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斥候迴報,孫將軍已經到達大穀關前。”


    “我們離伊闕關還多遠?”


    “五十裏左右吧。”


    “下令停軍,紮營。”


    將視線從郭嘉臉上收迴,許褚眺望前方。春冬交際之時,木枯草黃,道邊僅有極少的綠意,大戰之前,他心有所感,頓覺肅殺之意撲麵而來。


    士卒們在軍中將校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工作中,一切按部就班。從梁縣進軍到伊闕關下足足有兩百餘裏,途中無有城邑休息、補給,為了能讓軍隊抵達關前有一個較好的狀態,許褚不得不在此地暫為休整。


    隨意逛了一圈,正準備去軍帳歇會兒的許褚,赫然看到曹操飛馬趕來。


    “仲康,河內、酸棗有迴信了!”


    “噢?”


    去到帳內,曹操也不入座,按劍而立,說道:“仲康,袁本初、張孟卓、鮑允誠三人出兵了!”


    許褚聞言心想:袁紹居然出兵了,當真是奇了怪哉。麵上裝作高興不已,問曹操道:“信中怎麽說的?”


    曹操說了。


    卻是曹操給河內、酸棗去了三封信,一封給袁紹,兩封給張邈、鮑信。酸棗早幾天接到曹操送過來的信,鮑信當然是雀躍非常,馬上同意跟許、曹一同進軍洛陽方向,張邈雖然怯戰,卻也因為跟曹操關係匪淺的緣故,象征性地派了一個部將領著三千人與鮑信一同進兵。即是說,酸棗方麵是鮑信為主將,一共兩萬多步騎,在五日前就向滎陽方向進發了。


    河內方麵,袁紹作為盟主,肩負的壓力是最大的。群雄遲疑不動的情況下,他自然樂見曹操、許褚主動請戰,收到信後,馬上派部將淳於瓊率八千人屯駐河陽津,又命王匡屯駐孟津關。


    許褚不由擔心道:“孟德兄,我沒記錯的話,河陽津在黃河以北,孟津在黃河以南,既然本初公決議出兵擊洛,為何兩軍不合兵進攻呢?”


    曹操歎了口氣,道:“不管如何,總歸是出兵了不是。”


    許褚笑了笑,確實,袁紹即使是和董卓隔河相望,總比一兵不發來得好,退一步講,多少也更能吸引一些董卓的注意力。


    笑過之後,一抹憂色又浮上許褚眉頭。


    曹操見狀問道:“仲康在擔心什麽?”


    “我擔心鮑君太過於急切.......”後麵的話許褚沒有說出來,可曹操也能想到,許褚要說的是怕鮑信慘敗給董卓軍。


    曹操說道:“鮑允誠頗知軍略,當不會輕易戰敗。況且,目下我等與孫將軍已分別到了兩關之前,允誠那邊的壓力應該會小很多。”


    許褚搖搖頭,鮑信的能力沒有什麽好質疑的,關鍵是他的對手是剛從這邊調到滎陽的徐榮。徐榮在兵力不足,李蒙先失一城、士氣驟降的情況下,還能幾乎毫發無損地遁走,調到滎陽之後,他的兵馬可不僅僅是這幾千騎了,鮑信能抵擋的住麽?


    .......


    伊闕關內,董卓剛任命的大督護胡軫召集眾將,商議軍事。


    胡軫一共有兩萬餘步騎,帳下將校數十名,都是驍勇敢戰之輩。臨出城前,他得知了李蒙被許褚部將樂進、李整以誘敵之計擊敗,徐榮率兵撤迴關內的消息。對於此事,胡軫‘興致缺缺’,徐榮不屬於涼州集團,而且平素行事風格也跟他相左,他對徐榮的態度一向是既不親近,也不討厭。


    隻是出於對徐榮用兵能力的尊重,胡軫還是對此事有一點點小驚訝,當時他曾對左右說道:“徐將軍用兵沉穩老練,竟在那許褚身上討不得好處,怪哉怪哉。”


    眼下徐榮被調到了滎陽,他被任命為統帥來到伊闕關,總攬伊闕、大穀兩關的防務,臨危受命,他自是對董卓對他的信任感到開心,隻不過開心之餘,仍有讓他非常不爽的地方。


    呂布。


    胡軫瞥了眼帳中被其餘並州將校眾星拱月般圍住的呂布,沒來由升起一股怒氣。


    呂布自入洛陽之後,董卓賞識他的武勇,賜給他赤兔寶馬、良宅財貨,任命他為虎賁中郎將掌管禁衛,更還認他作‘義子’,董卓固然是想要通過呂布將並州兵馬牢牢控製住,卻也因此使那些鞍前馬後服侍多年的老將心生不滿。


    胡軫就是最不滿的一個。


    董卓最器重的幾個大將裏,董越、牛輔是他的親屬,段煨不在洛陽,徐榮胸襟廣闊,都對呂布的崛起沒太多想法。胡軫卻是個心眼不大的人,見呂布得勢,嫉妒有之,忌憚更有之。


    “咳咳,肅靜。”


    胡軫發話,眾人安靜下來。


    隨即,他拿出董卓剛送來的軍令,說道:“相國剛送來一道軍令,華校尉,你讀給大家夥聽。”


    華雄領命,起身過來接過軍令。華雄原本就是胡軫的部下,因其武藝出眾,董卓甚是喜歡,便在命徐榮、李蒙出轘轅關劫掠潁川時特意追加一道命令——帶上華雄。這時候徐榮、李蒙被調往滎陽,華雄便留在伊闕關,複為胡軫之用了。


    這道軍令內容簡潔,華雄不怎麽識文墨,也能讀通。


    “關東州郡起兵,大多不足憂,唯洛陽以南,孫堅小戇,許曹狡詐,不可小覷。今三人領兵北上,汝等不可浪戰,當嚴守關門,將之阻在關外,便是大功一件。”


    讀完,華雄將軍令交還給胡軫。


    顯然這道軍令是得知孫堅北上之後發出的,所謂孫堅小戇,意思便是孫堅是個不要命的莽夫,董卓曾與孫堅共事過,知道江東猛虎並非浪得虛名,所以有此一令。


    胡軫說道:“汝等可聽明白了?”


    董卓軍向來都是驕橫之輩,先前聽說李蒙失了一陣,群情沸騰,一個個的都向胡軫求戰,嚷嚷著要出關尋許褚的晦氣。胡軫雖然也想狠狠收拾一番許褚,可是他身為主將,卻不能和其他人一樣意氣行事,得顧全大局。


    眼下遷都一事正在進行,董卓那邊自是求穩為主,軍令一下,以董卓的威望,那些個嚷嚷著要尋許褚晦氣的將校也都沒話說了。


    呂布忽然冷哼一聲,落在肅靜的大帳之中極為刺耳。


    胡軫冷笑道:“呂都尉是有話要說?亦或是對相國的軍令有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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