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橋破碎,深淵之下。


    各方強者,包括妖邪在內,已經顧不得這古跡當中的規則,盡出本領,以求自保。


    隻見林焰周身金光綻放,展露金身神通,又以真氣,將韓總旗使還有呂堂,牽在身旁。


    轟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臨近深淵的地步!


    林焰真氣外放,往底下落去,作為緩衝!


    但這深淵,遠超萬丈之深,又有極為詭異的力量,仿佛拉扯眾人墜落!


    如此情形之下,縱然擁有真氣緩衝,具備金身神通,也砸了個七葷八素。


    若煉精境以下,即便是內壯巔峰的武夫,也要粉身碎骨!


    就算達到煉精境,砸了這麽一下,也必然重傷!


    隻有煉氣境的層次,以真氣作為緩衝,肉身傷勢才稍好一些!


    深淵下仿佛無盡黑暗,日月光芒,無法照射到此!


    “走!”


    林焰金身穩固,幾乎沒有受到傷勢。


    他來不及運使真氣,來觀察周邊景象,拉起韓總旗使還有呂堂,便往前方趕去。


    又見前方出現墜落了一頭妖物、一頭邪祟、兩個劫燼的成員!


    從上方墜落,砸不死祂們,卻也在這一刻,渾渾噩噩!


    林焰毫不猶豫,施展血煞驚雷刀的造詣,瞬息刀光斬過!


    輕而易舉,煞氣入手!


    “為什麽往前麵跑?”韓總旗使也清醒了過來,不由得問道。


    “金橋的盡頭,就在前麵的方向,墜落之時,我特地觀察,決計無誤!”林焰說道。


    “這深淵充滿古怪,我等真氣都無法抗衡墜落之勢,你掉下來時,不考慮保命之事,還有閑心觀察方向?”韓總旗使聲音當中,隱約有些怒意:“保命為先,懂嗎?”


    “死不了,咱們先走,後麵掉下來的那些家夥,恐怕要糟!”林焰聲音極快,這般說道。


    “那尊神將,究竟怎麽迴事?”


    韓總旗使不由得往後看了一眼,頓時亡魂大冒,渾身發麻。


    隻見無盡的漆黑之中,血光顯得極為刺目,適才的那尊神將,渾身血色甲胄,大戟揮舞,斬殺了不少妖邪與人族強者!


    “那是一處淨地當中的鎮物,在淨地被汙染之後,祂就誕生出來了,準確來說,應該是從沉眠之中蘇醒了!”


    林焰運使造身之法,換了個麵貌和衣衫,說道:“祂認得我!趕緊跑……”


    “你連這等存在都敢招惹?”


    呂堂也蘇醒過來,聽得這話,不由得驚唿一聲:“什麽時候惹的?不要命啦?”


    “想要活命,你這麽大嗓門幹什麽?小聲點兒!”


    林焰咬著牙,罵道:“別給引過來了!剛才祂顯然是認識那個從近柳莊叛逃的鎮守使,苦大仇深,所以才從深淵下,一躍而起,斬斷金橋……這家夥太記仇,不能被祂認出我來!”


    初次見麵,便是這血煞神將,有丈許之身!


    哪怕是林焰如今修成煉氣境,真氣超過二百大關,迴想過往,也未必能是那丈許來高的血煞神將的對手!


    何況如今對方短短時日,竟然成長到了百丈之軀!


    就算是指揮使大人親自到此,怕也接不下人家大戟一揮!


    轟隆!!!


    這百丈神將,一戟揮舞,便斬滅了一尊兇厲的邪祟!


    其他各方,無論是劫燼,還是人族強者,或者妖邪,都在瘋狂逃命,朝著四麵八方的黑暗之中隱去。


    而那些古老的舊民,仍然渾渾噩噩,在這神將大戟之下,被斬殺過半。


    餘下的舊民,才匆忙逃竄,驚慌失措。


    “來!”


    這百丈神將,振臂高唿,先前被祂斬殺的妖邪以及人族,竟然都化作大量光華,凝聚自身。


    刹那之間,祂再度拔高一截,昂然咆哮。


    但是眼眸當中,卻諸般情緒,此起彼伏。


    那是被祂斬殺之後,又被祂吞噬的“生靈”,於心中的最大執念!


    正如那化作了妖邪的老農,此前在劫燼大老爺的手段之下,雖未能完全恢複神智,卻也引動了心中的執念。


    老農的執念,便是怨恨!


    老農不知道,當日害死自己的那尊煉氣境,是何來曆!


    所以老農臨死之前,最大的怨恨,在於紀老!


    三者爭奪劫燼副教主之位,亥豬隕落,他就此失控,唯獨紀老,全身而退!


    故而憤恨至極,無法消解!


    這才深深影響了這尊神將,一躍而起,斬斷金橋!


    “嗯?”


    百丈神將握緊長戟,微微閉目。


    來自於這些妖邪及人族的一切,都在祂體內,不斷流轉,種種場景,宛如流水,恍惚而過。


    祂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容。


    在蘇醒之初,有人膽敢闖入自身沉眠之地!


    並且在自身蘇醒之後,多次挑釁!


    那個螻蟻!


    適才也在金橋之上!


    “死!!!”


    神將舉起長戟,高聲怒吼,不由得奮力橫掃!


    血色光芒,裂開千丈,在這深淵之下,仿佛天崩地裂!


    ——


    深淵之上,懸崖邊緣。


    劫燼第一候選神子,臉色變幻不定。


    “是陸長生的手筆?”


    “這尊血煞神將,不知為何,忽然來到古跡,難道是他作為引導的?”


    這位大公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身後的老者,有些遲疑,低聲道:“這一切,似乎隻是猜測吧?”


    劫燼大公子沉聲道:“若是教主親自定計,必然料到這一手,但今日此計,未經教主許可,是我擅自所行……我不認為,我能夠比陸長生謀劃更遠……”


    他抬起頭來,看著這老者,澀聲道:“那陸長生,拿我等作為棋子,借我等之手,行他所求之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陸長生,棲鳳府梧桐神廟的第一廟祝!


    此人最為可怕的,不是他在“神廟法術”的至高造詣。


    而是此人行事,往往是將劫燼的人,也當做棋子。


    許多劫燼強者,諸般籌劃,臨到末尾,自覺成事,最後功敗垂成!


    恍恍惚惚,才發現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陸長生在作為引導,並在背後推動!


    “是他借我的手,送來老農……讓老農的執念,影響了那神將,斬斷了金橋?”


    劫燼大公子神情恍惚,說道:“一定是他的手段……”


    那老者略有遲疑,低聲道:“陸長生智計固然可怕,但又不是在世仙神,怎麽可能算到所有的一切?許是公子多想了?”


    “不!我早該料到,是陸長生引得我劫燼中人,不得不讓九大淨地同時蘇醒,從而顯露古跡……既然他早有準備,手段就不會如此簡單……”


    大公子咬牙切齒,說道:“下麵一定是去見清靈公的正確道路!本座要親自下到深淵,去探明這其中的真相!”“公子謹慎!這深淵之下,指不定多少兇險,過往我劫燼的高層,不少是從這金橋上跌落下去的,他們徹底失控,幾乎便是老農那般存在!”


    “下麵隻怕是空了。”劫燼大公子沉聲道。


    “空了?”老者不由得錯愕。


    “這血煞神將,不知從何處蘇醒,誕生以來,多次斬殺妖邪,甚至強闖淨地,屠殺人族,吞噬其中鎮物!”劫燼大公子低聲說道:“祂是吞食世間之物而成長的,跟老農交手之前,祂隻有十餘丈高!”


    “如今百丈,莫非是吃盡了深淵底下,多年以來,墜落的存在?”老者瞳孔緊縮,露出驚駭之色。


    “若非如此,豈能一夜之間,百丈之巨?”


    劫燼大公子這樣說來,沉聲道:“等祂離得遠了,本座必須下到深淵,去探尋正確的道路……否則,如何與教主交代?”


    聲音落下,便聽得深淵底部,傳來一個怒吼之聲。


    “死!!!”


    但見血色光芒,斬開千丈!


    哪怕深淵無盡,萬丈之深,卻也讓這位劫燼大公子,露出驚懼之色,不由得往後退去。


    “大公子……”


    老者臨近前來,連忙扶住這位煉氣境的當代天驕。


    此刻老者心中,卻也不免感到荒謬。


    堂堂劫燼第一候選神子,將來有望接任大教主的人物,已入煉氣之境,卻在一聲怒吼之下,幾乎站不穩了。


    “走!”


    劫燼大公子終究按捺不住心中恐懼,隻見他臉色蒼白,搖了搖頭:“有這尊神將鎮守,世間無人能見清靈公……”


    老者遲疑道:“那您如何與教主交代?”


    劫燼大公子聲音幹澀:“我沒來過古跡,一直都在殘獄府,尋求‘鑰匙’的蹤跡。”


    “……”


    老者沉默了下,說道:“您現在動身?”


    劫燼大公子微微點頭:“我今日就要出現在殘獄府,但後續的人與事……”


    老者頓時明朗,低聲道:“所有知曉大公子來過古跡的人,盡數滅口!此事,我親自去辦……”


    聞言,劫燼大公子才鬆了口氣,看向了深淵之下,吐出口氣,說道:“深淵之下,所有的危險,都被這尊神將清掉了,但如今這尊神將,就是最大的威脅!”


    “隻要至高鎮物,沒有落在陸長生選定的人身上,那麽我劫燼,就不算失去這座古跡的機緣!”


    “有著這尊神將,深淵之下的生靈,必然死盡……後來之士,不過送死。”


    “沒有人能見到清靈公,沒有人可以得到至高鎮物。”


    “這座古跡,不算丟失……而我身在殘獄府,更不算是在我手裏丟失!”


    大公子低聲說道:“其他候選神子,也都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將我扳倒!”


    “可是……”


    老者遲疑道:“萬一有人得見清靈公呢?”


    大公子冷笑一聲,說道:“就算得見清靈公,就算得到至高鎮物,也無法越過這尊神將,迴到這裏了,永遠都被堵在深淵之下!”


    說著,大公子深吸口氣,道:“先前祂怒吼一聲,連我都不敢升起半點反抗之心,放眼世間,還有誰能正麵越過祂,迴到世間?”


    ——


    深淵之下,林焰帶著韓總旗使以及呂堂,一路狂奔,朝著前方而去。


    嘭地一聲!


    林焰徑直穿過,卻見身邊的二人,齊齊腳下一震,身形飛起,朝著前方,撲了個狗啃泥。


    “什麽東西?”


    林焰連忙止步,握緊照夜寶刀。


    此刻韓總旗使與呂堂,皆已翻身躍起,對視一眼,露出驚愕之色。


    林焰目光肅然,看著適才絆倒二人的地方,才發現那是一塊傾塌的殘碑。


    “不對勁……”韓總旗使喘息道:“我等修為至此,夜能視物,且感知於外,剛才全然沒有察知到它的存在。”


    “咱們三個,跑一塊兒,叫什麽來著?齊頭並進……”呂堂驚愕道:“為什麽伱沒摔?”


    “心不誠者,前路坎坷。”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遠方傳來。


    聲音蒼老苦澀,幽幻如鬼魅。


    便見三人齊齊戒備,朝向前方。


    隻見前方爬出了一個扭曲的身影。


    皮肉已被撐開,一條又一條的裂縫,內中伸出一條又一條的觸須。


    每一道觸須的末梢,都有著一顆眼珠,咕嚕嚕亂轉,充滿了靈慧之意。


    “劫燼大長老……”


    韓總旗使臉色微變。


    林焰按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搖頭,隨後迎了上去:“大長老,也來此處了?”


    “老夫登上金橋,都有三次了,能辨別出方向來,當然,還是第一次出現變故,被打落金橋。”


    大長老渾身血肉破散,已非人身,顯然真氣失控,但神智猶存。


    他千百道觸須上的眼睛,看著林焰,感慨著說道:“不愧是被‘神’重視的存在,體內神意遠勝老夫千倍,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也來了此處……”


    “大長老此番前來,可有何指教?”林焰語氣平靜,這般問道。


    “過往時,走過金橋,臨至一片大地,但前路不同!”大長老感慨道:“天火神宮的景象,看似近在咫尺,實則如同月在水中,未能觸及……”


    “至高鎮物,就在神宮之內,不入神宮,何以得鎮物?”林焰沉吟道。


    “我等曆經多年,也沒能想通。”


    大長老身上發出了重重幽幻之聲:“但這一次,出現此等變故,盡數墜落深淵底下,老夫好像想通了。”


    “清氣上升,純粹至極,升於天,坐於神宮,此為神靈!”


    “濁氣下沉,渾濁不堪,落於淵,散於幽冥,此為邪魔。”


    這大長老的千百個眼珠子,都顯得眼神飄忽,幽幽說道:“清靈公,晚年不祥,已然渾濁,從天上神宮,跌落深淵之下……”


    “所以金橋不能得見清靈公!”


    “深淵,才是見神之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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