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強驚懼的看著前麵的賊軍的兵陣,他怎麽也想不到,在他看來這支賊軍根本就不是他開始想像的那樣虛弱,對方的槍陣簡直就是一部高效的殺人機器,往複不定的伸縮著,肆意的收割著他麾下官兵的生命,而他們的反擊卻在這樣的陣前顯得是那樣的虛弱,以至於根本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步步的朝前邁步,將他手下的弟兄一排排的刺翻在地。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這支刑天軍確實不是好惹的,即便是堂堂正正的於他們官軍正麵相抗,他們也絲毫不弱於官軍一點,眼看著自己手下一批批的倒在血泊之中,無論他們作出何種努力,都始終無法撕裂對方的陣型,黃強終於也絕望了。


    他再也無法在這裏呆下去了,他無法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被人殺雞一般的屠殺,而且他非常明白,即便是他再怎麽努力下去,也無法挽迴這場失敗了,於是他淒厲的怒吼了一聲,幾乎是帶著哭腔,大叫到:“不要衝了!撤!咱們撤!撤迴東岸去!快走!……”叫罷之後,他便調轉了身體,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身後的官兵早在他下令撤退之前,便已經紛紛調轉了身體,亡命一般的朝著他們的來路上狂奔了迴去。


    他在幾個親兵的保護下,踉踉蹌蹌的裹在這群被嚇破膽的潰兵之中惶惶如驚弓之鳥一般拚命的朝前奔逃而去,他要離開這個地方,這裏簡直就像是阿鼻地獄一般讓他恐懼,他永遠都不要再麵對這支該死的刑天軍了,他要遠遠的離開這裏,永遠都不要再迴來了,這支賊軍都不是人,他想不透這是為什麽,為什麽以前在他們麵前虛弱無比的賊軍,突然間為何變得如此兇悍,總之他再也不想打下去了,他隻想趕緊迴到安全的東岸去,遠離這個令他這一生都難忘的地方。


    刑天軍的新兵營還在一步步的朝前邁進,跨過地麵上倒伏著的一具具的屍體還有慘叫著的傷兵的身體,朝著潰退的官軍壓過去,跟在隊陣後麵的那些火銃手,利用這段時間,又一次完成了裝填,隨著馮狗子一聲令下,他們分做兩撥,飛快的跑向兵陣的兩翼,繞過了兵陣,在兩翼迅速的列隊,紛紛放下了扛在肩膀上的鳥銃,對準了那些試圖朝著兩側奔逃的官兵,扳下了鳥銃上的龍頭。


    又是一片連聲的銃聲響起,在新兵營兩翼也騰起了一片片硝煙,剛剛逃離正麵的一些官兵,尚來不及暗自慶祝自己逃出生天,便紛紛中彈撲倒在了地上。


    肖天健剛才繃緊的身體,在看到這隊官軍已經潰敗之後,緩緩的放鬆了下來,抬起手指向前麵的新兵營的大陣,嗬嗬的笑了起來:“打得漂亮呀!弟兄們看看,咱們新兵營便有如此戰力,咱們還怕那賀人龍作甚?”


    和他一樣,戰事一起,在後麵觀戰的諸將還有各哨戰兵,都將所有的目光投注在了前麵的戰場上,諸將剛才還有些擔心,生怕這支新兵營不堪大用,擋不住這支官軍的猛攻,心中早已做好打算,一旦新兵營潰敗,他們便立即率軍從來兩翼壓上去,接下這支官軍,將新兵營撤下來退出戰場,但是沒成想事情並未如同他們所料的那樣,新兵營在劉寶的指揮下,居然如同重錘一般的一擊猛擊,便一下將這支官軍的攻擊砸的粉碎,隻是用了一刻鍾不到,便打得這支官軍丟盔棄甲,落荒便朝著來路潰逃而去。


    於是眾人也都紛紛放鬆了表情,紛紛大笑了起來,現在的他們早已習慣了戰場的血腥於慘烈,血肉橫飛的場麵已經激不起他們半點同情心了,看著新兵營如同割草一般的將官軍一批批的割倒在地,他們隻剩下的是滿心的歡喜和微微的遺憾。


    本來以為這一戰肯定會讓他們先上,沒想到到嘴的軍功卻落在了劉寶的頭上,這讓他們這幫戰兵的哨將們都有點遺憾,倒是有些羨慕被肖天健派去輔助劉寶的馮狗子,紛紛笑馮狗子好命,這一下又多得了一份功勞。


    兩側土堤上的戰鬥也早已結束,雖然官軍方麵派出了一批兵將衝上土堤想要奪取刑天軍的火炮,但是兩側土堤上肖天健都提前安排了一隊戰兵幫著黃生強的炮隊防禦,所以官軍雖然衝了幾次,但是都無功而返,被打了下去,反倒是都在土堤上丟下了十幾具屍體,滾下了土堤未能奪走一門刑天軍的火炮。


    而官軍一敗,這些人也自然無心再打下去了,紛紛掉頭,像一群喪家之犬一般的朝著石橋逃去。


    就在官軍的潰兵剛剛逃到石橋的時候,橋東再一次湧來了一支官軍,兩支官軍一下便擠在了石橋上,進退不得,賀振本來受賀人龍之命,前來加強黃強所部的力量,打算一舉將對岸的刑天軍給打垮,但是沒成想他們還未抵達戰場,便看到黃強的手下的官兵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逃了迴來,一下便堵在了石橋上,兩方誰都進退不得,紛紛在石橋上破口大罵對方,讓對方讓路。


    賀振怎麽也想不通,黃強和他的手下為何會如此狼狽的敗逃了迴來,不就是一支賊軍嗎?敵軍數量又不算多,他麾下數百人衝過去,居然會被對方打的落荒敗逃迴來,雖然有些覺得事情不對頭,但是他卻想趁著這個機會在賀人龍麵前立下一功,所以他下令手下不許讓路,逼著黃強的手下掉頭迴去,跟他們一起再跟刑天軍打上一場。


    但是黃強的手下這會兒早已被刑天軍恐怖的戰力打得是魂飛魄散,哪兒還有半點士氣留在這裏等死呀!他們一個個帶著驚懼的神色,一邊大罵一邊朝著對岸猛擠過去,聽著背後傳來的喊殺之聲,還有又一次響起了炮聲,他們一個個都嚇得是驚恐萬狀,為了能盡快退迴橋東安全的地方,他們甚至不惜跟賀振手下的人動起了刀子。


    一下石橋上便亂了套了,兩支官軍擠在一起,又是罵又是打了起來,一些實在是嚇破膽的家夥,幹脆把身上的衣甲一剝,丟了兵器,直接便跳下了河,泅水朝著東岸逃去,眼看石橋上擠滿了人,後麵的潰兵實在是等不得了,紛紛丟了器甲,跳入到了河中,一些人甚至不會遊泳,也跟著跳了下去,但是一到深水,便咕嘟嘟的沉了下去。


    賀振看到如此混亂的場麵,又看到對岸出現了一支整壯的賊軍,已經殺至橋西,心知機會已失,隻得下令讓路,退迴河東岸,騰出了石橋。


    劉寶這會兒可是得理不饒人,緊咬著官軍的潰兵的後隊,將一個個潰兵斬翻在道路上,一些官兵眼看逃生無望,於是幹脆丟了家夥,跪在了路旁匍匐在地上,大聲的叫道:“投降了!咱們投降了!大爺們別殺咱們!饒命呀……”


    追擊的刑天軍也不去管他們,越過他們之後一直殺到了橋頭,將來不及逃走的一些官兵斬殺在了橋西,一個個火銃手重新裝填完畢之後,就囂張的站在河西岸,朝著橋麵上和河水中的潰兵們開了火,像打靶一般的將這些潰兵打死在河中,河水中頓時又飄起了一片屍體,冒出的鮮血更是將半條灣子河的河水都給染成了紅色,緩緩的朝著下遊飄去。


    賀人龍眼看著石橋方向的亂景,額頭的青筋一下跳起老高,他根本沒想到黃強率部衝過河去,居然會這麽快便被對岸的賊軍打得大敗而歸,而賀振也是個笨蛋,眼看黃強所部已經敗退下來,卻還想著渡河過去,搶什麽功勞,以至於把黃強的潰兵給堵在了河西,白白的又被賊軍殺了不少,他這會兒早已是出離的憤怒了起來。


    他怎麽也沒料到,隻是一支小小的刑天軍,居然打得他連敗兩陣,使得他顏麵掃地,眼看著這麽小的一條灣子河,他愣是無法過去,被死死的堵在河東,卻無法迴師隴州,再這麽下去的話,他顏麵何存呀!


    於是他一邊下令鳴金收兵,令賀振兵馬和黃強的殘部撤下來,一邊怒聲對身邊的人問道:“白有亮和賀方渡河了沒有?”


    一個部將立即迴答道:“啟稟將軍,剛才夜不收來報,說他們二人都已經率部在上下遊渡過了灣子河,正在朝著大石橋這邊趕來!”


    “傳令給他們,讓他們不可大意!這支賊軍狡詐異常,而且戰力不俗!萬不可再像黃強和呂品一樣了!最好他們能合兵一處,再攻打這支賊軍為好!”賀人龍雖然心中暴怒,但是卻並為失去理智,對手下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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