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哪有什麽武將,都是些孔伷親厚的文士,他下令備戰,等命令傳到城中的軍營,到時候恐怕許褚已至郡府。


    好在孔伷愛惜性命,郡府處一直有三百精銳扈衛,統領這三百扈衛的人是梁國人王當,算得上是個驍勇之人,他第一時間得知消息後,馬上將扈衛糾集起來,以備不測。


    卻說許褚兵至城門處,守城門的孔伷軍將領因許褚來得突然,來不及收起吊橋,當即點起一屯兵馬策馬攔在門前。見許褚這邊人數隻在千人左右,當下略微寬心,朝許褚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縱然是有心算無心,入陽翟內城一事依舊兵貴神速,許褚哪裏有功夫與此將多言,顧左右而道:“何人敢去把此將拿下!”


    話音剛落,但見身邊卷起一堆煙塵,卻是甘寧一馬當先,單騎衝了過去。雙方相距不過幾十米,可謂‘近在咫尺’,馬蹄聲響起,甘寧已到那將領麵前。


    甘寧的騎術隻強於常人,但他的武藝堪稱一絕,突然馳至,那武將腰間佩刀才抽出一寸,就聽得鈴鐺聲響,接著便是天旋地轉,等迴過神來,已被甘寧挾在腋下,動彈不得。


    製住敵將,甘寧又接連出刀,但見寒光四溢,幾人應聲落馬,已是不活。


    “虎牙將軍麾下校尉甘興霸在此,誰敢阻我部入城!”甘寧怒目圓睜,狀若瘋魔。


    孔伷軍先失主將,士氣為之一降,再見甘寧勇猛難當,一個個都沒了戰意,等許褚、李通二人帶著步卒趕至,都亂哄哄左右散開,竟是無一人敢阻。


    許褚快意歸快意,仍舊分神想道:這百餘甲士人人披堅執銳,然我部行到身前,竟無一個是男兒,腐儒領兵,正如夏侯惇所言:可憎可殺!


    待到郡府門口,遠遠看見有衛隊扈從府門處,李通不等許褚下令,對身邊的好友陳恭說道:“伯敘,甘興霸先拔頭籌,我等江夏男兒豈能落在下風!”


    陳恭大聲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兒郎們隨我上!”


    ‘上’字落地,從江夏帶來的數百輕俠兒郎如餓虎出籠,撲向府門。許褚見狀,與甘寧策馬直衝入內,那王當一麵指揮部下應戰,一麵看向敵軍陣中,見有一人未著甲胄,身穿袍服,頭戴高冠,猜到是許褚,於是大吼:“將軍遠道而來,同為討董義軍,今日為何以下犯上,不知內裏是方伯下榻嗎!”


    許褚迴道:“既是盟友,豫州為何將我與曹將軍拒之門外?足下若曉得大義,當知對錯!”


    王當正待要分說,卻見一年輕將領疾奔而至,周遭有幾個士卒欲擋其者,皆被其一腳踢飛。王當大驚,心道:“此人年紀輕輕,竟然力大如斯!”


    李通自到許褚帳下,至今未有表現機會。但他與陳恭聞名江汝,頗得兩郡輕俠輩傾心歸附,豈是易於之輩?何況今日是卯足了勁要立下大功,好對得起自己這個‘部校尉’的頭銜,因此分外勇猛,踢開幾名攔路之卒後,一刀劈向王當,勢大力沉。


    王當揮刀格擋,隻聽兩刀相擊之聲,但覺虎口發麻,卻是力道上不如李通遠矣。力道上不如,招式上李通亦更迅捷,三五個迴合後,王當佩刀被磕飛,李通正要下殺手,許褚見狀忙道:“文達,且留他性命!”


    李通這才收手,環顧周圍,數百府門扈衛見王當被擒,俱都丟下兵器蹲在地上。


    許褚一行人不管不顧,徑自朝府中後院走去,到了孔伷飲酒作樂的堂前,許褚歎息道:那王當算得上忠勇之輩,數百扈從亦是能戰之卒,然聽得後院日日笙歌,便是再精銳的虎賁,鋒芒也被消磨了去。


    此番入城,一路幾無遇到強有力的抵抗,許褚難免會想,如果不是他,而是董卓軍來犯,孔伷又能抵擋多久?他麾下的四萬兵馬,無數糧草、兵械,豈不是成了董卓的囊中之物?


    許褚預料到了孔伷的羸弱,卻沒料到居然羸弱到了這個地步。轉而看向堂中主位上,那個癱軟在位子上的五旬士人,不正是孔伷麽?


    孔伷驚駭無比,口中諾諾,實不能言,連站起來指責許褚都費勁。


    從事孔德倒是有些骨氣,拔劍立在堂中,怒發衝冠,斥責許褚無禮。


    甘寧最看不過那些名士頤氣指使的模樣,眼前的孔德唾沫橫飛,讓他想起了從前遇到過的諸多士人,怒由心發,跨步上前揪起孔德衣襟,說道:“你再罵一句試試?”


    許褚冷眼旁觀,卻見一人忽然朝他行禮,口中說道:“多日不見,君侯風采依舊啊。”


    許褚循聲看去,想了片刻,方記起此人是誰,“武君!”笑了兩聲,又道:“不想今日能在此見到故交。”


    武悌昔日曾奉故豫州牧黃琬之命來潁川借兵糧,確是算得上許褚故交。


    “君侯,在下還望您能看在往日薄麵上......”


    未等武悌說完,許褚點了點頭,“武君,你我早先相識,當知我非仗勢欺人之輩,隻是孔豫州讓我麾下將士野宿城外,哎,你也知道,我部將士多為潁川人氏,到了家鄉而不能入城探望妻兒父母,若不早些處理,恐有兵變。也罷,今日就看在武君麵上,暫且不再計較。興霸,先將人放下。”


    甘寧遂將孔德扔在地上。


    許褚往孔伷走了幾步,喝問道:“豫州海內名望,當此討董之際,一不能克敵製勝,二不能團結盟好,三還在府中終日置歌舞飲宴,不覺慚愧麽?!”


    孔伷指著許褚,斷斷續續道:“你......你......老夫乃大......大漢豫州刺史,行征虜將軍,你竟敢......”


    武悌看不過去,拉起孔德,將不能行走的孔伷給架出堂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迴頭看了眼,心想:孔伷貴為方伯,轄製六郡國,然帳下卻無一個熊虎之將;反觀許褚,偏居揚州,出身草莽,所轄者隻一郡爾,卻偏偏能得頗多猛士投效。


    他不知道,身處亂世之中,隻要用恩義結之,推心置腹,帳下的武將必然驍勇非常,願意效死。就說李通,雖是江夏豪傑,可換做以往,他又豈敢對一州刺史動手。孔伷自命清高,不知兵略,重文輕武,他的帳下即便有王當這樣的可用之將,亦是難盡其才。


    甘寧看著孔伷極其狼狽地被人架出去,心中快意,對許褚道:“君侯,接下來如何行事?要不寧現在就去孔伷軍營......”


    “不急,你現在過去,反而逼的孔伷麾下諸郡國的將領團結起來,先等等吧。”頓了頓,許褚又道:“當務之急,派人去通知我部與曹將軍部入駐城內,連日宿營城外,也該好好休整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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