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來之後,幾位的態度確實好了不少,但也不算熱絡。


    一路上那幾個人有說有笑,我就坐在旁邊幹聽著,時不時也跟著哈哈大笑。


    這次的白活在阿城,從哈市開車過去一個多小時,幾個爺們嘻嘻哈哈眨眼就過去了。


    下車之前,馬叔不忘叮囑我,“到了主家,就不能再笑了知道嗎?如果東家需要人哭喪,我們也得跟死了爹媽一樣哭知道嗎?”


    我詫異:“為啥?”


    “給錢。”馬叔挑挑眉。


    “那好吧,隻要給錢啥都好說。”錢是王八蛋,我就喜歡王八蛋。


    東家是老人去世,而且是喜喪,下了車就能看見院裏人都樂樂嗬嗬的。


    “哎呦呦,你就是有名的大杠子馬師傅吧?”


    東家出來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身後跟著幾位年紀比他大一些的叔叔伯伯。


    馬叔上前:“東家好,節哀順變。”


    “嗯,來的怪快的,進屋歇歇。”


    東家姓王,死去的老人姓王何氏。


    馬叔連忙拒絕:“王老哥,不用歇,咱們辦正事,把情況跟我說說吧!”


    王老哥痛快答應:“好嘞,跟我進屋說吧!”


    一行人進了屋,我也站在門口聽著。


    很快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墳地的位置,誰來扶靈,誰來摔盆,誰是全可人,還有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和死去的時辰都說清楚,避開相克的屬性。


    王老哥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按理說扛幡應該由老大來,但大哥怕影響他家的孫子輩,說什麽也不肯,這些人就在屋裏吵起來了。


    基本也沒我什麽事,我也懶得聽他們吵就幹脆去了院子,其餘幾位大叔都躲到後院抽煙去了,我滿院子溜達,這看看那看看。


    突然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衝天靈蓋,我以為是後廚在殺雞宰魚,但那味道越聞越不對。


    我到後廚看了一眼,這邊味道反而沒有那麽濃鬱了。


    東家王大爺的老伴抬起頭問我:“孩子,你餓了?”


    我搖頭,“大姨,廚房殺雞呢?這麽大血腥味?”


    大姨笑笑,眼睛前後掃了一眼:“買來的時候都處理完了,沒有現殺的東西,咋能有血腥味呢?”


    我趕緊掉頭往院子裏走,循著那味道竟然走到棚子下,老人的棺材就在裏麵。


    此時棺材敞開著,上次在老神仙的棺材裏看到了紙人,我就對這一幕有了陰影。


    我站在那不敢靠近,突然想起後院抽煙的幾位大叔,我趕緊跑過去。


    “叔叔們,能不能過來一下?我在院子裏聞到了血腥味,你們過去聞聞有沒有。”


    幾人有人抽完了,有人趕緊扔了煙頭,直奔前院。


    我就站在棺材棚子外麵,“這裏的味道特別濃。”


    幾人靠近聞了聞,紛紛露出疑惑的目光。


    “沒有啥味啊。”


    “你不會是心理作用吧!”


    我搖頭,語氣十分堅定:“真有,特濃的血腥味,你們相信我。”


    宋叔見我不像是撒謊,便道:“等一下,我去叫老馬。”


    很快,馬叔跟東家還有他的幾位哥哥都出來了。


    “小凡,你說聞到血腥味了?”馬叔對我的話自然深信不疑,因為他知道我體質特殊,能看到他們都看不到的東西。


    我點頭,“很濃的味道。”


    馬叔瞅了眼敞開的棺材,“你看那裏了嗎?”


    我搖頭,幾位大叔都知道我的忐忑,東家卻著急了。


    “哎呀,是不是我媽咋地了?”東家和他幾個兄弟急匆匆走進棚子裏,圍在棺材周圍看。


    “沒事啊?這孩子不是出現幻覺了吧?”


    “能不能行啊!是不是專業的啊?”


    馬叔眉心緊蹙,走過去看了一眼,裏麵的死者臉上蓋著一塊白布,挺正常的。


    他迴頭凝視我,“確定有嗎?”


    我鄭重點頭,“確定。”


    馬叔轉過頭,對東家說道:“我這兄弟體質特殊,他要說有血腥味,就一定是有,為了以防萬一,我要冒犯了。”


    東家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馬虎,迴頭看了眼自家的兄弟,沒人反對,他才點點頭。


    馬叔走到棺材頭,對著死者拜了三拜。


    “大娘,得罪了。”


    隨後馬叔走到棺材旁邊,把手伸到了老人的身體下麵。


    從後背一直向下。


    東家倒是沒說什麽,他那幾個兄弟可有些不滿了。


    “這都什麽事啊!”


    “這些人都沒聞到什麽血腥味,就憑一個小夥子胡言亂語,就動手,這也太過分了吧!”


    “大不敬,這是大不敬!”


    “造孽了。”


    我站在後麵,心裏也有些忐忑,那味道確實還在,我相信這不是我的幻覺,但若真的找不到源頭,這幾位都不會放過馬叔。


    我身邊的幾位叔叔也有些擔心,小聲湊到我耳邊問道:“你能確定嗎?”


    不等我迴答,馬叔動作停了,緩緩轉過頭,整張臉慘白慘白的顏色。


    他把手從死者身下抽出來,攤開在眾人麵前。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東家身子虛晃了一下,上前幾步撐著棺材邊緣。


    “怎麽會這樣!”


    東家的幾位兄弟也都驚訝的不知所措,幾人圍上前。


    “大杠子,這是咋了?我媽身底下怎麽會有血?”


    馬叔眼睛掃了一圈,直奔水井走去,我趕緊跟過去幫忙壓水。


    東家急的衝到馬叔身邊:“這是啥意思?是不是要出事?”


    東家的大哥十分壯碩,幾步追上東家,抓著他轉了身,一拳頭唿在東家臉上。


    “你給我說清楚,媽到底是不是老死的!”


    另外幾個兄弟也跟過來,“老六,你說實話,媽到底是咋死的?”


    東家被打的跌坐在地上,一手捂著臉,十分委屈的扯著嗓子喊:“你們啥意思!難道還以為是我害死的不成!”


    馬叔三兩下洗去手上的鮮血,趕緊過去拉架,把東家護在身後,幾位叔叔也並排擋在東家前麵。


    馬叔解釋道:“各位大哥聽我說,這老人身下流出血也不能證明老人就是意外死亡,咱們一起找找原因,總歸這樣是不能下葬的,不然要出大事。”


    我也走過去幫忙解釋:“對啊!有事情就解決事情,誰也不可能故意害死自己老媽不是嗎?”


    幾位老人顯然是不會打消懷疑,但好在火氣暫時壓下去了。


    “那咱們就查,查不出來就一直在這擱著。”


    東家什麽話都沒說出口,老人一直跟他生活,他對老人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所以他更想知道為什麽會有血。


    幾位叔叔都圍著馬叔,大家一起研究,以前也沒見過這種情況,誰也不知道到底咋迴事。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著,後廚那些幫忙的都在門口看熱鬧。


    馬叔突然轉頭問我:“小凡,你怎麽看?”


    我搖搖頭,“馬叔,我也不知道咋迴事,以前學醫的同學說過,屍體冷凍過後在化凍會出現流血水的現象,但也不會隻單獨某一處流。”


    馬叔帶著懇求對我說:“小凡,你過去看一眼吧。”


    那語氣有點像看我父母最後一眼似的,弄得我很無語。


    大腦是想拒絕的,但理智告訴我馬叔帶我來是賺錢的,我不能一點用處沒有,如果隻需要有力氣的人,根本用不上找我。


    而我自身的能力就是體質特殊,若這點事都辦不了,那錢我也拿的沒底氣。


    我深吸口氣,“行!”帶著赴死的決心,一步步走向棺材棚子。


    濃重的血腥味讓人反胃,我壓下心中不適跟緊張,終於走到了棺材旁。


    老人穿著一身黑色緞麵暗紋的對夾襖,雙手合十放在腹部,手腕上一根銀鐲子。


    我的目光緩緩向上,老人臉上布滿褶皺,嘴唇的顏色有些紫黑,在繼續看向鼻子,眼睛。


    瞬間,我感覺大腦充血!


    身子一個踉蹌,雙手死死摳在棺材邊緣。


    老人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明明是渾濁的眼,但卻讓人感覺死不瞑目!


    “馬,馬,馬叔!”我結結巴巴吐出這兩個字。


    馬叔立馬衝上前:“咋了!”


    東家也跌跌撞撞跑過來。


    我轉過頭,指著棺材裏,馬叔已經到了我身邊,等我再迴頭,棺材裏老人的雙眼竟然是緊閉的。


    “小凡,你看見啥了?”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馬叔,剛才眼睛是睜開的!”


    東家站出來否定,“不可能,我媽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是閉著眼睛笑著走的。”


    東家的幾個兄弟也都湊過來,“一直都是閉著的,你咋就能看到睜開的?”


    “咋的,我媽還能沒死啊!”


    我完全懵了,剛才看見的那一幕轉眼就消失了。


    馬叔皺眉死死盯著老太太的屍身,抬手掐算起來。


    宋叔上前告訴東家:“都退後點,給我兄弟讓開點,讓風能吹進來。”


    眾人不解的紛紛退後,隻剩下馬叔站在棺材旁,閉著眼睛掐算。


    好半天,馬叔睜開眼,神色凝重的告訴東家。


    “報警吧,找法醫驗屍!”


    瞬間,不隻是東家,就連他那幾個兄弟都急了。


    誰家好人驗屍!


    這對他們來說就是侮辱,對死人來說就是大不敬。


    等他們各種難聽的話都譴責完,馬叔才開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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