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禮、杜佑、鍾進、鍾演、荀衍、郭俊六人進了堂中。


    孔伷到郡後不久便和李旻聯合收了郡中官吏的兵權,並在舊太守府後院住下。杜佑等人在前院郡府辦公,要來找孔伷亦是方便的很,是故辛毗一入陽翟,就以故交好友的名義求見杜佑等人,將利害關係說明後,杜佑等人當機立斷,決定幫了許褚這個忙。


    當初他們以為許褚是武人,心底便難免有隔閡,不想與孔伷比起來,卻是許褚對他們溫柔多了。此遭能立刻下定決心幫許褚,其實也是在幫他們自己。


    孔伷高高在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等何事見我?”六個人一齊求見,總歸有些逼迫的味道,故而孔伷頗為不喜。


    眾郡吏中張禮年齒最長,便由他主奏,但聽張禮說道:“下吏等求見方伯,是為駐營一事。”


    “嗯?”孔伷當即沉下臉,心道:當下這幫潁川士人手裏兵馬均被李旻拿了去,駐什麽營?莫是替那許家子說項來了?他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場麵立刻冷了下來。饒是孔伷身份尊貴,張禮等人亦是怒火中燒。


    孔德有一些急才,見狀忙道:“諸位可是說駐紮在城外的許、曹二將軍的部下?”


    張禮說道:“正是。本郡臨此興兵大事,外有董卓軍猛將徐榮,內有各路諸侯進駐,諸縣騷動,百姓徹夜難安,已是多事矣。今許、曹聯軍近兩萬之眾屯兵陽翟城外不得入城,下吏唯恐日久生變,屆時民心動蕩,郡縣相疑,豈非親者痛,仇者快?”


    孔德頷首,正要迴話,卻聽主位上孔伷哼了一聲,於是緘口不言。


    孔伷心道:早知汝等郡士不服管教,會有私通故交之嫌,老夫昨日苦思冥想,已然有計安之。便說道:“張掾所言有理,然非老夫不願許、曹二將軍入城,實在是陽翟城小,本部四萬餘眾擠在城中已然擁擠,再無地方安頓別部。另外,一旦許、曹入城,魚龍混雜,實難管束,萬一有人滋擾城中百姓,麵皮上需不好看。”


    最末一句才是孔伷話中的重點。魚龍混雜、難以管束,都暗指潁川聯軍主次不明,應該推舉一個盟主出來。當然,這個盟主除了他行征虜將軍、豫州刺史孔伷外不做他想。隻要曹操、許褚推他為主,他自然就放二人的軍隊進城了。


    郡中諸吏都是精明之人,如何聽不出孔伷的弦外之音。自進入堂中,孔伷一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輕視、怠慢甚至近乎侮辱,張禮、杜佑等有心以大義反駁,但看堂中其他人均是麵無表情看著,知道說也沒用,便無語退出門外。


    孔伷暢快無比,先是得了許、曹兵卒不足慮的消息,後又將郡吏給說的訥訥退堂,心情大好,當即吩咐人置辦酒宴,歌舞作樂。


    卻說張禮、杜佑等返迴郡府前院,見到辛毗,杜佑歎道:“方伯剛愎自用,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等,哎。”


    辛毗安慰眾人道:“諸位均是郡中民望,潁川數十萬百姓都還指著君等替他們謀福,些許挫折,不過是時運不濟,何足道哉。毗軍命在身,還請杜君將奏對的細節告知在下,好教在下去將軍處複命。”


    杜佑瞧了辛毗一眼,突然生出了對後者的羨慕之感,自李旻、孔伷到郡後,他們這些潁川故吏的日子如在油鍋,跟辛毗在許褚手下的意氣風發判若雲泥。


    亂世將至,何去何從,實難抉擇。


    放下心事,杜佑將奏對的細節告知辛毗,後者馬上告辭,出城迴營。


    辛毗出到城外,隻見甘寧、李通二人正在指揮麾下部曲整裝披甲,驚疑之下視線尋到甘寧,追上去急急問道:“李校尉,你們這是做什麽!?”


    甘寧看清來人,擠出幾分笑意,答道:“不瞞佐治先生,我也不知道,奉命行事罷了。”


    辛毗暗自思量:難道主公另有安排,看這架勢,似有用武之意。


    思忖間,匆匆離去。


    到得帳中,發現曹操麾下司馬夏侯惇、夏侯淵兩兄弟也在,一群人圍在輿圖四周,不知在商議什麽。辛毗湊近了去,但聽夏侯淵言道:“將軍的提議,是由貴部甘寧、李通二校尉率軍闖入陽翟內城,由在下與兄元讓率輕騎直入陽城......恕在下直言,孔豫州兵馬甚眾,且是昔日黃州牧大行兵事而留下的精銳,訓練日久,甲械充足,非輕易可取之;再者李旻此人,亦有郡卒五千屯駐陽城,孟德麾下的騎兵唯有五百之數,恐怕要取陽城亦是不容易。”


    辛毗大驚失色,也管不得禮數,突兀說道:“明公不可輕動刀兵也!”


    眾人這才發現辛毗來到,許褚笑道:“佐治來的正好。”轉而對夏侯惇、夏侯淵說道,“二位高才,此乃本郡名士辛毗,翌日行軍,可為二位之向導。”


    辛毗見許褚渾似沒聽見他的話,大急之下排開眾人,說道:“明公忘了酸棗諸公的事了麽?群雄討逆,貴在團結,未與董軍交鋒而自相殘殺,殊為不智!”


    辛毗畢竟是許褚的下屬,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


    好在許褚對待名士向來能忍,當下也就微微一笑,示意郭嘉跟辛毗交代一二。


    郭嘉說道:“佐治,你錯怪主公了!此一時,彼一時,況且主公動用武力,非是一味求強鬥狠,而是要逼孔伷讓出陽翟,好一心一意對付董賊。”


    “此話怎講?”


    “佐治去聯絡郡中諸吏陳說利害,是要讓潁川士民明白非是主公不願進城,而是孔豫州不讓。孔豫州自詡名門,剛愎自用,自不會從諫如流,把郡吏的話給聽進去,這樣大軍野宿在外的隱患,人心的浮動,盡可推脫到孔豫州身上。”


    辛毗苦笑道:“莫說從諫如流,話都沒說完,郡吏們便被孔豫州給請出大堂了。”


    郭嘉點點頭,繼續道:“所以當務之急,佐治須得再進城一趟,想方設法將孔豫州不讓我部、曹將軍部入城的消息擴散開,擴大影響。此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便是由甘寧、李通二校尉率兵強入陽翟,由夏侯伯仲率輕騎前往陽城!無需大動幹戈,隻消將孔豫州、李旻從府邸中‘請’出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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