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渙中中元被封官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時,時人好不羨慕,可他卻提不起精神來,因為他深知,這所謂的“知州事”是從宋朝才設立的官製,即州的長官,也算是大宋特色社會主義製度了。【無彈窗..】


    “知州大人”,聽起來挺嚇唬人的,實際上它不是一個正式的官名,一個州正兒八經的實際管理者是通判。官家之所以設這一職位,大有牽製監視州府長官的用意。


    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若這一州知州與通判等一眾官員處理不好關係,很難開展工作的。想及於此,劉渙便是一肚子苦水,關鍵是趙昚給的任務又重,這不是要他去監管,而是要求他實打實地紮根下去,搞出一番成績來。


    唯一牛逼的是,這知州一般都是皇帝的親信和耳目。官家隻有信任其人,才會給他安排這一職務。所以在宮裏麵時,趙昚曾親口許諾,說劉渙直屬於他管轄,旁人不得插手。


    渙哥兒想來想去,手中還算是有一把尚方寶劍,若實在不行,就把官家搬出來,嚇也嚇死人,再說了想必那潭州通判及一幹官員應該不會不識好歹……


    又說他這節度使一職,更是個空殼官兒,在大宋官家的手裏,永遠謹防著武將專權。宋建立後,宋太祖有懲於唐末五代時期節度使割據一方相互混戰的教訓,對各節度使采用了賞錢奪權的辦法,給予功臣銀錢田地,要求他們解除兵權。


    如此一來,便解除了諸多節度使對禁軍的控製。


    這還不算,朝廷同時派遣文臣知軍州事,限製了節度使節製郡縣的權力;又以轉運使接管了節度使的財政權利;將地方上強壯的士兵編入禁軍。凡此種種,節度使徒坐空城而已。


    劉渙這兩個“大官”,沒一個是好位置,但聯係在一起,還是能搞出一番作為來的。


    他一直在懷疑。或許趙昚早已看穿了大宋錯綜複雜的文官武將的關係,但凡是區區一個職位,常常受到各方限製,要想施展拳腳和報複。難上加難。故而才讓劉渙任譚州知州兼潭州節度使……


    劉渙收拾完畢行囊取了官憑及一幹文書,召集劉三和魏伯一眾,策馬揚鞭,直逼信州而去。他老朋友,再往西橫穿洞庭湖而抵潭州。


    魏伯調侃道:“是該叫你一聲劉大人。還是叫你一聲劉節度使?”


    劉渙冤枉道:“師父,你也來說這等風涼話了,羞煞徒兒也”


    魏伯卻搖頭道:“恩,我看不盡然,你弱冠之年,便得如此重任,看來官家極度信任你呀,應該高興才是”


    劉三也附言道:“我也深覺魏伯此言在理,渙哥兒你想,但凡這曆朝曆代以來。像你這般年紀輕輕就被委以重任的人物,可不多見的。”


    魏伯道:“是極是極沒想到,老子盡調教出一個狀元郎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一出仕,便是大官兒,直把天下讀書人羞煞一番,快哉快哉”


    劉渙聽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都是誇讚之詞,然心中酸楚又有誰人能知?他委屈道:“哼你們都看錯了。還以為官家安的甚麽好心思麽?他這是把我當成了奴隸使,能用則用,若兩三年過後一事無成,我這仕途也走到了盡頭。休再說甚麽一鳴驚人的話。殊不知飛得高,摔得慘。別人要用幾年,十幾年甚至是一生的時間才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個進士科考就已得逞,絕對不是甚麽好事情。起點太高,必然終點不遠。是兩個極端呀,哎……”


    魏伯見他沮喪,罵道:“哼你怕甚麽?我魏老六的徒兒,可不能這般埋汰自己。再者說了,有我在,有劉三這些個忠肝義膽的好兄弟在,何愁大事不成?而今你是名正言順,可以招兵練兵了,假以時日,你大袖一揮,我等召集信州辛棄疾,橫跨洞庭湖往北,略夔州襄陽府聯合了陸遊與丘處機等閑散俠士,直逼北方而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劉三與一眾兄弟聽聞,熱血澎湃,讚道:“對呀對呀,渙哥兒你不是一直在求一個名分麽?而今願望達成,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兄弟們隨時準備著,等你差遣呢”


    劉渙聽得這些話兒,還是高興不起來,長長一個歎息,道:“哎……你們真是小看了這趙家王朝,更小看了趙昚其人你們想,這知州一職倒還說得過去,可那節度使一職,實在是個空架子。關鍵的關鍵,是那潭州當地本不是尋常禁軍駐地,就算偶有廂軍,也是些雜役之人。哼要在三年時間,搞出一支萬眾人的特種部隊出來,比登天還難。萬眾人呀,吃喝拉撒穿衣用度,都需要錢,可是你們也曉得,我而今兩手空空,哪裏來的錢?”


    魏伯可不會想這麽多,他的心中一直認為,忠義才是軍人的信仰,有了俠肝義膽,錢財到底是身外之物。他罵道:“錢錢錢老子看你都鑽到錢眼裏麵去了怕個逑,你有的是生財之道,隻要努力,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劉渙沒有答複,更說不清楚,道不明白,惡狠狠地一拍馬兒,飛蹄遠去……


    當沒人懂你時,真是好苦好苦,好難好難……


    幾人走馬揚鞭,翻山過河,不消五日時間,就已然來到信州地界。幾人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熟悉的街道和絡繹不絕的車水馬龍以及那為了生計還在拚命賺錢的販夫走卒,一時間內中複雜,不知何以言明?


    魏伯道:“我得去看看虛相了,那老禿驢得了你千畝良田的管轄權益,不知樂成甚麽樣子?不行,絕對不行的,老子要叫他拿出錢來,我徒兒此去潭州,正是缺錢呢。”


    劉渙感激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得師父出馬,有些話總好說一些,效果也顯著一些。”


    魏伯笑道:“咋啦,去年時把你那千畝良田給他管理,是不是後悔了?”


    劉渙道:“也不盡然,我……這不是缺錢嘛”


    魏伯朗笑一聲。道:“嘿,看我的,等處理完畢一幹事宜,便在鵝湖山匯合吧。渙兒。那張年豐好歹是你名義上的爺爺,你這一去千萬裏,而今還家,應該去看看人家做人嘛,萬不可墜了忠孝信悌”


    劉渙點頭稱是。暗道當年若不是張老頭救他,他早已被寒霜凍死在田野之中了,哪裏還有今天的狀元郎?


    商討完畢,魏伯獨自逍遙遠去,馬不停蹄,直逼鵝湖山鵝湖寺。


    劉渙卻叫劉三,道:“三哥,你與我去找趙國公吧,到底你等是他的禁衛親隨,這算是要分家了。也該給人家一個答複。其餘兄弟嘛,去軍營找辛棄疾還有老三和黑娃,春秋無情,不知他們過得好不好?”


    劉三深感物是人非,鄉音未變,但光陰荏苒,故人是否依然?這些歲月中,連夢裏都沒有夢到過他們,難免愧對朋友。


    劉渙也不囉嗦,更不驚動當地官府。低調地穿過人群,買了信州產的包子,一邊吃,一邊去了江南報社的大本營……


    不多時。兩人來到江南報社,隻見得人煙密集繁華似錦,早有好多商販,紮根在那裏等新一期的報紙出爐,不知候了多少時日?


    有得看門之人見得劉渙劉三身影,好不熟悉。可一時間總是想不起來,把他們賭在門口,更有等報之人埋怨,說大家都是守規矩排隊,為何這兩人要插隊呢?


    劉三好言好語,道:“恩,我敢打賭,你這兄弟一定是新來的,不知我哥兩名聲。”


    哪曉得那人召集幾個維護秩序的兄弟夥出來,一字排開橫在門口,罵道:“我管你甚麽名聲,此乃報社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若是想等新報出爐,須得預約,先交了定金再說”


    劉渙笑道:“喲,還學會了預約一詞,交定金?恩,有一套有一套,看來是步入正軌了。”


    那人不耐煩道:“少磨磨唧唧的,本期報紙,將刊載進士科頭三甲的詩詞與文章,從縣試一直到殿試,機會難得,過時不候,你定不定就算了”


    劉渙道:“你誤解了,我二人並非是來預定報紙的,我等是來找趙國公”


    那人道:“哼我家國公忙碌得很,此刻正在編輯版麵,沒時間”


    劉渙也不理他,轉身向劉三道:“三哥,看來得叫他親自來接了?”


    劉三笑道:“趙國公位高權重,今非昔比,我可沒那個膽識”


    劉渙道:“嘿,說的是交情,可不論官職一說”


    劉三還是推卻。劉渙卻不管了,當即後退三步,提氣傳音,大聲吼叫道:“阿挺你給老子滾出來”


    他這一聲呐喊,用盡八成力度,迅疾震得那攔路之人一個驚慌,心跳加速,肝膽俱裂


    卻說他這一吼,被裏間忙得不可開交的趙挺聞言,他一聽“阿挺”二字,再有“老子”一稱,哪裏還不明白?立馬丟了手頭工作,奪門而出


    有下屬急道:“國公,這一期的版麵還未排好呢?”


    趙挺聽聞提醒,迅疾一個刹車,急道:“快快快,去通知趙琦瑋和一幹負責之人,就說這兩年以來,報社全折本了,半點錢財也沒有賺到的。”


    那人不解,問道:“這……這是為何?”


    趙挺罵道:“你管這麽多作甚?哼有豺狼虎豹來了,一不小心,要流血的……”說完也不理睬那人,小跑而至。


    他出了房門,推開人群,便看到劉渙趾高氣揚地站在門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趙挺當即一個怒罵道:“他媽的,你還曉得迴來?”


    劉渙一看,卻是頑友夥伴趙挺無疑,當即臉色一歡,上前就是一個熊抱,大罵道:“狗日的,你這報社好不森嚴,搞得像皇宮一般,老子且進不來了”


    時人見狀,一個驚愕,暗道那不是報社的當家趙國公麽,怎地被那人大罵過後,卻不氣惱?這來者何人,好大的派頭


    趙挺一把推開他,想補上一記重拳,可惜劉渙閃開身去,沒有打著。他罵道:“狗日的,你答應老子的滇馬呢?”


    劉渙一聽不行了,笑道:“嘿你急甚麽,請我進屋再說”


    趙挺罵道:“不行,你答應老子的滇馬在哪裏?”


    劉渙尷尬道:“阿挺你我這般情誼,許久未見,你怎好意思一開口就提滇馬的事情?”


    趙挺不予理睬,道:“哼你少來,老子而今是成了大地主,眼中隻有錢財,可沒有情誼的。你不給個說法,小心老子大吼一聲,暴露你的身份,到時候全信州都來膜拜你,探訪你,看你如何敷衍?”


    劉渙被驚得一個後退,急道:“阿挺,做人不能這般不地道?”


    趙挺不答……


    劉渙歎息道:“哎……也罷也罷,滇馬是沒有找到,千裏馬卻有兩匹,你拿去吧”


    趙挺聞言,眯著眼睛看了劉三後麵的兩匹駿馬,賊眉鼠眼地道:“哼你少誆老子,射手老三已然說了的,說你在夔州坑騙了人家陸遊,硬是得了十匹好馬,你隻給兩匹,不行”


    劉渙道:“你……狗日的老三,半點口風都把不住……”


    當著眾人的麵,劉渙再次被趙挺剝削,最後答應給了他五匹快馬,這才被請進屋子中去。


    按趙挺想來,劉渙而今中了中元,封了大官,發了大財,一定要好好宰一次,過了這個村,可沒有這個店了……


    可在劉渙想來,當你交了一個損友,有甚麽辦法?


    當沒人懂得你時,確實是好苦好苦,好難好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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