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會有人偷襲,數十名身手矯健的鑾儀衛士兵翻上城頭,上來就是一陣弩箭齊射,他們手中都裝備了精鋼軍弩,近距離發射,威力強大。大量守軍慘叫著被射死在城頭,這聲響劃破了夜空,很快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不過這些鑾儀衛士兵顯然不關心這些,他們的任務是以最快速度打開城門,果然當慘叫聲發出之後,大批的軍隊開始朝這裏聚集,不過鑾儀衛的士兵顯然很能打,他們在城頭擺開陣勢從容抗擊,數十人不過是先鋒部隊,阿昌阿見自己人攻上了城頭,也不躲了。數百人從密林中殺了出來,直撲城門。


    “開城門!快!”衝上城頭的一名拔什庫吼道。數個鑾儀衛勇士跟著他來到了東便門的絞盤處,京師的城門都不是人力直接推動,而是用絞盤帶動鉸鏈打開城門。剩下的鑾儀衛掩護他們開門,將殺過來的巡邏隊士兵全部射翻在地。


    城頭守軍是羅洛宏臨時拚湊的人馬,戰鬥力並不強,隻是仗著人多勢眾往前衝。隻見一個牛錄章京帶著數百人衝上了階梯,大吼道:“勇士們跟我上,砍死他們!”


    “殺啊!”數百兵丁呐喊著衝了上來,可是誰都沒想到,那牛錄章京剛登上城牆,身後一名分得拔什庫抽出腰刀噗嗤一聲從他的後背捅了進去,刀尖從前胸穿出,還猶自滴著鮮血。那牛錄章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誰從背後給了他一刀。不僅如此,就連後麵衝鋒的士兵也全都愣住了,數百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了樓梯上。


    那分得拔什庫摘下頭盔扔在地上,大吼道:“我是鑾儀衛第一甲喇甲喇章京薩爾哈,降者不殺,鑾儀衛放你們一馬!”隨即手中鋼刀一擰,那被他刺中的牛錄章京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慘死當場。


    誰能想到,平日裏不起眼的一個守城壯達,竟然是鑾儀衛的甲喇章京。他這麽一喊,所有人的身體都止不住顫抖,不少士兵的額頭都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鑾儀衛實在是太恐怖了,這種滲透簡直是方方麵麵,誰能想到他們竟然就混在自己身邊。那麽問題來了,現在自己身旁的同伴是不是鑾儀衛?


    大家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帶著審問的眼光看著身邊的同伴,這就是羅洛宏的短板,他的兵馬有一萬人不錯,但這些人有的來自九門步軍營,有的來自豐台大營,有的來自西山銳健營,有的是臨時征召的人馬,互相之間很多人都不認識,如此一來可就麻煩了,鬼知道身邊人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有的人害怕地靠在了牆邊,這樣能保護自己的後背不受到襲擊。有的人用刀槍指著身邊的同伴,生怕下一刻人家就會暴起,給自己一刀。


    守軍一亂,鑾儀衛的機會就來了,推動絞盤的鑾儀衛一起發力,將巨大的絞盤轉動起來。咯吱咯吱,鐵鏈不斷向上拉動,城門緩緩打開。阿昌阿抽出腰間戰刀大吼道:“勇士們!跟我衝!”


    “殺啊!”數百鑾儀衛精銳跟在阿昌阿後麵,對城門發起了衝鋒。要知道,此刻除了城頭的守軍在作戰之外,城門洞裏還有數百守軍堵在那裏,眼見城門打開,有人從城外往裏衝,士兵們立刻列陣,朝著鑾儀衛迎頭放了一波箭雨。饒是阿昌阿他們攜帶了盾牌,但城門洞比較狹窄,東便門又是小門,隊形施展不開,前鋒迎頭遭到了一陣密集攢射。


    噗噗噗,箭支射入人體的聲音不斷發出,鑾儀衛慘叫著倒下了數十人。阿昌阿咬緊牙關,這些鑾儀衛可都是清軍精銳啊,就這麽不明不白死在這裏。阿昌阿簡直是火冒三丈,他蹭蹭蹭衝出幾步,從一個戰死的士兵身邊撿起盾牌,頂在頭上親自發動攻擊。


    眼見主將衝鋒在前,所有的鑾儀衛士氣大增,呐喊著跟在了阿昌阿的後麵,士兵們也反手掏出軍弩,跟城門洞裏的守軍對射起來。


    鑾儀衛的軍弩都是特製的,不同於普通的步軍軍弩,這些精鋼軍弩體型較小,射程較短,但是近距離威力強勁,穿透力很不錯,而且箭頭都淬毒了,見血封喉,哪怕是沒有射中要害部位,也可以一擊斃命。


    嗖嗖嗖,大批的弩箭被還擊迴去,城門洞的守軍頃刻間倒下了上百人。鑾儀衛的戰鬥力可不是蓋的,因為他們執行任務的環境多種多樣,所以在這種巷戰環境下,戰鬥力比野戰部隊還強一些,普通的清軍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東便門城門正發生激戰,京師外圍三十裏的地方,多爾袞帶領騎兵正在急行軍,他剛剛收到阿昌阿發來的信件,也就是守軍中鑾儀衛傳遞的情報,了解到京師內部果然是羅洛宏等人在興風作浪,不過沒關係,隻要他能順利進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三十裏的距離,如果騎兵跑得快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達,隻要阿昌阿能頂住一個時辰,多爾袞就能控製住局麵,他不敢怠慢,指揮葛布什賢超哈營的士兵們打馬狂奔。


    “殿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在攻打東便門!”羅洛宏正在府上睡覺,這些天他領頭處理京城的事情,著實是有些累了,雖然有錫翰、屯齊、鞏阿岱等人幫忙,但是羅洛宏畢竟是挑頭的,而且守軍內部,豐台大營的八旗兵算是主力,這些人可都是羅洛宏的部下。所以羅洛宏忙完了東頭忙西頭,確實是分身乏術,直到今日,將一切都安排妥當,順治也發出了詔令,表明多爾袞是反賊,他也發出了通緝令,要求抓捕多爾袞進京,事情都安排妥帖,羅洛宏總算是能好好睡一覺了。


    可是誰能想到,這才剛睡下沒多久,就出事了,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預示著,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羅洛宏被衛士的聲音驚醒,翻身坐起,瞪著帶著血絲的眼睛拉開了房門,抓住門外衛士的胳膊道:“怎麽迴事?”


    衛士跪下道:“殿下,東便門被偷襲,對方大約有數百人,是鑾儀衛。”


    羅洛宏驚得差點栽倒,“什麽!鑾儀衛!鑾儀衛怎麽會出現在東便門!數百人難道你們都沒有發現嗎?城外的哨探都是豬嗎!”


    羅洛宏當然是知道鑾儀衛的存在,但是這幫家夥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隱藏在各處,要是不花費心思,根本就抓不到他們的蹤跡。他倒是帶人去兵部的鑾儀衛大本營看過了,不過那裏早就是人去樓空,這裏本來就是阿昌阿設立的一個明麵上的點,就是用來糊弄鬼的。本身他們也不可能在大院子裏麵辦公,像是阿昌阿自己都在前線作戰,所以這裏不過是個擺設,羅洛宏帶人推門進去,桌子椅子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是很久沒人來了。


    鑾儀衛找不到,羅洛宏幹脆就不找了,反正軍隊控製在自己手裏,光靠鑾儀衛,翻不起什麽大浪,而且他聽說,鑾儀衛作為跟明朝錦衣衛一樣的特務組織,是分散在全國各地的,京師附近又能有多少鑾儀衛,但是說曹操曹操到,今天阿昌阿還就帶來了數百高手,竟然開始攻城了。


    “你,立刻召集人手,跟本王去東便門,還有,去叫鞏阿岱,讓他帶人把東便門堵住!”羅洛宏吼道。他畢竟年輕,也沒什麽政變的經驗,雖然他想不通,多爾袞應該還在河南和北直隸交界處,為什麽這麽早就派幾百個人來奪門,但是這種突發情況還是讓他臉色蒼白,畢竟這種大場麵,他也是第一次見。


    衛士們領命去了,羅洛宏立刻迴到房間裏,披掛整齊,抄起靠在牆邊的虎槍,帶人就衝了出去。街道上已經是一片混亂,顯然,東便門遭到突襲的事情,參與反對多爾袞的頭領們應該都收到消息了。


    大量士兵打著火把正在往東便門的方向趕。一名衛士從後院牽來戰馬,“殿下,上馬。”


    羅洛宏翻身上馬,正巧遇到了一隊過來增援的豐台大營的士兵,大約三百人,一個牛錄的兵力。羅洛宏虎槍一指吼道:“隨本王去奪門!”


    “殺啊!”數百人發出一聲呐喊,跟著羅洛宏衝了出去。


    東便門那邊,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城門洞裏的守軍根本就堵不住鑾儀衛,他們被迫後退,城門洞宣告失守,鑾儀衛的士兵已經殺入了城門大街,大家混戰在一起捉對廝殺。


    鑾儀衛武藝高強,單打獨鬥,八旗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守軍這邊的優勢就是援兵正在源源不斷趕來,三五十人,一兩百人,一股股加入戰團,給阿昌阿造成了很大壓力。


    阿昌阿大吼一聲,反手一刀劈飛一個分得拔什庫的人頭,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又將一個壯達劈成兩半。身後士兵也是大吼著揮刀劈砍,慘叫聲、怒罵聲響成了一片,夾雜著滿蒙漢三種語言。


    城頭守軍更是被動,他們的人本來就少,也就幾十個高手,高手之所以稱為高手,那是在單打獨鬥的時候武藝高強,但無論你武藝再高,雙拳難敵四手,幾個普通士兵圍攻你,你也會很被動。


    更何況城頭守軍可不少,光是分散在四麵城牆上的守軍就有四五千人,那一麵城牆至少是一千多人的兵力,東便門附近算上巡邏隊不下三五百人,還有城下的人再往樓梯上增援。雖然剛才那一陣,不少士兵愣住了,可是戰鬥一旦開打,那就是你死我活,鑾儀衛是什麽人八旗兵也清楚,落在他們手上恐怕沒有好果子吃,既然如此,隻有把他們全部幹掉才能有一線生機。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士兵們再次對幾十個奪門的鑾儀衛發動了攻擊,甲喇章京薩爾哈帶人拚命死守絞盤。他知道,一旦絞盤被這些八旗兵奪走,重新關上城門,那就算是多爾袞來了,也無濟於事,反而是城內的鑾儀衛會陷入絕境。


    所以他們一邊瘋狂砍殺,一邊祈求著多爾袞能出現在城外。薩爾哈的戰刀已經卷刃,他撿起地上的虎槍胡亂捅刺,槍杆折斷了,就再撿起什麽兵器朝前方劈砍,上麵的鑾儀衛都殺瘋了,他們知道,這迴是有死無生,不拚命,他們就得死。


    “該死的,勇士們,衝!殺光他們!”就在雙方拚命的時候,羅洛宏領兵趕到了,數百八旗兵加入戰團,生力軍的加入讓局勢瞬間扭轉,鑾儀衛的弩箭都用光了,頂不住了。


    阿昌阿揪起一個士兵的衣領道:“城外還沒有動靜嗎?皇上還沒到嗎?”


    那士兵哭喪著臉道:“大人,沒有。”


    阿昌阿仰天長歎一聲,說起來還真有些滑稽,他在西南跟明軍跟興華軍打的難解難分,更是和拜音圖一起身陷敵後,這麽困難的局麵他都闖過來了,難道今天就要陰溝裏翻船,死在大清國的都城內嗎?這種死法頗有些搞笑了,他可是堂堂鑾儀衛的指揮官,竟然會死在鑾儀衛的大本營門前。


    就在城上城下的鑾儀衛都已經絕望的時候,忽然,城外的黑暗中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喊殺聲。“葛布什賢超哈營的勇士們,跟著你們的皇上,取得屬於勇士的榮譽吧,薩滿大神會保佑你們的,殺啊!”


    “大清萬歲!皇上萬歲!大清萬歲!皇上萬歲!”山唿海嘯一般的呐喊聲從城外傳來,多爾袞總算是趕到了。


    阿昌阿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皇上到了,皇上到了!勇士們,殺光他們!”


    鑾儀衛士氣大振,他們將麵前的守軍全部劈死,清出一條通路,大批黑甲武士騎著戰馬從城門洞裏掠過,直撲城門大街上的八旗守軍。羅洛宏猛然瞳孔一縮,冷汗浸透了後背,一時間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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