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禍首一死,周圍的血水便成了無主之物掉往地上,血霧也不再向周圍擴張,半空中下起了一場連綿無盡的血雨。


    “那老怪物死了?”陳晚池撐著劍警惕地感知著周圍。


    玉京宗宗主則走到了那被分開的屍體前確定,好一會兒後,他確認道:“是他的本體沒錯,這一劫我們應該是度過了。”他和萬陣門門主以前交過不少迴手,對對方已經格外熟悉。


    一聽萬陣門門主確實身死,所有人都是心氣一鬆,可看到角落裏被辜清秋抱著的衣物時,又忍不住悲從中來。


    感受著周圍的十方絕陣正在坍塌,林南音也無力坐在了地上,同時四肢百脈斷裂的痛楚也朝著她襲來。


    不同以往她有渾厚靈力護體,如今她自燃壽命將畢生修為用盡,肉身沒有靈力庇護,任何一絲的傷痛都痛得格外直白。


    好在,隻是肉身之痛。


    好在,他們的付出都有意義。


    就在她從儲物袋裏拿出丹藥吞服之時,有人來到她的背後給她渡靈。


    是晏溪。


    他的靈力精純中帶著冰涼感,一點點滋潤著她幹枯的經脈,雖然這些靈力不會在她體內停留,卻讓她好受了許多。


    他們這邊晏溪在為林南音治療,陳晚池在確定周圍沒有威脅後,便強撐著身體去收拾下方的血水。


    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那血雨裏蘊含著濃鬱的煞氣與怨氣,如果不處理很可能會再誕生什麽兇煞之物。


    她一動,玉京宗宗主和三個晚輩也跟著一起,隻有老王立在林南音的身側沒有走遠。


    一刻鍾過去,林南音全身的經脈已經被晏溪梳理了一遍,傷勢有所好轉,雖然不是大好,但也不至於力竭。


    “可以了,謝謝。”林南音睜開了眼睛。


    晏溪靈力一收,接著他又拿出個玉匣,從裏麵取出一瓣芝草來,“這是金葉玉芝,療傷聖藥,你把它服了應該能恢複些修為。”有了修為,就能自己運功療傷。


    這藥一看就比自己的丹藥好,林南音沒有拒絕,她接過吞下後,就感覺腹內有一股靈力流向她的四肢百脈,可能是因為之前晏溪已經為她療過傷,這些靈力在經過她經脈的時候並沒損耗太多,在它們迴到丹田之後,她原本散掉的修為再次重新攀升。


    這枚小小的金葉玉芝讓她迴到了練氣六層。


    修為有所恢複後,周圍的天地靈氣重新朝著她體內匯聚,她自身吸納煉化的靈力開始溫養她的肉身。


    這麽會兒的功夫,陳晚池已經帶著其他人把下麵的血水圈在一處,正讓金琅用火屬性功法焚毀。


    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下麵的地界焦黑一片,兇煞之氣淡了不少,要完全消失估計還得要一段時日。


    “呐,儲物袋全在這。”陳晚池隻和玉京宗宗主兩人迴來,另外三個晚輩見血水暫時被控製,已經前往了萬陣門。


    他們要把明月救出來。


    對於這些結晶邪修的儲物袋林南音沒碰。


    她不認為自己是什麽正道的領頭人,也不願意把自己定性為這樣一個角色。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做的所有大多都是為了她自己。


    “你來分吧。”林南音道。


    誰她沒指明,但晏溪也沒動,最後陳晚池隻好將儲物袋又拿了迴去,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往地上一倒,寶氣頓時撲麵而來。


    七個儲物袋裏倒出來的東西不少,幾乎個個都是精品。


    平時可遇不可求的四階材料滿地都是,各種靈藥和天材地寶也在一堆上品靈石中若隱若現。


    這七個儲物袋所集中的是整個雙星洲的精華,饒是在場幾人以前看過不少好東西,此時也為眼前的寶山而目眩神迷。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玉京宗宗主,他知道東西之所以當麵分主要是怕大家在分配利益上產生嫌隙。


    他活了這麽久,早已看出眼前這幾個年輕人關係更好,他也不願意得罪這些未來有望結丹的年輕人,因此主動道:“這次我沒出什麽力,要讓我拿太多我這老臉也過不去。我們宗門主修火屬性功法,若有玄級火屬性功法便分給我,其餘的我隻隨便挑個三樣,其他都歸你們就好。”


    人對我客氣,那我也對人客氣。


    陳晚池最後將這堆物品裏的所有火屬性功法都抄錄了一份下來給他,之後又將一些玄級法器盔甲等分了不少過去,同時還有一部分傳承。


    剩下的靈藥和天材地寶裏她本還想再拿一樣給玉京宗宗主,但玉京宗宗主表示自己有這些已經夠了,便帶著東西先一步前去清理青天教的餘孽。


    他一走,剩下基本就是自己人。


    他們三個東西也分的粗暴,直接將剩下的寶山一分為七,大家一人一份,之後再互通有無。各自想交換交換,想送人送人,全憑自己心意。


    東西分完後,剩下就是清理四大邪宗的餘孽。


    玉京宗宗主已經領了青天教的那一份,三個後輩去了萬陣門,剩下霜天宗和百器門,最後陳晚池傷勢更重一點,晏溪讓她去了實力比較弱一點的霜天邪宗,他則去了百器門。


    “你先別去百器門吧,”林南音突然對晏溪道,“先迴一趟明月聖地,有人應該很想見到你。”


    晏溪一怔,最終選擇聽從林南音的話先同她一起迴了明月聖地。


    臨走前,她看了眼角落雙眼無神的辜清秋,最終讓晏溪在她身上留下一道神識,然後離開了這裏。


    外麵的動靜沒有波及到明月聖地,林南音迴來時,恰好趕上又一年的秋收。


    這裏田間地頭全是忙著秋收的農人,有些新入宗的弟子夾在在其中幫忙,他們操控著靈力收割、搬運,不亦樂乎。


    成熟的稻子被割下後會有一股特殊的稻草香氣,被風一吹,整個稻野上空都充斥著豐收的氣息。


    在秋日的稻田中穿過,林南音最後帶著晏溪走到了一處農宅前。


    那宅院外麵圍著一圈竹籬笆,通過正由盛轉枯的黃瓜藤,已經蒼老到唿吸都不太明顯的輕曉舟出現在他們兩人的眼前。


    輕曉舟此時正躺在院內樹下的躺椅上,她眼睛閉著,臉上一團死氣。


    可能是有所感應,在晏溪進門走到樹下時,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大師兄……”她渾濁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眼前人的模樣,但她就是知道,一定是大師兄迴來了,那種冰雪般的氣息她是不會感覺錯的。


    “是我。”晏溪看到她,常年修習冰屬性功法導致向來冷心冷情的他眼裏終於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見自己的答案被確認,輕曉舟輕輕笑了,“你還是那麽年輕,可我已經老了。這麽多年你都去了哪裏,能不能說給我聽聽?等迴頭去見婆婆的時候,我也說給她聽一聽,讓她知道外麵是個什麽樣子。”


    “好。”晏溪拿了個板凳就在輕曉舟麵前坐了下來,“過去兩百多年我橫穿了整個南荒大陸,走遍了南荒十三洲。外麵和南靈不同,走過雙星洲就是無盡冰原,無盡冰原上的風雪連築基修士都承受不住,一路上過去能見到不少修士的屍體。


    我和單有為被追殺到無盡冰原的時候才築基……哦,單有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和我簽下魂契之後,修為達到了築基大圓滿,但因為天資有限,服用了五枚結晶丹都沒能結晶成功,就在前年,他壽元盡了。


    他臨終時,讓我把他的屍骨帶迴南靈。我跟他說,他迴南靈恐怕不行,他害死了太多人,那些人以前報不了仇,死後說不定要讓他當牛做馬還當初的債。


    他有點害怕,就讓我將他葬在能看得到南靈的地方。”


    晏溪慢慢地說著,說他這些年遇到了什麽,說單有為是真的天賦異稟,他當年一出南靈洲就被他帶著卷入各種紛爭,帶著單有為兩百多年,逃亡兩百多年。


    “他啊,真是個禍害。”晏溪最後感歎道。


    但麵前的輕曉舟已經無法再迴應他了,曾經的單有為也已經逝去。


    早就做好了準備的金元寶過來把輕曉舟抱了走,樹下隻剩晏溪和林南音枯坐在躺椅前。


    “有時候我也會想,擁有更長的壽命是不是一種老天的一種懲罰。”林南音望著籬笆上焦黃的枯葉道,“無論關係再好再親近,終有一天都要分別。人是不是就該無欲無求?可人一旦無欲無求,那又怎麽能算得上是人呢。”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晏溪道,“我不知道你所求的是什麽,但我知我所求是長生。悲時悲,苦時苦,笑時笑,千帆曆盡,我心亦然。”


    聽著晏溪的話,林南音抬頭看天。


    她的所求嗎?


    她一直所求的都是飛升,然後迴家。


    可人世間太多的情緒已經將她拉進這個世界越陷越深,她好像都快忘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飛升。”她突然道,“我想飛升,我要飛升。”


    三百年,她來到這個世界快三百年了,重新詢問她的心,她仍舊是想飛升,想迴家,想……再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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