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強淒淒惶惶的迴到了賀人龍麵前,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了賀人龍馬前,帶著一臉的愧色,對賀人龍抱拳說道:“卑職參見將軍大人,卑職無能,此戰未能擊敗賊軍,反倒損失慘重!請將軍恕罪!”


    賀人龍麵沉如水,絲毫沒有安撫黃強的意思,冷著臉微微低頭,冷峻的盯著馬前跪著的黃強,一抬手指著黃強怒道:“黃強!你還有臉逃迴來見我嗎?你麾下足有五百精兵,去對付區區千餘人的賊軍,不但未能取下賊首的人頭,反倒被賊軍打得落花流水,五百精兵你隻帶迴來了不足二百,折損兵將過半,你居然還有臉自己跑迴來見我!來人,將這個蠢貨給我綁下去梟首示眾,傳首三軍以儆效尤!”


    幾個親兵聽令之後,立即便撲了上去,將黃強按在了地上,那繩子抹肩頭攏二臂的給綁了起來,倒拖著他便要將他拖離這裏到軍前問斬。


    黃強被嚇得是麵無人色,立即大聲叫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呀!將軍念在卑職為將軍效命這麽多年的份上,請聽罪將解釋!請將軍聽罪將解釋!”


    周圍的部將們一個個也都麵色緊張,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為黃強出麵求情,而賀人龍滿麵怒色,招手讓人把黃強帶迴來,冷著臉對他喝問道:“好!就念在你追隨我賀某多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解釋!你告訴我,為何會敗得如此之慘?”


    黃強被押迴來,按倒在賀人龍麵前,頭拄著地連連向賀人龍磕頭稱謝,稍微穩定了一下心情,開口說道:“多謝將軍給罪將機會!將軍大人,咱們這次絕對是上當了!對麵賊軍絕非是一支普通的賊軍,更不是什麽烏合之眾!以罪將所觀,對岸這支賊軍,絕對是闖賊抑或是李賊麾下的精銳兵將,隻不過是打了一個所謂刑天軍的旗號罷了!就是要以此迷惑將軍,使得我等輕敵,冒然搶渡灣子河,然後趁機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賀人龍聽罷之後,瞳孔猛然一縮,怒道:“一派胡言!剛才本將已經派人過去查探了他們的情況,對方兵力不過千餘人,隻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高闖賊現正在圍攻寶雞縣城,李鴻基又在車廂峽新敗不久,損失慘重,哪兒會有這麽多精銳兵馬,在此設伏?黃強,你如果敢為了求活,便胡言亂語的話,我定殺你一個二罪歸一!”


    “罪將不敢!罪將所說句句是實!將軍也知道罪將麾下兵將並非羸弱之軍,罪將也絕非是貪生怕死之輩!而此次卑職過河之後,在河堤西側才看到賊軍主力,剛才賊軍布置在軍前的那些人不過隻是他們的輔兵罷了!


    而賊軍主力軍容極盛,近半以上皆為披甲之士,其軍容之盛及所布大陣更是卑職平生僅見,陣前放置的火銃手就不下三百,並且皆為犀利的鳥銃!而且其銃兵發射極為精準!僅僅兩輪排銃便使得卑職麾下兵將損失近半!


    而且對方後隊兵將皆手持長槍,長槍放下之後其軍陣如林蝟集,臨戰擊鼓踏鼓如山一般行進,長槍放下之後,更是密如槍林,此陣戰之法,卑職此前從未見過,雖然卑職率部拚死與之廝殺,但是卻毫無半點辦法撕開他們的兵陣,而賊軍銃兵又散布於兩翼不斷朝我部發射,賊軍大炮又不斷從側翼轟擊我部,雖然我部將士浴*殺,但是卻終究力有不逮,不得已之下,罪將為了保存兵將實力,以免全軍覆沒,才下令撤退。


    將軍大人!我黃強到底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將軍最知,卑職所說句句是實,將軍不信大可將卑職部下兵將招來一問便知罪將是否有半句虛言!如果罪將所說有半點虛言的話,甘願被將軍梟首示眾!”為了活命,黃強已經是什麽都顧不得了,一下便將刑天軍的火銃手的數量誇大了三倍還多,而且含含糊糊的隻說對方總的兵力,卻沒說刑天軍真正拿出來和他一戰的隻不過是五六百人的兵力,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叫屈。


    賀人龍皺起了眉頭,也有些猶豫了起來,於是揮手派出幾個親兵,去找幾個黃強的手下核實黃強所說的情況,不多時,幾個親兵便迴到了賀人龍麵前,一個個臉色也都不太好看,對賀人龍輕聲說了幾句。


    賀人龍聽罷之後,臉色一變,揮手道:“先將他押下去,待迴到隴州之後再行發落!”


    原來黃強的手下這次過河一戰,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子,待到賀人龍的親兵去向他們核實情況的時候,這些人七嘴八舌,一個個都將河西的刑天軍的可怕誇大了十倍以上,有的甚至幹脆就說對方的兵將身披重甲,刀槍不入,兵力甚至達到了三千人以上,所以他們才打不過對方那支賊軍,戰敗了迴來。


    如此一通胡言亂語之後,搞得那些親兵也都不得不相信黃強說的是真的了,於是迴來將黃強部下所說的情況告訴了賀人龍,賀人龍聽罷之後不由得也暗自吃驚,於是也開始疑神疑鬼了起來,便無心再殺這個黃強了。


    灣子河這一段地形很有些奇怪,流經此地的時候,向西繞了個彎,由於有事水勢比較大,河水會對河西岸衝刷的比較厲害,所以為了河西岸不被大水衝垮,於是早年當地人便在河西岸築起了一道堅實的河堤。


    而刑天軍正是利用了西岸的這道高出地麵的河堤,掩住了其主力的身形,他們可以在河西把河東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從河東望去,河西堤岸後麵的情況卻無法看到,而肖天健又刻意在戰前將輜兵營的輔兵擺放在河堤上掩人耳目,以至於麻痹了賀人龍和他手下的兵將,使之始終都有些輕敵。


    而黃強這一次逃迴來之後,為了保命於是故意把刑天軍的兵力和戰鬥力都進行了刻意的誇大,以至於頓時讓賀人龍也失了方寸,一時間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派兵從正麵攻打大石橋了。


    正在猶豫之間,有人指著大石橋方向對賀人龍叫道:“將軍快看,那些賊軍又上橋了!”


    賀人龍立即定睛朝大石橋望去,結果看到幾個賊軍正將一輛大車推上石橋,將石橋給堵了個結結實實,大車上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東西,這些賊兵一把大車推到石橋上,便立即撒腿跑了迴去,賀人龍心中一緊,叫道:“不好!他們要毀橋!”


    果真讓賀人龍給料中了,那輛大車被推上石橋之後不久,便突然間閃出一道亮光,接著便騰起了一大團硝煙,石橋上更是碎石以及大車的破片四散橫飛了出去,眾人距離石橋尚有二裏遠的距離,很快便覺得腳下微微震動了一下,當硝煙散去之後,橫跨在灣子河的這道大石橋便垮塌了下去,切斷了灣子河兩岸的這條唯一的通道。


    賀人龍瞪大眼睛看著垮塌的石橋,心中更是驚疑不定了起來,他一時間也下不定決心,該繼續派兵在這裏強渡灣子河,還是幹脆繞道上遊十裏外的另外一座石橋渡河,趕迴隴州城了。


    黃強的話讓賀人龍心頭蒙上了一道重重的陰影,使得他一時間猜不出對岸這支所謂的刑天軍到底真就是汧陽的那股刑天軍還是高迎祥和李自成麾下的一支精銳,他眼下兵力有限,加上輔兵也不過隻有四五千人的兵力,這半天激戰下來,呂品陣亡,黃強所部被徹底打殘,單單是在大石橋便損失了四百多兵將,幾乎使得他折損掉了一成多的兵力,對方如此強悍的戰力,也使得他不得不相信,對岸這支賊軍確實並不好對付。


    眼下高迎祥和李自成明顯是使了調虎離山計,將他調出隴州城,如果黃強所說的不錯的話,那麽對岸倒是很可能是李自成抑或是高迎祥的一支精兵,目的很顯然就是拖延他返迴隴州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現在隴州城那邊的情況如何了,他很是擔心,被堵在這裏倒是事小,一旦隴州有失的話,那麽他這個參將絕對是罪責難逃,他的頂頭上司可是曆來都治軍很嚴的洪承疇,如果他丟了隴州城的話,那麽他的仕途可能也就這麽完了!


    更何況在他的背後,還有高迎祥的近兩三萬賊軍,寶雞縣明顯是他們的幌子,他們的目的其實是隴州城,高迎祥此時肯定是已經得知了他率部趕迴隴州城的消息了,那麽高迎祥現在說不定也已經從寶雞縣起兵,趕往了這裏。


    如果他在這裏被這支賊軍拖住的話,高迎祥一旦率部趕來,那麽便會將他堵在這灣子河東岸,到時候李自成一旦再揮師前來的話,就將會對他形成包圍之勢,雖然他以前並瞧不起這些賊軍,但是今日一戰對岸的這支賊軍所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讓他也開始心有餘悸了,如果再加上高迎祥和李自成的主力的話,僅憑他麾下這點兵馬,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被高迎祥他們打個全軍盡沒。


    而洪承疇現在還在延安府一帶,據說西寧衛兵變,此事絕對也是大事,洪承疇正在率部趕往西寧衛平定兵變,短時間之內絕對難以抽身出來,迴來救援於他。


    思來想去之後,賀人龍越想越怕,覺得此地絕非久留之地,他眼下之計還是要盡快的趕迴隴州城,進入隴州之後,他就不用再太擔心什麽了!如此一考慮,他也越發覺得對岸這支賊軍很可能是高迎祥抑或是李自成布下的疑兵之計,就是想在這裏拖住他,然後四麵殺來,將他包圍在這個地方。


    想到這裏,他頓時拿定了主意,不敢再在這裏跟對岸的這股賊軍鬥氣了,於是對手下部將說道:“看來我等中了闖賊的奸計了,對岸這支賊軍絕非是什麽刑天軍,定是闖賊抑或是李賊部下的精兵,想要在此拖住我等返迴隴州城!趁機四麵殺來,將我們包圍於此地!


    我等絕不能再在這裏耽擱了!傳令下去,立即啟程趕往上遊渡河,速速返迴隴州城!再派快馬傳令賀方、和白有亮,讓他們務必小心行事,不可於對岸之敵浪戰,但是要想辦法拖住他們,令我等另擇一地渡河返迴隴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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