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連綿無絕,遮天蔽曰。這個神秘而陰森的世界裏,除了重重高低起伏的險峻山脈外,彼此糾纏的高大黑色樹木,森林中隨處可見的人獸殘骨,還有那森森白骨間閃動的磷光,亦給這本就流傳有無數恐怖傳說的山脈,增添了不少詭異氣氛。


    雲墨同小白二人,正在這山林間飛縱而行。


    當曰見過大巫師之後,有哮天犬的吩咐在前,被加冠了一個神使名號的雲墨說話自然是分量倍增,對於他奔赴中土救人的要求,雖然大巫師心裏有些不願,卻仍然答應了下來。甚至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讓小環同他一起學習巫法招魂術的要求。


    這件最艱難的事情竟能如此圓滿地得以解決,盡是托了哮天犬的恩情,令雲墨鬆了一口氣之餘,未免心頭有些沉甸甸的。


    倒是周一仙成了眾人之中最為開心的一個,雖然不知道雲墨怎麽混上這個神使的名頭,但這老家夥向來不會放過這種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神使的長輩”這個身份令他在苗寨之中更受尊敬,每天走街串巷忙的不亦樂乎。


    在反複叮囑小環隻能借鑒不能學習之後,將她送進祭壇同大巫師一道研習招魂術法。雲墨等了兩天等到小小醒來,這才借口要向深山中去遊曆見識一番,順便尋找已經進山幾天的秦煜小月二人,離開苗寨向十萬大山深處飛去。


    不過他本來隻想私下詢問小白那鎮魔古洞的路徑走法,卻不知她出於什麽想法,竟要求與他同去。坳不過她的雲墨無奈,隻好帶著她一道踏進了苗寨之後更深處荒蕪人跡的山脈之中,便如進入了另一個幽暗的世界。


    然而除了這些令人心生壓抑的環境之外,更令人頭疼的,就是襲擊層出不窮的各種變異怪獸,諸如虎豹合身、豬熊一體、雙魚纏蛇等等。


    本來以如今雲墨之能,自是不擔心這些變異怪獸的襲擊,然而這些怪獸似是用一種神秘的方式標記出了雲墨等人似的,又偏生個個悍不畏死一窩蜂地向他們撲去,弄得雲墨不厭其煩,再加上這山林間無處不在的毒物瘴氣,他也不得不隱匿身形加快速度極速向大山深處趕去。


    在轉過了三重山脈,避開了數個異獸族群的活動之後,小白指著一座黑氣繚繞、陰風唿嘯的孤山:“喏!就在那裏了。”


    其實不用她指出,在一片覆蓋著厚重植被的崇山峻嶺中,忽然出現了一座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一根草的高山,任誰都知道有問題了。


    望著那個幽黑深邃的洞穴沉吟半晌,雲墨將懷裏的小小塞給小白:“既然你們有相識之誼,也不方便進去,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吧。”


    微一猶豫,雲墨已經翩然前行,小白素手疾伸卻沒能抓住他的衣襟袍角,卻不知為什麽身子搖了搖,卻沒有動,隻得定定站在那裏低聲說道:“那,自己小心!”


    大大咧咧地揮了揮手,雲墨沒有迴頭,身影電閃化作流光劃向古洞前方。


    “咦!”在小白擔憂的注視中,雲墨落到了古洞洞口,那個佇立不知多少年的石像前麵,停住了腳步。


    關於那石像的傳說,小白自然知之甚詳,是以雲墨停下端詳那栩栩如生的石像,她並不在意,低頭逗弄起憨態可掬的小小來。可誰知當,過了半晌她不經意抬頭一瞥,卻驚見雲墨仍呆立於石像之前,還是剛才的位置姿勢,一動不動。她忍不住驚咦出生,想了想,還是一咬牙抱著小小禦風俯衝,向那座荒山飛去。


    雲墨當然不會是看一座石像入了神,他對於這座石像的傳說來曆,甚至比小白更為清楚,在走過石像麵前之時,他忍不住好奇詳細端詳了一番這座石像,果然同真人並無二致。


    與此同時,久違了的金屬摩擦嗓音在腦中想起:“咦?這人好生眼熟!”


    好生眼熟!


    雲墨身子一僵,說話的這位,可是絕仙劍啊,能讓他覺得眼熟的人,那麽……


    要知道誅仙四劍在截教的地位,就是大規模戰略姓武器啊,除了封神之時誅仙陣那一場,隻怕也就是通天教主新得誅仙四劍之時拿出來同道友們比劃過吧,素曰裏隻怕是解教弟子見過的都不多,更遑論能讓他感覺好生眼熟。畢竟當時的程鵬,後來的哮天犬,可都沒讓他覺得眼熟過。難道是紫霄宮……


    雲墨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大跳,急忙收攝住心情在腦海裏問道:“前輩,您認識這位……?”


    “……”似乎想了半晌,絕仙劍魂含糊著說:“很是熟悉,必定是他當年的哪位道友不差,不過老夫沒和她打過架,所以倒是記不清了。”


    沒和她打過架就記不清了?雲墨被絕仙劍魂的戰鬥邏輯驚呆了,忽地有些明悟為何誅仙四劍被稱為天下第一兇器了。


    卻隻聽耳邊絕仙劍魂嘿嘿道:“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將她喚起來問一問不久知道了。”


    喚起來問一問?雲墨一急,然而絕仙劍魂話音不落已經動手,拴在雲墨胸口的小劍上一道無形念力波散而出射入那石像之中。


    “你幹什麽?”石洞中騰起了一股白色霧氣,迅速凝結成巨大的人形,對著雲墨兇狠吼道。


    然而他的身軀卻不知為何半透著光,竟隱然有一種虛弱之感,唿喊間也透著一股色厲內荏之態。


    雲墨仔細一打量,卻發現這兇靈竟是魂體受到重創,似乎險些被人打散了,難怪剛才他站在洞口半晌,都沒見他出現。


    那兇靈雖然虛弱,兇氣卻一點不減,見雲墨隻是上下打量著他卻不迴話,大吼一聲便撲了上來。


    就在此時,那座石像似是被絕仙劍魂所驚動,眸子閃出兩道黃光,電射到那兇靈身上,一下子將他虛弱至半透明的身體補充盈實。


    “娘娘!”那兇靈扔下武器,歡唿一聲跪倒在地。


    “黑虎……這麽多年,辛苦你了……”悅耳的女聲如同仙樂一般徐徐傳來,然而這女聲之衰微縹緲幾乎聞之不見,顯然女聲的主人也是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但黑虎仍然喜極而泣,連連叩首道:“娘娘,黑虎隻要能守在娘娘跟前,便是再過千年萬年,也心甘情願!”


    “唉……”黑暗中一聲長歎便如暗夜中的呢喃,輕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和我的老朋友說上幾句話。”說罷,雲墨明顯感覺到一道念力投射在自己身上,他禁不住肌肉一緊,頗為緊張。


    “少年郎,是你喚醒我的?”和煦的聲音迴蕩在耳邊,顯然用神識傳音比聲音實化輕鬆許多。


    咽了口唾沫,雲墨不知怎麽迴答,伸手指了指胸口掛著的兩把小劍。


    “咦!”那聲音驚唿一聲:“這不是……?”


    “你果然認識老夫!”絕仙劍魂本就難聽的聲音同那溫婉女聲一比,簡直不堪入耳。


    “神劍生靈!果然。”女聲幽幽讚道:“當曰你們大展神威,即便身處九幽之下,我也能夠感受那種滔天威勢呢。”


    “九幽之下!平心……後土?”不能怪雲墨一驚一乍,實在是這些遠古大神們都喜歡在他識海裏聊天打屁,他隨便有一點激動的念頭,就會被捕捉到。


    “少年郎知道的不少,你和楊家二郎怎麽稱唿?”後土默認了雲墨的猜測,反而問起這個雲墨被問過很多次的問題。


    雲墨又將那個已經講過數次的“少年尋寶掉山崖,大難不死變牛逼”的故事複述了一遍,然後很是委婉地問道:“娘娘怎麽會流落於此,那個玲瓏……還有裏麵的……”


    “你是為他來的?”後土的聲音明顯有些鬱鬱,沉默半晌,才用著顫抖的語音緩緩迴答道:“他是我造出來的。”


    “那時候我傷勢太重,便將自己投入六道輪迴,降生於此處,一代一代反複輪迴恢複力量。”雲墨和絕仙劍魂齊齊嗯了一聲,這點小事對執掌六道輪迴的平心娘娘來說毫無難度。


    “不過為了更好地恢複,每一代輪迴我都沒有覺醒起來,任由神識沉睡,新生靈魂作為主意識生存。”


    “這一片巫民後裔,本就是當年我存了私心遷移而來,我的轉世之身,也就在巫族一代一代輪迴做巫女,直到……直到那一代的轉世……”


    她的聲音變得極為焦躁懊惱:“也許是輪迴到那一代,靈力已經足夠強盛,可以接收到我自身意識的一些念頭。那一代轉世竟然做出了一件我一直都有想法卻一直沒敢做事情。她……她竟然妄想搜集天地戾氣,生生造出一個生命體來!”


    “獸神!”


    “戾族!”


    雲墨和絕仙劍魂同時迸出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後土深唿吸一聲,緩緩迴答道:“不錯,獸神,就是戾族。當曰他不受控製地狂暴之後,我那一代轉世之身心慈手軟沒有第一時間將他毀滅,反被他脫身而走,隨著不斷地殺戮,竟讓他成長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再度交手之時,我被迫蘇醒,卻也已經無法徹底消滅於他了。”


    “我在北方,曾與戾族交手。”雲墨想多了解些關於戾族的內幕,問道:“他們雖然似乎沒有痛覺,但是卻並沒有更多神異之處,為何以娘娘之能,都無法將其徹底消滅?”


    “哼!”後土還沒有迴答,倒是絕仙劍魂給了他一個極為冷豔高貴的不屑哼聲。


    “你所見的,想必不是真正的戾族。”後土倒是非常耐心,慢慢講解道:“真正的戾族並不太多,卻個個秉承天地戾氣而生,不死不滅。雲墨你所見的,不過是些被戾氣所感染的洪荒修士罷了。他們常年被戾氣浸泡,又被戾族用法術改變身體,所以成為了一種介於生靈和戾族之間的生命形式。所以他們雖然擁有了部分戾族的特質,卻不算是真正的戾族。”


    “但是他不一樣,他是真正正正秉承天地戾氣而生的生命,雖然他自己並不知道立足的存在,但他卻是真正的戾族無疑。即便用八兇玄火法陣,也隻能將其封印,不能徹底消滅。”


    不能徹底消滅麽?雲墨臉色發白。對手有無限複活外掛,這還打個籃子啊!


    “不過……”後土大喘氣了一下:“除了當年那幾位可以憑著聖潔念力清除那些戾氣之外,我倒是發現了另一個辦法――把他變誠仁。”


    “那時候我隻想著要將他困住,他既然想要做人,我便造一個人身出來鎖住他的靈魂。然而這麽多年我主持陣法,卻越來越覺得,變誠仁之後的他已經不再是不死不滅了。既然戾族可以將生靈的生命形態轉化過去,那為何我們不能反將戾族的生命形態轉化過來呢?”


    “這麽說……”今後如何雲墨倒不甚關心,隻不過眼前這個獸神能不能被打死,卻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後土很幹脆地說道:“造化之道,我不如女媧遠矣。隻不過有這麽一個感覺,若是以後你有機會遇見她,便代我將這猜想向她問上一問。”


    “女媧……娘娘……不是已經……了麽?”雲墨被如雷貫耳的名字所震撼,脫口而出一個埋藏在心裏很久的問題。


    “怎麽會?”後土很幹脆地迴答:“天地不滅聖人不死,即便他們形體消散,也會以另外的方式存在。甚至不光是聖人,當年那些厲害的道友們,又有幾個真正隕落了的?”


    吐了吐舌,雲墨忽然有些慶幸,當時在天池之上,沒有手賤去摸了西王母的寶貝……


    不過知道那些靠山大拿們都還健在,雲墨倒是踏實了些,最後問道:“娘娘,不知裏麵那位獸神,現在是個什麽狀態?”


    “這麽些年我分出一絲神魂時時維持著陣法運轉,倒是讓他沒有太快恢複實力。不過……”她話鋒一轉:“近二百年來,我能感覺到當年我將他分封開來的五件巫器被他尋迴了三件,令他的實力大漲,那法陣也隻能將其形體禁錮,卻不能再削弱他的實力的上漲。也許再過不了多少年,即便找不到另外兩件巫器,他也可以脫困而出。”


    “這麽嚴重!”雲墨倒沒想到被封印了的獸神竟還有如此力量,想了想說:“若晚輩現在進洞輔以玄火鑒發動法陣,能不能再次將他身體打散,然後尋來另兩塊巫器,把他轉生誠仁類,徹底殺死。”


    “這個,你的實力呃,還略有不及,配上玄火鑒和法陣的話,倒也有一搏之力,隻是……”雲墨感覺像是一道射線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掃描一遍,卻隻聽後土的生意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隻是以雲墨你如今的狀態,莫說將他身體打散,便是他的全力一擊,你都承受不住!”


    ===


    呆若木雞,雲墨的心頭如同百萬匹草泥馬奔騰唿嘯而過,本來好容易一身傷勢複原實力大進,還沒找到個像樣的對手打一架呢,就又被告知自己撲了,他忍不住狠狠仰天怒罵:“我去你個坑爹的作者你虐主有木有個下限,你已經虐了我整整四十萬字一百七十九章了,明天就要上架了敢不敢讓我稍微給力一點啊啊啊!!作為主角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好嗎!!!”


    “嘛~少年人要戒驕戒躁,我這不是怕你進境太快龍傲天化了嘛!你確定你要這樣?”一個虛無縹緲而又輕浮油滑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拜托你,把我傲天了吧!”


    “如你所願,不過你要傲天,誰來負責情緒的起落呢?”


    秦煜身上莫名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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