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中身手高明的刺客並不多見, 而養刺客的地方, 除了攝政王府中的天景閣,便隻有新月閣。


    之前秦元忠就曾在此地買兇,加之是初一指使, 是以新月閣應當與四皇子有著密切的聯係,沈封雪無論如何也得去探探。


    新月閣,隱匿在長安西市春雨閣下,因在雇主選人之時會有新月做的印章, 所以有心人隻知新月, 不知春雨。


    她也是在秦元忠那邊才知道這個信息。


    再說春雨閣,此地乃是上京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樓,白日裏出現的是彈琴賣唱的姑娘,這些姑娘一般隻賣藝不賣身,不說文采非凡, 也算是別有情趣, 而晚上則是賣皮肉生意, 專門招待那些有錢尋樂的人。


    照說這般規矩定會有不長眼睛,仗著自己有點錢便不知道東南西北的人不遵守, 可春雨閣這麽多年來盤踞在上京城中,白日裏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有誰在此地放肆,想要輕薄某個姑娘的消息。


    如此反常, 其中貓膩誰也不知曉,隻是人傳人,上京城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春雨閣背後有座大山,若是得罪了,隻有一死。


    但所謂的販賣消息,豢養刺客,卻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般隱秘的事情。


    尋常百姓或許也有聽說過新月閣的,但是誰都不會往春雨閣的方向去想,隻知道那是一個江湖組織。


    一般情況下,一個殺手組織訓練出來的刺客,大多同源同宗,即便學了不同武學,在出招的時候也有跡可循,她須得找一位上等殺手試一試他的武功路數,雖然有可能是後續加入的殺手,但他們現在一點線索也無,隻能從這裏探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


    沈封雪今日扮了男裝。


    這等煙花之地,若是讓林韌知道她親自前去可不得了,好在近日小皇帝與陳太後之間鬧得不太愉快,甚至鬧到了他的麵前,他才成婚,本是休沐,愣是被宮中兩個人請去裁斷,一刻都不得安生。


    她才有了空過來。


    但上京城中見過她的人著實不少,即便是女扮男裝,應當也有不少人能認出來,無他,實在是她的眼睛長得太有特點。


    所以當初林韌也才一眼就認出她來。


    她坐在春雨閣斜對麵的客棧廂房之中,看著往來的人群,正想著用什麽借口光明正大的進去,正在她束手無策的時候,視線一瞥,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的單薄,明明是一張十二三歲的臉,卻寫滿了不符合年齡的深沉,隻看見他壓著怒氣,不知道與在門前守著小廝說了幾句什麽,那小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收了錢便放他進門了。


    還能有誰,這不就是沈啟嗎?


    正好沈封雪還愁她一個女子要如何進這煙花之地,沈啟倒是正好給她送上了一個借口。


    沈封雪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從荷包裏拿出了二兩銀子,招唿過來小二,對著他輕聲說了幾句話,看著他離去之後,又在茶館裏待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才不緊不慢地向著春雨閣的方向走去。


    白日裏的春雨閣,沒有晚上的煙花之氣,院內琴聲悠悠,隱隱營造出了仙境之感。


    沈封雪才踏上一個台階,就被旁邊守著的小廝攔住了,那人仔細將她打量一番,仍是笑臉相迎,說出的話卻狠厲不少:“這位姑娘,春雨閣乃是男人尋樂的地方,您一個姑娘家,就莫要湊這個熱鬧了。”


    這些男人們從小就在春雨閣長大,認識的姑娘少說也有百人,怎麽會看不出來沈封雪是女扮男裝。


    沈封雪道:“幾位大哥,我並不是來湊熱鬧的,隻是近期家中弟弟無心學習,家人心中擔憂,我這才跟著過來的,方才可是有一位大約十二歲的少年進去,那人便是我弟弟,我隻想進去尋他,並不想鬧事。”


    在那小廝還沒有說話之前,她壓低了聲音,輕笑道:“我不管你們的靠山是誰,在這上京城中,我若想讓你們一夕被夷為平地,任誰也沒辦法留你們,若是你們做不了這個主,便把能做主的人給我找來,要是你們敢糊弄我,你且看你的命還留不留的住。”


    在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已迅速抵住他的喉嚨。


    又迅速鬆手。


    那人短短一瞬間隻覺得劇痛無比,雖然這感覺很快就沒了,但也讓他震驚不已,他與旁邊的熱對視一眼,快速的跑向屋內尋人。


    春雨閣的老板名叫懷蝶,一般白日裏她都把事情扔給管事,自己在後院休息,今日她才躺下沒多久,便有人來報前院有人鬧事。


    她接手春雨閣以來,還從來都沒有人敢在她的頭上動土,當即便覺得事情不對,連忙換了衣服迎了出來,一眼看過去,怎麽會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


    這位在成婚之前,素來喜歡在長安西市閑逛,雖說她平日裏待人向來溫和,但誰不知道,她身後是怎樣的滔天權力。


    況且若是她有心探尋春雨閣背後的勢力,隻怕到時候春雨閣便留不住了。


    但懷蝶也是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人,自然不會就輕易地表現出害怕,她言笑晏晏地來到沈封雪身邊,道:“這位公子,有話裏麵去說。”


    懷蝶給旁邊的人使了顏色,那小廝迅速撤開,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模樣。


    懷蝶卻是想要帶著沈封雪走向廂房。


    沈封雪去了幾步,各種混亂的胭脂味兒熏得人頭痛,她幹脆道:“我並不想與你繞彎子,今日前來我隻為了一件事,你隻需要迴答是或者不是,若是你所言為真,我日後也不會找你的麻煩。”


    如此開誠布公,倒是讓懷蝶有了幾分詫異。


    還是上午,春雨閣的客人寥寥,廳堂內也沒有幾個姑娘,她徑直往那裏一站,還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之前早就聽主人說這位不好糊弄,但她也沒想到,此人能這麽快就找上門來。


    她定了定心神,道:“姑娘所問之事,主人已有所迴答,當日前往攝政王府中刺客,並非新月之人,新月存在多年,知道什麽人能動,什麽人不能動。”


    沈封雪眸光一動,道:“他認得我?”


    懷蝶一怔,而後笑道:“上京城中有幾人不認得王妃,他自然是認得你的。”


    沈封雪聽得她這模棱兩可的迴答,也猜不出來背後之人是誰,至於他有無惡意,是誰的人,一概不得而知,也隻能顧左右而言他:“我之前說的話倒也沒騙你,我弟弟的確是進來了,我身為長姐,自然對他的成長憂心。”


    懷蝶對上京城中的貴人也算了解,當然也清楚沈封雪唯一一個弟弟是誰。


    不過年紀……


    懷蝶喚來小廝一問,知道那沈啟當真在這兒,神色微惱,而後對沈封雪道:“是我失察,貴府公子隻說欣賞楚楚姑娘的琵琶,您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隻管銀子,不管年紀的。”


    沈封雪點頭,道:“是我府上家教不嚴,一切與貴閣無關,隻是還請……幫我把他給叫出來,也好讓我帶他迴去。”


    她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當如何稱唿眼前這位,隻得省去了稱唿,直說目的。


    懷蝶也不介意,像沈封雪這等貴人,向來也不會記住她的名字,她問了沈啟的位置,少頃,沈啟便被四個壯漢拖拽而來。


    沈啟前世的時候也聽說過春雨閣的事情,雖說春雨閣在他繼位之後消失無蹤,前世的他重兵在手,也沒有探尋,但如今他手中再無兵權,自然把主意先打到了江湖人之中。


    驀然重生,他怎會甘心?


    便想著先來到春雨閣打探消息,誰知人才坐下,忽地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幾個小廝,愣是把他給拽了出去,他前世為帝王,怎麽願意忍耐這樣的屈辱,當場便要怒罵,還未開口,便看到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掙脫開壯漢的手,用陰鷙地目光盯著沈封雪:“你跟蹤我?”


    沈封雪瞧他渾身上下都帶著刺一般,故意逗弄他道:“我跟著你幹什麽,不過是順路撞見而已,沒想到啊沈啟,你才多大啊,便學會流連於笙簫之地,也太早了些吧。”


    “我做事情,用不到你管!”


    沈啟才要對著沈封雪憤怒叫喊,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她管不了你,難道我還管不了你嗎!”


    沈啟一轉眼,便看見了怒氣衝衝的蕭姨娘。


    沈封雪先前要小二去傳話,就是去請蕭姨娘,她本就不想與沈啟多費口舌,是誰的兒子,就由誰教去。


    這邊,蕭姨娘渾身上下氣的發抖:“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許這般對待你的長姐,你跟我迴去。”


    她走上前,拉住沈啟的手,眼淚繞在眼眶裏,卻是不敢看沈封雪的。


    沈啟咬著牙,表情痛苦,觸及到蕭姨娘的手,再看沈封雪的目光,又帶上了強烈的恨意。


    沈封雪瞧著他的模樣,再瞧他與蕭姨娘的相處模式,心中隱約猜到了些什麽,不過她並沒有時間去勸慰那對母子。


    在蕭姨娘拉著沈啟離開之後,沈封雪麵對懷蝶,做了最後一次試探:“我忽然想起來,你們這兒好像有個叫什麽羅雲姑娘的,彈得一手好琵琶,正好我今次來了,你且把她叫過來,給我彈上一曲。”


    春雨閣之中,彈得一手好琵琶的姑娘不少,但絕對沒有一個叫羅雲的。


    若是那人真與她相熟,即便今日沒見到,來日也算是有了機會,借用懷蝶的名字與她相邀。


    懷蝶才想拒絕,內院裏忽然走過來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她對著沈封雪嬌柔一笑:“羅雲姑娘已在這裏等待夫人多時,夫人,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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