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夜雨聲煩已經走了。


    吊打紅葉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等到睡意散去後才站起身來,撿起滑落到地上的衣物,獨自走出門去。


    太陽已經升到頭頂,看樣子已是中午。


    消息界麵裏閃著公會消息和夜雨聲煩的消息。前者報告著野圖boss的方位,後者報告著自己的方位,居然相差無幾。


    夜雨聲煩還加了一句:“有驚喜哦!”


    吊打紅葉不禁一笑,方才醒來看見空蕩房間時的失落已經消失不見。


    她騎著河漢,在午間豔陽的照耀下飛出裏世界,又向野圖boss所在的地方飛去。


    根據公會消息,如今發現boss的公會有三家,興欣、藍溪閣和輪迴。


    吊打紅葉趕到的時候,正聽到夜雨聲煩那嘹亮的嗓音:“君莫笑,你走錯了!那邊看到沒有,看到那個風騷的神槍手沒有,敵人在那邊!”


    “煩煩好眼力啊!”君莫笑迴道,“沒錯沒錯,這麽著吧,我們兩家先聯手把輪迴給幹掉,迴頭再說別的怎麽樣?”


    夜雨聲煩立刻說:“這可是你說的,我先上了!”吊打紅葉抬頭,正看見夜雨聲煩躍起的身影,手中光劍在空中留下亮黃色的光跡。


    吊打紅葉扶了扶單片眼鏡,看到公會消息裏君莫笑“搶攻boss”的指示,不禁噗嗤一笑。


    她跟從指令,站在中程攻擊手的隊伍裏向boss發動了攻擊。原本興欣比藍溪閣來得晚,但因為藍溪閣向輪迴分散了一部分火力,興欣又趁此機會搶攻,對boss的傷害霎時就趕超了藍溪閣。


    那邊夜雨聲煩已經和一槍穿雲戰在了一起,見到君莫笑所為,立時大喊:“我靠!君莫笑你又說話不算話!要不要臉!” 君莫笑嗬嗬兩聲,嘲諷道:“煩煩這麽多年了還是一樣好騙啊,你們家索克怎麽也沒提醒你呢。”


    公會消息裏,君莫笑卻是提醒了一句:“3隊保護牧師。”


    吊打紅葉所在正是三隊,這隻小隊大多是中程攻擊手,處在隊伍中部。後方依次是遠程和牧師。支援牧師,前方的近戰夠不著,後方遠程又沒法良好支援近處的牧師,於是隻好由中程擔綱。


    她迴身一個熔岩燒瓶,正好砸在一個藍溪閣小隊中間。原來藍溪閣是佯攻輪迴轉移興欣注意力,另一邊卻在偷襲興欣牧師隊——又或者兩個目的兼而有之。但不管怎樣,藍溪閣的偷襲沒能成功。


    “索克你心真髒啊!”君莫笑衝藍溪閣那邊喊道,“躲起來欺負我們興欣脆弱的小牧師啊!”


    索克薩爾沒有答話,夜雨聲煩則是毫不客氣垃圾話送還。


    這時人們才發現夜雨聲煩並沒有一直在和一槍穿雲打,而是穿梭在boss後方的輪迴隊伍裏放冷槍,打斷輪迴的攻擊節奏並給boss增加傷害。


    吊打紅葉看著這個熱鬧的搶boss戰局,恍然間有了一種時間交錯的感覺。她想起公會裏的前輩們講述的那個榮耀大陸伊始的時代,在上邊比賽的大神們在下邊仍然很活躍,搶boss,做任務,都親力親為。雖然人和過去略有不同,但場景卻是驚人的相似。


    現在上邊關閉了,生活兜兜轉轉居然又仿佛迴到了最初的原點。


    夜雨聲煩這麽一出聲,自然要被輪迴的人圍攻,於是他一揮劍,迅速地躥迴藍雨的隊伍裏去了。


    他今天依舊是那一身淡黃色長衫,高速移動時衣袂獵獵,劍光劃過,正與長袍顏色相合……相合?


    吊打紅葉忽覺不對,她記得冰雨的劍光是淡藍色,為何今天夜雨聲煩手中的劍是亮黃色的劍光?


    她一邊向boss丟著攻擊,一邊轉頭去看藍溪閣那邊,試圖找到夜雨聲煩。不用她找,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正好與夜雨聲煩的雙眼對上。


    劍客衝她笑笑,揮舞手中的劍,劃出一個大大的愛心。吊打紅葉臉一紅,又扭過頭去專心打boss。


    雖說想要專心,她臉上卻禁不住浮現出大大的笑容。那把光劍,是“牽牛”。是他們一起打年怪時的任務獎勵。


    這就是他說的“驚喜”吧,吊打紅葉想。


    最終野圖boss還是被興欣拿下了,藍溪閣公會和輪迴公會正想散去,卻被夜雨聲煩叫住了。夜雨聲煩作為多年大神,大多數人都給了他麵子,就算不想給麵子也因為好奇留了下來——興欣贏了boss,他一個藍溪閣的能有什麽事呢?


    等到興欣這邊分完了戰利品,夜雨聲煩就跳到之前boss掛掉的地方——也就是眾人中央,轉了一圈以後找到吊打紅葉,喊了一句:“紅葉,你過來。”


    吊打紅葉愣在原地,覺得事態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夜雨聲煩勾唇一笑:“女王大人,您過來一下。”


    眾人一陣哄笑,旁邊的熟人推了推吊打紅葉,她便亦步亦趨地來到了夜雨聲煩身前。


    劍客牽起她的手,對眾人說:“給不認識的介紹一下,我媳婦兒。”


    君莫笑笑道:“哦喲,煩煩什麽時候勾搭了我們興欣的妹子?什麽時候結的婚?”


    夜雨聲煩答道:“明天結嘛,現在說就是要請你大家喝喜酒。”


    吊打紅葉小聲在夜雨聲煩耳邊說:“你怎麽都不跟我講一聲的,嚇壞我了。”


    夜雨聲煩親了親她的額頭:“要不怎麽叫驚喜呢?”他頓了頓,笑道,“你以為我的驚喜是什麽?”


    吊打紅葉抬頭看他:“不是那柄牽牛嗎?” 他微笑:“這哪是驚喜,我們用情侶武器不是應該的嗎?”


    眾人起哄:“別說悄悄話了!不是說喜酒的事嗎?”


    熟人則調笑:“你們這對萬年情侶終於要結婚了,急死我們了。”


    夜雨聲煩大聲道:“明天下午五點,裏世界粵輝堂,請大家喝喜酒,其他幾個公會熟人也可以奔走相告,都歡迎的。記得帶上紅包啊!”


    吊打紅葉看著正在跟各種各樣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說話的夜雨聲煩,覺得自己再幸福不過了。


    婚禮那天,林林總總來了很多人,粵輝堂裏麵坐不下,就在外麵擺桌子,保證每個前來的人都有地方坐。


    之前吊打紅葉問夜雨聲煩,為什麽請這麽多人。夜雨聲煩說:“讓你一個人度過了那麽多年,我很抱歉。現在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榮耀大陸的人沒有父母,所以沒有拜高堂,隻有拜天地和對拜。


    拜天地的時候,夜雨聲煩望著湛藍的天空,在心底說了一句“謝謝”。謝謝你,我的玩家,謝謝你讓我和她相遇。


    小木屋外,日落月升,一夜蟬鳴啾啾。次日清晨的陽光,昭示著新的開始。


    夜雨聲煩醒過來時,看著木屋頂怔愣了一會兒。吊打紅葉在他懷裏動了動,他收緊手臂,在懷中人的後頸上落下一個吻。


    “玩家消失了。”他說。


    吊打紅葉迴身,疑惑地看著他。


    他微笑:“我愛你。”


    黃少天關閉遊戲窗口,放開鼠標,把自己陷進了軟綿綿的轉椅裏。莫米琪走到他身後,輕輕為他揉著太陽穴,安慰道:“在榮耀裏麵,他們會一直過得很好的。”


    過去的劍聖捉住愛人的手,將頭枕在她的胳膊上,閉上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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