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弦音化為刃,殺人於無形之中。


    有靈的古樂器,輕攏慢撚之間皆是靈力流轉。


    林岑的手確實很疼,可比起瀕死前的烈火炙烤,這又算得了什麽。


    他沉下眸子,弦音一轉,整個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


    無形的波刃隨著撥弦的聲音在林岑的周圍蕩開,傳至遠方看不見的地方。


    手疼。


    琴音卻越發穩健。


    琴聲激昂,觀眾席上竊竊私語的人停了下來,眼前像是浮現出了一位在戰場上浴血而戰的將軍,金戈鐵馬,錚錚弦音像是道道霹靂炸響在耳際,蕩氣迴腸。又好像聽到了狂風席卷下獵獵作響的旗幟,是憤怒的嘶吼,也是爆發的一擊必殺。


    等到一曲完畢,林岑站起來鞠躬,還是沒有任何人說話。


    整個演藝廳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耳邊的琵琶聲仿佛還環繞著,不絕如縷。


    過來很久。


    不知道是從誰開始的,掌聲連成了一片。


    評委老師一共有四個。


    一個是正當紅的歌星,一個是網配圈裏比較出名的古風音樂人,一個是國家音樂學院的教授,一個是娛樂圈音樂界裏的泰山北鬥。


    而此刻,這位上了年紀的老前輩激動得眼眶微紅,“你彈得很好,真的很好。”


    她一連說了幾個好,聲音聽起來激動地不行。


    林岑靦腆的笑了笑,微微彎下腰表示敬意,“謝謝老師。”


    林岑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激動。


    這個老前輩叫做陳舒,林岑在記憶裏搜尋到了原主看過的關於陳舒的百科。


    陳舒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是個聲噪一時的樂師,最擅長多久就是琵琶。


    從小到大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陳舒對於音樂特別是古樂器有著別樣的感情。


    在流傳的記載裏麵,在陳舒的父親彈起曲子的時候,天上的飛鳥,地上的爬蟲都會駐足聆聽。


    對於現在的人們來說,這更像是美化之後的故事。


    可林岑知道,這件事情,隻怕是真的。


    超凡絕塵的樂師,彈奏的不是曲子。


    而是自己的心。


    動物非人,卻比人感覺更敏銳。


    隻是可惜後來因為戰亂的原因,陳舒的父親一雙手被毀了,從此那繞梁三日的琵琶聲便成了絕唱。


    在這個傳說裏,陳舒父親的年紀不過二三十歲,造詣極高。


    可林岑不同,不提自己與本體本就心魂相牽,就說他接觸音樂的時間都超過了千年,憤怒之下的曲子如果不是在他的控製下,這掌聲雷動的演藝廳早就變成了一片死地。


    “現在古典樂器沒落,現在的人們一想到樂器都會是鋼琴小提琴吉他薩克斯,說實話我在看到你抱著琵琶上來的時候還很驚訝,但是現在,謝謝你讓我聽到了這樣一首曲子。”


    陳舒的話,像是一滴水濺入了油鍋之中,不說其他三個評委怎麽想,觀眾首先就炸開了。


    那些抱著為自家哥哥報仇的念頭來的小姑娘臉色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麽的。


    “他彈的有這麽好?”


    “彈的差你剛剛不也聽呆了?”


    “我……我隻是,不是你到底站哪頭的?!”


    “上一場可能是意外,就憑著這一手,我決定要粉他了!”


    “那我……我也……”


    這樣的對話不止一處,韓朝陽嘴角下撇,有些不太高興。


    他是因為翻唱了一首古風歌曲而爆紅網絡的,因為粉絲的吹捧和喜愛,他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什麽“古風小王子”、“文化繼承者”的稱號都往他身上扔。


    聽的多了,也就飄飄然了。


    看著唱現代流行樂的隻覺得就是個跟風狗,可看著同樣用琵琶曲震撼了全場的林岑,卻又有一種被分了杯羹的排斥感。


    他扯了扯嘴角,“雖然說曲兒彈的不錯,可咱們這節目是一個歌唱比賽,曲子是彈了,可是你唱了嗎?技藝再高超,卻忘了基本的是什麽,你這就是本末倒置!”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點下了麵前的叉。


    刺耳的“嘟”聲隨著他的動作響了起來。


    林岑的笑容弧度半點沒變,依舊是禮貌而靦腆。


    陳舒想起來了上一場這個少年也是一句詞也沒唱出來,心裏像是明白了什麽,瞧著林岑的眼神有些憐愛。


    “為什麽沒有開口唱歌呢?”國家音樂學院的教授年紀同樣不小了,說話慢吞吞的。


    “因為琴是不會說話的。”


    老教授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沒有說話,“叮咚”一聲按下了勾。


    剩下一個評委是歌星,能夠紅上半邊天的人沒一個是情商低的,隻官方的誇了林岑一番,然後給了通過。


    至此,三比一,林岑通過了這場比賽。


    前麵的比賽並不存在排序,表演完了就可以離開了。


    林岑迴去後台收拾自己的行李,一掀開幕布就看到了一張張略顯呆滯的臉。


    林岑有些嫌棄的撇撇嘴。


    就這麽一屋子傻子,他拿冠軍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林岑,你很厲害。”


    第一個走過來的是秦羽見。


    林岑挑挑眉,手上動作不停,“也就一般般吧,隻是可能有些人不能如願了。”


    秦羽見的聲音頓了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彈琵琶。”


    林岑笑嘻嘻的,“我天賦異稟呀,本來是不會的,一想到不能讓害我的人得以,剛剛就突然悟出來了。”


    他一口一個害他,在有些人耳中刺耳到了極點。


    本來就因為這震撼的一曲讓人們心氣有些浮躁,聽了這樣的曲子,後麵的表演如果不能壓過去,那都成了林岑的墊腳石了。


    “就你一個嘴都張不開的,誰有心思害你?自己是個啞巴把吉他弄壞了趁機倒打一耙,林岑你這人真夠無恥的!”


    “就是,韓老師剛剛都點出來了,這場比賽你沒唱歌,你還能投機取巧一輩子嗎?!”


    “還什麽琴是不會說話的,你真當自己琴人合一了,什麽東西……”


    “說完了嗎?”林岑拖著行李箱,背後背著自己被損壞了的吉他,“說完了就讓讓,我趕車。”


    “你!”


    “你你你你個屁,叫你了聽不見?不上去當棄權了。”


    正跟林岑吵著的人臉上一慌,急急忙忙的跑開抱著自己的琴就往上衝,然後“砰”的一聲和正準備往上走的另一個人撞了個正著!


    “你做什麽?!”


    “我還想問你做什麽呢!”


    “我要上台比賽你衝什麽衝!”


    “楊燦西你有病是吧,叫的明明是我。”


    “是你?”


    楊燦西一愣,頓時明白了什麽。


    他憤怒的抬頭,卻一看,連林岑的背影都見不著了。


    ……


    林岑在路邊打車,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出來的秦羽見一眼。


    “跟我做什麽,那頓飯等我有時間了請你。”


    “這個不急。”秦羽見擺擺手,問他是要去哪兒,可以帶他一程。


    林岑沒客氣。


    或者說他也不知道客氣是什麽。


    “我家車很快就到了,你到這邊來等等吧,路邊風大。”


    林岑狐疑的看著他,“你怎麽突然這麽多話起來了,先前不是還像我欠了你幾百萬嗎?”


    秦羽見被這話一噎。


    大少爺耳朵就紅了,“我想跟你道歉。”


    “道什麽歉?”


    秦羽見低聲開口,有些難為情,“說你爛泥扶不上牆。”


    林岑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這沒什麽,你正好幫了我。”


    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和原主融合在了一起,腦海中一片混沌,如果不是秦羽見誤打誤撞的喚醒了他,可能他現在還渾渾噩噩的。


    不光如此,還有給原主背上個精神病的黑鍋。


    秦羽見抿了抿唇,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轉移了話題,“我發現你好像變了很多。”


    林岑梳理著原主的記憶,一邊漫不經心的迴答,“我知道,我變強了,但沒禿。”


    秦羽見一噎,滿心的複雜煙消雲散,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幸好在這個時候熟悉的車停在了他的麵前。


    “上車吧,去哪兒?”


    林岑報了個小區名字,秦羽見沒聽說過。


    太過偏僻的地方司機也不知道,多問了林岑兩句才想起來是哪兒。


    “怎麽去這麽偏僻的地方?”司機隨口問,“等下車可能開不進去,那地方路有些窄。”


    “開你的車,廢話什麽!”秦羽見不耐煩的兇了一句。


    等司機閉上嘴他才小心翼翼的看向林岑。


    他擔心少年會感到自卑難為情。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林岑驚異的目光,伴隨著一聲驚歎。


    “哇塞,我還以為你轉了性,結果還是這麽兇。”


    “……”


    哇塞你個頭!


    他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擔心傷到他的自尊!


    秦羽見氣哼哼的偏過頭沒有再說話。


    林岑也樂得安安靜靜的梳理記憶,順著記憶迴想究竟是誰想要害他。


    是單純的因為培訓期間他的表現而嫉妒,為了掃除異己所以對自己下手。


    還是幹脆的是因為原主把誰得罪了呢?


    他們妖類向來講究因果。


    有恩必報,有仇必還。


    他占了林岑的身份,就要還這個恩。


    暗中的人對著自己下手,就要報這個仇。


    無論從哪一邊來看,這個下黑手的狗東西,他都必須要揪出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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