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齊大人了。”


    呂方對著齊楠山拱拱手,卻是道:“此酒當喝,不過我以為,更應和齊大人麾下這八百壯士同飲。”


    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小。


    起碼那些離他近的前排精銳是聽在了耳朵裏,微微動容。


    若說之前對呂方隻是佩服,那因為這句淺淺的話,心裏便湧現出了幾分感動。


    齊楠山微愣,隨即道:“正是,正是。”


    扭頭衝著跟在後麵的官員吩咐,“撤掉城內酒宴,在軍營內設宴。”


    這夜,八百精銳齊卸甲,在貴陽軍大營內和呂方痛飲。


    ……


    而在離平陽不遠的營道,呂方前腳率軍剛走,城內解檜等人便遭受滅頂之災。


    有黑衣人趁夜潛入營道城,接連摘取解檜等城內官吏、富商頭顱共計十三顆。


    連陪著他們就寢的或豐腴或貌美的妻妾都沒能幸免。


    黑衣人出手狠辣,毫不拖泥帶水。


    隻是在摘掉解檜的項上人頭後,說了句,“就你這狗娘養的,就這樣殺你,也算是便宜你了。”


    他大概是沒有機會將整個營道官場都拉下水,徹底肅清營道官場的確是妄談。


    正如老蕭所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渝還是大渝,但大渝的皇帝已經不再是那個大渝皇帝。


    但要摘掉解檜等這些罪魁禍首的頭顱,對他而言自然是輕而易舉。


    又翌日。


    呂方率領七百餘鐵騎趕迴辰州。


    剿匪可謂進展神速。


    捷報頻傳潭州。


    但當呂方走進大帳見到呂梁,跟他說道州之匪已剿時,呂梁卻是神色複雜。


    他鋪開紙墨,提筆,久久不能下筆。


    “小方,陪我出去走走。”


    半晌,他放下筆,說道。


    然後帶著呂方出帳,將張子墨等人留在裏麵,麵麵相覷。


    出了大仗,走在無人的地方。


    呂方道:“還沒有下定決心?”


    呂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苦澀道:“事已必為之勢,哪有什麽決心可下,就是心裏難受。”


    “我在昌寧縣見到了紅娘子。”


    呂方道。


    呂梁偏頭看向他,“她如何說?”


    呂方道:“她以為我率領八百騎到昌寧是要對他們動手,怪我為何如此倉促,而且僅帶八百兵馬。”


    呂梁臉上苦澀不禁更甚,沉默下去。


    張治和、許臨之等人是舍身取義。


    他是顧全大局。


    但這……即便是紅娘子等人心裏都清楚又如何?


    難道就真的能放下心中芥蒂,不憎惡自己?


    呂方看他沉默,道:“以後這樣的事情怕是還多。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將功成萬骨枯……”


    呂梁嘴裏喃喃。


    呂方又道:“沒人能夠讓任何人都覺得自己是對的,正所謂燕雀焉知鴻鵠之誌。我以為,問心無愧,即可。”


    呂梁不禁詫異,“你什麽時候懂得這麽多的道理了?”


    呂方聳聳肩不以為然道:“看的書多了,學到的道理自然就多了。”


    其實卻是剛剛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


    荊軻刺秦王。


    要刺秦王的、恨秦王的,不計其數。


    但那些能領會到他宏大誌向的,誰對他不是佩服萬分?


    荊軻有錯?


    無錯。


    秦王有錯?


    也無錯。


    呂方覺得,此刻的呂梁就像是秦王。既要成人之所不能成,那也就要能承人之所不能承。


    這個世界不也經曆過戰國麽?


    “你應該多看看戰國列傳。”


    呂方幽幽又說了句。


    “戰國列傳……”


    呂梁嘴裏喃喃,扭頭向著大帳內走去。


    這日,又有捷報傳往潭州。


    下官之弟呂方,領貴陽軍副都指揮使、八百騎,於營道以南盤常山剿匪千餘。


    道州境內僅剩山匪,不足為患。


    這夜,呂梁秉燭夜讀戰國列傳。


    才是翌日的大清早,有青衫人出現在軍營之外。對守營的士卒說要見呂梁。


    呂方正在呂梁的大帳裏,聽得士卒的稟報,不禁是心裏微喜。


    青衫、鐵槍!


    那個青衫匪首還真的來了?


    這可算是發財了。


    正當壯年的宗師級大手子啊!


    他蹭的站起身道:“快些請進來。”


    呂梁愣愣看向他,“你認識?”


    因之前並不確定青衫匪首會不會來,所以老蕭和呂方都沒有給他說這事。


    呂方挑眉道:“這可是我和蕭老給你找的得力助手。”


    然後便將在盤常山剿匪的事情細細說給了呂梁聽。


    呂梁聽完,也不禁是露出喜色。


    韓飛鴻雖然領軍之才尚可,但到底修為還是不行。他手下,之前著實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人。


    而現在,老蕭和呂方算是給他找了個左膀右臂。


    那青衫匪首這時候也被軍卒領著過來了。


    進帳。


    先是放眼掃過屋內的呂梁、呂方、老蕭三人,繼而對呂梁拱手道:“江湖野夫王守幸,願為呂先生效力!”


    他說的是呂先生,而並非是招討使。


    顯然,老蕭那番話是引起了他的深思的。


    要麽,就是他不願為這個朝廷效力。


    “好,好。”


    呂梁連連點頭,站起身走到王守幸麵前,道:“能得王壯士相助,實我呂梁之幸。”


    “不敢。”


    王守幸客套道。


    呂梁瞧瞧帳外,在呂方的古怪眼神中拉著王守幸到座位上坐下,又道:“我聽我弟弟說,守幸兄似對兵法頗為精通?”


    王守幸瞥了眼呂方,有些汗顏道:“早年遊學,幸得老師文武雙全。除去教我武藝外,還教我看了些許兵書。但精通,是談不上的。”


    他心裏著實有些不得勁。


    呂方隻圍不攻,著實拿捏到他的軟肋。


    但要說到用兵,他又覺得並非是自己策略有錯。


    若是當時呂方身邊沒有老蕭,那八百精銳雖是個個都頗為驍勇,但勝負隻能說是五五之數。


    甚至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能將那八百貴陽軍打潰的。


    隻到底還是輸了。


    敗者何以言勇?


    而這就已經讓呂梁喜出望外了。


    宗師級的修為,還看過不少兵書。這就算是放到朝廷裏,假以時日,成為軍中巨擘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些年,大渝朝中還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將領?


    呂梁意味深長道:“以守幸兄之才,不應該如此岌岌無名。日後,我必讓你之名響徹大渝。”


    王守幸不禁眼神微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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