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之前,董卓任命呂布為騎都尉,統率並州步騎三千隨胡軫駐守伊闕、大穀兩關,但見呂布站起身,帳中諸人皆微微抬頭仰視之。


    伴隨著身上鎧甲發出的碰撞聲,呂布笑道:“布自是不會質疑相國的決定,隻是胡將軍貴為兩萬步騎的統帥,卻隻懂得按照相國的命令行事,是不是太......”


    說完,呂布掃視帳中,又道:“伊闕往返洛陽近百裏,凡事都等相國決斷、示下,諸位試想,會不會太過延誤戰機呢?”


    胡軫大怒,目光灼灼看向呂布,說道:“都尉說延誤戰機,還敢請教這戰機在哪?”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杠上了。


    胡軫是大督護,呂布是董卓身前的紅人,誰也不好得罪,於是個個低下腦袋,默不作聲。


    呂布終是沒有進一步激化矛盾,又是一陣鏗鏘鏗鏘的聲音,呂布轉身走到帳門處。帳中那些並州將領,也一個個站起來向胡軫行了軍禮,跟在呂布後頭出了軍帳。


    出了軍帳,呂布猛地吐出一口氣,頗為不忿。


    身為武人,呂布的夢想便是馳騁疆場,斬將殺敵。是以,他才屢次覲見董卓,求得兵出洛陽討逆的軍令。如今要他龜縮關內,叫他怎能甘願?


    正想間,忽見一人急匆匆跑過,卻是往軍帳中去。


    呂布狐疑之,心道:莫非事情有變?便道:“文遠,去看看。”


    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


    張遼年少成名,被雁門太守舉為郡吏,當丁原做並州刺史的時候,因為武勇過人,又被丁原辟為州從事。而在今年,張遼才剛滿二十。張遼不是士人,他之所以能在弱冠之前就舉為郡吏,除了他本身能力出眾之外,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並州多戰事,州中各郡都急需勇武之輩效力,另一個就是張遼的家族在馬邑有一些勢力。


    他當初是被丁原派到何進身邊,又被何進派到並州募兵,洛陽之變後,張遼就成了董卓麾下,此次出征,便被劃到呂布帳下聽用。


    張遼去而複返,在帳中待了一會兒,迴到呂布身邊,說道:“都尉,是捷報。”


    “什麽捷報?”


    “徐將軍在滎陽大敗濟北相鮑信,殺死、俘虜近萬人,敵將鮑韜、衛茲分別被徐將軍、李校尉斬殺。”


    呂布哈哈大笑,兩條濃眉舒展開來,興奮道:“既然如此,我等可以出兵了!”


    呂布說的沒錯,胡軫先前不願出兵,董卓的軍令不過是托詞,真正的原因在於出兵不穩妥。如今鮑信兵敗,諸路聯軍,獨剩下許褚、曹操、孫堅這一路,換位思考,這三人除了暫時退兵之外,別無選擇。


    ……


    許褚、曹操也得到了鮑信兵敗的消息,隻不過他們得信比胡軫、呂布等人慢了一天。畢竟他們築營的地方比伊闕關離滎陽方麵要遠一些,再一個鮑信敗得慘烈,也耽誤了派人過來報信的時間。


    軍帳之中,許褚與曹操麾下文武俱在。


    聽說鮑信兵敗滎陽,傷亡過半,且鮑信之弟鮑韜,張邈部將衛茲戰死,眾人皆大驚,尤其是曹操說明鮑韜、衛茲乃是鮑信、張邈軍中僅次於兩人的軍官後,眾人亦可以想象滎陽一戰的慘烈。


    姚昇變色道:“之前聽說鮑濟北兵進滎陽,推斷時日,至其兵敗之時頂多才到滎陽兩日。兩日的功夫,居然就敗了,哎。”


    夏侯惇亦歎氣,說道:“鮑君兵敗,我等眼下當如何行事?”


    聽得出來,夏侯惇萌生退意。這並不是夏侯惇怯戰,而是酸棗一路敗北之後,伊闕、大穀一線孤立無援,留在此地已過於危險。


    曹操頷首,同意夏侯惇的說法。他說道:“允誠敗得太快,河內方麵淳於瓊屯兵黃河北岸,目下洛陽八關之外,唯獨我等與孫將軍的兵馬,董卓聞訊之後,定然會點大軍南下。我等士卒數目不及他,精銳程度亦不及他,依我看來,隻能先退軍了。”


    說完,目視許褚。


    許褚苦笑道:“身後百裏皆是平原,如何退?”踱步帳中少許,問郭嘉、戲忠等謀士道:“你們以為呢?”


    郭嘉說道:“我料關內董軍已然得到消息,此刻或已出關......,主公,曹將軍,不論如何,這一仗是免不了了。”


    戲忠也道:“軍情刻不容緩,主公,當速速整軍,以備不時。”


    諸人無異議,許褚、曹操各下軍令,命令三軍立即備戰,軍令剛下,曹操帳下司馬史渙衝了進來,急道:“斥候急報,子孝營外二十裏地發現董軍蹤跡!”


    曹操失色道:“打的誰人旗號?”


    “呂布。”


    “兵馬幾何?”


    “步騎三千。”


    曹操長舒一口氣,連道:“還好,還好。”


    曹操的‘還好’,是覺得不是胡軫親至,而且兵馬隻有三千人,不足為慮。但許褚卻不敢苟同,那可是呂布啊。當即提醒曹操道:“孟德兄,呂布此人雖背主求榮之輩,可他縱橫並州多年,麾下健兒勇猛善戰,不可輕覷。”


    曹操笑道:“多謝仲康提醒,我心領了。呂布之名,我亦聽說過,確如你說的,是個善戰之輩。然我之部將,亦非等閑之輩,這樣,我自帶兵去接應子孝,便請仲康替我壓陣。”


    許褚無奈,目送曹操與其麾下部將出帳。


    聽到呂布離曹仁隻有二十裏時,郭嘉就走到了輿圖前,摸著下巴看了會,他便對許褚說道:“主公,為今之計,隻有我等與孫將軍合兵,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可是曹仁的軍營在最東,呂布出現在離曹仁二十裏的地方,說明他們也想到了這一點,想要切斷我部與孫將軍的聯係。如料不錯,胡軫已經親率大軍趕往大穀關,欲配合大穀關的守軍對孫將軍來個內外夾擊了。”


    姚昇補充道:“而且我部一旦被那呂布纏上,就難以迅速脫身,洛陽方麵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定派猛將率兵來援。到時候,便非是脫身與否的問題,而是如何保住性命的問題了。”


    姚昇的意思:被呂布拖出,必敗無疑。


    許褚頭大如鬥,不想因為鮑信敗的過快,從而導致他這邊的局勢迅速惡化,已然是遊走在潰敗邊緣了。


    退兵,他不甘心,而且退不退的了也說不定。進攻的話,貌似更是加速死亡.......


    等等!


    許褚忽道:“胡軫得知鮑濟北兵敗,定也認為我等會退兵梁縣,返迴潁川。奉孝、誌才,我們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


    幾個謀士都是智略非常的人傑,馬上領悟到許褚的意思——打伊闕關。


    隻是打伊闕關雖確為出其不意之舉,仍有幾個先決條件。第一個是必須迅速逼退呂布,第二個是胡軫確如郭嘉說的,帶兵去打孫堅了。


    此時不宜多想,許褚當即下令:“典韋,樂進!著你二人帶本部兵馬,隨我一同去支援曹將軍。奉孝、誌才,爾等且在軍中警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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