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如一聽,愣住了,實在沒想到青嫵會這樣迴應她。她不停地搓著手,揪著衣擺,嘟噥了半天才道:“可是青嫵姑娘剛才不也全力相救嗎……”


    青嫵冷冷地移開目光,“實話告訴你吧,我很不喜歡你的主子。大帥對她情深一片,可她呢?仗著自己得寵就嬌蠻肆意,故作清高。我救她,隻是害怕她死了大帥會傷心。救她一命已經夠讓人折騰了,我才不願意再為了她的事而勞心傷神。再說了,她自己肆意妄為才會引人妒恨,遭到刺殺也是活該的事。即便是查出了這次的,也難保沒有下一次的。如果你真的為你主子著想,就多多勸告她,別再那般恃寵而驕,目中無人,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多仇家了。”


    青嫵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言辭犀利,毫無顧忌。可巧如也並不為此而驚愕,因為青嫵本就是個性情中人。


    青嫵見巧如沉默了,便冷哼一聲端著血水轉身離去。可剛走出兩步,便聽得身後的巧如開口道:“青嫵姑娘心中透徹,敢愛敢恨,恩怨分明。即便是不喜歡蕭媵侍,也不會任由著如刺客這樣的隱患而不管不顧的。蕭媵侍之前在府外被刺殺,如今又在府內被刺殺。可見這幕後主使絕非寥寥之輩,這樣的人就好像是藏在大帥府內的一條毒蛇,難道青嫵姑娘也要坐視不理嗎?”


    青嫵微微一怔,僵硬著身體轉過來,似乎不敢相信巧如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她看著眼前這個丫鬟,疑惑了,這真的是那個自稱口齒愚鈍的巧如嗎?


    巧如大抵也看出了青嫵的疑惑,連忙傻笑兩下,對她說:“這些……都是主子**的。”


    青嫵這才頓悟,剛才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調調,的確很像蕭容那一派作風。


    青嫵雖然不以為意,卻也不得不承認巧如所言的事實。遲疑了一陣,倒轉迴去,放下手中的血水,道:“好,你且說吧。”


    巧如滿意一笑,卻並不說話,隻是拿出了那把帶血的白楊刀。


    永華閣裏屋內的姬妾們依然遲遲不肯散去,似乎在等著大帥給出個說法。在大帥府內遭到刺殺,這也的確讓這些姬妾人人自危了。有的人自危是害怕有一天刀子會落到自己的頭上,而另一些人,則是擔憂這件事會不會鬧得無法收拾,最終被抄出老底。


    良久的焦灼等待之後,穆卿終於肯將目光從蕭容身上移開了。


    穆卿一望過來,眾姬妾立刻端端玉立,唯恐在穆卿眼裏留下絲毫不雅的形象。


    最先開口的是魏荷語,她蛾眉輕蹙,溫聲道:“相公守了這麽久,必然也疲累了。如今蕭媵侍重傷未愈,需要靜養。相公不如先到妾身的慧心閣稍作歇息。”


    穆卿聽罷,溫柔一笑。魏荷語看著他,頓時都有些晃神。一旁的姬妾也紛紛目光灼灼,卻始終搏不來穆卿看上一眼。


    魏荷語溫婉地笑著迴應穆卿,正欲上前去同他一道迴慧心閣,卻不料穆卿施施然地立起身來,然後道:“夫人如此深明大義,看來已經不再生容兒的氣了。既然如此,那容兒以後也不必再到柴房去受那些苦了。”


    魏荷語的笑僵在臉上,身體也猛地僵住了。她幹笑了兩聲,才低下頭答道:“一切但憑相公安排。”


    穆卿疲憊地歎了歎氣,再次坐下來望著昏迷不醒的蕭容。直到發覺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怪異,他才轉過來說道:“本帥不累,你們都退下吧。”


    魏荷語失落地垂下眉,然後對穆卿叩了叩首,轉身離去。她心中是複雜的,悲喜參半,悲的是穆卿依然對蕭容如此在意,喜的是穆卿並沒有追究刺客的事情。


    可是魏荷語剛走到門口,便見到青嫵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了進來,魏荷語頓住腳步,心裏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魏荷語迴望過去,青嫵徑直走向了穆卿,然後呈上了一把短刀。魏荷語猛地一怔,因為那把短刀正是刺客所用的白楊刀。魏荷語飛速地思量著究竟是什麽狀況,然後折了迴去。姬妾們也發覺了事態的變化,便也頓住腳步,在一旁遠遠觀望。


    “相公,這……這不是剛剛拔出來的那把短刀嗎?”魏荷語故作驚異地問著,然後伸手欲要去奪穆卿手中的白楊刀。


    穆卿敏捷而不著痕跡地縮了縮手,讓魏荷語撲了個空。他沉下臉,對青嫵正色道:“傳令所有姬妾到永華大堂。”


    魏荷語站直了身體,背脊掃過一陣寒意。


    永華大堂內站滿了人,卻鴉雀無聲。眾姬妾們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惶恐。府裏出了刺客,這本來就是件駭人聽聞的事情,但是姬妾們心中皆有個譜,這刺客絕非天降之物,而是有人故意為之。大帥將所有的姬妾都召集在了永華大堂,可見對此事十分在意。眾姬妾們的心裏都打起了小鼓,紛紛猜測著,照這樣發展下去,能否將幕後的黑手揪出來。


    魏荷語立在最前麵,她麵色沉沉,卻也不顯慌亂。身側的便是陳妾媵,陳妾媵更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這裏的風風雨雨都與她毫不相關。之後便是王妾媵,高妾媵等等,皆是滿臉疑慮,卻又不敢多言的模樣,偶爾伸伸脖子,張望張望,想要從其他姬妾的臉上尋思出一點兒端倪。


    夏如瓔是最後一個來的,她端莊地對著堂上的穆卿行過禮,然後默默地走到姬妾一排最末的位置。


    穆卿掃了一遍底下這一大屋子姬妾,煩躁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些所謂的姬妾,本就是因為蕭容才娶迴來的,卻不想這群女人竟敢在暗中使壞。


    良久的寂靜後,穆卿終於開了口:“大帥府戒備森嚴,今日居然出現了刺客。據本帥了解,這刺客就在你們之中。本帥如今已經心知肚明,如若這個幕後主使願意主動承認,那本帥可以考慮從輕責罰。”


    穆卿的聲音雖低沉,卻也透著一股**的意味。眾姬妾麵麵相覷,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穆卿低哼一聲,隨手抄起台上的琉璃瓷杯向大堂中央砸去。清脆的巨響如同一聲炸雷,膽小的姬妾都被嚇得全身一抖。


    “你們一個個也算得是大家閨秀,即便出嫁前娘家不濟,嫁入大帥府以後也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地被伺候著。本帥自認沒有對不住你們在座的任何一位,可你們卻辜負了本帥的一片心意!”


    穆卿厲聲說著,字字雷霆萬鈞。可底下的這些姬妾卻不僅僅是感受到了這種聲色俱厲和勃然震怒,就好比是陳妾媵。


    陳妾媵微微抬眼看了看穆卿,眼中露出不甘之色,因為她對穆卿那句“自認沒有對不起在座的任何一位”很不受用。在陳妾媵眼裏,穆卿除了沒有辜負魏荷語和蕭容,其餘的女子,他都辜負了。


    可穆卿卻並沒有注意到陳妾媵這邊的異常,即使是在這樣的時刻,她在他眼裏依然是那麽微不足道。


    穆卿繼續說道:“本帥之前不願追究這些事情,但是不代表本帥就毫不知情。如今本帥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主動站出來認罪,本帥可以饒其不死。”


    堂下依舊鴉雀無聲,眾姬妾似乎連唿吸都屏住了,隻是惶恐地張望著堂上的穆卿,張望著那個她們仰仗著的夫君。


    魏荷語之前還沉著臉,聽了穆卿這些話之後,反而微微笑開了。如果穆卿已經懷疑到她的頭上,那他就斷然不會如此興師動眾地審訊,而會私下裏找她談及此事。穆卿這樣的做法,便說明他是懷疑到了其他姬妾的身上。魏荷語暗自忖度著,盤算著待會兒該站在什麽樣的立場。


    眼見著堂下的姬妾們依舊不為所動,穆卿冷厲地輕笑一下:“很好。”


    聽得這一聲,王妾媵無端地打了一個寒戰,因為穆卿剛剛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朝她這邊兒瞪了一眼。王妾媵強壓住心中的恐慌,安慰自己那一定隻是錯覺。


    穆卿斂住笑,睥睨著堂下的姬妾們,然後沉聲道:“青嫵,把東西呈上來。”


    眾姬妾紛紛迴望過去,見青嫵端著一個黒木盤子,而裏麵陳放著的,正是那把帶血的白楊刀。青嫵步履輕盈地走上來,將證物舉高過頭頂,然後恭敬地跪下。


    魏荷語望見那把白楊刀,心裏猛地一抽,藏在袖中的雙手暗暗緊握起來。


    良憶弓著身子走下來,取過青嫵手中的盤子,然後呈給穆卿。穆卿瞥了瞥那把短刀,臉色更加陰沉了,因為那上麵還帶著未幹透的血跡。


    “青嫵,你已經查看過了嗎?”穆卿沉著嗓子問道。


    青嫵對著他再次叩首,然後答道:“迴大帥,奴才已經仔仔細細地查看過了,這白楊刀的刀柄上沾有大量的鬆香碎屑和粉末。”


    青嫵這句話一出,一直鴉雀無聲的姬妾們頓時發出一陣陣低壓的驚唿,整個大堂開始哄鬧起來,穆卿的神情也更加難看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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