她有些好奇的看著青帝,淡然自若的神情下沒有迴避或是懼怕,同樣的平靜無波。


    如此對視說起來已是冒犯天顏,青帝似是故意不發一言,流汐亦不曾垂下目光,眼神清澈,靜靜的接受青帝的審視。看見如此波瀾不驚的目光,青帝心底一震,這女子,竟連眼神都與那女人極其相似,心中微歎,這也是第二個敢如此直視他的女子。


    “起來吧。”青帝淡淡一說,那語氣中的峻嚴威儀卻是渾然天成。


    穆流汐謝恩起身,安靜的立在殿中,等待著青帝的問話。


    “你今年多大?家中可還有其他人?”像是聊家常一樣,青帝語氣中竟然帶著濃濃的慈愛。


    “迴皇上,民女今年十八,家中,早已無人。”


    “家中無人你居然還有如此修養?”青帝眉頭一挑,“你的琴技與朕的故人如出一轍,朕想知道,你從何學來。”


    “民女自幼無父無母,是師傅照顧民女長大,而這琴技,正是師傅教給民女的,民女也隻習得一二。”恭敬而大方的迴答沒有絲毫瑕疵。


    “哦?你還有師傅?不知你師傅姓甚名誰?”青帝似乎看到了一個人,目光灼灼的看著穆流汐。


    “師傅並不與民女久處,大部分時間都是雲遊何處,隻是偶爾才會迴來探望民女,至於師傅的名號,還請皇上恕罪,師傅從未告訴過民女,因此並不知曉。”垂下眼簾,穆流汐靜靜的等著青帝的再次問話。


    “你的手可還好?伸出來讓朕瞧瞧。”並沒有問另外的問題,反而對她加倍關心。


    穆流汐聽見青帝如此的話,緩緩伸出右手,細長的手指就那樣展現在青帝麵前,手腕上通體純白的玉鐲讓青帝一驚。這玉鐲,分明是當年宸帝贈與那女人的,世上僅此一件,而今,又怎會到了她的手上,難道……之前的猜想是真的?殿前的女子當真是那女人的孩子?搖了搖頭,看著穆流汐淡漠的神情,青帝對心中的猜想更是確切了幾分。這神情容貌,體態眼神,都如同一個人一樣,又怎麽會不是呢?


    “恩,沒有留下傷痕就好。”說罷青帝轉過頭去對林安說道“將琴拿來賞給穆姑娘,朕累了。你迴去吧。”


    “謝皇上賞賜,民女恭送皇上。”接過林安手中的琴,穆流汐緩緩退了出去。


    屋外,夏寂言正在來迴徘徊,見到穆流汐出來 急忙迎了上去“沒事吧?”


    “夏公子以為會有什麽事呢?”穆流汐輕輕一笑,“放心吧,皇上沒有刁難我,我們走吧。”


    夏寂言看著穆流汐抱著那綠綺琴,伸手將琴自她手中拿了過來,衝她一笑,倆人便一前一後的向宮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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