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在用腦電波玩電子遊戲《乓》的猴子


    人機界麵


    在數字時代,最重要的技術飛躍牽涉人類和機器間交流方式的進步,也就是所謂的“人機界麵”。心理學和人工智能專家約瑟夫·利克萊德研究過在顯示屏上跟蹤飛機的防空係統,他在1960年寫了一篇富有開創性的論文,題為“人機共生”,展示了顯示屏如何做到“讓計算機和人類一起思考”。利克萊德補充說:“希望在不久的將來,人類的大腦和計算機能非常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麻省理工學院的黑客們利用顯示屏製作了一款名為“太空戰爭”的遊戲,它催生出了一些商業遊戲,這些遊戲的界麵非常直觀,幾乎不需要輸入任何指令。(“第一步:塞入25美分;第二步:躲避克林貢人”是雅達利公司第一款《星際迷航》遊戲中唯一的指令。)設計這種傻瓜操作的目的是讓喝醉了酒的大學生也能上手玩起來。道格·恩格爾巴特將這種顯示屏與鼠標結合在一起,讓用戶可以通過對準和單擊來與計算機互動。在施樂帕羅奧多研究中心的艾倫·凱的幫助下,這一技術得以發展為一種易於使用的圖形界麵,它已經接近於我們後來使用的計算機桌麵。史蒂夫·喬布斯在蘋果公司的麥金塔計算機上采用了這種界麵,而他在最後一次出席的董事會上,也就是2011年他即將去世前,完成了對人機界麵又一次重大飛躍的測試工作:一個名為siri的應用程序,可以讓人類和計算機通過語音交互。


    盡管有了這些進步,在輸入和輸出方麵的技術進展仍然慢得出奇。在2016年的一次旅行中,馬斯克用拇指在手機上打字,然後開始抱怨打字特別浪費時間。從大腦發出信息到在設備上完成打字輸入,每秒的信息傳輸速度隻有大約100比特。馬斯克說:“想象一下,如果你能把思想融入機器,就仿佛在你的思想和機器之間建立了一種直截了當的高速連接。”他身體前傾,問一同乘車的薩姆·特勒:“你能找一個神經領域的科學家來幫我增進對腦機接口的理解嗎?”


    馬斯克意識到,最終的人機界麵會是一款能將計算機直連大腦的設備,比如在人的頭骨內放置芯片,可以將大腦信號發送給計算機並接收信號迴傳,這樣可以讓信息往返流動的速度提高100萬倍。馬斯克說:“這樣我們就可以實現真正的人機共生了。”換句話說,它能確保人類和機器協同工作。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馬斯克在2016年年底成立了neuralink公司,其業務是把小型芯片植入人類大腦,讓人類與計算機展開心智融合。


    與optimus一樣,neuralink的創意也受到科幻小說的啟發,尤其是伊恩·班克斯的太空旅行小說《文明》係列,其中提到一種叫“神經蕾絲”的人機界麵技術,當它被植入人體後,可以將人的所有思想活動與計算機相聯。馬斯克說:“我第一次讀到班克斯的作品時,突然覺得這個創意有可能成為我們麵對人工智能時的護盾。”


    馬斯克的崇高目標一般都與務實的商業模式相結合,比如他曾經開發了星鏈衛星,這項業務可以為spacex的火星發射任務提供資金。同樣,他計劃用neuralink大腦芯片幫助神經係統有問題的人,比如肌萎縮側索硬化(als)患者,讓他們能與計算機互動。馬斯克說:“我們如果能找到好的商業用途來為neuralink提供資金,那麽在幾十年後,就可以將人類世界與數字機器緊密結合起來,從而實現最終目標:保護人類以抵禦邪惡的人工智能。”


    neuralink的聯合創始人中有六位頂級神經科學家和工程師,由腦機接口研究員馬克斯·霍達克擔任總裁。創始團隊中唯一同馬斯克長期共事還能經受住高壓和動蕩環境的成員隻有徐東進,他4歲時從韓國搬到了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由於他在年少時英語說得不好,所以他對“自己有想法卻表達不出來”的窘境有著切膚之痛。“我怎樣才能盡可能高效地把我頭腦裏的想法表達出來?”他開始問自己,“這個東西必須是一個能放在我大腦裏的小東西。”在加州理工學院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求學期間,他開發了一種被他稱為“神經塵埃”的東西,它是一種可以放在大腦中並發出信號的微小植入物。


    馬斯克還招攬了心明眼亮的技術投資人希馮·齊裏斯。作為在多倫多附近長大的學生,她在曲棍球方麵大放異彩,但在閱讀了雷·庫茲韋爾1999年出版的《機器之心》一書後,她成為一名技術極客。從耶魯大學畢業後,她在幾家創業孵化器工作過,扶持了一些人工智能創業項目,還成為openai的兼職顧問。


    馬斯克著手創立neuralink期間,約齊裏斯出去喝了一次咖啡,邀請她加入團隊,並向她保證:“neuralink不僅要做研究,而且要打造一款真正的設備出來。”齊裏斯很快就意識到這比繼續做風險投資人更有趣、更有意義,她說:“我發現我每分鍾從埃隆那裏學到的知識比我從其他人那裏學到的更多、更獨特,如果不和這樣的人共事,那我就太蠢了。”一開始,她把精力投入馬斯克的全部三家公司,包括特斯拉和spacex的人工智能項目,但她最終隻選擇了兩個角色:轉崗成為neuralink的高管,以及馬斯克親密的私人伴侶(關於這一點,後麵會有更多的介紹)。


    芯片


    neuralink芯片的底層技術是基於1992年猶他大學發明的猶他陣列,它是一個鑲有100根針的微型芯片,可以被植入大腦。每根針檢測一個神經元的活動,通過電線將數據發送到一個盒子中,盒子被固定在人的頭骨上。因為大腦中有大約860億個神經元,所以這隻是向人機界麵邁出的一小步。


    2019年8月,馬斯克發表了一篇科學論文,描述了neuralink將如何在猶他陣列的基礎上做出改進,打造他所謂的“具有超過3 000個通道的集成腦機接口平台”。neuralink的芯片在96個線程上布置了超過3 000個電極。這次也不例外,他不僅關注產品本身,還關注產品的製造和部署方式。高速運轉的機器人會在人的頭骨上切開一個小孔,植入芯片,將電極線植入大腦。


    2020年8月,馬斯克在neuralink的一次公開演講中透露了這種設備的早期版本。他們在小豬格特魯德的大腦中植入了一個芯片,用一段視頻展示了它在跑步機上行走時,芯片如何檢測其大腦中的信號並發送給計算機。馬斯克舉起手中的芯片,它隻有0.25英寸。它被放置在頭骨下方,可以無線傳輸數據,保證用戶不會看起來像恐怖電影中的機械人那樣駭人。“我現在就可以植入neuralink,還能不被你發覺,”馬斯克說,“也許我已經這麽做了哦。”


    幾個月後,馬斯克來到neuralink的實驗室,它位於弗裏蒙特的特斯拉工廠附近。工程師向他展示了他們研發出的最新產品,它上麵有四個獨立的芯片,每個上麵都有大約1 000個線程。它們會被植入顱骨的不同部位,再用導線將它們與嵌入耳後的路由器連接。馬斯克沉默了近兩分鍾,而齊裏斯和她的同事們都在一旁默不作聲,隨後他發表了最終意見:他討厭這個版本,設計太複雜,電線太多,連接太多。


    當時他正在刪減猛禽發動機上的各處連接,因為多一處連接就多一處潛在的故障點。“它必須是一款一體化的設備,”他告訴這些灰心喪氣的neuralink工程師,“要呈現為一整套簡潔的封裝產品——沒有電線,沒有連接,沒有路由器。”因為沒有任何物理定律,也沒有任何基本法則規定,不能在一台一體化設備上實現所有的功能。當工程師們試圖解釋為什麽要保留路由器時,馬斯克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說:“刪掉它,刪掉它,刪掉它,刪掉它。”


    會議結束後,工程師們經曆了典型的“後馬斯克憂慮障礙”:先是困惑,隨即憤怒,然後焦慮。但在一周內,他們開始沉迷於這種想法,因為他們意識到這種新的技術路線可能真的能實現。


    幾周後,當馬斯克迴到實驗室時,他們向他展示了一款一體化的芯片,可以處理來自所有線程的數據,並通過藍牙將其傳輸到計算機上——沒有電線,沒有連接,沒有路由器。其中一位工程師說:“我們一開始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但現在我們對這個東西充滿信心。”


    他們此時麵臨的一大難題就在於要滿足“芯片必須非常小”的要求,這導致它很難擁有較長的電池壽命,也不容易支持較多的線程。馬斯克問:“為什麽必須把它做這麽小?”有人犯了一個錯誤,說這是之前對他們提出的一項要求。馬斯克一聽就激動起來,開始闡述他的工作法:第一步就是要質疑每一項要求。隨後他讓大家思考關於芯片尺寸的基本科學原理:人的頭骨是球形的,所以芯片能不能凸出一點?直徑能不能更大?他們得出的結論是,人類頭骨容納更大的芯片是很容易實現的。


    準備好新設備後,他們就將其植入實驗室的獼猴帕格體內,他們教它玩電子遊戲《乓》,當它取得好成績,就會獎勵它一份水果冰沙。neuralink設備記錄了每次它以某種方式移動操縱杆時,都有哪些神經元在發射信號。隨後操縱杆被停用,來自帕格大腦的信號就開始控製遊戲進程。馬斯克的目標是在大腦和機器之間建立直接聯係,而這次試驗邁出了重要的一步。neuralink公司將視頻上傳到youtube(優兔),一年內播放量就達到了600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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