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過去十數分鍾。


    兩人身影早就被那席卷而起的碎雪籠罩。


    隻是不斷有多年積壓的堅冰碎裂,向下滾落。


    終於,動靜消散了。


    有道人影背影挺直,道:“打你,老子都用不著動用通玄修為的,也用不著用刀。”


    繼而向著山下掠來。


    是老王。


    他掠迴到女人麵前,摸摸鼻子,道:“那家夥這麽多年還是沒什麽長進。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他欺負你。”


    女人眼眶再度泛紅,“這就要走?”


    老王道:“那家夥看我不順眼,我留在這也不自在。”


    女人抿了抿嘴唇,對著那些個圍上來的長老、弟子們道:“去取顆雪蓮續脈丹來。”


    “這……”


    掌管藥房的長老露出遲疑之色,“夫人,宗主他……”


    “死不了,去取。”


    女人道:“這是我師兄,你們要是舍不得,逼他搶,可沒誰能攔得住他。”


    長老滿臉訕訕,瞧瞧山頭,那裏沒什麽動靜。


    有些悶悶地往藥房大殿走去。


    老王也看向那山巔,撇撇嘴,道:“這麽多年,還是這麽死要麵子。”


    女人終是輕輕瞪他,輕笑道:“他這麽多徒子徒孫在,你也是,要想揍他,也不知道換個地方。”


    老王哼哼兩聲,“早就想揍他了。”


    過半晌,那掌管藥房的長老拿來了一個丹藥瓶。


    滿臉心痛的模樣。


    這可是雪蓮續脈丹啊……


    在他們天池宗亦是至寶,需得百年以上雪蓮為引才能煉製。雖是宗內還有幾顆留存,但這東西放到外邊必是價值連城。


    那女人不由分說從他手裏拿過丹藥,放到老王手裏。


    老王塞進腰間,看看女人,道:“走了。”


    他向著山下掠去。


    無人敢攔。


    下山的路比上山難。


    老王的腳步卻是飛快。


    隻跑著跑著,忽然揉了揉眼睛,繼而低罵道:“他娘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風都像刀子,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待的。”


    ……


    山上。


    女人抱著孫兒走進了大殿。


    到座位上坐下,沉默不語。


    “奶奶,你怎麽哭了?”


    小屁孩感覺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抬頭,看到自己的奶奶在哭。


    女人摸了摸他的臉,又哭又笑。


    “看什麽看!都給老子滾!”


    烏力塔從山巔掠了下來,鼻青臉腫氣衝衝。


    沒好氣趕走那些還留在門口的長老、弟子,走進大殿,剛要說什麽,看到自己女人臉上的淚,怔住。


    然後走過去,都是須發皆白的老頭了,竟是有些手足無措模樣,低聲道:“哭什麽嘛,你哭什麽嘛!我也沒傷著他,而且丹藥肯定也給他了吧,有甚麽好哭的?”


    “見不到了。”


    女人抬頭,滿臉淒楚道:“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師兄了。”


    “我這就去帶人把他給抓迴來!”


    烏力塔道。


    女人微愣,沒好氣白他,“你們天池宗哪有人能留得住他。當年,他要是想帶我走,你們誰都攔不住。”


    “罷了,罷了。”


    她微微抱緊懷中的孫兒,道:“都這個年紀,能見著最後一麵也了了心願了。若非求藥,他大概都不會再來見我。”


    烏力塔微怔,繼而低聲念叨了句,“臭老頭……”


    他忽然明白,為什麽當年那家夥誰也不揍,就偏偏揍自己了。


    若他揍的不是自己,自己隻怕是未必能娶到這當年隻見了一眼便驚如天人的女人。


    ……


    呂方帶著八百精銳迴了營道城。


    這迴八百精銳折損有些嚴重,有近百人。大部分是在剛開始和山匪交鋒的時候折損的。


    後麵去追擊山匪時中了山上的陷阱又折損二十多個。


    但總體而言顯然還是大勝。


    以這樣的戰損打散千餘山匪,足夠吹噓。


    解檜、莊建意等人得知呂方帶著人趕迴來,隻以為是連這些貴陽軍中的精銳也在野外撐不住了。


    當得知呂方已將常盤山上山匪剿滅以後,自是喜不自勝。


    難得的好酒好肉招待呂方等人。


    是夜,呂方帶著八百精銳仍然是在營道城外席地而眠。


    翌日清晨便沿官道往東行,往貴陽軍地盤而去。


    傍晚時分到貴陽軍府城平陽。


    貴陽軍都指揮使齊楠山得報,親自帶著貴陽軍內不少將領到城門口相迎。


    呂梁的捷報的確隻是傳往潭州去了,但他在軍中和潭州可都還有不少親信、朋友。


    這些天來,貴陽軍在衡州的剿匪驚豔表現,自然早已經呈到他的案桌上。


    他當然也知道,能有這般表現,其實並非是他貴陽軍將士能征善戰,而是領軍的呂方極具頭腦。


    但不管怎麽說,他們貴陽軍還是撈到不少軍功。而且名頭也撈著了。


    他甚至聽潭州節度使府那邊的朋友說,節度使潘南漳大人還打算上書為他貴陽軍請功。


    這輩子,他倒是不想著再往上提。但是,自也不介意多個爵位,多幾十畝封地。


    而這,可不都是呂方的功勞?


    就衝著,他也得好好招待招待呂方,借以結識結識。


    更莫說,這呂方還是新任招討使呂梁的親弟弟。和他搭上交情,那就等於是和呂梁搭上交情。


    再不濟,自己沒有親自率軍前去的那點兒事,呂梁總不會再計較?


    “呂公子,呂公子。”


    於是乎齊楠山剛剛見到呂方便是格外的熱情,“我可是望眼欲穿了啊!”


    張子墨在呂方旁邊,衝著齊楠山拱拱手,“都指揮使!”


    這無疑是有意向呂方介紹齊楠山的身份。


    齊楠山看著五十歲許年紀,胡須如針,國字臉,額寬眉濃。一看就是個武將。


    “原來是齊大人。”


    呂方翻身下馬,輕笑道:“有勞齊大人親自相迎,可是讓我惶恐,惶恐啊!”


    齊楠山既是都指揮使,又管著貴陽軍之地。是以“將軍”、“大人”都能叫得。


    “應當的,應當的。”


    齊楠山爽朗笑道:“呂公子可是帶著咱貴陽軍縱橫馳騁,在這潭州境內打出了大大的名頭。”


    繼而伸手引向城內,“來來來,城內請。我已備好酒菜,今夜定要和呂賢弟不醉不歸。”


    就幾句話的功夫,已是管呂方叫上“呂賢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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