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懸壺堂裏的情景,你會情不自禁,由衷的讚歎一聲,“生意真好啊!”。


    是啊!現在都寅時了,來醫館瞧病的人還是那麽多,不敢說一個接一個,至少,作為一名大夫在懸壺堂,任何時辰裏你都沒有閑著時候。


    當然,按照懸壺堂的規矩,你醫治的病患越多,就意味著你的工錢越高,這叫物有所值,你也吃不了虧。


    “哎呀!嗬……嗬……慕容大夫,你這是要做甚哪!疼死我了”,一個男人呲牙咧嘴道,“鬆手啊!趕緊鬆手啊!”。


    正打後院進入大堂,端著熱氣騰騰藥罐子的張九流,聽到這聲嚎叫忙抬頭,“哎呀!這個慕容”,他趕緊放下藥罐子,邊疾步上前,邊道,“慕容,你在做甚?你要捏碎人家的手腕子是嗎?”。


    慕容殤正眼瞅房梁,神情專注地在與一個年輕男子把脈,神情專注到,男子嚎叫他沒察覺,張九流唿喚他沒察覺,直到張九流近身動手,他才……


    “對不住,對不住,我該死”,病沒幫人家看好,還險些捏碎人家的手腕,慕容真是羞愧到了極點,趕緊連連作揖賠禮道歉。


    “替人診脈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嘛!萬一出個好歹,你擔得起責任嗎?”,年輕男子托著胳膊,咧著嘴道。


    “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好在慕容殤認錯的態度極是誠懇,年輕男子也不好不依不饒了,“不好意思,您請坐,我們再來”。


    “不……”,盡管他此刻清醒了,但年輕男子也不敢讓他醫治了,“我換個大夫得了”。


    “瞧你臉色潮紅,心不在焉的,肯定是哪不舒服,趁著天不亮,你還是迴後所休息吧!”,張九流瞅著慕容殤道。


    “不行啊!”,慕容殤憂容滿麵,“你也知道在咱懸壺堂若是不看病,大夫是沒有月錢拿的”。


    “拿,拿,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銀子?”,張九流硬拽他,“你看你,自己的腿都還沒好利索呢?走走走……”。


    後所,慕容自己的房間……


    “好累呀!”,張九流一走,慕容殤便一下趴伏在了床鋪上,這個姿勢他保持兩年了,隻要一走進這個房間,隻要在寂靜無人的時候,他的神經便開始不屬於自己了,思緒飄啊飄……


    某一個夏天,知了在樹頭聲聲的叫著,池塘裏的荷葉下,有幾隻小青蛙……


    慕容殤抱著兩歲多一點的慕容昭,往村口外走去,迎麵碰上了扛著鋤頭的張嫂。


    張嫂笑嘻嘻地道,“慕容,你這是……?”。


    “嫂子在忙哪?”,慕容殤迴之一笑,“這不難得迴來幾天,趁著昭兒的小兒風寒剛好,帶他出來玩玩,透透氣”。


    “嗯!一兩歲的孩子就是難伺候,稍不注意就生病了”,張嫂放下鋤頭,“你看,你這怎麽當爹的,孩子的衣衫都穿扭了,來,給我”,說著話,張嫂將慕容昭接過,在懷裏跟孩子整了整衣衫,“這樣就好了,孩子穿著舒服”。


    慕容殤臉不覺一紅,“謝謝……嫂子”。


    “不謝,去吧!”,張嫂一揚手,“我看見你爹在池塘邊放鴨子呐!哎!記著,別讓孩子見冷水呀!”。


    “好嘞!謝謝嫂子,昭兒說謝謝大娘”。


    池塘邊很熱鬧,大人們在涮洗衣物,一大群孩子在曬穀場旁邊的樹蔭下廝鬧,玩耍,慕容殤心一顫,心想,不應該來這裏。


    見大孫子來了,慕容老爹忙丟下手中的棍子眉開眼笑地迎了上去,“來,乖孫子,讓爺抱抱喲”。


    老爹話剛落地,塘邊幾個漿洗衣衫的大姑娘,小媳婦立即笑了,於言的娘子周樂道,“你看,老爺子多疼他的大孫子”。


    “那是”,慕容老爹迴過頭笑道,“孫子可是我的命*根子”。


    “嫂子們,妹妹們在漿洗呀!”,慕容殤向眾人打了個招唿後,放下慕容昭,“昭兒找爺爺去,爹幫你釣青蛙”。


    慕容昭搖搖蹦蹦地跑了去,慕容老爹牽著他的手,“昭兒,爺爺帶你找你娘去好嗎?”。


    慕容昭咿咿呀呀著沒迴答,卻徑直拽著他爺爺往周樂跟前跑去,周樂趕緊起身,濕手在身上擦了幾下,一彎腰,“來,娘抱抱你”。


    “娘……”,慕容昭一下撲進周樂懷裏,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娘。


    不遠,正在穿釣鉤的慕容殤忽然一怔,慕容老爹說的娘字,他沒聽見,周樂說的那個娘字,他也沒聽見,這次慕容昭喊娘,他卻聽的特別清楚。


    一時之間,他整個人傻了,心痛到極點,鼻頭,眼眶瞬間酸的難以抑製,他背過臉,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他很想上前製止住慕容昭,“不要喊娘,她不是你娘”。


    可他看見兒子天真無邪的笑臉時,卻怎麽也忍不下心說這句話,隻得勾著頭,繼續穿釣鉤,任眼淚橫流。


    “乖昭兒,你看這是什麽?”,周樂歡喜慕容昭的神情不是在做給慕容殤看,她是真心實意。


    “糖……”,慕容昭喊了一聲糖後,便伸手去搶。


    “昭兒莫搶,這糖娘就是給你留的”,周樂笑著在慕容昭小臉蛋上輕輕擰了一下。


    “看,昭兒剝不開吧!來,娘給你剝”,慕容昭拿著糖,老半天了也沒能剝開皮弄到嘴裏去。


    突然,糖塊剛到周樂手裏,冷不防卻被人搶走,周樂抬眼一看,是於方正……


    於方正是她的兒子,周樂臉一寒,“方正你幹什麽呢?拿來給娘”。


    “不,我不……”,於方正今年九歲了,他撅著嘴,“這是我的糖塊,我就不,你又不是他娘,我不許他叫你娘”,說著,還上前推了慕容昭一把。


    慕容昭被他推倒在地,哇哇的哭了。


    正在穿釣鉤的慕容殤,正在吆喝鴨子的慕容老爹,正在洗衣服的姐妹們一下子全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老爹,又丟下棍子,轉身就往這邊跑,一不小心卻被一根枯木給咕嘍倒。


    慕容殤急忙過去扶,邊扶邊小聲道,“爹您不要那麽著急嘛!”。


    “能不著急嗎?昭兒摔倒了”,慕容老爹爬起來揉揉膝蓋道。


    “就因為昭兒哭了,摔倒了,我們才不能著急,還有您自己的身體……”。


    “爹的身體不要緊,你說我們為什麽不能著急?”。


    “推倒昭兒的人是方正,您這大驚小怪的讓人周樂怎麽想?您別管了,我來吧!”。


    “怎麽了?昭兒,你個臭小子整天就曉得哭”,慕容殤讓他爹繼續放鴨子,自己則笑吟吟,慢慢地向周樂走過去。


    “對不起啊!慕容兄弟”,周樂早已將慕容昭抱起,擁在了懷裏,見慕容殤來了,十分抱歉地說,“方正把昭兒推到了”。


    “看你這表情?還對什麽不起啊!”,慕容殤笑道,“周樂妹子,小孩子在一起玩耍,你推我,我推你,不是很平常的事兒嗎?”。


    “平常是平常,可昭兒……”,周樂突然住了口,“慕容兄弟,弟妹我……”。


    “嗨!弟妹呀!”,慕容殤哈哈一笑,“這都過去多久了,我都沒放在心上了,你們……你們是不是覺得昭兒……大可不必呀!男孩子遲早要成為男子漢的,從小不能太嬌氣,摔摔打打,磕磕碰碰的對他以後有好處”。


    “哎!難為兄弟了”,人家都在笑,周樂也不好再自己替別人悲傷,轉過臉,“方正,把糖塊給弟弟吃”。


    “我不……”,於方正木著小臉,“沒娘的孩子不配吃糖”。


    完了,隨著小方正這一句話的出口,池塘邊的小媳婦們瞬間都傻了,不光她們人類,這一刻就連樹杈上的知了,大地間的風也都一起瞠目結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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