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聽了,思忖道:李旻坐視董卓軍入城劫掠而不敢應戰,夏侯二伯仲率輕騎入城,應是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再者曹校尉名高海內,假使尋得一個由頭,確能把那李旻趕出陽城。可孔豫州畢竟有四萬能戰之兵......


    辛毗的疑惑,亦是夏侯惇、夏侯淵的疑惑。


    李旻那邊的借口很好找,他坐視董卓軍危害縣城而不敢驅之,這比戰敗了還要嚴重,可想而知,此刻陽城之內的各級將校、士庶百姓,對李旻的觀感可謂是降到了冰點。單這一條‘不能守備縣中’,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李旻給趕出縣寺,所要達成者,無非是一要有膽氣過人的武將能震住李旻,二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進到城中。


    這兩個因素,夏侯惇、夏侯淵都能做到。故而許褚聯絡曹操用計,推薦的就是有過人膽氣的夏侯惇,以及曆史上素以‘急襲’知名的夏侯淵這兩兄弟。


    至若孔伷這邊,許褚對眾人道:“孔豫州確有大名播於四海,然此時,亦不過一文士而已。他的帳下兵馬雖有四萬之數,且多是久經沙場、甲械精良的能戰之卒,總非其嫡係。諸位試想,孔公緒到豫州才多久,起兵又才用了多久,他的麾下各部來源複雜,魯、陳、梁、汝南四個郡國的士卒,名在其統禦之下,實際上各有將領。若是有討董大義在前,諸將或能號令如一,聽從其安排、指使,而與我、曹將軍對戰,勢必陽奉陰違,猶豫不前。我料定甘興霸、李文達二將一旦入城,孔豫州即便怒而興兵,麾下將校為其所用者亦是甚少。如此,將其請出陽翟郡府,易如反掌耳。”


    這番意思一說,夏侯惇、夏侯淵、辛毗三人俱都無可反駁。


    夏侯惇、夏侯淵立刻表態,他們是沒有意見,但還是得迴去跟曹操說一下。許褚將兩人送到帳外,心想:曹孟德當世人傑,肯定會同意我的計劃。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地,孔伷、李旻的兵馬讓他們自己統領,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徒讓人宰割罷了。換成是由我與曹孟德驅使,便足能與董卓大戰幾場,建下功勳!


    郭嘉力主的這個計劃,爭奪主導權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通過這兩件事降低孔伷、李旻在軍中的威望,將來就有機會收編了孔、李的部隊。


    說到底,兩軍交戰,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何況孔伷、李旻明地裏還是盟軍。


    郭嘉的這個辦法,也是在考慮到許、曹兩軍真正能戰之卒太少,難以建立功勳的情況,故而已開始謀劃‘巧取豪奪’孔伷的兵馬、糧草、兵械了。


    計議已定,辛毗當即又返迴陽翟城中。這一迴入城,辛毗廣邀故交至辛府,設酒宴,置歌舞,席間佯裝飲醉,說及許、曹兵馬不得入城之事,引的他人相問後,才徐徐將孔伷如何慢待郡中諸吏,又如何不顧士庶百姓安危執意不放許、曹兩軍入城之事說了。辛家乃陽翟大姓望族,與之勾連的士庶不知繁幾,頃日間,聲討孔伷的言論就喧囂塵上。辛毗連擺兩日酒宴,便是鄰近的潁陰等縣也知曉了此事。


    風聲傳到孔伷耳中,他自是惱怒非常,馬上放出話來:誰要是再敢妄加議論兵事,概皆下獄。又讓人去辛家去抓辛毗,可辛毗是陽翟本地士人,早就聞風而逃,連夜返迴軍營。孔伷更是怒火中燒,下令守備城門的將校不準再私自放入許褚、曹操的人,哪怕是本地人也不行。


    卻說辛毗迴營時,許褚早得到了曹操命人帶來的口信,同意讓夏侯兄弟去取陽城,隻等時機到來。辛毗一到,說了孔伷被人‘聲名漸下’的事,許褚當即急喚來甘寧、李通、樂進、王闌等各部校尉,下令道:“各部凡休憩待命者,即刻披甲,三軍集合備戰。興霸、文達,你二人立即率本部精銳,隨我直搗陽翟孔伷下榻處!”


    諸校尉頗感茫然。


    樂進心細,暗自忖道:我觀君侯與曹將軍近日互通頻繁,必是在商議大事。前日還見甘興霸、李文達兩部精銳列於道上,想是早就想好了要強拿下陽翟......所以連日隻叫辛佐治來返城內外之間,故作隱忍,好叫那孔伷以為君侯不敢輕動。隻可惜此等美差,卻落在了甘興霸與李文達身上,讓人好生遺憾。


    便道:“君侯,我部將士早就躁動不已,今次入城,進亦請命!”


    樂進開了先河,其餘人等也個個請命邀戰,許褚欣喜諸校尉鋒芒畢露、士氣可用之餘,笑道:“此番進城非是兵戰,乃是心戰,無需大動幹戈,草木皆兵。諸部隻需戒備一二,以防萬一即可。況我軍令已出,又怎能收迴?”


    不可朝令夕改是一個緣故,許褚麾下能戰敢戰者何其多也,獨獨挑了甘寧、李通,卻是因為這兩人中甘寧早在蜀郡為江盜,後來又投靠荊州刺史王睿不得;李通在江夏郡的時候,亦是那王睿有眼不識英雄,沒有將他和陳恭放在眼中。那王睿和孔伷何其相似,同樣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名士,同樣是不通兵法的‘腐儒’,故甘、李二人見到孔伷定然是不會顧及其刺史身份的,要做什麽‘無禮’之事,更是不會猶豫。


    對孔伷無禮,許褚身為己方小集團的首腦自是不方便做,隻能交由手下‘遇阻代庖’。


    許褚說罷,又派人去曹操那邊傳信,告訴曹操是時候動手了。曹操的中軍大營離許褚這邊不過數裏,當許褚帶著人趕到陽翟內城門下時,曹操那邊夏侯惇、夏侯淵已然飛也似地馳出五六裏。


    許褚兵臨城下,孔伷卻還在飲酒作樂,欣賞歌舞。他的做派,倒和酸棗那邊不思進取的群雄們如出一轍。


    孔伷心裏高興啊,正如樂進想的,辛毗固然在城內給他的名望帶來點小麻煩,然在此公心裏,這是許褚膽怯的表現。不敢正麵應對,便隻好做些小動作惡心下自己。孔伷所想,即是他的從事孔德所想。孔德並非是毫無智計,腐朽不堪的人,之所以他猜不到許褚壞孔伷名聲是為了給其帶兵入城埋伏筆,是因為孔德亦是自詡甚高之人。


    魯國孔夫子的後代,多麽清貴,多麽顯達,他吃著曆代君王封給孔子後人的食邑,住在高牆大院之中,哪裏知道民間疾苦,哪裏知道低賤出身的許褚居然敢舉兵入城,要對他跟孔伷下狠手。在他看來,百姓,不過愚人爾,許褚曆任太守,也就是個會打仗的武夫,還真敢對他們動手?


    以至於許褚帶兵進到城門的消息傳來時,孔伷、孔德兩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汝說什麽?再說一遍。”


    “迴稟將軍,許褚已帶兵來到內城門下,欲要強行入城!”


    哐當!


    孔伷漲紅了臉,杯子掉在地上尤自未覺。孔德揪著胡子,揪下了數根亦不覺痛.......


    半晌,孔伷方反應過來,“來人,立刻去營中傳令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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