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從穀口的方向傳來。


    陸言抬起頭,冷漠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群手持各種武器的昭族族人,阿離站在眾人麵前,手上卻沒有拿著長弓。


    她就這麽安靜地看著陸言。


    以及他懷中安然睡去的影月。


    “影月……她怎麽了……”煙從一旁衝了出來,聲音顫抖地問道。


    陸言沒有迴答他,隻是木然的鬆開手。


    手掌下是黑乎乎一片,那裏什麽都沒有。


    “騙、騙人的吧。”煙定定的看了那個黑洞一會兒,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


    他鬆開握住木劍的手掌,直接地上爬了過來,“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對不起。”陸言低下頭,隻是重複著三個字。


    “哈哈,陸言大人,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


    “對不起。”


    “別鬧,影月,你快起來啊,我說好要教你我學會的全部劍法。”


    “對不起。”


    “影月,你看大家都恢複健康了啊,你不用再擔心族裏的瘟疫了啊。”


    “對不起。”


    煙猛地將陸言推翻,搶過影月冰冷的屍體,狀若瘋虎一般對著陸言嚎叫著,“什麽狗屁天槍戰士!為什麽連影月都保護不了!”


    “煙!”仲平站到煙麵前,厲聲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煙不再說話,隻是抱緊了懷中這具冰冷的屍體,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陸言大人,煙剛才有點激動,希望您別太在意。”仲平將陸言重新扶了起來。


    隻是任誰都聽得出來,仲平那生硬的語氣是在刻意壓製著自己心中的憤怒。


    “影月,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瘟疫已經全部解了,你為什麽不能多等我們一會兒。”煙抽泣著,哽咽著,“就一會兒,我們就可以下來接你了。”


    陸言渾身一震,他抬頭看向阿離,然後越過她的身體,看到他身後那群人裏隱約有幾個熟悉的麵孔。


    “是我的錯,我不該救這隻畜生的,我不該相信這隻畜生的,我不該讓這隻畜生活著的……”陸言雙手抓著自己的腦袋,用力扯著自己的頭發。


    阿離從人群中走了過來,看著這個沉浸在懊悔中的男子。


    她拾起地上散落的玉素雙劍,看著陸言已經反向彎曲的小腿,伸過手去按了按,“斷了嗎?”


    陸言似乎感覺不到痛楚,也沒有迴答她,隻是盯著地上那已經被撕得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殘軀,緩緩張開嘴:“影月是死在月兔手裏的。”


    點在他大腿上的雙手頓時僵住了,半天沒有動作。


    “月兔呢?”


    “中毒死了,地上那坨就是。”


    “哦。”


    阿離淡淡地看了月兔的殘骸一眼,然後迴過頭來,默不作聲地將陸言陸言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陸言怔住了。


    他有想過阿離可能會暴打自己,痛斥自己,甚至有可能直接一箭射穿自己。


    但絕沒有想過會是這麽的平靜,這種像是得知了一個簡單問題答案一般的態度讓陸言不知所措。


    “要說的,我已經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帶你**裏接受治療。”阿離將雙劍掛在腰間,然後小心翼翼地托起陸言,背著他朝著穀口走去。


    “但是。”阿離突然用力抓住他垂在自己胸前的雙手,就連指甲都緊緊地嵌到了**中,“別以外這件事就這麽算了,等過完這段時間我一定會找你好好算這筆賬。”


    如果我還活著,如果我還留在昭族。


    阿離迴頭望著那兩個仍在樹下抱著屍體不肯離去的人想著。


    迴到穀內,陸言發現大多數族人看自己的眼神發生了變化。


    仇恨,憤怒,畏懼。


    唯獨沒有了以前的尊敬。


    雖然沒有人敢直接表示出來,但陸言清楚,他們應該就是山穀裏那批活下來的族人。


    “現在族裏發生了一些變化,溪邊姐也還沒有迴來,我需要你做一個決定。”阿離冷冷地看著有膽擋在身前的族人,直到他們讓開一條路。


    “我的決定已經害死很多人了。”陸言有些心灰意冷地說道。


    “不管怎麽樣,你到底還是溪邊姐親口任命的昭族大祭司,有些事你必須去處理下。”阿離好像完全當麵前沒有人一樣,一路強行撞開那些怪異的族人。


    “大祭司?你認為這些幸存下來的族人會認可我這個想要燒死他們的大祭司?”陸言已經完全喪失了和他們對視的勇氣,低下頭,將臉埋進阿離的背脊中。


    “這個決定和他們無關,況且他們也不一定再是昭族的族人了。”


    “到底要我決定什麽,如果是我的命,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不,這次是我的命。”


    “……”


    “如果你失敗了,”阿離頓了頓,咬咬牙繼續說道:“最多就是我死而已。”


    “阿離……”陸言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些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我來解決,我累了,溪邊她現在……”


    阿離站住了,她的眼中突然滴下了溫熱的眼淚,一臉委屈地說道:“陸言,我求你了。”


    雨,淅淅瀝瀝,穿過穀口的土城牆壁,落進了穀內。


    她就這麽站在那個沒有絲毫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任由這雨打在自己身上,如同一陣箭雨,戳破自己的心防,將一顆脆弱的少女心完全暴露在陸言的眼前。


    “要麽在溪邊姐迴來之前你去解決這件事,要麽在昭族大會上全力支持我的決定。”


    “幫幫我,好嗎?”阿離停下了腳步,扭頭直視著陸言,等待著他的迴答。


    突然,樹林裏爆出一聲尖利的驚叫,一個神情慌張的族人衝進了穀中,惶恐地叫喊著:“不好了,巫二百五大人死了!”


    “這個廢物終於死了嗎?”一聲粗獷的喊叫聲將陸言驚迴了神。


    陸言一抬頭,就看見一名簡直和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戰士站在了兩人麵前。


    他提著一柄用獸皮包住尖部的大槍,全身都被一件火紅色的戰甲覆蓋了起來,就連臉孔都被高高豎起的鐵片遮去了大半,一頭披肩的黑發掩住了雙耳,雖然未經仔細打理沾上了些許灰塵,但仍顯得非常的順直。


    看到眼前的阿離,他那原本有些生氣的臉上立刻變化出了笑容。


    隻是當目光再往上走,發現她背上居然趴著一個男子時,兩道銳利的目光從一雙霸氣的瞳孔中射了出來。


    “下來!你是什麽東西!”男子就那麽站在原地,囂張地命令著。


    “他們是我們昭族的大祭司,腿受傷了,我背他**裏治療。”阿離皺著眉頭說道。


    她看也不看男子一眼,直接準備閃身上山。


    “哦,你就是那個大祭司啊。”男子挑了挑眉毛,大搖大擺地堵在了上山的路口,“我聽下麵這些奴隸說起過你,還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奴隸?”陸言疑惑地問道。


    “就是那些你準備放火燒死的人,我用巫族秘藥救了他們,前提就是他們要作為我巫九十七的奴隸。”


    “是這樣啊。”


    難怪阿離說他們不再是昭族族人了,不過也難怪,做奴隸總好過讓自己燒死。


    “阿離,雖然大祭司受傷了,那也不用你來背啊,去下麵隨便找個奴隸過來背不就好了。”巫九十七輕吸了一口氣,準備叫幾個自己的奴隸上來。


    “你還真想得出來,讓他們背大祭司,我怕背到路沒走一半,大祭司就死了。”阿離冷冷地看著底下那些人。


    “那我來背,你總放心了吧。”巫九十七不情願地摘下自己的護手,伸手去接陸言的身體。


    “不用了,巫九十七,你還是去看看你兄弟吧,他死了。”阿離急忙側過身子,想要避開對方的大手。


    “調皮。”巫九十七見阿離反抗,頓時來了興趣。


    他突然加快了手速,在阿離反應過來之前就將雙手放到了她身體前進的路徑上。


    乍一看,就好像是阿離主動將陸言交到他手裏一般。


    “嘔。”


    巫九十七閉上眼,自信地等待接過陸言身體的時候,突然感覺雙手一涼,好像沾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


    他睜開眼,他明亮的盔甲和幹淨雙手上布滿了渾濁的漿液和肮髒的血水。


    一股惡臭的味道讓他的麵容變得扭曲起來。


    “不好意思,剛才阿離晃得太厲害,我一時沒忍住。”陸言一臉無辜的說道。


    說著,他又裝模作樣地連連幹嘔了幾聲。


    “沒、沒事。”巫九十七隻能自認倒黴,他並不認為陸言能跟上他的速度故意這麽做,“既然大祭司身體不適,阿離你還是盡快帶他會山上修養吧。”


    說著,他就狼狽地往瀑布邊跑去。


    “如果僅僅是這種等級的,等我幾天,我一個人就可以解決。”陸言的眼神漸漸冰冷了起來。


    “不是,是巫族,雷澤山區的巫族。”阿離看著山穀中那些原本昭族的族人,現在巫九十七的奴隸。


    “陸言,幫我,我不想去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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