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信冬出門五分鍾後又折迴家去錢包,還好並沒有影響出差行程。待機的時候給賀聽打了一通電話,為昨天的離去道歉,兩人和好如初。


    起飛前,賀聽發來一條語音:“最後想給你看個東西。”


    薑信冬問:“什麽?”


    接下來,薑信冬手機鈴聲連續不斷地響了有兩分鍾,因為賀聽連著發了幾十張圖片。


    陽光透過候機室的大落地窗直射到屏幕上,奪目刺眼,他一張一張點開,不知怎地,竟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圖片裏全是觀眾對crush幾次演出的正麵評論,來自各個不同的網絡平台,被賀聽一張張截屏下來,發給樂隊主唱。


    第一張是一年前他們在某個酒吧的演出,有網友在視頻下麵評價說“好聽好聽,感覺不像修過音的,主唱有點厲害。”後麵跟著的網友說:“給我原地出道好嗎!”


    第二張是前幾日a大的畢業晚會演出,排名第一的網說:“a大的現身說法,薑信冬的現場就是這麽好”,接下來也有人感歎:“我剛剛喜歡上他們,md下一秒給我說已經解散了(攤手.jpg)”


    ……


    前前後後,大約有五六十條評論,都是五花八門的誇讚。


    薑信冬平時不太逛社交網站,更不會主動搜觀眾對樂隊的看法,但他相信不會所有評價都是好話,顯然賀聽用心篩選過,過濾掉所有不堪入耳的,消極負麵的,把這個世界對他的期待和善意都親手奉上。


    他不知道賀聽是什麽時候開始找這些截圖的,找了多久,他隻是在這一刻覺得心裏一片酸軟,不想讓做這件事的人和說著喜歡他的網友們失望。


    坐在旁邊的同事見他一直握著手機發呆,忍不住湊過頭問:“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薑信冬迴過神,收起手機笑笑:“和對象發短信。”


    “有對象了啊,”同事惋惜地癟嘴,“還想把我親妹介紹給你來的。”


    “啊?”薑信冬詫異過後很快否決了這個提議,“我有人了,你考慮一下公司其他人?”


    同事無奈地搖搖頭,默默拖長了尾音:“她看臉。”


    三個小時後,賀聽收到了薑信冬下飛機後發的第一條短信:“你贏了。”


    沒有上下文,賀聽很懵:“贏啥??”


    薑信冬:“我決定申請十月入職。”


    賀聽手機差點沒拿穩:“要去參加選秀了?”


    薑信冬:“嗯。”


    賀聽:“!!!”


    賀聽:“我馬上給莊高陽說!”


    薑信冬不在的這幾日,賀聽大部分時間都和宗故呆在一起,偶爾叫上許銘葉知明一起聚聚。


    總的來說,宗故是個玩咖,出去兩年了迴國還是能喊出一堆朋友,幾天下來,日日笙歌,揮金如土。賀聽有種錯覺,仿佛又過上了遇見薑信冬之前的荒誕生活——一群人為了虛度光陰而狂歡,狂歡之後就隻剩下無聊和空虛,周而複始,單調乏味。


    周五晚上,宗故又說要出去玩,賀聽忽然就覺得沒意思,躺在沙發上揉太陽穴:“我一把老骨頭,蹦不動了。”


    薑信冬把他拉迴正常生活隻是半年而已,但他好像已經沒辦法再過那種日子了。


    宗故無奈,隻好提議在家玩遊戲。


    這邊薑信冬原計劃是周日中午迴來,但項目提前結束,他把機票改到周五晚上。


    到達b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猶豫是迴家還是去找賀聽,最終被五天的想念打敗,直奔賀聽家而去。


    賀聽的電話沒人接,不過他有備用鑰匙。


    開門換鞋,在玄關處聽到客廳有聲響,他喊了兩聲,沒有人迴他。


    他走進屋裏,透過門縫看見客廳裏坐著兩個人,都在玩遊戲。


    賀聽叼著煙,旁邊那人約麽也就是二十左右,穿的是賀聽的t恤,乍一眼望過去頭發淩亂,再仔細看側臉輪廓峻朗,頗具英氣。


    兩人雙手都握著遊戲手柄按得啪啪作響,眼睛直盯著電視屏幕看得出神,根本沒發現有人進屋了。


    似乎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年輕男子掏出一根煙咬住,點了兩次打火機沒點燃,之後他很熟練地取過賀聽嘴裏的煙頭,點燃自己嘴裏這根,又塞迴賀聽嘴裏。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顯然兩人之間不是第一次這麽點煙了。


    薑信冬眼裏閃過一絲不悅,他推開客廳的門,發現屋內煙霧繚繞,煙灰缸裏擺著橫七豎八的煙頭。


    他知道賀聽有抽煙的習慣,但因為他不喜歡,所以近半年都很克製。


    他說不上來,總之這個瞬間他的表情冷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滿意賀聽抽煙,還是不滿意賀聽在別人麵前才做最真實的自己。


    他凝著眉叫賀聽的名字。


    這迴賀聽聽見了,估計沒料到屋裏會突然多出個人,明顯嚇了一跳,手上動作停滯。他看著薑信冬反應了幾秒,意識到嘴裏還叼著煙,立刻慌張地掐住煙頭滅了,詫異問道:“你怎麽來了?”


    說著,快步走到牆邊推開窗戶散味,那模樣像極了做壞事被抓住的小孩。


    薑信冬臉色緩和了些:“項目提前結束了。”


    賀聽指著沙發上的宗故說:“宗故,我發小。”然後指著薑信冬,說:“薑信冬,我……”


    他猶豫片刻,因為不確定薑信冬是否喜歡在陌生人麵前承認他們的同性戀人關係。


    這一瞬間的躊躇讓薑信冬再次蹙眉。


    “明白,”宗故站起來打斷賀聽的話,衝薑信冬點點頭,然後滅了煙往客房走,“你們慢慢聊,我先去睡了。”


    屋裏隻剩電視屏幕裏遊戲預告叮叮咚咚的音樂聲,氣氛微妙,薑信冬頃身過來,抬起手掌用力在賀聽頭頂用力一按,說:“看來你這幾天玩得挺開心的。”


    這話像是隨口說說,但賀聽敏銳地察覺到語氣裏的些微諷刺和不爽。


    他靠過去,握住薑信冬的手臂,眼神肯定:“沒有。”


    薑信冬的嘴唇嫌薄,微微抿起來,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是對他的迴答不滿意,還是有別的什麽想法。


    賀聽頓了頓:“怎麽了?”


    薑信冬靜默片刻,注視著他:“剛剛為什麽不說我是你男朋友?”


    賀聽愣了愣,等等,就為這?


    差點還以為自己攤上了什麽大事……


    他舒了口氣,抬起冰涼的指尖,順著薑信冬小臂的肌膚紋理劃到掌心,再扣住對方的五指,嘴貼到耳旁小聲說:“我怕你不想讓不熟的人知道啊。”


    遊戲進入待機界麵,房間暗了下來,薑信冬一直看著他,數秒後很輕地歎了口氣:“你啊……”


    “你不會,吃醋了吧?”賀聽有一雙好看的狹長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清亮幹淨,昏暗的燈光下,棕色瞳孔裏仿佛流淌著一層朦朧的水光。


    薑信冬凝視著,很快墜落在這漣漪的水光裏,再顧不得追究細節,抱著人順暢地吻了下去。


    第二天三個人簡單吃了早餐。


    吃完飯宗故知情識趣地說要搬去另一個朋友家住,賀聽腦子缺根弦,偏頭納悶地問:“我這兒沒好吃好喝的給您奉上?”


    宗故拍了一下他的頭,看了眼薑信冬:“我沒有當電燈泡的癖好……”


    賀聽才明白過來,淡淡“哦”了一聲。


    宗故的朋友叫杜揚,也是去美國讀高中放暑假剛迴來,賀聽隻見過幾次。


    中午,杜揚電話打過來問宗故要不要開車過來接他,宗故坐在行李箱上說不用。


    杜揚笑了笑,在電話那頭打趣道:“前幾天叫你過來你不來,今天刮的什麽風?在初戀情人家住的不開心了?”


    屋裏安靜,話筒聲音不小,這段對話被坐在旁邊的薑信冬聽得一清二楚,他猛然抬頭看向在陽台打電話的賀聽,指尖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宗故差點從行李箱上跌下去,等他站起來迴頭望薑信冬的時候,對方早已經整理好表情,黑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宗故沒發現薑信冬有什麽不對,放下心,拿著電話走遠,沒好氣地懟了迴去:“操,你有病啊?”


    薑信冬不動聲色地坐在沙發上,剛剛宗故那個略顯慌張的迴望讓他確定電話裏說的“初戀情人”就是賀聽。


    賀聽從來沒有給他說過初戀這碼事,所以他就下意識以為自己是賀聽的初戀。


    迴頭想想,賀聽不說,也確實不代表沒有。


    但既然賀聽選擇避而不談,總會有他的原因。


    薑信冬不打算追究,因為他清楚如果賀聽想坦白,根本不需要他今天親自去追問。


    他選擇相信賀聽。不管之前以前發生過什麽,過去已經是過去,他擁有賀聽的現在和未來,也尊重賀聽的一切選擇和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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