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黃父的臉色, 思央想想覺得不能把人給刺激大發,心中一轉, 收斂眼中神情後, 低聲道。


    “師祖……”


    “咳咳咳……”黃父一口茶沒呷進嘴, 差點噴出來, 嗆得他猛咳了兩下。


    黃藥師遲疑下,上前給他拍著背順氣。


    “現在裝什麽孝子,得虧老夫身板硬朗, 沒等到你迴來給我上柱香。”揮臂撇開黃藥師的手, 黃父哼聲道,顯然對他一走近十年不歸有很大的怨念。


    黃藥師性情本就內斂, 迴來之後有所改變,但多也不多,父子天生是冤家, 被這麽一落麵子,他也痛快順著轉身就走。


    他也沒離開書房,不過是重迴思央身旁。


    思央看的真切,在黃藥師轉身那刹那, 黃父的麵色一僵, 有懊悔和遲疑閃過, 張張嘴似要喊住人,可在見到他並沒有徑直離開書房後,鬆了口氣,眼中浮現濃濃的複雜。


    當年把人趕出家門, 那時他走的是那般決絕。


    黃藥師不想接這話,也不知從何接起。


    “伯父,這說的哪兒話,師父一直十分記掛你們,隻是當年他走的時候發誓一定要在宋土做出一番成就,這才遲遲不歸。”


    不提這個還好,說起來黃父更是生氣。


    “他這個不孝子還知道做出一番大事?”知子莫若父,黃父覺得自己兒子沒去皇宮暗殺皇帝,搗的朝廷人仰馬翻,已經算是他教導有方 。


    黃藥師沒有自賣自誇的意思,即便被父親這麽說,表情平淡,隻是瞧著眼神深處還是帶著些桀驁。


    “此言差矣。”既然黃藥師選擇帶她迴大理,也是心存了要和家人和好的想法,黃父黃母已年邁,從言行中可知他們也是日夜想念被趕出去的兒子。


    思央不想黃藥師有什麽遺憾,她笑眯眯的上前去,上手拿過黃父的茶盞,重新給他沏了杯茶雙手端上,黃父看著眼前這杯茶,一時也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思央也不勉強,把茶盞端端正正輕輕放在跟前才繼續道。


    “伯父,你們遠在大理有所不知,師父不敬朝廷,並非存心毀祖,靖康之難,我宋朝北方半壁江山被金國侵占,朝廷如今又是在奸臣把持下,北方百姓身在水火,南朝百姓也是自身難保,身為宋朝子民,實在不忍看到家不成家,國將不國。”


    “您是師父的父親,最是應該了解師父,他雖自幼熟讀四書五經,滿腹經綸,可他的性子你也明白,眼睛裏是容不得沙子,既然都知道朝廷腐敗,若是真讓他入朝為官,遇到看不過去的,說不定在朝堂上就動起手來。”


    黃藥師想說什麽,可想到她剛才的眼神,硬是沒作聲,轉開臉時候又分了一絲神落在她身上。


    黃父迴想小兒子年輕氣時的模樣,深深覺得思央的話有道理,真要讓小兒子入朝為官,怕不是要在朝堂鬧出個血雨腥風,真要是一發不可收拾,他死後怎麽有顏麵去見黃家的列祖列宗。心下打個激靈,有點慶幸小兒子當年死活不按照他的安排走的路。


    看出黃父變化的臉色,思央忍下心頭笑意,輕輕歎口氣:“這麽多年過去,師父雖沒有在朝堂上留下名號,但在江湖武林已經位於頂峰,尋常百姓家也是有人稱讚,即便不走科舉不當官,師父也記掛百姓,行走江湖懲奸除惡,當之無愧的大俠。”


    黃藥師忍了忍,實在沒忍住,借著擰眉掩蓋了眼中的無奈,思央臉不紅氣不虛的吹捧,他差點以為曾經被江湖人暗中指伐,邪氣孤僻,手段狠毒那些話說的根本不是他,知道小徒弟一向是喜歡護著他,難為她能說的理直氣壯。到底是心疼她,他也沒拆穿。


    “他做的這些先不說,你們身份是師徒,怎麽,怎麽可以……”黃父在知道黃藥師沒有在宋土鬧成反逆賊子,還是很欣慰的,當然這並不能讓他忘記,最先的問題。


    轉來轉去,又轉迴來,思央並不覺得尷尬,自進黃家後,黃家人的一言一行她皆看在眼中,可以見得,黃藥師離家多年,黃母黃家兄弟都甚是想念,就是當初把人趕出家門的黃父也早已後悔,要是真的鐵了心的不認兒子,可不是一個小九就能把人擺平的。


    黃父迂腐固執,黃藥師年少叛逆,父子二人根本從來不曾了解過對方,她也是有心想要緩解兩人關係,所謂的不了解,隻是他們都把很多事情都埋藏在心底深處,思央是不介意把該說的都說出來。


    思央坦然麵對,柔和聲說:“我自幼孤苦,受人磋磨,是師父救了我,並教導我教授我武功……師父救我時候我早已知事,對師父有感激有敬佩,更多自然是親昵,師父少年成名,青年才俊,我既愛慕他,明白心意,也就隻把師父當做是普通男子,我與師父”


    “我與師父又無血親關係,又何必太過執著世俗之見。”


    說完這番話,思央轉看向黃藥師。後者眉目舒緩,深眸柔和正看著她。


    黃父的眉頭深深的皺起來,想嗬斥兩人師徒關係,怎麽能生出男女之情,……可從那些話中客觀來說,除了師徒身份,兩人也算是因緣際會,再想到兩人連孩子都有了,黃父也真說不出什麽傷人的話。


    “父親。”話談到這步,黃藥師當然不會放任思央一人麵對。


    他抓住思央的手,把人擋在自己身後:“師徒身份我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我也不曾放在心上,若是父親實在不能接納,隻當此次迴來,是我們探望二老。”


    說罷,他拉著人轉身就要走。


    思央乖乖順著他走,心中卻在默念起來。


    數不到三個數……


    “你給我站住。”


    黃父的聲音穩沉沉中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門被推開,兩人腳步停留在門檻處,差一步就要跨門而出。


    思央看向黃藥師。


    後者頓了頓之後,拉著她轉身來,恭恭敬敬的對黃父行了一禮,板正著他的俊臉。


    “父親有何吩咐。”


    “你……”黃父指著他,本是氣急敗壞的想要痛罵他一番,嘴上囁嚅了好幾下,卻是無從開口。


    眼看著黃父憋氣的滿臉通紅,胸口起伏,想要發作又不得的樣子,思央還真的挺怕他被她師父氣出個好歹來,畢竟黃父人也年紀大了。


    掙開黃藥師的手,思央快步過去扶住黃父。


    “伯父您消消氣,千萬別跟我師父慪氣。”她一邊柔聲勸解黃父,還幫著他輕輕撫著胸口順氣。


    抬眸看黃藥師一眼,見他神色半分不改,語氣一轉,無奈道:“就算您老跟師父慪氣,那也是白慪,師父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否則怎麽能一走近十年不歸,伯父還是別跟自己過不去了。”


    黃父:“……”


    感覺本要順下去的氣又要直衝上頭。


    撇開思央,黃父重重的坐迴椅子,眼神在兒子和‘兒媳婦 ’之間轉了轉,又重重的哼了聲。


    “倒是不愧為師徒。”氣人的本事都一樣一樣的。


    思央聽出來黃父話中不滿,她並不在意:“謝伯父誇讚。”


    黃父不說話了,他現在覺得說什麽都不對味。


    思央笑笑走下去,站到黃藥師身邊,後者隨意又自然的將她的手包握在掌心,看似態度漠然,實則也是宣誓著他強硬的守護姿態。


    “好,很好。”黃父運了運氣,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


    思央皺了皺眉,想說什麽,黃藥師攔住她,而後一撩衣擺,跪下地,默默對黃父行了大禮。


    “恕兒子不孝。”


    黃藥師此話就是兌現先前所言,若是黃父實不能接受,那他也隻能繼續當不孝子,當然這次迴來,也讓他看清了許多,萬萬是再做不出,一走十年不歸。


    思央見此,提起裙子就想在他身邊陪同他一起跪下。


    “都給我站好……”


    黃父重重一掌拍在書桌上。


    “嘭”的下,房門被推開,黃母進來,直衝衝的走到兩人身旁,擋在他們身前,怒指黃父道:“你這個老頭子,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我不管你說的那些什麽禮教世俗,既然他們兩人情投意合,又有夫妻之實,更何況連孩子都有了,你要是不認的話,那便不認,反正我也想這麽多年,大不了跟著一起迴中原,也讓你眼不見為淨。”


    黃母的一通炮轟,成功的吼的黃父半晌都沒找出話頭。


    黃父猶自強硬:“你,你個婦人懂什麽……”


    “我是婦人,什麽都不懂,你們這些整天讀聖賢書,讀的一切都是偏見,也罷,你們讀書人不是常言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既然如此,也就不勞煩了。”


    嘖嘖嘖……


    黃母這話有懟的有水平,看看,黃父臉都綠的跟什麽似得。


    思央與黃藥師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浮現一絲笑意,而後默契的站在黃母身後。


    麵對黃父怒容滿麵的黃母,轉身來,對上思央兩人,笑容轉變和藹可親,拉上她的手,安慰的拍拍。


    “好孩子,別怕。”


    思央乖巧一笑。


    在黃母眼中,這簡直就是委屈的強顏歡笑,心疼壞了,又想到外麵的‘小孫子’,滿心柔軟,酸澀的要落淚。


    當下也不再理會黃父,拉著‘兒媳婦’就往屋外走,看這意思,是真的要跟剛到底。


    黃藥師默不吭聲的跟隨在後。


    眼見著這副‘母慈子孝’畫麵,黃父怒也不是,氣也不是。


    在三人剛跨出書房,還沒走下台階,一道低喝傳出來。


    “下旬有良辰吉日,你們自行安排。”


    三人腳步一頓。


    思央抬頭,對上黃藥師,轉身來看時候,就見黃父從書房走出來,掃了他們一眼後,一甩袖輕哼一聲邁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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