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出去走走吧!”顧小刀說罷,便穿起宋二放置床頭櫃上的一套淡黃色衣服。


    謝海歌緩緩下床,看到床頭櫃上疊放著一套幹淨整齊的衣服,“想必是靜妍準備的吧,她人呢?還有謝斌,怎麽一個都沒見到?算了,還是等會再說吧。”謝海歌隨手將衣服拿了過來,將其穿上。套上那雙還算完好的黑色運動鞋。


    兩人穿著完畢,顧小刀當先開門走了出去。謝海歌轉身,緩緩拿起枕邊的那朵紅菊,深深的看了眼,便將其輕輕放在口袋裏,緩步向門外走去。


    門外的宋二與風婉華早就聽到了房內的說話聲,隻是誰也沒有進去打擾兩人。仿佛兩人的內心深處,都希望顧小刀與謝海歌能好好的談一談,畢竟兩人都是最顧佳琦親近的人。看著當先走出來的顧小刀,隻見他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隻是在宋二的眼中,顧小刀似乎多了幾分沉穩,玩世不恭的嘴角隱隱有了些許的溫暖。


    “看來小刀成熟了很多啊!“宋二欣慰的看著顧小刀,“你沒事了吧?小刀。”


    看著宋二關懷的目光,顧小刀隻覺自己平時太過忽略了這個一直關心自己的二師兄,心中頓覺歉疚,“二師兄,我好多了。小刀以前不懂事,你一直關心於我,我卻。。。”


    宋二心中一驚,忙打斷了顧小刀的話,“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是你師兄啊,不關心你關心誰啊。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了,對了,你這是要去哪裏?”


    “準備出去走走。”顧小刀迴身望去,隻見謝海歌正與風婉華說著話,“我出去走走,等等迴來。”


    “現在外麵很亂,你最好不要出去。”風婉華輕皺眉頭,有些擔心。


    謝海歌望了眼風婉華,淡淡的說道:“你若想要古月石,便隨我來吧!”


    謝海歌再不理會驚愕的三人,一步步緩緩向外走去。


    “那古月石也與他有關麽?”顧小刀疑惑的看向宋二,宋二微微點首,確認了顧小刀的想法。顧小刀忽然笑了一聲,大步向前麵的謝海歌追去。宋二輕歎一聲,也快步跟了上去。


    “這孩子怎麽這麽任性?這宋二與顧小刀說不定也是衝著古月石而來,現在就我一人,更何況還有不知多少隱藏在黑暗中的貪心之輩虎視眈眈。”風婉華氣的一跺腳,再也顧不得多想,施展身形,緊追出去。


    劍虹與雨泫裳隨著謝斌沿路留下的‘謝’字標記,已經追出了數裏開外,卻是絲毫不見謝斌與那黑衣老者的絲毫蹤影。


    “依宋道友所說,那黑衣老者走的並不快,怎麽到現在,卻是不見絲毫蹤影?難道這真是‘調虎離山之計’?”


    兩人正疑惑間,忽見遠處的山麓處,一條黑影在明亮的月光星輝下迅疾的向山上掠去。看他的右臂之下,仿佛挾夾著一個人影。


    “快追!”劍虹與雨泫裳再不遲疑,立刻飛身掠去。


    待兩人漸漸消失後,兩人身後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陰影處。一個黑衣老者緩緩走了出來。借著月光星輝,隻見一雙鷹目中掠過一絲不屑,薄削的嘴唇微微上咧,帶動著臉上那道長長的、隱隱泛著紅光的疤痕,冷哼了一聲。一振衣袖,隻見他的袖口繡著一隻展翅而飛的白鴿。黑衣老者轉身向陰影處望去,不屑的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厲害人物?”。


    “他們的厲害之處不是他們的武功,而是他們都有一顆好心!”一個柔美的聲音徐徐傳來,顯見是個女子。黑衣老者怪笑一聲,“好心?好心能當飯吃麽?好心能讓你擁有你想要的東西麽?”


    “不跟你說了,總之好心有好報。”陰影處的女子顯然說不過這黑衣老者,兀自不甘的辯解著。


    “嘿嘿!小姑娘,你太天真了。老夫一生雖然並不常在地界走動,但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事幾曾斷絕過?你所說的好心之人,無論是在地界,還是在你們人間,同樣不是備受惡人的欺辱?”黑衣老者抬首看著滿天的星月,忽然長歎了一聲,“走吧,從今以後,不要再理會這些紛紛擾擾的世間事。隨我一起,浪跡天涯,傲笑紅塵吧!”


    黑衣老者長長的衣袖向陰影處甩去,隻聽陰影處的女子微哼一聲,緩緩走了出來,走在月光星輝之下。


    她,清麗無方,美麗的大眼睛中夾雜著些許哀傷,真是我見猶憐!這正是被黑衣老者擄去的李靜妍。


    李靜妍見眼前的黑衣老者傲然的立在月輝星光之下,雙袖飄飄,若不是臉上那道泛紅的疤痕,當真可以稱得上是仙風道骨,逍遙神仙。“老前輩,你放了我吧。我還小,還沒看透紅塵。我也不想看透,隻想與心愛的人共度一生,與父母好友共享人生之樂。我隻是個凡人,還請老前輩高抬貴手,另覓傳人吧!”


    “你可知老夫為何會選中於你?”


    “還請老前輩告知。”李靜妍微微搖首,不解的問道。


    黑衣老者依舊看著滿天的星月,緩緩說道:“世人千萬,地界之中,根骨資質上乘者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又有幾人至善至美?更何況你身上還有一件白玉笛子,這讓我對你更是動了收徒之念。”


    李靜妍驚訝之極的看著黑衣老者,“你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我身上有支白玉笛子?”


    “老夫名叫蕭紅塵,酷愛專研各種法寶異器。你身上這白玉笛子並非凡品,小姑娘,你是從何處得來?”


    李靜妍下意識的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支白玉笛子,眼中的哀傷仿佛更濃了,“這是海歌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隻是這份禮物卻是一個深深喜歡他的女孩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蕭紅塵看著有些幽怨的李靜妍,苦笑道:“自古以來,最讓人糾纏不清的便是‘情’之一字了。不說這些了,這支笛子可否借老夫一觀?”


    李靜妍輕輕點首,緩步上前,將白玉笛子遞給蕭紅塵。蕭紅塵將這七寸長的白玉笛子緩緩舉至眼前,看著幾近透明的白玉笛身上蔓延著三分之二笛身的一縷縷紅色的花紋,在月光下竟似隱隱流動變化。蕭紅塵嘖嘖稱奇,輕輕撫mo著笛身,愛不釋手。


    “小姑娘,你會吹笛麽?”蕭紅塵忽然轉首,看著一臉疑惑的李靜妍,笑聲問道。


    “會一些。”


    “如此甚好,喏,你不要按照什麽節奏,隻需隨著你的心境吹奏出來便可。”蕭紅塵將白玉笛子遞給李靜妍,聲音中隱約夾雜著些許柔情,示意李靜妍吹奏一次。


    “老前輩,這是為什麽?”李靜妍心中疑惑,從來沒聽過吹奏不需要靠節奏的。


    蕭紅塵神秘的一笑,“呆會你便知道了,快吹吧!千萬記得,隨著你的心境來吹。”


    “我試試看吧!”李靜妍輕按笛孔,凝想了片刻,緩緩吹奏了起來。


    一開始,李靜妍不自覺的代入了《花心動》,隻聽得蕭紅塵一陣搖頭。也許是漸漸入情,李靜妍不由得想起了顧佳琦,隨著重陽節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李靜妍悲從中來,逐漸的脫離《花心動》的節奏,終於吹奏出沒有節奏的笛聲。


    “孺子可教也!”蕭紅塵微微一笑,當下凝神聽去,隻覺笛聲淒淒婉婉,叫人幾欲斷腸。


    心中的悲痛再也無法隱藏,隨著毫無節奏的笛聲肆意的發泄著。


    原來,愛一個人是多麽的痛苦!


    李靜妍輕閉雙目,晶瑩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滴落了下來。在月輝星光中閃亮奪目,不斷的滴落在白玉笛身上。叮叮作響,仿如天籟之音。淚珠濺起無數朵淚花,漸漸飄落而下,直看得蕭紅塵一陣心碎!


    如銀的月光輕擁著李靜妍,照亮著她那梨花帶雨的清麗神情。淒婉悲涼的笛聲仿佛正述說著她現在的心情。一顆顆淚珠不斷的在月輝星光中滴落在白玉笛身上,濺起一朵朵淚花,叮叮作響聲中,白玉笛身中那蔓延了三分之二的一縷縷紅色的花紋,忽然動了起來。像似有了生命般,竟漸漸從笛身中


    向外蔓延了出來,一縷縷似細線一般,在笛身的上方,飄飄渺渺,煞是好看。


    蕭紅塵神情激動,一雙鷹目中閃閃發光。看著這飄飄渺渺的紅色花紋,激動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睜開眼睛看看吧!”。


    蕭紅塵的話語生生打斷了李靜妍的悲傷,她緩緩睜開眼睛。霎時,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李靜妍緩緩放下嘴邊的白玉笛子,驚訝無比的看著身前那飄渺著的數縷紅色的花紋。


    花紋在兩人的中間,明亮的星月之光中,漸漸幻化成兩豎行篆字,浮現在兩人的眼中。


    “心絕一秋玲瓏吟,


    百花調零複春生。”


    蕭紅塵輕輕念了出來,“看來這些神器傳說都是真的啊!老夫這次真是走運了。”


    不到片刻,這兩豎行篆字忽然散去,化作點點紅光,輕輕的在兩人的麵前緩緩飄落,如夢似幻,仿佛置身於夢境之中。


    “老前輩,這是怎麽迴事啊?”


    蕭紅塵輕聲笑道:“傻孩子,這是你的造化啊!你手中的白玉笛子名喚‘玲瓏玉笛’,乃是一千多年前,地界景藍城一代才女---藍煙的法寶。她有著絕世的容顏跟曠世的奇術,這讓地界無數的青年才俊愛慕不已。可是,藍煙眼高於頂,對這些名門弟子,大俠之輩更是不屑一顧。”


    “啊?那她最後選擇了一個什麽樣的人做夫君?”李靜妍不禁動了好奇之心,隨口問道。


    蕭紅塵緩緩搖首,“沒有人知道!”


    “這又是為什麽?”李靜妍微微皺眉,覺得非常奇怪。


    “因為在她接任景藍城城主的頭一晚,她忽然失蹤了。”


    “啊!怎麽會這樣?”


    “她這一失蹤,整個景藍城,甚至整個地界都被驚動了。一時間,景藍城的藍氏家族如瘋了一般,四處尋找。當代的城主,她的父親更是當場昏厥,繼而臥病不起,後由他的弟弟---藍逸飛接任了城主之位。藍氏家族苦尋數百年,甚至連當時的人間都來了數次仔細的搜索,可惜最終卻是一無所獲。仿佛這個人憑空消失了般,沒有絲毫線索。誰料想,三千年後,她那聞名天下的法寶‘玲瓏玉笛’竟會出現在人間,而且還是在你的手中。當真是不可思議至極,先前我還不敢確定。直到你按照我當年無意中所得的‘異寶殘篇’中所提及的方法,方才確認出這的確是藍煙的‘玲瓏玉笛’。”


    李靜妍無語,低首看著手中的玉笛,忽然發現它似乎變得晶瑩剔透起來,那笛身裏的紅色花紋,仿佛像一個篆字,瑩然三分之二的笛身,煞是美麗。


    “可惜那‘異寶殘篇’中並無記載怎樣驅使這玲瓏玉笛。如若不然,我倒可以傳授與你,你也好用來防身。”蕭紅塵歎息了一聲,甚感遺憾。


    “老前輩,多謝您的好意。可是現在我想迴去,看看他是不是醒了過來,我有好多的話想對他說。”


    蕭紅塵看著眼前這個急待歸至情人身邊的清麗女孩,暗自輕歎一聲,緩緩說道:“你不必迴去,若想見他,你跟我來便是。”


    “這?。。。不太好吧!他現在躺在醫院裏,我得去看他。不能陪前輩。。。”


    “你可是不相信老夫?”蕭紅塵鷹目中閃爍著兩點寒光,左邊臉頰上那道長長的,隱隱泛紅的疤痕更顯得有些猙獰,直嚇得李靜妍連連向後退出數步。


    “老夫一生從未說過半句謊話,你放心就是。”蕭紅塵不怒自威,不待李靜妍反應過來,便已將她製住,挾在腋下,向東南方疾飛而去…


    “玲瓏玉笛麽?。。。”那塊大石上,忽然顯現出一個英俊的中年人,微微上揚的嘴角間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霸氣,正是帝君。


    帝君沉吟了片刻,忽然轉身又消失在空氣中。


    謝海歌四人乘車終於到了謝斌家的後山處。下車步行許久,終於上至山頂。


    山頂上四處皆是瘦骨嶙峋的怪石,大大小小散亂著立了滿地。三人隨著謝海歌穿過周邊的怪石,來至西南的一片空地上。


    隻見滿是枯草的空地上,泥土中仿佛依舊帶著前晚雨水所留下的泥濘。


    “先前我傳訊的時候,便是在這裏看到的劍虹道兄與那姓雨的女子。據他們講,他們似乎都將此地搜遍了,可是卻什麽也沒找到。你知道它在哪裏?”宋二不由得疑問道。


    謝海歌不搭理宋二,徑直走到西邊的三塊碎裂的岩石處。緩緩跪下身來,用雙手扒開上麵泥濘的泥巴,不停的挖了起來。


    難道古月石被他埋在了那裏?


    三人心中不禁這樣想著,相繼走了過去。正欲伸手幫忙,卻見謝海歌已經停止了挖掘。舉目望去,隻見謝海歌挖了一個不到三尺的土坑,而裏麵空空如也。


    “海歌,古月石怎麽不在這裏?”風婉華心中一緊,生怕古月石給別人搶了去。


    “我並沒有說古月石就在這裏,你們稍等一下吧!”謝海歌頭也不迴,緩緩從口袋中取出那朵有些發蔫了的紅菊。


    三人一片驚愕,隻有顧小刀心中一震,看著謝海歌從身上撕下一塊淡藍色的衣片,鋪在土坑當中。將手中的紅菊輕輕的放在淡藍色的衣片上,正欲將兩邊的衣片蓋住。


    “等等!”顧小刀忽然跪了下來,跪在謝海歌的身旁,冷漠的語聲中夾雜著濃濃的情感,“讓我再好好看看她吧!”


    宋二終於反映了過來,在顧小刀的身旁也跪了下來。三人默默注視著那朵紅菊,仿佛都在迴憶著一個倔強而溫柔的美麗女子。風婉華歎息了一聲,對著那朵紅菊,斂衽行了一禮,“你們就讓顧姑娘好生安息吧!”


    “大小姐,一路走好!。。。”宋二一手擦去眼角流出的淚水,哽咽著說道。


    顧小刀與謝海歌俱是默然不語,在宋二的哽咽聲中,兩人一左一右的將淡藍色的衣片緩緩蓋在了那朵紅菊上。


    顫抖的兩雙手,緩慢的將挖出來的泥土填迴坑中,直到漸漸填平。


    看著依舊跪地不起的兩人,風婉華苦笑一聲,喃喃的說道:“誰說他是一根不解風情的木頭?這葬花之情,古往今來,又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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