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力雖已所剩無幾,但劍招尚在。麵對士兵長徑直刺來的長劍,裴延春目光聚如鷹眼一般犀利,揮劍一把將其斬斷。


    “嘭~~~”


    那士兵長手裏的鐵劍響起了嗡鳴聲,抬起右手一看,鐵劍隻剩下了半截。他的嗓子突然傳來一陣滾熱之感,仿佛澆灌了一口熱湯,麻木、劇痛猶如滔滔洪流沁入心脾,士兵長的喉嚨如同噴湧的泉水,鮮血直直地濺出三尺。


    “李校尉死了……李校尉死了!!”


    看著倒下的士兵長,餘下的十幾名官兵嚇破了膽,渾身哆嗦著不敢再上前。


    裴延春目光凝重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士兵長,表情冷冷地說道:“我本不願殺你,怎奈你非要強加罪名於我!倘若你等不再為難於我,我便不會再殺一人!”


    餘下的十幾名官兵心驚肉跳,誰的家裏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出門當差不過是混口飯吃,為了州衙的幾樁懸案抓上一個無辜之人,當真不值。若是不幸因公殉職,到了陰曹地府還是會被打下油鍋地獄,也是不值當的事。


    官兵們幾有退去之意,無奈誰都不願帶頭邁出第一步,互相之間推諉扭捏著。裴延春見他們不再衝過來,便將手中寒玉青燈劍收進鞘中,轉身欲走。


    唰!唰!!唰!!


    突然聞見背後響起陣陣犀利的風聲,裴延春身子一顫,扭頭用餘光向後掃去,隻見三把閃爍著銀芒的飛刀破風而來!


    那三把飛刀的速度快如驚雷,勢如閃電,且極為密集,就像是連弩射出的一般。


    裴延春急忙揮劍招架,眨眼間隻聽“噔!噔!噔!”三聲,飛刀觸在寒玉青燈劍的劍鞘上,一把飛上高空不見了蹤影,一把飛向遠處的官兵,削掉了一名士兵的耳朵。


    最後一把飛刀竟有寒芒拖影,裴延春來不及想得太多,使劍柄猛地一擋,飛刀在飛上天空的同時,竟有第四把飛刀連珠其後,硬生生地插進裴延春的左肩!


    能使這等暗器手法的人豈是等閑之輩?常人使飛刀或是飛鏢,掌中四指共有三條夾縫,可同時激發三把飛刀、飛鏢並行。若要以連珠狀態發出第四把也並非不可,那就要由大拇指單夾一把飛刀,單獨發出!不偏不倚地緊隨其後,大拇指的力量也要控製得和食指差不多,這就會變得極為困難。


    裴延春捂著左肩頭,右手不斷發出顫抖,那飛刀的刀尖之上似乎塗抹著某種劇烈毒藥,在幾乎觸及骨頭的深度裏,使傷口皮肉有一股火辣辣的燒灼之感。


    他的左肩逐漸麻木,這種感覺迅速蔓延到了軀幹上,最後再席卷到左腿,直至整個身子的左半邊全部癱瘓,不由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艱難地朝著飛刀來處望去,隻見蘇州城門右側的角落中停靠著一架華麗的馬車,紅色漆木的車轅,金絲蜀繡的簾布。裴延春心中暗道:“連珠飛刀,這等高明的暗器手段……想不到此地……竟會有蜀中唐門的高手!”


    馬車的門簾突然被一陣微風掀起,從中飛出一個銀白色的身影,用快如閃電一般的速度停在裴延春的身前。裴延春抬起頭,隻見此人是個青年男子,身高大致與自己相差無幾,一襲暗銀色的錦緞長袍暗示著不俗的身份,袍上用青灰色的絲線撰繡著上古神獸狻猊,威嚴霸氣。


    裴延春疼得牙關緊咬,努力抬頭望向此人的麵容,隻看他留著一頭過肩的長發盤卷在背後,一雙大眼炯炯有神,臉上帶著遮住半張臉的鐵質麵具,其餘的什麽都看不清。


    “你……”


    話還未說出口,裴延春頓覺麻木之感蔓延到了全身,就連舌頭也跟著打起了結,口水不聽使喚地流了出來,整個人麵部朝下栽了下去。


    恍恍惚惚之間,僅聽那銀袍青年對著官兵們說道:“將此人帶迴去妥善看押,交由韓刺史親自發落,我看此人身手不俗,在此之前不得傷他分毫!”


    “是!!!”


    也不知這位身上撰繡著狻猊的銀袍青年究竟是何許人也,蘇州駐防的官兵竟然也會聽從他的調遣。


    目光彌留之際,裴延春覺得身子輕飄飄地,就好像是被一群人給抬了起來,隨後兩眼一黑,失去了最後的知覺。


    ……


    隻道是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如今又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裴延春這個苦命的娃兒才剛剛踏入封印天寰神功的漫漫征程,不想就吃了一個太湖渡船的大虧,功力所剩無幾之時,又落了個蘇州城的劫難,真是令人唏噓。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水珠跌入深潭,發出聲聲深邃的迴響,仿佛置身於一個山洞之中,氣氛空洞、悠長,並伴隨著從四麵八方襲來的陣陣寒意。


    水滴聲還在繼續,裴延春緩緩睜開雙眼,瞧見四周皆是無盡的漆黑與陰暗。過了許久,眼珠的光圈才算聚焦過來,適應了周圍黑暗的環境。


    自己現在是置身在一所監牢裏,地上鋪著潮濕的幹草,左側的屋頂不斷滲出顆顆水珠掉落在地,形成了幽深的潭水之感。


    裴延春向四周觀察一番,見左右兩側和後方都是銅牆鐵壁,密不透風,倒是可以看見對麵的一所牢房,兩個牢房之間隔著一條寬約半丈的過道。


    裴延春輕輕地捏了捏雙手,身上的氣力有所恢複,料想著應該是那銀袍青年給自己解了身上的淬火之毒。


    他在身旁掃了一圈,不見寒玉青燈劍的影子,心裏雖是有些著急,卻也絲毫不覺得奇怪,一個犯人定然不會被允許兵刃在身。想到這,裴延春心口一涼,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本潮濕的天寰神功古書尚在懷中,這就奇怪了,對方竟然沒有搜查自己的身子,當真是客氣。


    不過也是,自己身上穿的如此樸素平常,衣物又如此肮髒,僅有手上的一把寒玉青燈劍還中看一些,哪個會願意摸在我的身上。即便是摸了,那本破舊的皮質古書常人未必能認得。


    “唉……還好,還好……”裴延春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此話一出,突然不知從何方傳來了一句迴應:“都死到臨頭了,你好個屁丫子!”


    這聲音好生奇怪,說不好該如何形容,它有些尖銳,又帶有一些滑稽,其中還可以聽出一點玩世不恭之感,以及一些不知從哪兒來的自信。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裴延春一跳,他抻起脖子前後左右瞧了瞧,輕聲問道:“誰?不知是哪位兄台在說話?!”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你這一對兒招子是瞎了嗎?我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坐在這兒,uu看書ww.uuasu 你看不見?”


    裴延春揉了揉眼睛,循著聲音來源望去,隻見對麵牢房的陰影之中坐著一個瘦小的人影。裴延春仔細一看,此人賊眉鼠眼、尖嘴猴腮,生得一副宵小賊人之相。


    這要是擱在平時,這個人的模樣當真是可笑至極,裴延春此時卻笑不出來,心裏又是百般不願與這個獐頭鼠目之人有所交集。


    不予迴應又顯得十分無禮,裴延春雙手抱拳,對他說道:“這位兄台,不知閣下話中何意?”


    那人突然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聲,緊著說道:“嘿嘿嘿嘿嘿……小兄弟,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裴延春又左右看了看,應聲道:“這……不就是蘇州城大牢嗎?”


    那獐頭鼠目之人繼續說道:“大牢?哼!若隻是大牢還好的很呐!這兒可是死牢!!沒人能夠從這兒活著走出去,說你死到臨頭了你還不信?”


    那人說話之時語調多有不屑之色,語氣卻是平穩悠閑得很。裴延春心想,這裏若是死牢,那麽看管的就全都是死刑之人,你又怎能如此置之度外,談笑風生?


    裴延春輕輕地笑了笑,說道:“這位兄台,既然這裏是死牢,在下若是死了,兄台你恐怕也不能幸免,你又怎能恥笑於我呢?!”


    隻聽那人輕哼一聲,小聲迴應道:“哼!這普天之下能關住小爺我的牢房,恐怕還沒造出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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