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轉身,望著從天墜下的巨劍,立於武當極顛處時,並未有什麽感覺,但出了武當山護山大陣,道道威壓,似垂天而下的劍雨,沒有風,但徐鳳年身上的衣衫,獵獵作響。


    當徐鳳年剛踏出護山大陣時,九霄之上,突然傳來一聲,


    “——嗬嗬!徐鳳年!你來破巨劍?好呀!”


    這一聲,顯得有些幸災樂禍,但是又有些期待。


    “徐鳳年,速速退去,可饒你不死。”


    這一聲,似從遠古的深淵之中傳出,令人一陣毛骨悚然。


    “區區天人境,也敢來此招搖!”


    這一聲中,夾雜著鄙視、不屑和冷漠。


    “徐鳳年,下跪,認錯,我等或許可讓你死的好看些。”


    這一聲,似九天雷霆,不滿,憤怒,亦是夾雜在中間。


    “鳳年,你且向前走一步,隻是一步,或許,前麵的路,就能踏出一條通天大道。”


    這一聲,似善意的提醒,又像是在鼓勵,沒有任何的怨念,似一陣春風。


    “豎子!爾敢!”


    “速速退去!”


    緊接著,就是一陣暴怒,似乎是對剛才那個聲音的憤怒,不滿。


    徐鳳年隻覺得周身被一道道劍意包裹著,但是麵前出現了一道虹橋,橫貫長空幾百丈,蔚為壯觀。


    觀戰的眾人見之,皆是為之一驚。


    “快看,那是什麽?”


    “虹橋!”


    “那是做什麽的?”


    “在古書上記載,那就是長生之橋,一旦踏上了那條橋,便是大長生境。”


    “什麽?”


    “徐鳳年要在這個時候突破?他,他是怎麽想的啊?”


    “不清楚,畢竟這是人家的事情,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是呀,是呀,我也是第一次見,而且是第一次看到,沒想到,真的有人能這樣做。”


    “……”


    距離武當百丈開外的半空中,此刻一道青衫,一道白衣。


    青衫者乃是曹官子,白衣者乃是鄧太阿。


    曹官子凝望著武當山極顛處的半空中,看著那虹橋,喃喃道:“原來如此啊。”


    “隻是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自大了些?”


    “畢竟要應對的是天上的仙人,絕非是泛泛之輩。也不知道,此時徐平安的心中,到底在,想甚麽?”


    說完這話後。


    曹官子偏過頭望向鄧太阿,後者見之,急忙擺手道:“甭看我,我也不知道。這兩人,膽子實在大。”


    曹官子聞言,怔了怔。


    鄧太阿笑著道:“怎麽?看樣子,你是有些擔憂呐。覺得徐鳳年無法闖過這一關?”


    曹官子嘴角微微抽搐,丟下一句話,“瘋子。”


    鄧太阿凝望著半空中,那座虹橋,搖頭道:“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豈能有不瘋狂的道理?”


    曹官子聞言,眼眸中閃過些精光,似被鄧太阿的這番話點醒。


    鄧太阿見之,嘖嘖道:“瞅瞅,你自己不也一樣?隻是,曹官子呐,現在可不是時候,你若是突破,天上仙人,定然盯著你。”


    曹官子聞言,收斂起身上的氣息,並未突破,而是盯著半空中。


    喃喃道:“沒想到,道士成就了我的一番機緣。”


    鄧太阿嗬嗬笑道:“這也是曆練。當年,王仙芝就是如此。喜歡觀戰,曾經已經是天下第一。雖然現在不知所蹤,但是人家的名頭,一直都在人間流傳著。”


    曹官子聞言,冷笑道:“我觀王仙芝,不怎麽樣。”


    “他這個天下第一,就是想保住,一直不與徐平安對峙。我看呐,他就是害怕,做個縮頭烏龜。”


    “這樣的人,就算是天下第一,一個甲子,幾個甲子,在我心中,俱是無恥之徒。”


    “我最為敬佩的,還是老劍神李純罡。”


    鄧太阿聞言,嗬嗬笑道:“你可真有意思。能做到老劍神那般,問世間,能有幾人?”


    曹官子盯著鄧太阿,笑問道:“難道你鄧太阿做不到?”


    鄧太阿擺擺手道:“我是做不到。”


    ***


    大蓮花峰上。


    洪洗象立於廣場之上,臉上帶著微笑,身後站著五人,正是王重樓、陳繇、宋知命、俞興瑞和王小屏。


    王重樓見之,不由的嘴角微微張合,喃喃道:“得證大長生,倒是不枉此生呐。”


    陳繇亦是一陣驚愕,盯著半空中,嘀咕道:“這就是那虹橋,那長生橋?”


    宋知命眼神中露出了羨慕,歎息一聲道:“所有人都在追求那長生機緣,可惜啊,又有多少人,直到死,都未曾見過,如今,隻是見過一麵,即可。”


    俞興瑞則是緊鎖眉頭,胸中似有鬆動,已經沉寂許久的胸中內勁,居然有些鬆動,自言自語道:“突有所感!師兄弟們,貧道先走一步。”


    話音落下。


    俞興瑞的形影已然離開廣場,徑至自己的大殿,進入密室中,開始突破。


    眾人皆是一怔。


    而此時。


    王小屏背後的‘神荼’嗡嗡作響,似與那座虹橋發生了共鳴,或是被氣機牽引,發出了響聲。


    王小屏口中默念一段咒語,背後的‘神荼’才平靜下來。


    宋知命望向洪洗象,有些擔憂的問道:“小師弟呀,徐鳳年如此做,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洪洗象咧嘴笑了笑,凝視著宋知命,沒有迴答,而是反問:“宋師兄不相信徐鳳年?”


    宋知命聞言,哂笑道:“我的確是有些不相信,畢竟,這件事,看上去沒有那麽簡單。”


    “若徐鳳年失敗,豈不是要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我武當山,屆時也將被動的很呐。”


    “還請小師弟要謹慎些,不能有任何大意呐。”


    洪洗象轉過頭,看著半空中,雙手攏袖,自言自語道:“我知道宋師兄的意思,但是此間事了,我想還是要靠他。”


    “若連一柄巨劍都無法破除,又怎麽能被大師兄看中?大師兄,您說是吧?”


    王重樓聞言,麵帶微笑,手撚胡須,點點頭:“小師弟說的是,哦,不,應該是掌教說的是。”


    洪洗象咧嘴一笑。


    王小屏一直沒開口,突然開了口:“我倒是看好這個家夥。他有他的道路。徐鳳年身上,我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真希望,那不是錯覺。”


    陳繇、俞興瑞,宋知命兩人俱是望向王小屏,似想說什麽,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洪洗象笑著道:“咱繼續看戲。”


    六人望著半空中。


    …………


    半空中。


    徐鳳年見到虹橋掛空,橫貫百丈虛空,心中亦是一陣驚愕。


    穩住心神,腦海中浮現出,適才那些人的聲音,似乎在一遍又一遍的傳遞著。


    “虹橋?”


    徐鳳年從那些人的口中,知道,眼前這虹橋,便是長生橋。


    走過長生橋,便是大長生,也就是人間所說的‘大長生境’強者。


    徐鳳年望著半空中,那座虹橋,依舊沒有散去。


    徐鳳年盯著半空,一步踏出。


    “大膽!”


    “找死!”


    “卑鄙的人類,就憑你,也想得證大長生?”


    “……”


    徐鳳年存必過之心,虹橋現,長生現端倪,豈能不過的道理?


    仙島從天人境,抵達天人境大圓滿,距大長生境,隻差臨門一腳。


    徐鳳年嗬嗬笑道:“既是長生橋,我徐鳳年,當過。”


    轟隆!


    當徐鳳年一步踏出,半空中,虹橋晃動,浮現出無數台階。


    “嗖”的一聲,身前出現十五柄飛劍,循環往複,周而複始。


    每走一步,他就覺得渾身一陣顫鳴,道道氣息,鑽入身軀,不斷淬煉身軀,奇經八脈,似被貫穿。


    但是,每走一步,竟是有千鈞之重,腳下想再進一步,卻是怎麽也無法挪動。


    似前麵有一堵無形的牆,阻隔著徐鳳年前行。


    一炷香。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徐鳳年依舊未動,立於台階上,身上的衣衫,獵獵作響。


    這一幕。


    引起眾人一陣驚愕,議論紛紜。


    武當山。


    “怎麽迴事?”其中一名香客皺眉道,“為何不向前走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香客們一陣熱議。


    “不過過個橋嗎?徐鳳年到底在做什麽?”


    “你說的輕鬆,你去試一試?”


    “甭說是試一試,他這輩子,連遇見,都已經是萬幸。”


    “可能遇上了麻煩,畢竟,那可是從天人境,踏入大長生境,我等俱是第一次見到。”


    “真希望徐二公子能勝出,武當不能倒下。……”


    香客們對武當,極為信任,它和龍虎山不同,龍虎山,走的是入世,武當走的是出世。


    武當山的真人,行走天下,懸壺救世,走的是平民之路。


    武當山,所有道士,走出大殿,放下手中活,抬頭望著半空,但見徐鳳年閉眼不動,心中默念:


    “希望徐公子勝出。”


    “走過那虹橋,便可打破那巨劍。”


    “我武當山也不用受到鎮壓,希望能將天上的仙人斬落,我等亦不用擔驚受怕。”


    武當道士們,在心中默念、求佛祖,拜菩薩,口中念叨著‘急急如玉律’。


    宋知命見之,撫摸一下胡須,淡然開口:“這小子在做什麽?走上虹橋,為何不前行?難道後悔了?”


    俞興瑞聞言,噗嗤一聲笑了,望向宋知命,笑著道:“宋師兄,你可真行。這玩意兒還能退迴去?常言道:‘覆水難收’。潑出去的水,若能收迴,那還能稱之為大長生境嗎?我觀上界仙人,搞出這種把戲,乃是拋出誘餌,誘導徐鳳年上鉤。——哎!徐鳳年上了鉤,也後悔了吧?”


    宋知命偏過頭盯著俞興瑞,笑問道:“原來你是這般認為的?”


    俞興瑞笑眯眯道:“我就開個玩笑。”


    陳繇麵無表情,盯著半空中的徐鳳年,還有那座虹橋,喃喃道:“貧道還是有些好奇,怎能如此做?”


    王小屏問道:“為何不走?”


    王重樓捋了捋胡須,凝望著半空,以及沒有繼續前行的徐鳳年,似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常言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徐鳳年遇上了麻煩。畢竟,此長生橋,乃是天上仙人拋下的誘餌,若能過,便能成就大長生境。——機緣!但亦是半空中對殺徐鳳年的長矛。”


    洪洗象聞言,咧嘴笑著道:“看戲,看戲,看戲!”


    王重樓等人,亦是一陣遲疑。


    大蓮花峰上。


    一襲紅衣,搬著一個凳子,坐在廣場上,抬眸看著半空中,邊前侍立著兩個丫鬟,一個著青衣,一個著黃衣。


    青衣丫鬟是紅衣女子的貼身丫鬟,名叫青鳥。


    紅衣女子,正是徐脂虎。


    徐脂虎凝望著半空,一麵嗑瓜子,一麵嘀咕著:“鳳年呐。你可得給我活著。就算無法走過虹橋,無法破除巨劍,無法與天上的仙人對抗,我唯一的念頭,便是希望你能活著。”


    立於一側的青鳥聞言,便是說道:“大小姐,您就甭擔心,我相信公子一定能走過虹橋,破除巨劍,斬落天上的仙人。”


    徐脂虎白了一眼青鳥,有些溫怒,“就你會說。”


    青鳥聞言,低著頭。


    徐脂虎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平平安安,相安無事。”


    …………


    半空中。


    鄧太阿盯著半空,曹官子亦是如此。


    薑泥立於半空,就在兩人身後,盯著半空中,眼神中閃爍著些許的擔憂神色。


    鄧太阿偏過頭,瞅了一眼薑泥,麵帶微笑,“薑丫頭,我瞅你劍道已經臻至劍仙,距離那一步,也相差不遠了啊。”


    薑泥聞言,笑了笑。


    曹官子笑著道:“能有今日,當初老劍神,可是十分用心。”


    鄧太阿點點頭,“能得老劍神青睞,本身已經是一件幸事。或者說,已經是一件人間奇事。”


    薑泥哂笑:“我其實不想練劍。”


    鄧太阿怔了怔。


    曹官子嗬嗬笑道:“咱這位殿下,的確不喜歡練劍。——怕苦!但是她天生就是個練劍胚子。”


    鄧太阿笑問道:“徐鳳年真能過虹橋?”


    曹官子笑道:“要不賭一把?”


    鄧太阿眉毛聳起,偏過頭,“賭什麽?”


    曹官子捏了捏下巴,良久,開門見山,“你的一縷劍意。”


    鄧太阿瞥了一眼薑泥,後者一怔,狐疑道:“你們賭你們的,別帶上我。”


    話音落下。


    “嗖”的一聲,腳踩飛劍,消失在半空中,徑至武當山一座大殿前,正是大蓮花峰。


    望著一襲紅衣,正是徐脂虎。


    後者盯著薑泥,眼眸中帶著微笑,“喲,這不是薑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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