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雖是被貶大理, 到底是世家出身, 底蘊深厚,再有當年事情已過,何況秦檜高宗都已亡故, 餘下的勢力早已不再。


    總而言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已在大理定居的黃家人在這裏已經紮穩腳跟,算是個小富殷實的人家,雖不複昔日盛況,倒還留有書香門第該有的氣韻。


    思央跟著踏入門內後, 從院落到樓廊,並不雕梁畫棟, 卻是頗精致清雅,看來她師父骨子裏的一些東西,還是自小熏陶出來的。


    望著眼前既熟悉, 又陌生的景致物件, 黃藥師心中五味雜陳,難以描述,他以為自己並不在意當年的決然離去, 事實上等在一步步的走迴來,越是接近,越是明白, 這是他埋藏在內心深處,最是渴望所在。


    黃迴現在的心情還沒平複下來,直到把人給帶迴來, 關上門,上了栓後,他才算是安心。


    安心之後,就是心情澎湃。


    他看了眼多年未見的弟弟,喜不自勝,又感慨良多,原以為清心寡欲的弟弟,竟然還給帶迴來個弟媳婦,另外最讓他高興的是……


    偷瞄了眼思央懷中抱著的小嬰孩,黃家二哥激動不已,說了一聲,提著衣擺就往前跑,那麻溜的速度,可以看出他有多興衝衝。


    “爹、娘,大哥,你們快出來,快看誰迴來了……”


    思央看他停住不動:“師父,不走嗎?”


    黃藥師深吸一口氣,到底是往前邁去。


    想他堂堂五絕之一的東邪,竟也是有一天會因為心中的情怯,百般猶豫,踟躕不前。


    思央在後麵抿了個笑容,追上去,騰出一手來,拉住他的手,後者頓了頓,迴力握住她的柔荑。


    剛走到正堂門前,裏麵一群人湧出來。


    兩位頭發花白的老夫婦,還有幾名中年男人和女子。


    看到那兩位老人之後,黃藥師一直強壓的那股酸澀,終是控製不住的湧上心頭,思央分明看到他眼眶一瞬間泛紅。


    落淚自不是黃藥師會做出來的,可紅了的眼眶,已經表露出他太多情緒。


    “你這個不孝子,當年你走的幹脆,現在倒是知道迴來。”兩位老夫婦中,看起來還頗為健朗的老爺子,在見到黃藥師那一刻,臉僵硬又刻板,似是愣住,又像是怒極,指著大門外:“我根本沒有你這個兒子,你給我滾,滾的遠遠的,最好永遠別再迴來。”


    “爹,你這話說的……”


    “三弟迴來了是好事啊。”


    黃迴和另一名中年男子在旁著急的勸說。


    思央拉著黃藥師的手緊了緊,有些擔心的看向他。


    黃藥師臉上有一瞬間的難堪,思央都猜他會不會下一刻就依黃父的話,轉頭就走。


    然而他隻是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鬆開後,抬手撩起衣擺,竟是對著眾人跪了下來。


    “父母親在上,不孝子黃固拜見兩位。”


    他的突然行為,思央有些驚訝,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天地君親師,世人須跪拜,東邪黃藥師也不是個例外。


    想及此,她也在他身邊跪下。


    “我兒……”


    後麵被兩名中年婦人扶著的老婦人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撥開老丈,直撲過來,矮身抱住黃藥師,口中叫著兒,又是抹淚又痛哭,哀哀哭聲令人心酸。


    老婦人哭著還迴頭,衝著黃父怒道:“我告訴老頭子,我兒現在迴來了,要是你再要把他趕出家門,那好,今天你也幹脆給我一紙休書,把我們娘倆一起趕出去得了。”


    黃父頓時被老妻氣的臉色漲紅:“你,你……不可理喻。”


    “爹。”黃迴有些怕黃父,但還是堅強的要做維護弟弟的好哥哥,小聲嘟嚷著:“你才有些不可理喻,三弟剛迴來你就趕人。”


    黃父正是被老妻堵著氣,聞言眼睛一瞪就要教訓二兒子。


    “爹,你消消氣,三弟都迴來了,你看弟媳還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呢。”黃家大兒子拉著父親跟著勸。


    弟媳!


    孩子!!


    思央終於是被眾人注意到,倒也不是故意忽略她,實在是突然見到黃藥師,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一時沒分出心神來想其他。


    黃母哭聲都止住,忙去看思央,仔細一瞧眼睛一亮。


    好俊的姑娘,最重要的是……


    “哇哇哇啊……”


    吵鬧聲吵醒了睡著的小九,眼睛沒睜的他,就張嘴哇哇哭。


    “哎呦,這是我的乖孫吧,快點給奶奶瞧瞧,可憐見的。”黃母心疼的要來抱孩子。


    思央尷尬一笑,在黃母把孩子抱去時候,正要解釋,手卻是被身邊人拉住,並用力握了握,她頓時心領神會,麵對黃母對孩子的問題,輕咳一聲,含糊作答。


    本來態度猶自強硬的黃父,被兩個兒子一說一勸,再有小九哇哇的哭,堅持不住,再是說不出什麽趕人的話,就是瞧著臉色有些下不來。


    ·


    黃家在大理的人丁也不多。黃藥師是黃父黃母的第三子,也是老來子,上麵還有兩個兄長,歲數都要大上好些,自幼他就展現了過人的聰慧,黃父對他給予厚望,悉心栽培,小心教導,就想他日後能迴宋朝,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做個為國為民,忠君事親的好官。


    可惜也不知道是他哪一步教錯了,小兒子聰慧是聰慧,偏偏天生反骨,不但不遵從黃父安排走科舉入朝之路,還整天嚷嚷著要推翻宋朝,要把皇帝和奸臣都殺,這算是觸及黃父底線,他黃家書香世家門第,最是做的忠君為國之事,怎麽能容忍這麽一個叛逆之子,黃父一怒之下,就把小兒子趕出家門,方言不再認他。


    這本是氣話,想著讓他在外麵吃了苦頭得了教訓,定是知道他的這番苦心,誰料他兒子不但是有本事,氣性也大,這麽一走,就是近十年不曾歸家,遍尋大理不得他蹤跡後,猜測他可能迴去宋朝,千裏迢迢,人海茫茫,尋人太難。


    如今人突然迴來,黃家人是又驚又喜,惱怒同時又實在歡欣。


    ·


    “三弟你的房間一直都在,娘時常會來給你打掃,你和三弟妹就先歇會。”黃二哥黃迴樂顛顛的領著師徒兩人到後宅一個小院。


    “多謝二哥。”黃藥師道。


    黃二哥擺擺手:“謝什麽,你能迴來,二哥就別提多高興。”說著就更高興的看了眼思央,顯然覺得弟弟不但自己迴來,還給家裏添丁帶口,實在是幹的相當好。


    等黃二哥走後,思央抱胸似笑非笑的看向黃藥師。


    “師父是故意讓爹娘哥哥們都以為,小九是你親生的。”


    黃藥師半點不見心虛,環顧打量自己以前的房間,陳設擺件都和他曾經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心下既有對父母的歉疚,也有深深悔意,不悔當初的決定,悔的是年少輕狂不做深想所做的方式。


    “這聲爹娘,哥哥叫的比我可親熱許多。”他坐在年少時歇息的搖椅上,唇角彎起,眉眼帶揶揄的瞧她。


    論臉皮的厚度,思央覺得她師父還是與她不能相比的。


    她過去在搖椅旁的矮凳坐下,雙手撐著下巴,眨了眨靈動的眼睛:“師父的爹娘哥哥們,一口一個兒媳弟媳的,也不見師父說個什麽解釋一下,那我可不就認了。”


    看她這理直氣壯還帶著點勉為其難的模樣,黃藥師好笑之餘,心中愛憐生起,伸手捏了捏她嬌嫩的臉頰:“委屈你了。”


    “至於小九……”


    他頓了頓,眼中略有深意:“他與我二人有緣,我們又救了他一命,讓他當兒子,不算委屈他。”


    思央摸了摸下巴笑起來:“師父是真不打算把他還給瑛姑和周伯通了嗎?”


    “還不還,就看他們兩個值不值得。”


    即便是養隻小貓小狗也會有感情,何況還是個長得可愛又乖巧的孩子,把他從傾死中救迴來,還放在身邊一把屎一把尿的養了好幾個月,黃藥師表麵看似嫌棄小九不行,可思央是知道的,他抱小九的次數可一點都不少,而且一開始因為心疼她,小九身上換洗,多是他親自來弄,長久下來,怕是早已傾入感情。


    黃藥師能說出把小九當兒子的話,那就不是開玩笑,是真有這個打算。


    思央倒是不介意,拍手笑起來:“小九這是在報答師父呢,你看,要不是他的話,你這會兒還在外麵跪著呢。”


    黃藥師噎了噎,不過仔細想,這的確是事實。


    黃父黃母,黃家兩位兄長包括嫂嫂們,都很是喜歡小九。


    黃藥師是老來子,兩位兄長的年紀跟他相差大,也早早成親,孩子最大的都快弱冠,現在小九出現,那就是家中最小的,也是最大的寶貝蛋,被奶奶伯伯嬸嬸哥哥們爭相抱來抱去,原本還強掙紮的黃父最後也放棄抵抗,再有黃母和兩個兒子在身邊一勸一說,台階給的夠足,順理成章的就邁下來。


    ·


    “你們是師徒?”


    黃父把思央跟黃藥師叫到書房,隻有他一人,並問出此話。


    黃藥師坦然承認。


    黃父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他是讀書人,最是注重倫常,師徒在一起,豈不是違背了禮法,皺著緊皺著眉頭的他,正想說什麽。


    思央輕咳一聲,站出來:“黃伯父,按理說我還得叫你一聲師祖。”


    這聲師祖讓黃父臉都有點綠。


    她似沒看見,還給黃藥師個眼色,讓他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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