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匆匆趕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忙朝那闊少躬身道:“姚侍郎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難怪管事緊張,這姚興也算是春風樓的常客,隻是此人性格本就飛揚跋扈,又仗著他爹是姚萇,更是不可一世。每每來春風樓,都會帶著大量健仆,稍有差池,動輒喝罵,嚴重時甚至要動手。樓中小廝很多都被姚興打過,甚至一些倒黴的客人也挨過姚興的打。


    就這樣,還是因為春風樓是苻陽的產業,姚興看在一位帝國公爵的麵子上稍稍收斂了一點點。要知道,他在其他地方,基本上看上哪個歌女就直接強行擄迴家了,哪裏可能次次耐著性子移步過來。


    “混賬東西,我家侍郎大人來給紫槿姑娘捧場的,還不快雅座伺候!”尹緯狐假虎威,朝著春風樓管事斥道。


    姚興色眯眯地看向紫槿,舔了舔嘴角,道:“本官來了這麽多迴了,卻不知美人何時打算讓本官一親芳澤啊?”


    “錚!”


    很明顯的一段不和諧的琴音傳出,舞台上的紫槿姑娘竟是在緊張之下撥斷了琴弦。


    那姚侍郎來糾纏她也不是一迴兩迴了,也幸虧這春風樓是東海公的產業,姚侍郎才沒有亂來。紫槿有過在其他地方賣藝的姐妹,聽她們說,姚侍郎去那些地方,看上的女人可都是直接擄迴家的!


    不過紫槿也知曉姚興性格跋扈,怕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磨盡了耐心強來。東海公的名頭能阻他一時,卻未必能阻他一世,畢竟他爹姚萇可是朝廷大將,地位遠在一個閑散公爵之上。若姚興是個良人,看在他那崇高地位上,從了他也能咬牙認了......但紫槿可是聽說,姚興擄迴去的女人,一般情況下玩個幾天後膩了,便會隨手賞給仆人,甚至重新賣迴窯子。


    想到被姚興擄走的可怕結局,紫槿便感到瑟瑟發抖,哪裏還能靜下心去彈琴。勉強繼續彈唱著,是個人都能聽出她歌聲中的顫栗情緒。


    台下許多紫槿姑娘的粉絲都憤憤不平,卻沒人敢說什麽。大家都知道,姚侍郎喜歡打人,被打的客人也不止一個兩個了!


    “是,是,姚大人請隨小人來,小人為您安排樓上雅間!”管事顫聲說道,他已經預料到姚興聽了這句話會發怒。


    聽曲的時候大廳的位置可是要比雅間好,畢竟大廳能夠近距離看到舞台上的歌女,不過姚興來得晚,此刻大廳卻是早已坐滿了人,隻好往雅間帶了。


    果不其然,一聽說去雅間,姚興當即甩了管事一個巴掌,怒道:“你他娘的狗才,本官像是去雅間的人嗎?”


    隨後,姚興環顧四周,目光定向大廳最靠近舞台那片位置,手一指,跋扈道:“本官就坐這兒了,快點給本官騰位置!”


    管事一聽,心中頓喜,這姚興好死不死,竟剛好選中了裴侯他們的位置。若是他和裴侯鬧起來,說不定裴侯便會收拾他了!


    管事嘴上不說,心裏卻也是恨極了姚興。


    此時心中大喜,卻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諾諾道:“姚大人,那位置有客人了啊!”


    姚興果然中計,立即朝裴盛秦那一片走去,還一邊嚷嚷道:“媽的,哪個狗才,看到老子來了還不讓開,不知道我爹是姚萇麽?”


    尹緯帶著健仆們跟上姚興那六親不認的步伐,管事看著計謀得逞,心中暗暗高興。


    狗日的姚興,等著裴侯收拾你吧!


    紫槿悄然注視著台下,她也看出了管事的想法,心裏隱隱有了希望。隻要裴侯出手,今晚這一劫便算是過去了。


    姚興站在門口,從他的角度並沒有看到裴盛秦等人正臉,因為也未認出坐的是裴盛秦,隻當是尋常聽曲的客人。


    三兩步走到裴盛秦背後,一巴掌按到裴盛秦肩膀上,高聲道:“混賬東西,沒聽老子說話麽,趕緊給我滾開!”


    裴盛秦緩緩迴過來,看著姚興,似笑非笑道:“姚侍郎,幾日不見,膽量見長啊。”


    “啊,是你.”


    姚興發出殺豬般的尖叫,連忙後退幾步:“裴,裴,裴盛秦!”


    跟在姚興後麵的尹緯顯然也看到了裴盛秦,他老臉一抽,腳一囉嗦,竟是直接下癱在地,還潛意識地抱住了腦袋。


    此時,除了勃勃還在專心致誌的吃東西,王家兄弟、鄧家兄弟、徐鈺傑也紛紛轉過頭來。姚興又是一驚,本以為隻是尋常客人,沒想到居然有王家人和鄧家人,在大秦朝,王家和鄧家的地位可是遠超姚家的!除了那個吃東西的小孩子不認識,其他人裏就算是背景最小的徐鈺傑,好歹也是個太守!


    裴盛秦戲謔道:“怎麽,姚侍郎要搶我們的位置?”


    “不不不,不敢!”姚興連連擺手,繼續退了幾步,吞了口唾沫道:“裴侯誤會了,小弟不知裴侯在此,多有誤會,裴侯見諒。”


    姚興慫了,上次是打不過裴盛秦,這次雖然帶足了健仆,但卻也不敢動手。就如裴盛秦不敢輕易打姚興一樣,姚興也是不敢輕易打裴盛秦的,畢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更不用說裴盛秦身邊還跟著王家人和鄧家人,他爹姚萇再牛逼,牛逼得過王猛?牛逼得過鄧羌?


    在裴盛秦這群人麵前,姚興隻是個弟弟。


    沒能找著理由和姚興動手,裴盛秦心中有些失落。隨意擺了擺手道:“知道錯了,就趕緊滾吧!”


    管事有些失望,姚興就這樣慫了,沒能受到教訓。唉,裴侯還是太善良啊!


    見裴盛秦對其驅如豬狗,姚興心中暗惱,他倒也不是怕了裴盛秦,這次他帶著這麽多健仆,膽氣還是有的。隻是一來忌憚裴盛秦等人的身份,不敢動手“報仇”,二來上次事後他迴家也被姚萇罵過,姚萇可是耳提麵命要他盡量與裴盛秦緩和關係。姚興別人的話不聽,對他爹的話還是要聽的,先前與裴盛秦對話其實也是有著想要緩和關係的意思在裏麵。


    “哼,這個姓裴的,老子都放下身段了,他還敢如此辱我!待我爹謀朝篡位成功了,我要讓他好看!”姚興在心中暗暗咒罵著裴盛秦。


    姚興一惱,心中便積攢著一股邪火,想起老爹的吩咐,又不敢朝裴盛秦發作。一雙賊眼四處瞟,最後落到了正在台上小心翼翼唱歌的紫槿姑娘身上。


    哼,老子在裴盛秦身上受了氣,便把這歌女擄迴家泄泄火!


    姚興頓時惡向膽邊生,一指紫槿,道:“把這美人兒請迴府去,本官今晚要聽她彈琴!”


    “是!”


    健仆們齊齊應道,便要強行從上舞台去“請”紫槿姑娘。若是姚興讓他們去動裴盛秦等人,他們未必敢動手,但擄走一個歌女,那便沒什麽顧忌了,反正以前跟著姚興這種事也幹得不少。


    “啊!你們不要過來!”


    紫槿姑娘臉色驟變,嚇得花容失色,死死抱住瑤琴往後退。


    管事皺起眉頭,小跑到姚興跟前,勸道:“姚侍郎,還請給我家老板一個麵子!”


    聽了管事的話,姚興皺起眉頭,顯然也還有些顧忌,畢竟誰都知道春風樓的老板是東海公苻陽。不過隻是片刻,姚興便又下了狠心。不就是個閑散公爵麽,得罪便得罪了,何況隻是耍個女人,又不是拆了他這樓子!


    若是以往,姚興倒還可能看在苻陽麵上收斂些,偏偏今日出來裝逼卻被裴盛秦掃了麵子,心裏憋著氣,便不肯讓步了。他當即冷笑道:“本官請紫槿姑娘去府裏彈彈琴,所需耗費本官一應支付,想必東海公是不會介意的!”


    一邊說著,姚興還一邊甩出一錠金子,扔到了管事腳下。


    健仆們此事已經紛紛爬上了舞台,正朝紫槿姑娘圍去,他們一個個帶著風騷猥瑣的笑容,心裏都美滋滋的。畢竟按照以往慣例,姚侍郎耍膩的女人,最後很有可能會隨手賞給他們。這些健仆垂涎紫槿已經很久了,就等著自家侍郎大人啥時候把肉吃了,他們好跟著喝湯,今日總算是等到機會了!


    紫槿姑娘終於退到了角落,退無可退,慌亂之中,她看著裴盛秦,大聲喊道:“裴侯,求您救救小女子!”


    這其實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可能是先前見姚興向裴盛秦服軟,她本能的覺得,能救她的恐怕隻有裴盛秦了。


    裴盛秦心中也動了惻隱之心,微微一歎,便準備有所動作。


    一旁的王國安皺起眉頭道:“裴兄,莫要衝動,這姚興畢竟是姚萇之子,無緣無故,動不得他!”


    裴盛秦微怒道:“此賊何以敢當著我們的麵強搶民女!”


    王國安一愣,旋即苦笑道:“裴侯莫不是忘了,那紫槿姑娘可是歌女!”


    見裴盛秦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王國安又補充道:“奴籍!”


    這迴輪到裴盛秦怔愣了,思維轉動間,這一世的相關記憶又浮現腦海。奴籍,是漢魏奴隸製度的延續,這是一個貫穿前後封建王朝的製度。


    奴籍之人,便是奴隸,這是官方規定了沒有人權的一群人!


    姚興若是搶的是民女,那便是作奸犯科,裴盛秦就算公然拿下他,也是占道理的。可是,那紫槿姑娘是奴籍,此事便又不同了。奴隸等同於物品,姚興剛剛給管事扔了一錠錢,此刻去擄人,便隻能算是尋常交易。除非春風樓管事公然拒絕姚興,否則這便不算是不法之事,裴盛秦也就沒有理由插手。


    可是,看看春風樓管事撿起金子瑟瑟發抖的樣子,就能猜到他沒有對抗姚興的勇氣,看來不能指望他去拒絕姚興了。


    裴盛秦沉聲道:“我若現在上去打了他,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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