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銘撿起一根雞毛,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默默揣在袖袋裏。


    在一處應是小鎮公廁的位置,他又撿起一小片灰白色的布條,同樣嗅了嗅,再揣在袖袋裏。


    “風師弟,齊禦風師兄追查的結果,真的沒有知會你一些信息?”


    夏昺走近些風銘,輕聲問道。


    風銘嗯了聲,淡然道:“我在宗門做事,並沒有什麽名分可言。齊老四就大為不同了,他出現的地方,那是代表我師父行事。”


    他彎腰撿起一截樹枝,嗅了嗅,剛要放入袖袋。


    夏昺道:“你撿這些,能有什麽用?對方趕在你到來前,將這裏夷為平地,自然不會留下任何有用的證據。”


    “聊以自慰!”風銘將樹枝收起,苦笑道,“我真的到了讓他們聞風喪膽的地步?”


    夏昺嗬嗬一笑。


    方澄亦淡淡一笑。


    “他們這是不講武德。”風銘道,“他們要是敢與我正麵,堂堂正正,大戰一場,我還敬他們半寸。如此蠅營狗苟,殺戮無辜,簡直是逼著我再開殺戒,將他們屠滅殆盡。”


    風銘說話時,滿身的殺氣已經擋不住了,像沸水一樣往外溢。


    白弼不禁打個寒顫。


    風銘伸手摁在他的肩膀上,道:“弼哥哥,你是不是熟悉這種氣息?”


    蘇子柒等人不禁停下腳步,凝視著風銘。


    似乎,他們此刻才明白,風銘為什麽要把白弼帶在身邊,用意原來在這裏。


    “嗯。”白弼低聲道,“但是,他們身上的鬼息濃烈得很。”


    “弼哥哥,帶路吧。”


    風銘微笑道,滿臉神秘的氣息,目光裏充滿著意味深長。


    “這……”白弼摸不著頭腦地懵了一會兒,“小銘,帶什麽路?”


    “黑老丈讓你們過來,就是讓你們給我帶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風銘輕聲道,“你仔細想想黑老丈帶你們去過的地方,想想他在那個地方做過其它地方沒有做過的動作。注意他手中的煙鬥。”


    “青牛鎮!”白弼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們路過青牛鎮時,丈爹用煙鬥磕了一下小鎮入口的那塊石碑……”


    風銘帶著白弼禦空而起,再讓白弼指明方向,由此處向西北方向飛行。


    他悠然催動一身道行,全力以赴,很快將其他人遠遠落在後麵,不見蹤影。


    夏昺與方澄極是詫異,以他二人在同輩人中的身份地位與道行,無一不是翹楚。


    那怕是四正名門中赫赫有名的掌門人,修真界超凡入聖般的存在,其門徒能入他二人法眼的最多一隻手。


    風銘此刻全力以赴,一下子將實力展露於眾人麵前。


    一來是風銘不信任任何同行的人,那怕是元始門的同門,他一個都信不過。


    二來是風銘已感覺到青牛鎮的情況,唯有爭分奪秒,才有可能阻止一次殺戮悲劇。


    三來是風銘需要獨自思考的空間,需要從黑鎮老鎮長那兒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毫無疑問,寒鴉村被屠一事,老鎮長是知道真相的人。


    那麽,這個真相究竟是什麽?


    風銘隱隱有一個猜測,凡是有“黑家”的小村、小鎮,大概是安然無恙,但是,有“白家”的小村、小鎮,都是被滅或者即將被滅。


    甚至,雲烈都知道些什麽,他對白弼父子的惡意不可能沒有任何緣由而發作。


    或許,一切迷霧中,“碎顱”同樣是對方的障眼法。


    “小銘,你是不是也在懷疑我?”


    白弼滿頭大汗,好似做出極大的努力,才鼓起勇氣說。


    “懷疑什麽?”風銘問道,一臉平靜,與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弼哥哥,你放輕鬆些,我會保護你安然無恙。”


    “殺害村子裏的人的妖物,是我爺爺與我爹爹引來的……”


    白弼說最後幾個字,聲音極微弱,像是窒息了一般。


    他早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風銘的腦袋轟隆一聲,身子一抖,在雲層中極速飛行的英雄劍,亦是跟著下墜。


    “我攔不住他們……當時,我隻跪在你的麵前,那個妖物才沒有殺你……”


    “他們……要帶我走……我誓死不從……”


    白弼斷斷續續地說著。


    風銘眼看一片極茂密的竹海,立即施法駕馭英雄劍,斜向上飛入雲霄,一顆心怦怦亂跳。


    另一顆心卻像快要死去,全無聲息。


    “還有呢?”


    風銘沉默片刻後,迅速恢複了平靜,臉上如布滿冰霜。


    他靈台清明,很快想到了其它的什麽東西,雖然捉摸不到,但隱隱約約有些觸角在往那個方向蠕`動。


    “那個晚上,我在拉屎,我看見一個鬼影從我家的牆上走進我爺爺的房間。


    那時候,我爺爺正與我爹爹討論進山打獵的事。


    然後,我爺爺獨自一人走進祠堂,捧著一個漆黑的羊的骷髏頭走出來。


    在灶神那兒,點燃了一張鬼畫符。”


    “那個黑衣人是誰?”


    “我隻知道妖物屠戮村民時,那個黑衣人就站在天上的一塊雲裏凝視著。”


    “既然說出來了,你也應該好受些。”風銘拭幹淨臉上的淚水,“弼哥哥,此事就爛在肚子裏,不要跟任何人說了。我會扶持你,鎮守西南方向,給你與小純一個修真前程。”


    “我早能感覺到你的一顆心——堅如鐵。”白弼苦訴道,“這十三年,我是度日如年,每天都是煎熬。我看到你來到寒煙鎮上時,便不敢迴首那一夜的慘狀。但我也知道,這事該是告一段落了。”


    白弼又道:“現在,我也明白了。


    丈爹送你那塊湛藍色的奇鐵,是因為他也知曉,真正解決問題的人來了。


    呃,到青牛鎮了。”


    白弼高舉手臂,指著地平線下方那座巍峨的環形山脈,喊道。


    風銘旋即祭出一張符籙,將二人隱入虛空,猶如流星劃過星河,直奔那環繞著的山脈。


    位於這片環形山脈之中的青牛鎮,占據著廣袤的土地,足有三百餘戶人家,算得上是極罕見的大鎮。


    此刻,整個青牛鎮都沸騰了起來。人們如潮水一般往著北方湧去,聚集在鎮北的草廟。


    家家戶戶,無論男女老少,手捧各式各樣的木盤,表情喜慶,仿佛每個人都在慶祝著一場盛大的盛事。


    白弼憂心忡忡,不敢出神,似乎在緊張的期盼著什麽,又怕期盼的什麽東西出現,惴惴不安。


    風銘安靜地眺望著那座草廟。


    在嫋嫋青煙中,廟宇的情形十分清晰。


    它古樸而神秘,如同一座時間的見證者,仿佛承載著歲月的沉澱。


    然而,風銘卻能透過人為造出來的滄桑痕跡,識出這是一座新修的廟,是經過能工巧匠的裝飾,才像是舊廟一樣。


    “這座草廟有著怎樣的來曆?”


    風銘脫口而出,向白弼詢問。


    風銘頓覺不妥,白弼也是一臉懵懵,撇著嘴,欲言又止,仿佛摸不著頭腦。


    “丈爹說,這種草廟是一鎮或一村的至聖之地。


    有的村鎮,是人們遇見有廟後,才逐漸落戶形成。


    這樣的村鎮,從來不知道自己拜的是那路神仙,隻是會默認是善神。


    有的村鎮,是在建村建鎮之初,為了向上天虔誠的祈禱,便會修建寺廟,供奉神靈。”


    白弼最後還是認真的迴答道。


    風銘點點頭,將目光移向鎮子上的房屋。


    這座小鎮,已經算得上是繁華小鎮了。


    鎮上的石板道兩旁是古老的房舍,屋簷下掛著燈籠,輕風拂過,燈火搖曳。


    鎮上的居民紛紛穿著節日盛裝,麵帶笑容,相互拱手寒暄。


    風銘觀察到,青牛鎮的建築風格別具特色,仿佛古老的傳承在這裏得到了最好的保留。


    每一塊石板、每一棵古老的樹木,都沉澱著歲月的痕跡。


    每一座房屋都彰顯著曆史的厚重,宛如一本古老的經卷,娓娓述說著千年歲月的滄桑。


    更顯得偽裝成舊廟的草廟,格格不入,不倫不類。


    正在此時,鎮北的草廟,一股香氣撲麵而來。


    廟內香火繚繞,祈願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在供桌前跪拜,虔誠而又莊嚴。


    此時,整個草廟內彌漫著一種神秘的能量,仿佛時光倒流,將兩人帶迴千年之前。


    “好厲害的幻境!”


    風銘察覺白弼昏昏欲睡的模樣,心道。


    一陣悠揚的古樂聲從廟宇深處傳來。


    白弼的身子猛地一顫,像是打個冷顫。


    “獻羊?”


    風銘識得,這是村裏搞廟會時,家家戶戶奉獻一隻小羊羔,在神像前打個冷顫,便認定是讓神靈領了去。


    這隻小羊羔要用最好的糧食與青草喂養,來年時,要在神像殺了,供奉神靈三天三夜,然後由村裏的人分食。


    風銘沒有理睬白弼的神秘情形,看向廟堂內,香煙彌漫,祭壇前燃起了古老的焰火。


    祭壇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供品,五彩斑斕的花朵、鮮美的果實,還有流光溢彩的寶石。


    祭壇之上,一尊莊嚴的神像屹立,三頭六臂的神像,六雙眼中閃爍著神秘的灰色光芒。


    神像旁,有一位身形瘦長的老者,手持法杖,微閉雙目,麵容慈祥,耐心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風銘能感覺到一股古老的力量在引導著他,仿佛有一種神聖的使命正在等待著他完成。


    他仿佛聽到了遠古的唿喚,看到了千年的歲月,穿越著古老的石階,腳步在曆史的脈絡中迴響。


    他便即明白,這就是越靠近小廟的人,越是興高采烈,歡天喜地,而很多動作已是無意識。


    正在此時,三道黑色劍芒按下,落在廟門前。


    “爹爹,爺爺,快跑!”


    白弼驀然驚醒過來,衝向剛來到廟門前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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