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總是沒理會他們幾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她隻是坐在羅漢床的一邊,拿了手裏的瓜子一粒一粒的磕著。一邊磕,她還一邊看坐在另一邊的李惟華。李惟華才三歲,由奶娘帶著。那奶娘生的一張大白團臉,正伸手自炕桌上的攢盒裏拿了核桃在剝,剝完了就給李惟華吃,隨後又拿了栗子,瓜子之類的也剝給李惟華吃了


    ,完了又塞了一顆琥珀糖到李惟華的口中,隻看的李令婉心驚肉跳的。


    且不說前麵那幾樣堅果了,隻說這顆琥珀糖是硬糖啊,而且還是很大的一顆,李惟華才三歲的小孩子,萬一梗到了氣管裏那可真不是好玩的。


    於是李令婉連忙起身,走到李惟華的麵前去,彎腰和顏悅色的對李惟華說著:“來,華哥兒,聽姐姐的話,將你嘴裏的琥珀糖吐出來。”


    李惟華一雙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李令婉麵上堆了滿滿的柔和笑意:“華哥兒乖,來,將你嘴裏的琥珀糖吐出來,好不好?”


    那奶娘在旁邊見了,就問著:“四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聲音很大,也很尖利,不說這東偏廳裏的人了,便是大廳裏的人都看了過來。


    但李令婉沒睬她,依然還在耐心的哄著李惟華:“華哥兒,將琥珀糖吐出來給姐姐好不好啊?”


    李惟華的一雙眼珠子還在滴溜溜的看著她,心裏覺得這個姐姐很溫柔可親,就露齒對她笑了一笑,然後依言將口中含著的琥珀糖吐到了李令婉伸在他嘴邊的手掌心裏。


    李令婉一直提著的那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又見李惟華伸了手出來,指著攢盒裏放的桂花糕,說著:“姐姐,我要吃那個。”


    這個桂花糕吃起來鬆糯可口,便是三歲的小孩子也是可以吃的。於是當下李令婉就伸手自攢盒裏拿了一塊桂花糕放到了李惟華的手中,笑道:“好,姐姐給你吃這個。”做完這個之後,她就輕舒了一口氣,然後直起腰來看著那個奶娘,語氣是難得的嚴肅:“往後不要再給華哥兒吃任何堅果了,再有這種硬糖,也決不能給他吃。若是不小心


    哽到了,那可就不得了了。”奶娘覺得很冤枉,而且她也覺得很沒有麵子。李令婉這樣一說就好像她壓根就不會帶孩子一樣。於是她立馬就跪了下去,淌眼抹淚的就說著:“這樣的堅果和琥珀糖我們家少爺以往是經常吃的,從沒有哽到的時候,四姑娘這樣說是什麽意思?責怪奴婢不會帶孩子,還是旁的什麽?再者說了,這個桂花糕,我們家少爺以往可是沒有吃過的,


    若因著吃了這個出了什麽事,那奴婢可是擔待不起的。”


    李令婉忍不住的在心裏罵了一聲傻逼。


    以往李惟華吃這些的時候沒有被哽住,那是僥幸。你他媽的把僥幸當常態?要是哪一日這些堅果和琥珀糖之類的哽到李惟華的氣管裏去了,到時你哭都來不及。不過麵上也不能真的嗬斥她,反倒還要解釋自己這也是一番好意,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而且這桂花糕隻是用糯米粉、糖和蜜桂花做的,並沒有什麽容易讓人過、敏的東


    西,吃了能出什麽事?但解釋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忽然察覺到後麵有人猛的拉了她的胳膊一下,她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扯,整個人不受控製,跌跌撞撞的就往一旁的椅子撲了過


    去。


    那椅子是玫瑰椅,椅背很高,她這一撲,肚子正好杠到了椅背上麵,隻痛的她臉色霎時就變了。


    “婉婉!”


    耳聽得兩聲唿喚,縱然是劇痛之中她也分辯了出來,是李惟元和周氏。


    隨後他二人又飛奔過來,一左一右的扶了她起來。


    周氏麵上都嚇的發白,眼中已快速的蒙上了一層水霧,正伸手按著她的肚腹那裏,焦急的問她:“婉婉,你有沒有事?”


    李惟元雖然沒有開口問她什麽,但目光滿是擔憂,一雙唇更是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額頭上的青筋都掙了出來,看得出來他現下已是極其的憤怒。


    下一刻,就見他猛然轉頭,看向了另外一邊。


    那邊那個奶娘還跪在地上淌眼抹淚的,李修柏則是將李惟華抱在了懷裏,正雙手摳著他的口中,說著:“華兒,將你口中吃的東西吐出來。”


    李令婉:……


    媽的,就好像她心思叵測,喂給李惟華吃的不是桂花糕,而是什麽毒、藥一樣。


    李令嬿這時也湊了過去,一臉的焦急,不過還是溫聲軟語的同李惟華說著:“華兒,乖,聽姐姐的話,將你口中的東西吐出來好不好?”


    李令婉:心好累。真是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早知道她真不應該多管什麽閑事。


    她伸手拉住了李惟元的胳膊,不讓他過去。


    李惟元顯然已經發怒了,臉上冰霜凝結一樣,讓人見了,連帶著都覺得這屋子裏都瞬間冷了幾分一般。


    楊氏這時也在雙紅的攙扶下趕過來問是怎麽一迴事,大房和二房的人也都圍攏了過來。不過畢竟事不關己,所以大家都還抱的是一種看熱鬧的心態。李修柏和李令嬿還在哄著李惟華,要他將嘴中吃的東西吐出來。但是桂花糕原就鬆軟,李惟華砸吧嚼幾下就給咽了下去,任憑李修柏再如何的用手指在他的口中摳弄,那


    到底也沒有摳弄出什麽來。


    李修柏這時就抬頭看著李令婉,目光冰涼,聲音憤怒:“你給華兒吃了什麽?”


    李令婉其實好想懟他一句,你他媽的沒長眼睛,不會自己看啊?但很可惜她要是真這樣懟了,那就是不敬自己的父親,被李修柏打死了旁人都還會覺得她活該。


    所以她也隻得壓下自己腹中的火氣,規規矩矩的迴答著:“桂花糕。”那奶娘還在旁邊拱火:“我們家少爺以往是從來沒有吃過桂花糕的呀,這要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是好?少爺他前些日子還一直拉肚子,這兩日才剛好一些,奴婢都不敢隨意


    的給他東西吃的。”


    李令婉瞪她。那剛剛喂李惟華又吃核桃又吃栗子瓜子還有琥珀糖的到底是誰?


    她瞪那個奶娘,李修柏就瞪她:“不管怎麽說華兒都是你親弟弟,你怎麽就不能盼著他點好?有你這樣做姐姐的嗎?”李令嬿此時也在哭。而且是一邊摸著李惟華的手一邊哭,就仿似李惟華現下就在彌留之際一般。又責怪自己:“都是姐姐不好。姐姐方才應該一直看著你的。華兒,你若是


    有什麽事,姐姐可該怎麽辦?”


    李惟華畢竟是個小孩子,看到父親猛然的這樣兇,李令嬿又這樣的哭,他害怕,於是便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李令婉就覺得好暴躁。


    他媽的她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就算了,最後還搞的她巴不得李惟華死一樣。可是她要怎麽說?隻怕這當會她說什麽李修柏都會覺得她是在狡辯。周氏這時已是忍不住了,雙眼滴淚,顫著聲音就替李令婉分辨著:“老爺,婉姐兒不過是給華哥兒吃了一塊桂花糕而已,能有什麽呢?您何必要這樣的罵她?她,她也是您


    的孩子啊。”卻被李修柏給猛然的爆喝了一聲:“你閉嘴。我倒還沒有問你,這些年你到底是怎麽教育她的?連手足之情都不念。明曉得華哥兒肚子不好,還給他吃桂花糕這樣油膩的東


    西?是不是要華哥兒一直拉肚子她才滿意?”


    周氏隻被他這樣給吼的整個人都呆愣了一會,然後就拿了手帕子捂著嘴痛哭出聲。


    李令婉一見李修柏那樣的吼周氏,周氏又哭的這樣的傷心,她霎時隻覺得怒火中燒,衝上前去就想質問李修柏。


    媽的,要不要渣到這個程度?他媽的李惟華是你的寶,合著我跟我娘就是草了?你區別對待要不要這麽明顯?


    但還沒等她衝過去,就被李惟元拽住了她的胳膊。隨後李惟元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找祖母,哭。”


    李惟元方才冷眼在旁觀望,已是看出來李修柏的用意。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不過是想沒事找事,得了機會就找周氏和李令婉的不是而已。到時妻不賢,女不孝,可就由得他做文章了。


    而李令婉瞬間就明白了李惟元的意思,她立刻轉頭,徑直的就撲到了楊氏的懷裏去。“祖母,祖母,”她在楊氏的懷裏哭的滿麵淚痕,聲哽氣噎的,“我沒有父親說的那樣惡毒。華哥兒也是我的弟弟,我做姐姐的,怎麽會不心疼他?方才是我見那個奶娘隻是一直不停的喂華哥兒吃核桃,榛子,瓜子這些,我是想著華哥兒畢竟還小,若是不小心被這些堅果給噎到了可怎麽辦?所以才拿了桂花糕,哄著他將那些堅果都吐了出來


    而已。天地可鑒,我對華哥兒實在是一片愛護之心啊。可是父親怎麽就這樣的罵我?祖母,你說,是不是我不是父親的女兒?不然他如何就跟對待仇人一樣的罵我?”


    說完又將頭埋在楊氏的懷中大哭。而周氏在旁見了她這樣,更是忍不住的也哭出了聲來。


    楊氏就覺得心中有些為難。一方麵周氏娘家人都死絕了,再無興盛的機會,她又瞧不上周氏那木訥懦弱的性子,連個兒子都沒有,這樣的兒媳婦要著有什麽用呢?而另一方麵,孫蘭漪生了一子一女


    ,且若果真如李修柏那夜所說,她的父親即將起複,那周氏自然也希望能和孫家做親家,這樣往後對他們李府好多著呢。


    可這中間偏偏就多了一個周氏。但李修柏現下新近剛迴京,官職還沒定。便是定了,又哪有個休妻扶妾的道理?都察院的那幫子禦史可不是吃幹飯的。


    於是楊氏最近看周氏就越來越不順眼了,所以明曉得李修柏剛剛是故意找事,她在旁邊看著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但現下李令婉卻徑直的哭到了她的懷裏來。即便是再不喜周氏,可這些年中楊氏對李令婉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意的寵愛的。當下她見李令婉哭的聲哽氣噎的,到底還是心軟了下來,一麵伸手輕拍著她的背,一麵就喝


    叫著李修柏:“老三,你這是做什麽?好好的大年三十晚上,你就這樣的罵婉姐兒?再如何她也是你的女兒。”李修鬆此時也開口,語帶不滿的說著李修柏:“三弟,你糊塗。這十幾年你在外地任上,三弟妹侍奉母親極其的用心,婉姐兒又乖巧懂事,我們誰不看在眼裏?怎麽現下你


    就這樣的說三弟妹和婉姐兒?可莫要冷了三弟妹和婉姐兒母女兩人的心。”


    徐氏聽了,在後麵就悄悄的拉了拉李修鬆的衣袖子,輕聲的咕噥了一聲:“要你多管什麽閑事?”


    三房哪怕內裏打了起來,那也都是他們三房的事,他們大房是不管的。管了可能還不落好。


    而李修柏一聽楊氏和李修鬆都這樣的說他,麵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但畢竟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一個是自己的長兄,他便心中再如何的不自在那也隻能受著。


    於是他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沉著一張臉,將還在哭的李惟元交到了奶娘的手裏,命她:“抱了華哥兒迴去。”


    奶娘不敢不聽,忙起身從地上爬了起來,抱著李惟元出了門。李修鬆看了那奶娘的背影一眼,隨後又看著李修柏說道:“這個奶娘身為奴婢,竟然敢這樣的頂撞婉姐兒。言語之中還頗有挑撥離間的意思,三弟,這個奶娘留不得,還是


    攆了出去的好。”


    李修柏沒有說話。


    徐氏見了,就咬牙,在後麵重重的拉了李修鬆的衣袖子一下,但李修鬆壓根也就沒有理睬她。還是楊氏此時歎息著:“好好的一個大年夜,鬧成了這樣的一個光景。我也別你們鬧騰乏了,罷了,你們現下都迴去吧,也不用在我這裏守夜了。現下看著你們我就心煩的


    。”


    又留了李令婉下來,安撫著她:“好孩子,到祖母這裏來。祖母疼你。”


    李令婉就望了李惟元一眼,又望了周氏一眼,李惟元明白他的意思,無聲的對著她點了點頭。


    等李修柏和李令嬿迴到漪蘭苑的時候,就見孫蘭漪正抱了李惟華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奶娘跪在她麵前,添油加醋的將剛剛在世安堂裏發生的事說了。


    見李修柏和李令嬿迴來,那奶娘慌忙轉過身來,對著他們兩人磕了個頭。


    李修柏一麵在羅漢床上坐了,一麵對她揮了揮手:“起來說話。”


    奶娘道了一聲謝,起身站了起來,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鳴月此時端著填漆小茶盤親自過來奉茶。將蓋碗放到李修柏手邊的炕桌上時,她一雙嬌俏美目還忍不住的溜了他一眼。


    李令嬿此時已挨著孫蘭漪坐了,眼尖的看到了鳴月溜李修柏的這一眼,當下她目光立時就冷了下來。


    再細看鳴月時,見她穿了玫瑰紅色花卉紋樣的緞麵對襟長襖,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銀質的綠鬆石戒指,襯得她的手指越發的瑩白了。


    不過李修柏壓根就沒有看她,所以鳴月最後也就隻能麵帶悵色的下去了。


    李令嬿也就收迴了目光,低下頭,逗著孫蘭漪懷中的李惟華玩。


    孫蘭漪此時正蹙了眉,對李修柏說著:“老爺方才很不該那樣說太太和四姑娘。”


    李修柏剛剛在世安堂的時候已被楊氏和李修鬆說了幾句,心中已經不怎麽自在了,現下迴來又被孫蘭漪這樣兜頭說了一句,他心中就越發的不自在起來。將手中剛捧起來的蓋碗又放迴到了炕桌上去,他麵帶不悅的就說著:“華哥兒是什麽身份?婉姐兒怎能那樣隨意的就給他東西吃?她又如何曉得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一


    個小姑娘家,倒還真由得她說了算?”“華哥兒是什麽身份?他是四姑娘的親弟弟。”孫蘭漪麵上也難得正色,“都是您的子女,老爺不該如此厚此薄彼。再者說了,我覺得四姑娘那些話說的很對,華哥兒還小,


    如何能吃那些堅果之類,若不慎真的哽到了該如何是好?她這也是一片好心,如何老爺還這樣的讓她在眾人麵前難堪?”


    又轉頭說著奶娘:“你記住,往後那些堅果不要再給華哥兒吃了。”


    奶娘聽了,忙喏喏的應了。


    李修柏見孫蘭漪這樣,麵上的神情就越發的不悅了起來:“我一心為著華哥兒著想,怎麽在你眼中我竟是這樣不分皂白的一個人麽?”隨後他也轉頭看著奶娘,聲音極冷肅的就說著:“往後那些堅果照樣兒的給華哥兒吃。如何以前都吃的好好兒的,現下聽了一個小姑娘的話就不給他吃了?不是都說多吃堅


    果聰明?我就華哥兒一個兒子,往後定然是要好好的培養他,讓他封侯拜相的。”


    奶娘看看李修柏,又看看孫蘭漪,白著一張臉,不敢說話。


    李修柏見狀,一張臉便越發的沉了下來:“我是老爺,聽我的。”


    奶娘見他這是真的發怒了,忙開口應了。這幾日李修柏一直不停的追問孫蘭漪有關永歡侯的事,但孫蘭漪隻是閉口不說。隨後他便出去打探了一番,就曉得那永歡侯前些年中和孫家往來甚密。甚至還有人說,永歡侯那時心悅孫禦史的女兒,原已是請了媒人,備下了禮要去跟孫禦史提親的,不想後來孫家就出了那檔子事。而且還聽說,永歡侯這些年一直未娶,又為著孫禦史平反


    的事東奔西走,想必為的還是孫禦史的女兒,誰不要歎他一聲癡心呢?李修柏是曉得的,孫禦史雖然有四個女兒,但那時候大女兒已然出嫁,三女兒和四女兒尚且年幼,也就唯有行二的孫蘭漪正在待嫁之年。所以這永歡侯心悅的,必然就是


    孫蘭漪。十幾年前他曾經因緣際會見過那永歡侯一次,確然是個翩然俊雅的人物,教人過目難忘,絕對是自己所比不上的。而且細想來那夜自己提到永歡侯時孫蘭漪麵上的異色,


    想來孫蘭漪心中必然也是心悅那永歡侯的。


    再是想想這些年來無論自己是如何的對孫蘭漪好,她言語態度之間對自己都是淡淡的,定然是因為她還沒有對那永歡侯忘情的緣故。


    隻要一想到這些,李修柏就覺得心裏似是有一把鋸子在來迴的拉扯著一樣,極其的憋屈難受。


    可即便是他這些日子再如何的對著孫蘭漪形色冷淡,甚至是晚上不宿在她這裏,她也完全是很無所謂,一點都不在乎的那種淡淡模樣。


    就譬如現下,李修柏沉著一張臉,憤憤的從羅漢床上起身站起,一拂衣袖就抬腳走了,孫蘭漪也沒有開口說一句挽留的話,甚至麵上的神情都一點沒有變。


    倒是李令嬿看著李修柏出了門,隨後轉頭就問孫蘭漪:“娘,你怎麽不開口留爹爹?”“腳長在他自己身上,他要去哪裏,我如何管得了?”孫蘭漪平靜的迴答了一句,隨後又說著李令嬿,“怎麽先前在老太太那裏的時候你爹爹說著你四妹妹,你也不開口勸說


    他幾句?倒隻是哭?”


    李令嬿就低了頭,輕聲的說著:“我那時候也是擔心弟弟,心中著急,所以一時就隻顧著哭了。”


    總歸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她這樣說,孫蘭漪自然也是信了的。於是當下她也不再說什麽,隻是柔聲細語的同李惟華說著話。


    旁邊的李令嬿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一狠心,開口叫了一聲:“娘。”


    孫蘭漪嗯了一聲,轉頭看她,問著:“怎麽了?”


    “爹爹他,他和鳴月的事,您曉不曉得?”其實早在沒迴京城之前李令嬿就發現了李修柏和鳴月之間的事,她原還怕孫蘭漪會傷心,所以一直都沒敢告訴她。但想想方才鳴月那丫鬟竟然當著孫蘭漪的麵都敢跟李修柏眉目傳情,她也看出來那丫鬟是個心思大的,若往後真讓那丫鬟得寵了,隻怕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就想著還是要將這事對孫蘭漪言明,母女兩個好商量個對策出來,決


    計不能讓那丫鬟真的受寵了。


    但孫蘭漪聽了她這話,麵上卻是一點震驚和驚訝都沒有,反倒是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李令嬿一臉震驚的看著她。片刻之後她才問道:“娘,您既然曉得,那您還由得鳴月在您身邊伺候,讓她早晚與爹爹相見?”


    隨意的找個理由打發走了她不好?左右現下李修柏心中肯定還是最為看重孫蘭漪的。


    但孫蘭漪卻是搖了搖頭,緩緩的說著:“你爹爹看中了哪個丫鬟,寵愛也好,抬為姨娘也好,那都是他的事,要我說什麽話呢?由得他去便罷了。”


    又說李令嬿:“這樣的事不該是你一個閨閣姑娘所關心的。往後你隻好好的同這府裏的姑娘們一起上學,閑時看看書,下下棋,繡繡花便好了。”


    李令嬿沒有說話。不過她看著孫蘭漪麵上那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忽然不曉得為什麽,她心中莫名的就覺得有些氣悶了起來。這些日子她已是不止一次被李令嬌明裏暗裏的嘲笑過她是小娘生的了。若她娘真的出身貧寒也便罷了,她也認了。可偏偏孫蘭漪出身高貴,無論是相貌,還是才藝,抑或


    是家世,還是爹爹的寵愛,周氏拍馬都不及的,可孫蘭漪怎麽就不願意爭取一下呢?她就真的甘願一輩子隻做個妾?就不為自己的兒女想一想?庶出子女的名聲可是一點都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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