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景宮別宮之中。


    鍾離權與張天師看完“直播”久久不語。


    兩位神聖誰都沒有料到,陳雲會以這種方式搞定張天師曾經的坐騎黑虎。


    好半晌後,張天師一臉苦笑著朝鍾離權說道:“正陽子,你這弟子……你這弟子……”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鍾離權同樣苦笑不迭道:“說真話,吾與此子相處半年有餘,往日裏他在我麵前恭恭敬敬,為徒之禮豐足,未曾想……未曾想……”


    嗯,他同樣被陳雲整無語了。


    張天師哈哈大笑,“我輩修士就要有這種大無畏精神,他未因吾乃天師而恐懼,依舊敢於直言我之錯,的確,我不帶黑虎來仙境,藏有極大私心,然,此子又尊重事實,自始至終未曾亂言之,乃至最後還點撥黑虎,將我私心都說了出來,化解黑虎的耿耿於懷,正陽子,你收了個好徒弟。”


    鍾離權還是有些無語,“這和我要考究他的智慧似乎有些不一樣。”


    今天,他讓陳雲麵對黑虎,便是要讓陳雲明白如何準確運用“勢”,順帶還能考究一下弟子真正的大無畏精神。


    人有人管,天有天規。


    黑虎的實力早就超越凡塵,按照天規不得傷害凡人。


    故而,其第一次對陳雲動手也不過是驅趕,未曾傷及陳雲分毫。


    否則張季文也不會一再提醒黑虎實力遠超其,言語間就是要表明,這頭黑虎受到天規約束。


    按照鍾離權的設想,陳雲應該想到這一點,然後不斷放大這點優勢,直麵恐懼,勇猛無畏,最終讓黑虎無奈束手,隻能讓陳雲取得靈泉。


    誰知陳雲實屬不要臉,居然以與黑虎共情的方式,輕易解決了問題。


    隻是話說迴來,鍾離權又不得不承認陳雲實在聰慧,隻與黑虎接觸片刻便判斷為天師坐騎,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張天師笑罵道:“伱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收到這麽有智慧弟子,若是我早就心花怒放。”


    鍾離權歎氣道:“此子著實聰慧,正因如此,吾心中甚是擔憂啊。”


    張天師詢問道:“擔憂什麽?”


    鍾離權道:“若他將聰慧用在修道一途上自然再好不過,怕就怕他會心有雜念,屆時,憑借他的智慧,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


    張天師一想也是,他眨了眨眼睛,“若是連你我都無法預測此子未來,何不求教我恩師?”


    鍾離權本能朝左望去。


    或許是有所感應,冥冥之中傳來一道虛無縹緲近乎合乎天地的聲音,“不有而有,不無而無,視之無象,聽之無聲,於妙有妙無之間大道存焉,何須探究竟?”


    此言一出,鍾離權與張天師二人俱內心大震。


    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太上道祖會給這答案。


    ……


    另一邊,陳雲與張季文正在“登天梯”。


    與先前被張天師直接攝到八景宮中有所不同,登天梯更能看清升至仙境之時的景象。


    陳雲與張季文剛剛爬過仙凡交界。


    這一迴,他才真正看清楚仙人城的環境。


    這是一個無邊無際的仙境,根本看不到盡頭。


    這些都沒什麽。


    有什麽的事情是,陳雲忽然看見在極遠西方有佛光。


    他不由怔了一下,指著西方佛光道:“季文道兄,那是佛光嗎?”


    張季文隨意瞥了一眼,“嗯。”


    陳雲整個人都懵了,“仙人城不是咱們道家神明居住之地?”


    張季文哈哈大笑道:“衝用道兄,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陳雲呃道:“此言何解?”


    張季文仔細解釋道:“此天乃元始天尊開,老君乃執掌者,其又曾經西出函穀關化胡為佛,這佛雖叫做佛,然亦是我道家分支,或者說,這天是我道家元始天尊開,這地是我道家老君教化,萬物蒼生,仙佛人魔妖,俱是我道家分支,這仙人城之中莫說有佛教神明,儒家、法家、陰陽家、縱橫家、農家、雜家等一切流派神明俱在,蠻夷之地不入流的耶和華、宙斯、奧丁等神,亦在仙人城裏,世間一切,皆受道製,仙道貴生,有容乃大,蘊養萬物,唯道永恆。”


    此言一出,陳雲大震。


    來到此方世界十七年,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這是一個什麽樣世界。


    這是一個道教神話的世界!


    尋常道教神話裏,並沒有佛教、儒家、法家以及蠻夷之地神明。


    但是這個道教神話的世界有些不太一樣,海納百川,唯道至尊,道之下,萬千流派齊開放。


    怪不得!


    怪不得此前關二爺明明成為佛教伽藍尊王,地位如韋陀相若,卻掛念成為道教神。


    原來,這是一個道教神話為尊的大世界,其他一切神話皆附庸其中。


    一念至此,陳雲心中又升騰起一個新的疑問,“季文道兄,你剛才言元始天尊開天,老君執掌天地經緯世間一切,那三清三境三寶天尊之一的太上大道君呢?”


    提及靈寶天尊,張季文一臉虔誠且敬畏道:“道君者乃大道之化身也,言其有不可以隨迎,謂其無複存乎恍惚,道君即審道之本,洞道之元,為道之炁,老君,吾曾經見過,元始天尊,亦有幸遠觀之,唯有太上大道君,世間無人抑或神聖見過真容,然,其又是真實存在,故而,我等不能非議。”


    說到這裏,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補充了一句,“道君有三十六變、七十二化,人欲見之,隨感而應,千萬處可分身即到。”


    世間無人或神聖見過道君真容?


    陳雲第一次聽到這個世界的人談論靈寶天尊,霎時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兩人聊著迴到八景宮。


    ……


    剛一踏入別宮中,陳雲便看見恩師黑著臉、張天師一臉的笑容。


    他汗了一下,知道剛才在下界背地裏議論張天師之事讓恩師不爽了。


    陳雲倒也光棍,上前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恩師,天師,衝用先前為說服飛虎前輩,言語間對天師多有得罪,傷了恩師與天師和氣,衝用甘願在此受罰。”


    鍾離權被他氣笑了,“我與天師情誼非你背後兩句就能傷及,為師之所以麵露不爽,乃你小子喜好走捷徑也,你明知那黑虎乃超凡者,礙於天規,不得對凡間生靈動手,為何不以此應對之?”


    陳雲呃道:“有更簡便之法,為何要饒更大的圈子?”


    鍾離權一時語塞,竟然無言以對。


    張天師在旁看到鍾離權吃徒弟癟,不由哈哈大笑,“正陽子,迂腐也,大道三千,殊途而同歸,衝用取靈泉之道,的確比你言之更簡便,為何不能用?”


    鍾離權當然知道陳雲這招更為的快捷與方便,隻是他本來想要讓陳雲明白如何運用“勢”,再表現出大無畏勇猛,現在這些都沒能看見,簡單點說,陳雲的一舉一動脫離了他的預測,這當然讓他很鬱悶了。


    在徒弟身上吃了個癟,鍾離權第一次覺得,教導陳雲不能循規蹈矩,興許引導更為合適吧。


    正想間,張天師伸手要過紫金缽,“既然靈泉已取來,我這就製作仙酒,以便衝用你能借仙酒服用那三顆火棗。”


    陳雲忙道:“謝天師。”


    說這話的時候,他內心在暗暗思考著事情。


    火棗乃大羅靈湯的“傳奇碎片”之一。


    自己要如何才能不現在就把火棗吃下肚留一顆呢?


    這個難度似乎有點高。


    畢竟張天師隻說賜自己吃火棗,沒說讓帶離開。


    如果自己不吃火棗,豈不是有點蹬鼻子上臉?


    唯一讓陳雲感到慶幸的事是,大羅靈湯之中,隻需要用到一顆火棗。


    他覺得能不能在這點上做文章留下一顆火棗。


    比如待會吃了兩顆後,說想留下一顆作紀念?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時,張天師伸手一指,紫金缽裏的靈泉就化作一道水流飛射進了煉丹爐。


    旋即,天師又伸手一招,外麵飛進來一些陳雲並不認識的天地靈根。


    這些天地靈根同樣飛射進了煉丹爐之中。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張天師張口一哈吐出團仙氣。


    這團仙氣一觸碰到煉丹爐,那煉丹爐無火自熱,隻用了片刻的時間,上方就升騰嫋嫋白霧。


    見狀,鍾離權微笑,又不著痕跡看了看陳雲,似乎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


    或許是看見差不多了。


    張天師緩緩開口道:“季文,取瓊漿。”


    張季文恭敬一拜,道:“是,老祖宗。”


    言罷,其跑過去捏了手印,煉丹爐爐蓋自動飄起。


    張季文又伸手一招,架子中一隻酒壺飄過去。


    他口中念念有詞。


    旋即,煉丹爐飛出一道白練。


    這道白練明明是剛煉出來滾燙的仙酒,但是飛出之時卻寒氣逼人。


    等到白練全都進酒瓶,張季文這才返身來到眾人身前,將酒壺放長案上,“老祖宗,仙酒好了。”


    “嗯。”張天師微微頷首,看向旁邊道:“正陽子,該你了。”


    “善。”鍾離權應了一聲,看向弟子道:“衝用,坐下食火棗。”


    終於要吃火棗了嗎?


    陳雲心情隱隱有些激動,雖然很想留一顆火棗,但暫時還沒想到說辭,他知道隻能吃下肚了。


    隻是他心中感到有些奇怪,火棗乃頂尖仙果,傳聞食用後霞舉飛升,能夠立刻得道成仙。


    自己修煉的乃是內丹術,雖然修煉亦要借外物,但總的來說還是講究自身修煉,外物乃輔助。


    那恩師為何跟張天師要了三枚讓自己食用呢?


    難不成恩師看自己修煉速度太慢了,想要讓自己一下子得道成仙?


    陳雲覺得應該不是這樣。


    這些日子他與恩師相處,知道其教導徒弟,一直堅信循序漸進,不曾有拔苗助長的舉動。


    所以他第一時間能判斷得出,吃了火棗以後,應該不會讓自己修為驟然間暴漲一大截情況。


    既如此,這火棗有什麽作用?


    陳雲想不明白。


    不過他知道恩師不會害自己,吃下去就知道。


    行吧,那就吃掉這三顆火棗,看看有什麽效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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