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數聲慘叫過後,皇城外的大街上歸於寧靜。今夜,整個京師都處在緊張恐怖的氛圍當中。不管是外城的漢人還是內城的滿人,家家戶戶都是緊閉房門,一家人躲在臥室裏瑟瑟發抖,他們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命運會是怎樣。


    城內各處大街上,到處都是屍體,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鮮血流淌得到處都是,人踩上去能很明顯感覺到鞋底有種黏黏的感覺。而且全城都飄散著濃重的血腥氣,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個大型屠宰場一般。


    除了死在街道上的人,街道兩邊還跪著不少人,一些黑甲武士正在看守那些跪著的人,顯然,這些跪在地上雙手舉高的人就是羅洛宏的士兵了。


    時間倒迴一個時辰前,正當阿昌阿的鑾儀衛在城門洞內快要頂不住的時候,多爾袞帶領的一千五百葛布什賢超哈營武士總算是趕到了,多爾袞的隊伍一到,戰況瞬間扭轉,葛布什賢超哈的黑甲武士們,戰鬥力可不是蓋的,那是整個滿蒙軍隊中最精銳的戰士。


    不僅僅個人武藝高強,身上的武器裝備包括胯下的戰馬都是一等一的精良。多爾袞帶頭,一馬當先衝了進去,將在城門洞內堵路的八旗兵撞得倒飛出去,骨斷筋折,口吐黑血而死。後麵的黑甲武士更是霸道,反手抽出背上的反曲複合弓就是一陣攢射,將大片八旗兵放倒。


    對方的還擊打在他們身上卻沒有什麽效果,畢竟穿了三層重甲,八旗兵自己的箭支都很難穿透。這些黑甲武士如入無人之境,砍瓜切菜一般將羅洛宏帶來的八旗兵全部砍翻在地。羅洛宏大驚失色,不僅是他,所有參與反對多爾袞的將領都是嚇得魂飛魄散。


    明明他們收到的情報說多爾袞還在北直隸的南部,跟河南交界的地方,怎麽一轉眼,這家夥竟然出現在了京師,難道他是插上翅膀飛過來的不成?普通的八旗兵看見多爾袞更是嚇得兩腿發軟,差點就要尿了。雖然羅洛宏這段時間沒少鼓動他們,可是多爾袞常年領兵,在軍中積威甚重,一般的中下級軍官看見多爾袞哪個不是腿肚子轉筋,更不要說臨時拚湊的這些普通兵丁了。


    羅洛宏在護衛的掩護下打馬奔逃,往自己府邸的方向逃去。身後的士兵全都傻眼了,這仗打到一半,主將竟然跑了,這後麵的仗還怎麽打?但是那些黑甲武士顯然不會跟他們商量,戰刀依然在無情地劈砍,虎槍依然在瘋狂地捅刺。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誰發一聲喊,兵丁們扔下武器,抱頭鼠竄。


    一千五百黑甲武士進城之後,阿昌阿便帶著薩爾哈等人來覲見多爾袞,並且簡要說明了情況,多爾袞表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殲滅羅洛宏的人馬,穩定城內局勢。於是,席特庫、阿昌阿等人帶領葛布什賢超哈和鑾儀衛分頭行動,開始肅清街道。多爾袞則咬牙帶領一個牛錄的黑甲武士直奔皇城,控製住皇城,就控製住了根本。


    這才發生了紫禁城外大街上的混戰,鞏阿岱和錫翰、屯齊等人領兵在街道上跟多爾袞的人發生激戰,但顯然,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黑甲武士的對手,雖然他們隻有區區三百人,可戰鬥力是普通士兵的十倍,硬生生將數千人給殺散,這才出現了街道上死屍枕藉的一幕。


    多爾袞騎在高頭大馬上,抽出順刀大吼道:“我是多爾袞,你們都是我的兄弟,放下武器,赦免你們,負隅頑抗,格殺勿論,我會查到你們的家人,滿門抄斬!”


    多爾袞這話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憑借這麽多年在軍中的威望,士兵們都知道,攝政王說這話完全不是忽悠,他是真能幹得出來,慈不掌兵,如果多爾袞不是靠著嚴格治軍的方略,也不可能把滿蒙漢二十四旗給捏到一起。


    聽到多爾袞的話語,士兵們愣住了。當啷當啷,武器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不斷發出,當一個士兵投降的時候,整個軍隊的士氣就會瞬間降低,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就有大量的士兵放下了武器,許多八旗兵跪在地上,朝著多爾袞的方向喊道:“奴才願降!奴才願降!”


    “渾蛋!誰讓你們投降的!把武器撿起來,我讓你把武器撿起來!”看到手下士兵們紛紛扔掉戰刀,鞏阿岱徹底癲狂了,他憤怒地嚎叫著,鏗地一下抽出佩刀,將麵前一個放下武器的士兵砍死,那士兵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士兵當著鞏阿岱的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鞏阿岱氣不打一處來,接連格殺數人,鮮血噴了他一頭一臉,可是沒有人聽他指揮。


    反而是多爾袞看到鞏阿岱如此瘋狂,大聲下令道:“誰把這家夥綁了,連升三級,我說到做到!”


    一聽這話,不少士兵反應了過來,眼下的局勢,擺明了多爾袞已經是穩操勝券。雖然滿人當中沒有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說法,但是這個道理是全人類通用的。大多數人在自己的生命麵臨死亡威脅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做出反抗的舉動的。


    士兵們立刻轉頭,憤怒地看向了鞏阿岱,鞏阿岱慌了,他雙手舉刀,一會指著左邊,一會指著右邊,嘴裏振振有詞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麽,啊,到底要幹什麽?”


    一個拔什庫道:“勇士們,跟我上,綁了他!”他順手撿起了地上的馬刀。身邊幾十個士兵也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兵器。鞏阿岱驚恐大叫道:“屯齊!錫翰!你們都是死人嗎?上啊!快上啊!”


    可惜的是,誰也救不了他了,因為屯齊和錫翰自己也被手下人包圍了,在這些普通士兵的眼裏,這些人已經不是他們的上級,而是唾手可得的軍功,在多爾袞和他們之間,普通士兵們顯然都選擇了多爾袞。


    “上!”拔什庫一聲令下,幾十個兵丁一擁而上,將鞏阿岱按在了地上,那邊錫翰和屯齊兩人也是一樣的下場。


    除了這裏之外,全城各處,這樣的事情都在不斷發生。豐台大營、西山銳健營、步軍營的這些老弱病殘們,空有人數優勢,但根本就不是黑甲武士們的對手,當死傷超過三分之一後,他們徹底崩潰了,死的死降的降,葛布什賢超哈很快就控製了整體局麵。


    天空中泛起了魚肚白,這是太陽快要升起的前兆,經過一夜的混亂,京師重新歸於平靜,隻有街道上士兵們來迴奔跑的腳步聲告訴人們,昨夜這裏發生了大事。


    羅洛宏府邸,阿昌阿已經帶領鑾儀衛包圍了這座大院,說是府邸,實際上也就是清兵進入京師之後,把原來明朝大臣或者富戶的院子給占領了,然後在原有的院子基礎上裝修一番,再分給王公貴族進行居住。比如羅洛宏這個府邸,就是原來明朝一個大戶的宅院,他看中了之後,就搶占了下來。


    不過今天,這宅院顯然是保不住羅洛宏了,此刻他正縮在正廳瑟瑟發抖,身邊圍著的全都是他從豐台大營帶出來的親信,連同兵丁和家丁大概一百多人,可是院子外麵的鑾儀衛有小千把人,不僅有阿昌阿從城外帶來的高手,還有原本就潛伏在城中的鑾儀衛,此刻都來阿昌阿這裏報道了。


    羅洛宏抓住身邊一個甲喇章京的胳膊問道:“怎麽辦,現在本王應該怎麽辦。”畢竟是年輕人,關鍵時候還是慫了,本來他們就是色厲內荏,當時不過是熱血上頭,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推翻多爾袞,可是沒想到這次徹底栽了。


    甲喇章京和一眾軍官也是愁眉不展,他想要出去投降,可是當著羅洛宏的麵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外麵,阿昌阿大叫道:“裏麵的人聽著,除了羅洛宏之外,剩下的人,放下武器,打開大門,出來投降。攝政王殿下說了,但凡是主動投降的,有一個算一個,他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我隻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


    說完,阿昌阿從懷中掏出一炷香,就在大門的台階上點燃,然後叫道:“看好了,香已經點燃了,如果燃盡的時候,你們還不投降,我們鑾儀衛就要強行攻門了,到時候殺進去,雞犬不留,你們的身份我迴去之後會到豐台大營一一查證,你們現在死了不要緊,我保證,你們的家人很快就會下去找你們!”


    裏麵的人瑟瑟發抖,甲喇章京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阿昌阿絕對不是開玩笑,如果別人說這話可能還有誇張的成分,但是鑾儀衛是什麽人,那可是大清國的秘密情報機構,大清國的東廠和錦衣衛,他們要拿人,肯定你能拿住。自己死了就算了,連累家人就不好了吧。


    甲喇章京深吸一口氣,甩開了羅洛宏的手道:“王爺,不好意思了,奴才不能帶著家人一起死。”


    隨即,他大踏步走出了正堂。其他人一看,這還打個屁,紛紛扔下武器,跟著甲喇章京走出正堂,羅洛宏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忽然瘋了一般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小人,你們都是小人,卑鄙無恥,哈哈哈哈。”


    他失魂落魄,起身到後院找來了火把,然後一邊狂笑著,一邊把房間裏的窗簾、帳幔全部點燃,然後端起一壺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酒,一邊喝一遍怒罵著:“多爾袞,多爾袞你謀逆篡位,你不得好死!大清國的列祖列宗會看著你下地獄的,哈哈哈哈。”


    轟的一聲,火勢衝天而起,與此同時,府邸的大門打開,一百多豐台大營的軍官士兵走了出來,高舉雙手向阿昌阿投降。一名士兵前來稟報道:“大人,院子裏著火了。”


    阿昌阿一皺眉頭道:“不好,這家夥要自焚。快去,滅火!”鑾儀衛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可是火勢太大,已經止不住了。半晌過後,士兵們隻在正堂內發現了一具焦屍,從屍體上佩戴的掛件可以辨認出,這家夥就是羅洛宏。


    阿昌阿望著已經麵目全非還冒著青煙的屍體,冷哼一聲道:“哼,算他走運,自焚死了,否則,肯定要在我們鑾儀衛的大獄裏麵走上一遭。”身邊投降的豐台大營軍官們不禁打了個寒戰,阿昌阿可不是在開玩笑,所謂鑾儀衛大獄就是以前明朝的錦衣衛大獄,被鑾儀衛給完整接收了,裏麵各種刑具,樣樣俱全。但凡是進去的人,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哪怕是不死,也廢了。


    現在阿昌阿提起這個,所有人都是一陣惡寒。可以想象,羅洛宏要是不死,在大獄裏麵阿昌阿肯定會讓他生不如死。不過羅洛宏雖然死了,鞏阿岱他們可沒死,相信,多爾袞一定會讓他們在大獄中好好享受一番的。


    平定了局勢,多爾袞進宮找到了布木布泰和順治皇帝,此刻,皇極殿上布滿了黑甲武士,在京的官員們被全部召集到了一起。所有人看見渾身是血的黑甲武士和多爾袞本人,都是瑟瑟發抖,在戰刀麵前,嘴硬是沒有用的,更何況,現在的多爾袞帶著滔天怒火,他在前方打仗,後方竟然出了這麽大亂子。


    多爾袞也不裝了,在順治來到皇極殿之前,多爾袞帶兵直接進了慈寧宮。布木布泰看到衝進來的多爾袞,本能將十歲的順治護在身後,大喊道:“多爾袞,你要幹什麽,我不允許你傷害皇帝。”


    麵對自己的老情人,多爾袞倒是沒有動刀的打算,但是現在的局麵,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多爾袞盯著布木布泰道:“如果是皇帝,那就非死不可,如果不是,可以留下性命,將來就做個安樂王爺吧,明白了嗎?”


    布木布泰聽完,雙腿發軟,噗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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