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式前往帕拉汶,在三個星期之後。


    這一段時間裏麵,羅伯特伯爵帶著安妮亞遊玩了半個東羅多克。


    迴來之後的安妮亞顯得興致勃勃,她不斷的跟我說著維魯加的寬大的城牆,她說城牆上麵有許多地方都鑲嵌著禪達時代的石像,城門有一尊青銅的獨眼盲人,在盲人的腳邊,有一塊銅牌,上麵刻著‘小心斯瓦迪亞人!’。維魯加城內土地有限,為了安置越來越多的平民,過去帶著花園和前院的小樓已經逐漸消失了,如今幾層樓高的寓樓大行其道,有一片集中居住著洗衣婦的寓樓居然有五層樓之高,下麵三層由石頭築成,上麵的兩層則是木料,就連寓樓的管理員也不知道裏麵究竟住著多少人。唯一的例外是圓盾街,那裏是富人區,所有的房屋至今保留著庭院,把橙樹這種薩蘭德的進口植物作為點綴,時常引來貧民們傾羨的目光。


    安妮亞最喜歡羅多克的,就是他們在一個小鎮上麵看見的河燈。這種風俗據說來自於薩蘭德東南麵的一個國家,那裏的人民信仰一千種神靈,人人都在頭上包裹著巨大的包頭,婦女則批戴著豔麗的頭巾。羅多克人自從借鑒了這種風俗之後,就把它當成了自己的習俗,每年到了豐收的時候,就會有居民聚集在河流的上遊,入夜之後就會放下河燈,讓金黃的星星灑滿大河之上。


    對於安妮亞的興奮,羅伯特伯爵則有點興味索然。他到各地旅遊的時候,主要喜歡收購那裏的武器或者工藝品。要麽就是禪達時期的遺物,這一次他花了三百枚金幣購入了一尊禪達時代的青銅頭像。據說這就是結束了禪達共和國的那位偉大的皇帝。他比較憤怒的就是在羅多克的一家浴室洗浴的時候,被那裏的侍者警告不得進入女賓的澡堂。侍者說斯瓦迪亞貴族都有這個毛病,沒事就跳到女人的那邊。羅伯特感覺自己受了侮辱,說這一定是斯瓦迪亞貴族中的敗類給他抹了黑。


    哥白尼雖然隨著他們同行,但是卻沒有怎麽觀賞沿途的風景,而是拜訪了許多學者和一些村莊,他迴來之後,就開始著手寫著一些文件,並且不時的對我說,或許這些東西以後會對我有用。


    遵從羅伯特伯爵征調令前來的。是兩艘斯瓦迪亞的商船,屬於同一家商行。他們被為皇室服務的榮譽吸引,在亞倫出售了貨物之後,就匆匆地空船前來。羅伯特對他們的船長很滿意,給他們付了象征性的報酬。之後,我們辦理了離港的登記之後,就匆匆地離開了傑爾喀拉。或許我以後還會迴到羅多克來的,這一次,我隻能在傑爾喀拉做短暫的停留了。


    我還查到了父親當年的同一屆的學生名單。其中斯瓦迪亞人很少,庫吉特人倒是意外的很多。如果不是知道維多利亞的父親是在斯瓦迪亞求學,我甚至想查一查有沒有她父親當年的記錄了。羅多克大學如今似乎也衰落了,在我父親的年代。神學院的學生隻占一小部分,完全從屬於大學,如今。神學院的學院居然占據了一大部分,許多我看不懂名字的學院已經被解散了。那些被稱為瘋子的學者們被攆出了大學,隻能在城市裏麵獨自授課。市民時代的寬容性也消失了。對於薩蘭德人和庫吉特人的歧視遍地都是,人們重新認為人和人之間是有差別的,認為有些民族天生就有缺陷,是教育無法糾正的。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羅多克在變得富裕了的同時,卻又變得保守了。或許羅多克曾經是一個最有希望的國家,它謙遜的吸納一切,到它開始露出了強盛的苗頭的時候,就又開始篤信自己的一切都是優秀而永恆的。羅多克人甚至斷言曆史已經終結,一切民族到最後,都會成為羅多克人的翻版,此外,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進步的地方了。


    哥白尼在前往帕拉汶的路途中,不住的歎息。羅多克人曾經是整個大陸的希望,如今這希望卻顯得陰霾沉沉了。


    我則更關心一件小事情,那座雕刻著六個勇敢的學生的雕像,幾次被市民們要求拆除,他們認為這是傑爾喀拉臉上的一道疤。在過去,傑爾喀拉大學的學生會群起反抗市民,如今,神學院的學生們反倒開始支持市民們的做法了,他們覺得過去那個幼稚的時代應該結束了,大學與市民之間的衝突也該結束了,這塊雕像的確該被拆除。不過,有一個人卻反對拆除這石雕,不知道是為什麽。這個人是加西亞大公,曾經的加西亞將軍。人們說,加西亞家中的一個女親戚時常會到石雕附近安靜的坐一會,然後就乘坐馬車迴到維魯加城去。她每年都會來一次,在葵花盛開的時候。


    經過了亞倫,我們一直航行到了斯瓦迪亞,接著,我們在哥斯莫短暫停留了一下,接著就前往了帕拉汶。


    帕拉汶。


    當它延綿整個地平線的建築出現的時候,我即使努力地裝出平靜,也難以掩飾心中的驚駭。


    帕拉汶一座城市的人口很可能就超過了十萬人,甚至十二萬人。我實在難以想象,這些人是如何在一座城市裏麵擁擠著生存的,難道它的地下墓穴裏麵也住滿了貧民嗎?


    我曾以為小東湖城潔白的港口已經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港口,但是看見了帕拉汶,我就感到小東湖城實在差得太遠。帕拉汶港口上麵遍布禪達式樣的紀功柱,不過如今,它們上麵已經沒有凱旋將軍了,而是各位天使,唯一的一位凡人,就是哈勞斯本人的紀攻柱:哈勞斯舉著一枝弩,腳下踩著菲特烈,諾德王和維基亞王被刻畫成了兩個光屁股的小天使飛在哈勞斯的身邊。對於這樣的紀功柱,連我看了也感到有些尷尬。難怪諾德人和維基亞人總是抱怨哈勞斯皇帝太過傲慢了。


    港口有四條長長的白石入港棧,我們停留在第三棧。在周圍的水麵上停泊著無數的船隻,來自各個國家。穿著皮衣的維基亞人、帶著絨帽的諾德人、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的羅多克人、傲氣凜然的斯瓦迪亞士兵,這些人混跡在帕拉汶港口裏麵,讓港口幾乎成了一個濃縮的卡拉德大陸。瓦蘭士兵們走下了斯瓦迪亞商船之後,也被眼前嘈雜的景象所吸引,這些維基亞鄉下來的士兵們對於眼前的一切頗感震驚,他們曾經無數次的想象過西部城市的模樣,但他們想象的極限,也比不過眼前城市這樣繁榮。


    帕拉汶臨海的城牆頗為美觀,全部用的白色的石頭築成。每一塊石頭都有一個小小的凸出,這樣的牆磚讓城牆顯得精美無比。城牆上麵,盔甲明亮的士兵們扛著長矛和長戟走來走去,他們的城門可以並行十二匹馬同時進入,總共有三道鐵門。城牆沿著海岸線延綿到了極遠的地方,這也難怪,要把如此巨大的城市包裹進去,沒有極長的城牆是不可能的。不過後來我熟悉了帕拉汶的市區之後,就知道我的判斷出錯了。因為帕拉汶的城牆是三角形的,僅僅包裹住了舊城區和皇宮,在外麵的城區,雖然居住著大量的人口。有許多的花園、浴室、作坊和倉庫以及教堂,但是卻隻有斷斷續續的城牆,這些地區修築了幾處兵營。如果外敵臨城,那麽這幾處兵營可能就是外城區唯一的防衛。不過斯瓦迪亞人似乎不相信。真有什麽敵人能夠率軍攻擊首都帕拉汶,所以他們也沒有用城牆包裹住所有的市民。這種思想在市民們之間也頗為流行,人們認為帕拉汶是永遠不會陷落的。雖然,曆史上的諾德人和維基亞人都曾經攻擊過帕拉汶。


    帕拉汶的皇宮。


    人們說這是用黃金和白銀修築的小小城市,一切都建築都極盡奢靡。不過我眼見之後,發現它其實還算樸實,幾處皇宮裏麵的小城堡的確非常漂亮,讓人以為這是皇帝送給女兒的禮物,而不是用來抵禦敵人的要塞。在皇宮裏麵,還有一條引自圖真河的宮內河,這河流在皇宮裏麵澆灌出了一個巨大的花園,花園裏麵有六處純粹用玻璃和大理石修築的花卉房,這讓皇帝陛下的花瓶裏,一年四季都能在他醒來的時候插著他最喜歡的鮮花。


    皇宮的城牆雖然看起來並不新,但卻打理得很幹淨,它落下的陰影使得每一朵城牆下的花朵都透著威嚴。


    出於陛下的嘉獎,我被允許騎馬進入皇宮的外牆。不過進入了花園之後,兩個士兵便要求我下馬,他們主動幫我牽著馬,讓我跟著羅伯特前去拜訪皇帝陛下。


    皇帝正在和一群貴族在皇宮邊的小型馬場上賭馬,據說皇帝今天贏了錢,興致比較好。


    羅伯特伯爵帶著我穿行在碩大的花園之中,不時會遇到坐在花園中交談的女人,這些女人大部分穿的衣服相當樸素,但是衣服的材料我卻一個都看不出來。維基亞的貴婦喜歡用光鮮的皮衣和閃耀的首飾凸顯自己的高貴,而斯瓦迪亞的女人似乎一點這麽做的意思都沒有,可是斯瓦迪亞的皇宮裏卻連一個侍女都隱隱約約地透出高貴,這真讓人歎為觀止。不過很快,一位被人稱為公爵夫人的貴婦讓我找到了維基亞婦女的感覺,她的頭冠幾乎有她的胳膊那麽高,上麵綴滿了金絲,而且還有兩麵銀線織成的網翼。我的幾個瓦蘭士兵好奇的看了這位公爵夫人一眼,她耷拉著眼皮,伸出手去讓羅伯特伯爵親了她的手,隨便問了幾句,就帶著身邊的幾個女人離開了。


    “這個女人是誰?”我好奇的問羅伯特伯爵。


    “哈倫哥斯堡公爵夫人。”羅伯特說,“她丈夫隻給她金幣,不跟她上床。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


    “這```”


    “你要是缺錢,就給她寫情書吧。她的情人現在在帕拉汶都富得流油,這幫小白臉。”


    “```”


    他看著我驚訝的表情,露出了鄙視的表情。“這樣的消息皇宮裏四處都是,你隨便勾引個宮女。都能知道一大堆故事。”他悄悄地靠近我說,“隻要你帶上安妮亞。城內的男貴族們會紛紛討好你的,參加半年的宴會,你就什麽都知道了。低頭```對麵來的是皇帝陛下的情人。”


    我和羅伯特一起低頭,身後的瓦蘭士兵分立兩列,兩個年輕的貴婦捉著彼此的胳膊,咯咯地笑著從我們中間穿過。她們走遠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貴族迴頭看了我一眼。


    “哪個是皇帝的情人?”


    “醜得那一個。”羅伯特伯爵說,“艾伯倫伯爵夫人。”


    “她身邊的那位呢?”


    “那是北海公爵夫人。是艾伯倫伯爵夫人的好友。”


    “北海公爵?”


    “就是萊特將軍,”羅伯特敏銳地發現了我表情的變化。“怎麽了,被嚇著了?”


    “不```隻是今天見到了這麽多人,有點緊張。”


    “喲,波雅爾大人不是茹毛飲血的狂戰士嗎,見幾個女人會緊張?”


    我們一路低聲地聊著,穿過了大花園,從一座別致的石橋穿過,然後,我們進入了一個滿是獸籠的花園。這裏氣味難聞,但是有許多動物我都沒有見過。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塊開闊的土地,這裏有一個半弧形的看台。許多男性貴族坐在看台上喝彩,在圓形的場地裏麵,六匹馬的騎手正在奮力地催動賽馬奔跑。那些馬匹我一看就非常喜歡。幾乎每一匹馬都勻稱又健壯,黑色的馬如同墨黑的薩蘭德玉。白色的馬則如同溪流濺出的瀑布,六匹馬跑起來的時候。聲勢幾乎比得上一隻波雅爾騎兵小隊。


    瓦蘭士兵們被一隊宮廷衛士截停在賽馬場的外圍。


    我被羅伯特伯爵領去拜見哈勞斯皇帝。


    一位又一位貴族,肥胖或者瘦削,英俊或者醜陋,各種各樣的人臉從我的眼前滑過。


    接著,我看見了哈勞斯皇帝陛下。


    我不由得捏緊了手裏的彎刀。


    兩個衛士走到了我的身邊,對我伸出手,“你的武器,瓦蘭來的波雅爾。”


    他們吩咐了我一聲,我似乎沒有聽見,因為我全神貫注地看著哈勞斯皇帝。


    羅伯特抽走了我的劍,瞪了我一眼,我這才迴過神來。


    哈勞斯是一個有些禿頂的男人,身材中等,眼睛裏透著誠懇。


    他看見了我之後,遠遠地笑了一聲,“哈,看看這是誰。”


    羅伯特伯爵按住胸口對哈勞斯鞠躬。


    哈勞斯站起身來,慢慢地踱步走到了羅伯特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卻對另外一個男人喊道,“艾伯倫,雖然你輸了馬,但是我真誠的邀請你來看看這個瓦蘭人。看看他的眼睛,就像一頭狼。”


    艾伯倫伯爵興味索然的走了過來,“陛下,這些外國人各個像狼,你該提防```”


    艾伯倫伯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立刻抽出了匕首,他身邊的幾個衛士也抽出了匕首,齊齊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因為我繞過了羅伯特伯爵,直接來到了哈勞斯的身邊,並且捉住了他的手。


    “後退!維基亞人!”


    哈勞斯陛下也相當驚訝,我握著他的手,脖子上的匕首鋒利無比,我感覺脖頸已經被割破了。


    我抬著頭看哈勞斯,“陛下```感謝您對我的庇護,請您接受我的效忠。”我的眼睛發紅,睜大了眼睛看著哈勞斯,眼淚幾乎瞬間流淌了下來,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幾乎將它咬破。


    貴族們把我帶離了哈勞斯的身邊,按住我的肩膀讓我下跪,我則努力掙紮著,看起來我一下子得罪了不少的貴族。


    迴過神來的哈勞斯揮手讓貴族們放開我,輕鬆的說,“看起來今天運氣不錯。我不光贏了馬,還贏了一個波雅爾的忠誠。過來,到我身邊來,瓦蘭人,給我講講你的故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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