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口,微風拂麵。


    原本趴著的黑虎,騰地一下子站起了身,虎臉上露出了濃厚地興趣,顯得十分興奮道:“聊那牛鼻子老道的壞話?行啊,咱們聊聊。”


    它說著還主動走到峽穀口。


    陳雲笑容滿麵道:“成,飛虎前輩,那我就與你好好數落數落張天師。”


    說這話的時候,他內心暗暗高興,賭對了!


    是的,陳雲在賭這頭黑虎與張天師有數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為何?


    基本上隻要了解道教文化的人都知道,張天師畫像中往往都是手持七星法劍、胯下坐騎黑虎。


    張天師最初坐騎是一頭黑虎,後來才變成了艾虎。


    傳聞之中,張天師未得道時遊曆名山大川,起初來到雲錦山煉丹,神丹煉成後龍虎出,雲錦山因此得名為龍虎山。


    張天師後來又到了蜀地鶴鳴山,在鶴鳴山修道煉丹時,恰逢當地瘟疫肆虐,生靈塗炭。


    同時,蜀地還有六天魔王、八部鬼帥等妖精邪怪常常出來侵擾百姓。


    青城山還有一位名叫“青城魔君”的妖怪,也是常常在人間興風作浪。


    張天師道行高深,坐騎黑虎協助其降妖伏魔,又有太上老君賜予的“正一盟威符籙”、“三五斬邪雌雄劍”和“陽平治都功印”三大法寶,青城魔君根本就不是張天師的對手。


    老百姓為了感激張天師,就在端午節這天請天師喝酒。


    誰知,當張天師返迴家中時,發現黑虎被青城魔君打跑了,神劍也被偷走了。


    張天師也不驚慌。


    隻見他隨手扯了一把艾草變成一隻猛虎,摘下一片菖蒲化成了一口寶劍。


    張天師騎著艾虎,手拿菖蒲劍,將青城魔君打敗了。


    這就是張天師坐騎從黑虎變成艾虎的整個過程。


    所以陳雲在看見黑虎時,本能地在琢磨,這頭黑虎該不會就是張天師原來的坐騎吧?


    再一聯想到黑虎隻鎮守三潭霧泉卻不傷人,張天師、恩師又讓自己這個區區七品法師來對付比地仙之巔還厲害的黑虎,以及張季文一點都不怕。


    陳雲基本可以斷定,這頭黑虎與張天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是坐騎。


    正是因為想到這些,他用言語嚐試了一下,結果黑虎反應很激烈。


    這下子陳雲幾乎敢斷定,黑虎就是張天師此前的坐騎。


    要知道坐騎與主人是十分親近的,用同生共死來形容都不為過,照理說不應該在坐騎麵前其主人壞話。


    然,這頭黑虎曾經與張天師同生共死斬妖除魔,如今張天師卻飛升仙境,獨留黑虎鎮守三潭霧泉,怨氣不大才怪。


    陳雲賭的就是黑虎心裏對張天師頗有怨氣!


    一人一虎倒是都顯得興致十分之高。


    唯獨張季文滿頭黑線,畢竟陳雲與飛虎要當著他的麵說老祖宗壞話,他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陳雲也沒有管張季文怎麽樣,大大咧咧在黑虎旁邊坐下,砸了咂嘴道:“黑虎前輩,你說張天師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義?”


    黑虎道:“為何這麽說?”


    陳雲故意朝著和黑虎有關方麵講,“你看啊,張天師當初在青城這裏擊敗六大魔王、八大鬼帥以及青城魔君等妖精邪怪,迴頭自己得道成仙了,可是卻沒給協助他一同拚死拚活的坐騎討個封,伱說是不是不講道義?”


    黑虎似乎被說到心坎上了,爪子狠狠往地上一拍,怒罵道:“可不是麽!世人皆知這牛鼻子老道天師的名號,可有人知道他的坐騎叫什麽?這人太不講道義了!”


    陳雲順著對方的話說道:“就是,太不講道義了!”


    黑虎仿佛被開啟了話匣子一樣,怒噴張天師道:“這牛鼻子老道不講道義的地方何止這一點?就拿當初趙升那小子想要拜老道為師,你猜老道怎麽著?”


    陳雲道:“怎麽著?”


    黑虎哼哼唧唧道:“老道給趙升設了七道坎,第一道坎就是羞辱。”


    這些故事陳雲其實都聽過,不過他裝作什麽都不知曉,表現得很感興趣道:“羞辱?”


    “對!”黑虎怨氣衝天道:“趙升仰慕老道的修為,登門拜訪,要做徒弟,老道不僅不開門,還讓人反複罵他,這一罵就是四十多天啊,你說說,人家仰慕你來求道,你這樣羞辱他?要是換成本將軍啊,早就跟那老道翻臉了!”


    陳雲汗了一下,心說恩師對我的考驗還真放水,如果換成張天師考驗,恐怕自己早就急眼了,也別提什麽問道長生。


    張季文聽得同樣哭笑不得,這考驗的確挺狠,隻是張天師是老祖宗,他可不能說祖宗不好,隻能在那邊低頭不語。


    黑虎還在怒噴張天師,“還有,你說你收趙升那小子入門就算了,迴頭安排人家去守莊稼,自己卻變成一個妙齡女子在人家身上蹭啊磨啊,就為了驗證好不好色?正常男人遇到這種事,誰踏馬忍得住啊?結果趙升那小子,嘿,還別說,真給他忍住了,我甚至有時候懷疑,趙升那小子不太正常。”


    “哦?飛虎前輩的意思……”


    “對,我懷疑那小子是不是龍陽之好。”


    “應該不會吧?”


    “怎麽不會?我和你說……”


    張季文瞠目結舌地看著陳雲與黑虎聊八卦。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陳雲的“智取”,居然會以這種集市大媽聊天方式與黑虎聯絡感情。


    這的確是在智取。


    隻是這個智取是不是有點……


    嗯,反正張季文第一反應就是陳雲這個人,貌似有點不要碧蓮……


    一人一虎坐在那邊一聊就是將近一個時辰。


    黑虎說的吐沫橫飛,言語間全都是在數落張天師如何如何的不講道義,倒也沒有辱罵的意思,更像在發泄心中不滿。


    這越聊黑虎越唉聲歎氣。


    陳雲一看時機差不多了,立刻更改了方式,“其實從剛才飛虎前輩你說的話來分析,張天師這人其實挺好的。”


    張季文詫異地看了陳雲一眼,沒想到一人一虎數落了張天師半天,結果陳雲主動說好話了,這讓他有點看不明白陳雲到底在用什麽招式。


    “他好個屁!”黑虎瞪圓了眼睛,說完,它又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是啊,老道還是挺好的,斬妖除魔,扶危救難,想當初我還是一頭幼虎的時候,因為母虎被獵人射殺死了,險些因為沒有食物餓死,結果就是這老道救了我,還教我如何修行,哎,真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啊。”


    陳雲趁機說道:“也許張天師飛升去仙境是故意不帶你去,免得讓你受天規約束,可以無憂無慮在人間界過得逍遙自在。”


    “老道也是這麽跟我說的。”黑虎唏噓道:“我倒是過得逍遙自在,可這老道也挺狠心,往往好幾個月才能見一麵,本將軍想念他啊。”


    陳雲又陪著黑虎憶苦思甜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末了,黑虎有些意興闌珊了,揮了揮爪子道:“想要泉水去取吧,本將軍要去睡一會了。”


    陳雲這才起身作揖行禮道:“謝謝飛虎前輩。”


    啊?


    陪黑虎聊了一個多時辰的天,對方就願意讓陳雲取靈泉了?


    張季文整個人都傻了,別人不知道黑虎的脾氣,他作為張天師的後代,怎麽可能不一清二楚?


    因為黑虎是老祖宗坐騎,身份地位十分崇高,平日裏別說他張季文,哪怕是龍虎山當代天師過來,都要客客氣氣,但偏偏黑虎叼都不叼,有時候脾氣暴躁起來還會口吐人言怒罵幾句。


    結果陳雲怎麽著?


    隻是陪黑虎聊了一會兒天,便讓對方主動給靈泉!


    這讓張季文兩眼泛黑,根本不明白怎麽迴事。


    陳雲也沒管張季文表情怎麽樣,感謝完黑虎,他進裏麵取了靈泉。


    旋即,他和黑虎很隨意地揮揮手告別,“飛虎前輩,我先行告辭了,日後有空再來陪你聊聊。”


    “行。”黑虎揮了揮爪子,忽然,它似乎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小子叫什麽名字?”


    陳雲笑容滿麵道:“我叫陳雲,法名陳樸,字衝用。”


    黑虎愣神了片刻,隨即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有趣!有趣!行了,迴頭看見老道,替我向他問一聲好,順帶讓他下次下凡之時,給我弄條龍嚐嚐滋味,這好久沒吃龍,本將軍嘴裏都要淡出鳥來了。”


    “好列。”


    陳雲告辭。


    張季文默不作聲跟在身後,再也沒有開始不符合年齡的老氣橫秋了,他臉上寫滿了好奇。


    大概跑出去一兩裏路,他這才按捺不住問道:“衝用道兄,你如何做到讓虎爺如此的親睞?我與它相識許多年了,可從來沒見過好臉色。”


    陳雲眨了眨眼睛道:“很簡單呀,虎爺一個人在凡間孤苦伶仃的,都沒有人陪它說說話,我順著它的意思聊聊,不就聯絡好感情了麽?”


    嗯,這番話純粹胡扯,隻是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他沒有長篇大論。


    簡單點說,黑虎既然是擁有智慧的生物,那麽自然與人類一樣擁有七情六欲。


    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


    自己找到黑虎想要“發泄”的情感,再順著這些話說下去,不就與對方成知己了嗎?


    也就是說,陳雲剛才明麵上是在和黑虎聲討張天師,實則扮演的是一名“情感專家”角色,這些道理,其實隻要稍微上點年紀的人都懂。


    隻是張季文雖然修為高超,但是年紀太小了,經曆的事情相對較少,不明白這一點很正常。


    正是因為想不明白原因,張季文看向陳雲眼神變得迷茫,還有一絲絲小小崇拜,他心說,這個衝用道兄蠱惑人心的手段未免也太厲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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