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迴程的電梯前,和考察團大部隊匯合。為首的培根先生站在七區女區長身邊,狀似無奈地看了我們兩眼,皺了皺眉欲言又止,到底沒說什麽。


    他一副拿我們沒辦法的模樣,女區長為首的七區眾自恃身份,也沒法說什麽。於是我和庫洛洛擅自脫隊的事就此揭過。


    參觀完兵工廠,又從電梯嘎吱嘎吱地迴到位於懸崖上端的巨石城堡,重見天日時已是傍晚,兩邊峽穀間夾著一線灼灼如燒的紅雲。


    接下來的行程是晚宴,迴房間換上帶來的禮服後,我和庫洛洛跟隨等在門外的侍女來到宴會廳。


    宴會在我們當初登記身份的大廳舉辦,耀眼的水晶燈下,沿著牆壁擺放了兩圈長桌,琳琅滿目的飲食盛在各色玻璃器皿裏,端著香檳的客人們衣香鬢影,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不少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麵。看上去,這是一場較為隨意的自助餐會。


    參加人數應在一百以上,規模和十三區的排場比起來不算大,但七區明麵上的重要人物也悉數出席。


    除了開場致辭的女區長、場上調度井井有條的秘書先生、依舊那身灰色戎裝的格林衛隊長,我們還在今晚的宴會上見到了剩下的兩位七區核心人物,兩個尹達斯忒——


    一個是站在角落裏,穿著和格林相似的灰色戎裝,身材短粗剽悍,麵容略顯滄桑,負手似乎在巡視會場,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人。約翰·尹達斯忒,尹達斯忒護衛隊的正隊長,格林的上司。


    另一個是以手挽布萊克女區長的親密姿態登場,至今仍站在她身邊一同與培根先生交談的青年男人,達利斯·尹達斯忒,身份是尹達斯忒家族這一代的長子,布萊克的堂兄。從一直緊跟在女區長身後的秘書先生也要退一射之地的位置看,此人無疑是尹達斯忒家族內部舉足輕重的人物。


    尹達斯忒的後代在樣貌上頗有相似之處,大都身材高挑,鼻子略帶鷹鉤,雙眼狹長。達利斯·尹達斯忒也不例外,黑色卷發打理有型,是個高大英挺的美男子,略帶凜冽氣質。他和文質彬彬的秘書、鋒芒畢露的格林一同站在女區長身邊時,當真是交相輝映,如一場男色盛宴。


    這不由得令我想起布萊克·尹達斯忒的好色之名,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庫洛洛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我立刻迴頭斜眼看他,不出聲地比口型:“怎麽,我看你的舊情人還不行啊?”


    庫洛洛不是會在一個坑裏跌兩次的人,手上揉了揉我被捏疼的地方,一本正經道:“我也要去履行一些交際任務,你自己沒問題吧?”


    我不樂意地嘟嘴:“你的任務不就是陪我玩嗎?”


    他歉意地笑笑,一雙天生溫良的小狗眼看著我不說話。我本來不吃這一套,但想到這張臉背後的人是庫洛洛,就繃不住臉了,搖搖他的手放他離去。


    唉,分散打探消息嘛,我懂。莉迪亞是個成熟的間諜了,不會搞砸的!


    庫洛洛鑽進人堆裏,立刻如魚得水。我也有我的任務,卻隻能端著酒杯——我和庫洛洛保證了一口都不會喝,站在原地等人來搭話。


    這時就要慶幸不是舞會了,不然我真是寧願裝一晚上壁花,也不想和別人跳舞,那就崩大小姐人設了。


    “晚上好,這位美麗的小姐,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一個浮誇到油滑的男聲從耳邊傳來,我轉頭一看,嚇!


    一個彩虹色的腦袋杵到麵前,不被嚇一跳才怪!和我搭話的是個穿著華麗禮服的年輕男人,尹達斯忒家族的標準長相,在布萊克臉上顯得嫵媚,在達利斯臉上顯得威嚴,在這家夥臉上……就顯得流裏流氣的。


    可能是他那染成五顏六色頭發,以及一雙八字眉的緣故吧。


    但顯然,這青年人自我感覺風流倜儻,帶著一身古龍水的香味,試圖對我瘋狂揮灑荷爾蒙:“讓這樣美麗的您獨自享受這個夜晚,真是我們尹達斯忒家族的失職!”


    我額角隱晦地跳了跳,忍住掉頭走開的衝動,耐心和他搭話:“晚上好。您是一位尹達斯忒嗎?”


    “是的!算起來,區長大人還是我的堂姐。”彩虹頭的家夥十分健談,也很放得開,說著又擠了擠眼睛,“不過像我這樣的堂兄弟,區長大概沒有一千也有三百,哈哈哈!我在其中也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員。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和他們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我長得比較英俊吧。哈哈哈哈!”


    “……”


    我竭力不露出尷尬的表情,禮貌客氣地笑了笑,“您真風趣。”


    他顯然是這種場合打滾慣了的人,看出了我的言不由衷,挑了挑那兩道八字眉毛:“您不相信?”


    “呃,”說實話我不想傷害他,畢竟我還想從他口中問出點情報,而且此人雖然浮誇,但卻並不油膩,我姑且可以忍受,“您的頭發很好看。”


    這倒是真心話。彩虹色,真鮮豔~


    但英俊……老天,他撐死了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白臉兒。難道是我看男人的眼光太高了?看他這樣迷之自信,不禁使我懷疑。


    聽了我誠懇的誇讚,他端著酒杯,前仰後合地笑起來。“您真可愛。”笑罷,他對我眨了眨一隻眼睛。“韋恩·尹達斯忒。”他朝我舉杯,“叫我韋恩就行。”


    “瑪麗安·部東思。”我也舉了舉杯,不過沒喝。


    “瑪麗安,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可以叫你瑪麗安嗎?”他恭維道 ,在我點頭後,又問:“部東思……你是十三區的貴族嗎?”


    “祖上有幸傳下了議會的席位。除此就是家中略有薄產罷了。”我照著背過的答案說——感謝社交達人姬芙小姐的錦囊支持,又難掩驕矜地補充了一句,“家父剛剛接替家主之位。”


    “哇哦!”彩虹頭非常誇張地捧場,立刻殷勤地伸出一隻手到我麵前,“不知我是否有幸……”


    我挑了下眉毛,伸出手去飛快地碰了下他的指尖,算作握手,又迅速收了迴來——不然我真怕他跟演戲劇似地吻我的手背。


    “瑪麗安,認識你真高興。”彩虹頭喝了口酒,臉上泛起一層薄紅,看上去有點克製的激動,“可能有點冒犯,但是,請你原諒,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出生起就沒離開過七區,對外麵的世界十分向往……”他小心翼翼地又咽了口酒,雙眼殷切地看著我,“你能給我講講十三區的事情嗎?我實在很好奇!”


    我心中提高了警惕。什麽意思,想要試探我的身份嗎?哼,我可是背過標準答案的女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我和彩虹頭——韋恩·尹達斯忒就十三區和七區的風土人情聊了起來。在你來我往的過程裏,我逐漸感覺,他並不是想試探我,反倒真的是在迫切了解十三區的基本情況,像是……在做旅遊前的攻略?


    不!我一個激靈,比起旅遊,更像是要在那兒定居!


    “……居住區的話,十三區的階級還是挺明顯的。”我掩唇笑起來,語氣帶著倨傲,“老牌貴族都住在西北角的郊外,那裏離議會不遠。新貴大多住在東區,那裏經濟繁華。至於你問底層?哦,那些可憐的平民,南區的街道常年有一些房屋租賃,提供給那些來十三區闖蕩的冒險者,不過環境魚龍混雜,車道也比較泥濘,我們一般不往那邊去。”


    交談的間隙,我也見縫插針地問他一些有關七區和尹達斯忒家族的事。他倒是挺健談的,還大肆吹噓了一番他們七區特有的節日慶典——克裏克節。


    “那是什麽?”我好奇地問。


    “是七區的傳統活動,也是一年中最大的節日。”彩虹頭道,“在那一天,七區會舉辦克裏克大賽。報名參賽的勇士會在指定的地點比賽爬山——您應該看到七區的峭壁了吧,非常壯觀——能在克裏克大賽中爬到終點的勇士,將受到區長的表彰,參加巨石城堡的節日慶典。很熱鬧的一個節日。”


    “哇哦。為什麽要比賽爬山?是真的從穀底一直爬到懸崖頂上嗎?”真的有人能做到嗎?我迴憶那道深不見底的懸崖,這是七區選拔特種兵的比賽?


    “哈哈當然不是,您真可愛!是我沒說清楚,”他笑著連連擺手,“怎麽可能,您應該看過七區的懸崖有多高吧?隻是在選定的一段舉行比賽而已,文化傳統,您知道的。至於為什麽……”他聳了聳肩,低頭喝酒,“老祖宗定的規矩,也許隻是為了熱鬧好看吧。”


    是錯覺嗎?在他低頭時,我好像從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晦暗,但轉瞬即逝。留了個心眼,我繼續與他狀似閑聊,但彩虹頭卻不肯多說了——對於尹達斯忒家族這個話題,他明顯有些諱莫如深。


    “啊,那是您的男伴吧?”許是為了轉移話題,他忽然指著一個方向對我說。我看過去,易容後的庫洛洛正端著香檳,風度翩翩地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交談。


    雖然庫洛洛背對著我,但從那女孩羞紅的粉腮和閃亮的眼神,能明顯看出他們相談甚歡。


    ……好氣!明明庫洛洛任務進展順利,應該為他高興,但我就是控製不住地鼓起了臉。


    “好像是的。”我漫不經心地應了句,還是忍不住在意地問:“那女孩是誰?怎麽……”坐在輪椅上?我不好問出口。


    彩虹頭很樂意為我解答這個問題:“那是我們這一輩最小的女孩,朱麗葉·尹達斯忒,達利斯的親妹妹。這可憐的孩子是個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隻能坐在輪椅上。不過可能也正因如此,她得到了區長的憐惜,算是我們這一輩最受寵的了。就連傳統的舞會,這兩年為了她也都沒有舉辦了。不然我還能有幸邀請瑪麗安小姐共舞一曲。”


    說到最後,彩虹頭還不忘勾搭一句。我隻當耳旁風,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輪椅上的女孩,她看起來確實身體不好,脖頸和肩膀單薄纖細地仿佛一碰就斷。我又側頭看了眼彩虹頭,迎著我的目光,他奉上自命風流的微笑。


    雖然說得好像很同情朱麗葉,但我能從他話裏聽出毫不掩飾的冷漠,甚至有隱約的厭惡。


    “您和朱麗葉小姐關係如何?”想了想,我打了直球,還不用演技就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請您理解,我對她還真是有點好奇。”


    “哈哈哈,”彩虹頭毫不見外地笑了起來,“我非常理解!”說著他低頭稍微湊近了我,壓低聲音道:“我和您直說了吧,您的擔心很有道理。我們這位小妹妹……”他這迴露骨地撇了撇嘴,“我說她有女巫的魔法,您不會覺得我刻薄吧?但事實就是如此!達利斯……您不了解他,那可不是個會心軟的男人,居然對一個異母的妹妹百般嗬護,我們私下裏都說他被施了魔法!還有區長,多霸道的女人啊,居然會寵愛一個小女孩,以前可從沒人有這樣的待遇……”


    “以前?”我疑惑道,朱麗葉的年紀雖然小,但也不會和他們相差太多,彩虹頭的話聽起來透著古怪,“以前是指,朱麗葉小姐出生以前?”


    “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彩虹頭愈發壓低了聲音,顯出幾分詭譎,“朱麗葉以前根本不起眼,是從兩年前布萊克接任區長之位起,才突然受到寵愛的!根本沒有理由……”


    說到這裏,彩虹頭大概是驚覺自己說得太多了,輕咳一聲直起身來,“總之,你的男伴和朱麗葉聊得這麽好,你可要小心了。當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忽然又賤兮兮地笑起來,“他不犯錯,哪裏有我的機會呢?”


    這話我不愛聽,想板起臉,又有點忍俊不禁。彩虹頭這樣自命風流的樣子,配上他的八字眉,說真的還挺滑稽。


    我哼了一聲,“我可不信他敢犯錯。”


    彩虹頭眨了眨眼,試探道:“你們感情很好?”


    我瞥了他一眼,端起矜持來,“目前是還不錯……”斜著眼打量彩虹頭,流露出點笑意來,“讓他來陪我玩罷了。至於以後,看他表現了。”


    彩虹頭不虧這幅浪蕩子打扮,精準收到了我的暗示,表情一蕩,脫口而去:“瑪麗安,我喜歡你的眼睛,真幹淨……”


    我對他笑笑:“謝謝,我也覺得和你聊天很開心。有機會來十三區找我玩啊?”


    話音剛落,彩虹頭的臉色微變,瞬間籠上了一層陰影。他的肢體語言給我的感覺就像一隻驚弓之鳥,隨時都想要彈起來向左右看看。


    顯然,我說錯話了。


    “兩位在聊什麽,這麽開心?”


    一個張揚的聲線插|進來,打斷了我們冷不丁陷入僵局的談話。風流颯遝的格林副隊長端著酒杯來到我們身邊,微微俯身,露出一個美豔帶煞的笑容。


    彩虹頭——可憐的韋恩僵在那裏,像是被嚇傻了。


    “我們在聊十三區和七區的風土人情。”我表現出對美男子獨有的熱情,主動對他舉了舉杯,“很高興認識您,格林隊長。”


    “也很高興認識您,漂亮的小姐。”格林發出磁性的笑聲。


    有我們打岔,韋恩緩過勁兒來,露出社交性的苦笑,“真是絕情啊,瑪麗安小姐,剛才陪您聊了那麽久,還比不過格林隊長的一個出場嗎?”


    我嘻嘻笑起來,“我以為您能理解。畢竟很長一段時間裏,布萊克區長都是我的偶像呢。”


    “像區長那樣啊……看來我應該識趣退場了。”韋恩再次舉杯示意,保有風度地轉身離開。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雖然他走的很鎮定,但還能從背影看出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最後到底說到了什麽敏感話題呢?顧不上尋思這個問題,我打疊精神應付眼前一身灰色戎裝的家夥——這個不比彩虹頭那麽好應付,得小心謹慎。


    “瑪麗安·部東思小姐?”迎著我的目光,格林主動開口。比起張揚外露的氣質,他說起話來倒還客氣,“請原諒我記住了之前的來賓登記。畢竟是這樣可愛的小姐,很難不令人關注。”


    我對他的恭維就沒有對彩虹頭那麽接受良好,反而有些不能表現出來的如坐針氈。


    “恕我冒昧。”格林的語氣很溫和,但話裏的意思就不那麽溫和了,“小姐的氣質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請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眼睛微微睜大,我背後汗毛炸立,還要裝作受寵若驚很受用的樣子,掩唇笑道:“可真想承認呢。可惜,如果我以前見過格林先生這樣的美男子,那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嗬嗬,正相反,忘得一幹二淨呢!


    “原來是這樣麽。”格林掩眸輕聲道,再次舉杯,“那可真是抱歉。不過,現在認識也不晚。”


    “哈哈,哈……”我幹笑,下意識地抿了口一直舉著的杯中液體。


    “不是讓你別喝酒嗎?”這迴是最熟悉的聲音冒出來,同時一隻手輕而易舉從我手中拿走了酒杯。


    “至少要我在的時候才能喝。”狗狗眼的青年垂眸俯視著我,神情是寵溺的無奈,然後才衝對麵打了個招唿:“格林副隊長。”


    “哼,你終於想起我了。”看到庫洛洛迴來,我委屈地說著,被拿走酒杯後恢複自由的雙手自然湊過去抱住他的腰,樹懶似地挪進他懷裏蹭了蹭。庫洛洛,和別的女孩子說話,最討厭了。


    什麽,格林?我喝酒了,我忘記了!


    庫洛洛來了以後,格林也沒有再說什麽,兩人寒暄幾句,便各自分開。我掛在庫洛洛身上,和他站在角落裏撒嬌。


    “聊得怎麽樣?”我陰陽怪氣地問。


    “還可以吧。”他語氣如常地說著,摸了摸我的頭,“你餓不餓?”


    “不餓。”我自己站直了,打了個克製的哈氣,“不過我有點困了。”


    “大小姐可是宴會動物,現在還不到你的睡覺時間。”庫洛洛打趣我。


    “反正我參加舞會也是做壁花嘛。”我翻了個白眼,“我不管,我要睡美容覺。”


    庫洛洛左右看看,做沒辦法狀——這家夥演技真好,“那我們早點迴去吧。不用再看看了?以後可沒這種機會了。”


    “什麽機會?”我抬眼看他,熟練地接茬,“看美男子嗎?”不屑地嘁了一聲,“能看又不能吃,有什麽意思?”笑嘻嘻地拽住他的領帶,“我要迴去吃大餐!”


    他看起來滿意了,於是牽著我的手退場。


    這家夥,扮演的還是個悶騷?


    迴到我們的客房裏,我撲到床上,臉埋進鬆軟的被子裏。庫洛洛站在床邊,依次脫下西服,解開領帶,扔到床上。


    “我出去了,你準備好。”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已經全然漆黑的夜色,轉頭叮囑我。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啊。”我揮手,爬起來用言靈要來一個巴掌大的小錄音機,似模似樣地放在枕頭旁,裏麵是提前準備好的錄音。或者說,不在場證明~


    庫洛洛翻窗出去了。


    我跑過去關好窗戶,哼著歌兒換上了浴室裏提供的浴衣,鬆鬆垮垮地,躺倒在床上玩手機。


    呀,這裏沒信號啊……那是貪吃蛇好呢,還是消消樂?


    兩小時後,客房的門被敲響。


    我先是不予理會,悄悄按下藏在被子裏的錄音機,直到敲門的人不肯放棄,才不耐煩地揚聲問了句:“誰啊?!”


    語氣充滿了被打擾的暴躁。


    識趣的人這時就應該放棄了,但敲門聲仍不止。我嘖了一聲,鬆鬆攏住被滾亂的浴衣,扒亂了頭發,三步並兩步地衝到門邊,猛地拉開門,露出半個身子寬的一條縫隙,皺眉看過去:“幹什麽?”


    “不好意思,貴賓打擾您了!”走廊裏是個推著手推車的侍女,被嗬斥後一臉惶恐,卻還是好好地把話說完:“請問您需不需要宵夜服務?”


    我瞪了她一眼,剛要說話,從身後房間裏、準確地說是床的方向,傳來清朗染上沙啞的男聲:“怎麽了親愛的?”


    “沒事!你不許下來!”我顧不上衝侍女發飆,轉頭朝屋裏喊,尾音還帶著點頤指氣使的嬌。


    說話的男人被房門與床形成的視線夾角和層層疊疊的床幔擋住,隻能看到床尾一角淩亂的被子。男人的聲音性感又無奈:“你綁著我的手,我也沒法過去啊。”


    我被這句話取悅,一下子笑開了,眼角眉梢帶著興奮,再也無暇搭理門外的侍女,丟下一句:“不需要,別再來打擾!”就摔上了門。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聽不到腳步聲。我在門後聽到外麵推車離開的聲音,才搓著手,蹦蹦跳跳地跑迴床上——好像那裏真的有個被綁住的“大餐”等著我似的。


    白紗的床幔被撩開,露出柔軟的床鋪,和男人擁被半裸的胸膛。


    我快活的腳步僵住了。


    含著笑意的男聲從床上傳來:“親愛的,你還在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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