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橋百丈,延綿萬丈。


    前方神山,看似近在眼前,實則甚為遙遠。


    底下更是深不見底,隱約有嘶吼咆哮之聲,仿佛鎮壓了不知多少上古妖魔!


    唯獨立身金橋之上,才有三分心安之意。


    在場上百“舊民”,陸續登上金橋。


    但實際上,絕大多數,還保留有自身的神誌,他們城鎮之中扮演之時,就掙脫了“舊民”的認知。


    可是來到這裏,無一例外,皆須扮演舊民,成為其中的一員。


    就連那位紀老,作為一株“樹木”,不被舊民認可,也在最後關頭,悄然跟在了隊伍之後。


    而在五行淨世橋的另一端,陸續有強者趕來。


    有些是劫燼的強者,有些是人族的強者,也有不少妖邪,先後趕到。


    他們沒有獲得橋上的五行靈氣,愈發渴望古跡深處的機緣。


    眼看金橋降臨,也都紛紛跟上,尾隨而至。


    而林焰作為蘇醒的舊民當中,眼下身份最高之人,行走於最前方。


    呂堂和韓總旗使則是尾隨在後,充滿了戒備之感。


    “咱們都走在前麵,萬一後麵被人捅了刀?”呂堂低聲說道。


    “金橋之上,不敢妄動。”林焰聲音極低,暗道:“橋下有大恐怖,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開戰……如先前那劫燼九公子所言,就是雪山崩塌,都要同歸於盡。”


    “那位石鎮守使也來了?”韓總旗使迴望一眼,皺眉道:“日月同升之前,他未有掙脫城鎮的影響,按道理說,他應該負責護送其他人,離開古跡之外的……”


    “機緣當先,誰又願意舍棄呢?”林焰倒是沒有太過於意外。


    “不止一個,有三位煉精境巔峰,兩位煉氣境,都是在日月同升之後趕來的。”韓總旗使低聲道。


    “暫時管不了,先去尋那至高鎮物!”林焰麵色肅然,這般說道。


    “其實他們來了也好,算是有了援兵。”呂堂悄聲道:“我仔細看了下,劫燼的敵人,還有那些妖邪,都比咱們這一方的人,要多出不少!等過了這金橋,爭奪至高鎮物,勢必要拚殺一場,咱們這方人數最少……”


    呂堂口中,自己這一方,已不局限於監天司,也不局限於高柳城。


    而是來自於棲鳳府的各方勢力人族!


    但其中又有多少人心懷叵測?又有多少人是劫燼的成員?


    很難辨別清楚!


    更重要的是,棲鳳府的人族強者,為了避免在古跡當中失控,前來的煉氣境……也不超過百道真氣!


    目前來看,恐怕林焰是修為最高之人!


    而劫燼那一邊,擁有煉氣境巔峰的人物!


    至於那些強大妖物與兇厲邪祟,更是很難用人族的境界來進行劃分。


    單看眼前的局麵,確實是極為劣勢……取得至高鎮物的希望,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渺茫!


    所以呂堂此刻,才顯得極為凝重。


    但林焰神色如常,看了韓總旗使一眼。


    韓總旗使對視了眼,微微點頭,肯定了林焰的想法。


    摧毀九大淨地,逼迫古跡現世,是棲鳳府提前籌備的,絕不可能以此等劣勢,來爭奪至高鎮物!


    “在這般局麵下,人族高層,還藏了什麽手段?”


    林焰心中不由得這般想著。


    古跡現世一事,從棲鳳府的大城守、梧桐神廟大廟祝陸長生、高柳城的大廟祝以及柳尊神廟,都提前參與了其中的籌劃。


    陸公雖沒有直接參與到“古跡”一事,但很多事情,瞞不過他老人家。


    況且陸公不止一次說過,陸長生得盡他老人家的真傳,甚至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能夠讓陸公給予這等讚譽,引以為傲,陸長生的謀劃絕不會止於當前!


    “不管怎麽說,我等走在最前頭,是最先走出金橋,也是最先到達天火神宮的。”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看著韓總旗使,雖未開口,但意思極為明朗。


    至少已經先了一步。


    便多了半分的優勢。


    “嗯。”


    韓總旗使微微點頭,看了一眼腰間的刀,又指了指身後。


    身後那些家夥,在棲鳳府內,都可以算是一方霸主,也絕非尋常之輩。


    金橋走到盡頭,多半就是開戰的時候了。


    ——


    原本位於眾人之後的紀老,不由得心中凜然,迴望了一眼。


    日月同升之後,仍有煉氣境,以及煉精境巔峰的人物,快速越過五行淨世橋,來到這裏,登上金橋。


    這些人在自己身後,不由得讓紀老生出些許不安之感。


    “五行淨世橋當中的磅礴靈氣並不存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日月同升,這一番洗禮,似乎洗去了不少‘小神尊’的影響……”


    紀老心道:“如果獲得至高鎮物,老夫或許就可以徹底解決弊端,以真正的自己,不受半點影響,修到煉氣境巔峰!”


    他的目光,從身後收了迴來,又看向前方,心中暗道:“老夫修成煉氣境,將來有大好前程,在這裏藏有巨大機緣!”


    “小神尊出自於柳尊本體,蘊藏‘神意’,有此優勢,在場之中,老夫有最大希望,能繼承所謂的上古傳承!”


    “如能作為清靈公的繼承者,將來就能成為殘獄府主那樣的人物!”


    “謹慎當先,萬不能遭人襲殺,葬送了這大好的未來!”


    紀老心中這般想著,心中提起萬般警惕之意。


    他看著前方,那些強大的妖邪,也在這一刻,顯得極為安靜,跟隨舊民,往前而行。


    哪怕紀老已是煉氣境,但看著這些具備了智慧的大妖和邪祟,仍然有些懼意。


    尤其是妖邪本就兇惡,如今越是安靜,便越是讓人感到恐懼。


    吼!!!


    金橋之下,無盡深淵,傳來歇斯底裏的怒吼之聲!


    眾人心中無不凜然,露出警戒之色。


    林焰伸手握住刀柄,唿吸凝滯,止不住停下腳步。


    唯獨那些舊民,似乎見怪不怪了。


    為首的老者,更是上前來,躬身道:“縣尉大人怎麽停下了?咱們繼續前行,這是清靈公的考驗……”


    林焰沒有說話,看了韓總旗使一眼。


    有些時候,縣尉大人不好開口。


    但名為思春的傻子,卻不用顧忌太多。


    “考驗?什麽考驗?我怎麽不記得?”韓總旗使近前來,這般問道。


    “先前不是告知過你了嘛?”老者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不是又死過了嗎?我這又是新的轉世之身,忘了。”韓總旗使應道。


    “這怎麽能忘?”老者惱怒道。


    “傻子忘事,很稀奇嗎?”呂堂不由得說道:“以本秀才的智慧,才學曠世,很多時候,背過的書都不記得……你跟傻子較什麽勁?”


    “也是……”


    老者略有恍然,說道:“這金橋乃是清靈公賜福,我等經此,消災解厄,破妄明心……唯獨那些心誌不夠堅毅的,此生作惡多端的,會被扯落橋下。”聲音未落,就見身後已有一尊劫燼的高層,在橋下大量的怒吼咆哮之聲中,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


    “吵什麽吵?找死啊!”


    他大吼一聲,隻見身軀暴漲,毛發瘋漲,幾乎如同巨熊。


    但卻肢體扭曲,爪牙伸長,變得極為兇厲。


    隨後就見他縱身一躍,朝著金橋之下,跳了下去。


    渾身充滿了殺機,要落入深淵之下,去殺死那些“魔音”的來源!


    金橋之上,眾人的心中,無不升起恐懼之意。


    哪怕是那些被譽為“恐懼源頭”的邪祟,也不由得在這等變故之下,生出駭然之意。


    “所以,他下去了,就會變成橋下,新的魔物?”韓總旗使低聲道。


    “不是魔物,就是祭品。”老者撫須笑道:“咱們歸來的鄉親裏,總有很多不夠純粹的,清靈公不喜歡,所以他們都是祭品!反正今後……還會有純粹的轉世身,迴到咱們之中的。”


    “……”


    林焰收迴了目光。


    在這個老者眼中,新歸來的鄉親們,未必是真正的鄉親們。


    至少沒有經過金橋的考驗,都不屬於真正的鄉親!


    包括此刻,林焰這位縣尉大人,想必在對方心中,未必不是祭品。


    而陸陸續續,魔音咆哮,惹得有些人禁不住朝著橋下看了一眼。


    隻這一眼,便渾渾噩噩,無法清醒,不知不覺,墜落了下去。


    金橋走了不到一半!


    卻已經有兩位煉氣境,三位煉精境,以及三頭妖物,一頭兇厲的邪祟,從金橋之上,跌落了下去。


    這一場登橋上山,拜祭清靈公的儀式,竟也充滿了兇險!


    “老紀……是你害我……”


    紀老聽得這個聲音,辨認出來,是當夜跟自己爭奪副教主之位的老農。


    聽說老農死了,準確地說,老農徹底失控,成了具備肉身的邪祟。


    此後便消失不見了。


    不可能在這裏!


    必定是魔音困惑!


    紀老他深吸口氣,置若罔聞。


    而那聲音,幽幽傳來,依然不停。


    “老紀,伱來陪我……若你不來陪我,那我便來尋你啦……”


    魔音迷惑!


    不作反應,便能無視,安然度過金橋,去尋至高鎮物!


    紀老這樣想著,卻不由得渾身冒起寒意,生死之間的直覺,讓他再也按捺不住,偏頭看了過去。


    轟隆!!!


    隻見深淵之下,躍起一尊高達百丈的巨人,渾身甲胄,通體血色。


    然而眼眸金光熾烈!


    祂持有一杆大戟!


    從深淵處,一躍而起,高過金橋!


    祂舉起了手中大戟,悍然斬落!


    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的刹那之間,金橋被祂一擊而斷!


    “血煞神將?”


    林焰聽得動靜,偏頭看去,瞳孔緊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早已猜測,這血煞神將,也許闖入了古跡當中。


    但卻根本無法想到,這血煞神將竟然就藏在金橋之下,深淵之中!


    短短時日不見,這丈許來高的血煞神將,竟已成長到了百丈之高!


    還沒等林焰再度反應過來,就見那大戟已然斬斷了身後的金橋!


    隻覺腳下落足的金橋,仿佛化作了虛幻的雲彩,頓時傳來失重墜落之感。


    呂堂下意識撲倒在林焰腳邊。


    顯然在金橋斷裂的刹那間,就連他這位煉精境巔峰的武夫,都站立不住,定不住身形。


    林焰下意識便施展真氣,先一步抓住了韓總旗使。


    轟隆!!!


    隻在這一刻,金橋刹那崩散,化作無數金光,頃刻消去!


    橋上所有的人、妖物、邪祟、詭物等等……盡數朝著深淵之下,墜落了下去。


    昂然長嘯之聲起!


    隻見妖物當中,有一頭巨鷹,振翅高飛,掀起狂風,想要強行飛渡彼岸!


    但卻見它翅膀不斷閃動,身形卻不斷往下墜落!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將它扯落了下來……翅羽紛飛,灑落下來。


    神將揮戟斷金橋,眾者墜於深淵下,無一幸免!


    ——


    與此同時,五行淨世橋的這一端。


    但見這身著青色衣衫的男子,背負雙手,露出感慨之色。


    “大公子,若非你攔我一腳,先前我便登上金橋,共同墜落了下去。”有一老者,充滿了後怕之意。


    “您老人家,當年教我不少,也算半個師尊,豈能見您出事?”大公子含笑說道。


    “教主怎麽知曉,此次金橋顯現,必有神將斷橋?”那老者低聲說道。


    “先前那不知名的血煞神將,跟老農所化的妖邪,糾纏著掉落深淵之下。”


    大公子緩緩說道:“本公子進入古跡之前,就已經查清了那血煞神將的成長方式……老農所化的邪祟,勢必被祂吞吃了!”


    這老者麵色猶有餘悸,低聲道:“那血煞神將,不免也太可怕了些!”


    大公子微微點頭,說道:“當然可怕,祂的位格也許不亞於清靈公……”


    這老者低聲道:“如今金橋斷,橋上的那些家夥,都沒活路了。”


    “也不見得。”


    大公子微微搖頭,說道:“我也希望,他們都沒活路……”


    “一來殺死了棲鳳府人族勢力的不少強者!”


    “二來清洗了劫燼之中不服教主管束的這一批人物。”


    “三來,這些強大妖邪隕落,棲鳳府的黑夜裏,往後十年,也許都會平靜一些。”


    說到這裏,大公子歎息說道:“可惜,金橋雖斷,底下未必沒有生路……”


    “不管怎麽樣,這一次我劫燼是勝了。”那老者感慨道:“棲鳳府的陸長生,逼迫我劫燼,摧毀九大淨地,重現古跡,又能如何?大公子運籌帷幄,反而替教主洗清了我劫燼當中的異心者,一舉三得!”


    “陸長生……不對……”


    怔了下,大公子忽然想到什麽,驚怒交加,往前一步,咬牙道:“不對,不對,過往我等走過金橋,前方是絕路……”


    “陸長生既然逼迫我等摧毀淨地,顯露古跡,他對於古跡,絕不是一無所知!”


    “這血煞神將,來得本就古怪!”


    “底下……”


    這位劫燼的候選第一神子,臉色變幻不定:“底下才是見清靈公的真正道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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