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


    莉迪亞咬牙,揮著早已酸沉如灌了鉛的手臂,用刀擋下對手攻來的拳頭,斜挑!


    半截手臂飛了出去。


    擂台上血液噴濺。


    挑戰她的學員劇痛,對上莉迪亞亮得滲人的雙眼,一時肝膽俱裂,轉身就往台下撲。


    莉迪亞下意識地傾身去追,雙腿一踉蹌,飛刀投擲而出,貫穿了對手的背心。她這才跌撞著撲到擂台邊緣,一把握住青羅刀早已被血液浸透得膩滑的刀柄,拔了出來。


    這是第幾個了?她早已數不清。


    她隻知道,不能讓任何一個挑戰者從擂台上活著走下去。


    糜稽的例子已經告訴她,不殺到底下眾人膽寒,不激起他們惜命的戰栗,這潮水般永無休止的挑戰別想停止,她就得死在這裏!


    喉嚨裏已經盡是血的味道,眼睛被逼得通紅,身上遍體鱗傷,體力幾乎耗竭。莉迪亞雙手握刀,踉蹌著從擂台上站直,擺出繼續戰鬥的姿勢——


    來吧!


    機械地揮刀,動作已經變成本能。


    莉迪亞間或盯著對手、間或掃過台下的雙眼亮得驚人。


    事到如今,她反而什麽也不想了。戰鬥,是腦海裏唯一的念頭。


    再一個、再一個、再一個……來吧,都死在這裏!


    她被最後一個挑戰者撲倒在擂台上。


    青羅刀遠遠地滑了出去,空無一物的手掌無力鬆開,垂落在擂台上,痙攣著,連抽一抽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壓在身上的對手粗喘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


    他們懷著這樣的僥幸躍上擂台,可前麵的人無一例外,都被早已是強弩之末的女孩斬於刀下。


    她像被逼到絕處的野獸,有著拚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將敵人咬死的兇狠。


    在擂台上,生死決鬥中,她以驚人地速度成長起來。


    鮮血遮汙了她的美貌,絕處逢生的體術比婀娜的身段更引人注目。以至於台下的男性學員們幾乎都要忘記了她是獵豔的目標,而把她看做值得敬佩的對手,和擂台上的敵人。


    可此時,感受著身下被壓住的柔軟,幾乎用力就能折斷的纖細身體,擂台上,莉迪亞的對手又忽地猛然意識到——


    她是個女人!


    遠飛出去的青羅刀落地,發出一聲響。他猛地看到她被扣在擂台上脫力的手,意識到她已經無力反抗。


    ——在這朵危險的花兒刺死了那麽多人後,他竟是那個最終的幸運兒!


    對手的唿吸陡然變得粗重起來!


    布料撕裂的聲音,傳到人聲鼎沸的擂台周圍,竟然異常清晰。


    整個操場都仿佛靜了一瞬,繼而陡然爆發出高潮般的唿聲。


    像期待已久的狂歡終於迎來了正餐,圍觀的生員們無一例外地加粗了喘息,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方小小的擂台。


    興奮的,不甘的,嫉妒的,緊張的,邪惡的……


    台上的幸運兒已經氣喘如牛,雙手都顫抖起來。他匆忙移開了掐住女孩脖子的手,轉而用雙手捏住她纖細不盈一握的肩膀,急切地俯下身去——


    莉迪亞仍睜著眼。


    四肢百骸,從每一根神經末梢、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肉都傳遞來同一個訊號,她確實已到了強弩之末。


    驕矜的、純潔的、從沒受過半點褻辱的莉迪亞會怎麽辦呢?


    那雙早已布滿血絲的疲憊黑瞳深處,如寒泉般亮起了兩點又靜又冷的光。


    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緩慢伸手,纖細的手腕覆到壓在身上的人背後,甚至摸索了下——一個近乎於溫順、認命、摟抱的動作。


    “刀來。”


    被埋在頸邊的人頭顱遮擋,她蠕動嘴唇如氣音般道。


    青羅刀仿佛受到召喚,倏地如神跡般,出現在她張開的掌中。


    刀尖垂直,一個向下擁抱的動作。


    貫穿背心。


    周圍的噪聲再次靜止了。


    莉迪亞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


    她掙紮在脫力昏厥的邊緣,勉強握刀的手甚至無法切斷筋骨,隻好轉動手腕,讓刀刃狠狠地,攪爛貫穿的心髒。


    她寧受屈辱,也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一刀斃命的地方,如此隱忍,狠辣,冷靜得不可思議。


    ……可她再沒有力氣拔刀了。


    壓在身上的屍體被挪開。莉迪亞仰麵躺在血泊裏,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耗盡了,但她仍睜著眼睛。


    她最後看到的是一張消瘦、冷厲、眼珠亮到讓人感到不適的成年男人的臉,和半幅遮落下來的黑發。


    “到此為止。她我要了。”


    力氣泄盡,莉迪亞眼皮垂落,陷入黑暗。


    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幹淨的床上。


    隻是粗糙的木板而已,但擂台上始終縈繞在鼻尖、仿佛煉獄噩夢般的血腥氣卻消散了。


    “你醒了?”


    出乎意料,守在她床邊的人竟然是裏拉。


    莉迪亞翻身坐起,又跌到迴床板上——她之前實在消耗得厲害,雖然沒受重傷,但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恢複元氣。


    從身體的情況看,她應該並沒有昏迷多久。


    青羅刀也還在她的手邊,被莉迪亞再次握在掌心,嵌合一般。


    她轉眼打量房間,在牆角看到一個上了鎖的木質立櫃,心裏有了些猜測——那裏麵應該放著藥品,這裏是小山的醫務室。


    “這裏是醫務室。”裏拉也道。她看著莉迪亞沒有感情的眼神,歎了口氣,“你的運氣真好。”


    到底好在哪兒,她又沒說。隻道:“衣服我幫你換的,臉和身上也擦幹淨了。”


    莉迪亞這才注意到之前戰鬥中糊滿血漬的臉重新變得幹爽起來,身上毀得破布條般的衣服也被換了一套。


    “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來的,你不嫌棄吧?”裏拉故意似的,笑盈盈道。


    莉迪亞才攢起來要說話的力氣又泄掉了。


    死人的衣服……她不知為何湧起一股幾乎要嘔吐的難受厭惡,又強自忍住了。


    半晌,她才調整好,問:“你,怎麽迴事?”


    聲音沙啞到嚇人。


    裏拉的解釋中,她才知道,自己在擂台上脫力暈過去後,教官之一的黑曼巴跳到台上,將其他躍躍欲試想撿漏的學員扔了下去,強硬宣布她的擂台賽到此為止——


    原本就是為了重新分班舉行的挑戰,教官在這件事上擁有最高的權威。


    接著,她就被丟來了醫務室。


    而裏拉放棄了擂台賽,同樣也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員資格,自告奮勇地來到醫務室照料她。


    教官黑曼巴……


    迴憶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半張清臒、陰鷙的臉,莉迪亞閉了閉眼。


    “今天要不是被教官看上,你就死定了。”裏拉悠悠然道,“小沒良心的,我之前那樣……也是為了救我們,中間費了多少力氣,你不珍惜。現在知道利害了吧?”


    莉迪亞閉眼不答。


    裏拉眼神一閃,伸出手指來點她的胸膛,莉迪亞刀鋒一豎,若不是裏拉及時縮手,半邊手掌恐怕要被她削了下來。


    “你!”好心當成驢肝肺,裏拉也變了臉色。


    莉迪亞閉上眼睛也不得安寧。她心裏盤算著其他的事,沉甸甸墜得沒心思想別的,裏拉的古怪態度都成了細枝末節,暫時顧不上。


    ……她好聒噪。


    正僵持著,門外又有人走進來。


    莉迪亞睜開眼,看到來人穿著毫不掩飾火辣身材的短背心,短短的頭發,冷硬的麵容,竟然是女教官薩曼莎。


    裏拉下意識地往床後一縮,莉迪亞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刀握住橫在膝頭。


    ——和這會兒相比就知道,她之前對裏拉真算不上戒備。


    薩曼莎根本不把這兩隻小貓的伸爪子炸毛看在眼裏。


    她徑直走進來,皮靴在床邊站定,抱臂居高臨下,冷冷地看定莉迪亞。


    莉迪亞就和她對視。


    不知裏拉出於什麽心理,確實用心幫她擦洗得十分幹淨。莉迪亞兩頰的豐盈脫去後,稚氣消退,更顯出妍麗,配上她獨有的純淨氣質,清豔如花,望之令人忘俗。此時背脊挺直,神色平靜,目光如水,手握長刀的樣子,又顯出十二分的驕矜和倔強,令人升起征服欲,又不敢褻玩。


    “我還是那個意思。”


    半晌,薩曼莎一扯嘴角,冷冷地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莉迪亞隻看著她,沉默不語。


    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和這個始終“虐待”她的女教官說些什麽。


    薩曼莎目光冰冷,隱帶湧動著的厭惡,和她對視了幾秒,忽然一揚手——


    莉迪亞下意識地側頭!


    “咄!”


    裏拉驚駭地掩唇,不敢發出驚叫。隻見莉迪亞耳後的牆壁上,一柄烏沉沉又閃著寒光的小型飛刀釘在牆上,入木三分。


    莉迪亞側轉的臉上,逐漸滲出一道寸許長的血痕,繼而,殷紅的鮮血沿著裂開的傷口湧了出來。


    臉上刺痛,莉迪亞在裏拉恐懼的目光裏伸手一摸,滿手的血。


    因為躲得及時,傷口不算很深,但被拉得很長。她有理由懷疑薩曼莎就是算好了這一點,才故意放慢了出手的速度。


    皮開肉綻的傷口橫亙在她如名花初綻般的雪白臉蛋上,格外觸目驚心。


    這道傷疤留在臉上,莉迪亞就算是被毀容了。


    莉迪亞又沉默地看向薩曼莎,似乎在要一個解釋。


    從她被分到薩曼莎班上開始,麵對女教官施加的種種不公的待遇,似乎就一直這樣沉默著,一種靜水流深的反抗。


    安靜得簡直都不像是莉迪亞了。


    薩曼莎看著她半邊雪腮上刺眼的血,眼神似乎也一瞬的複雜。她最後隻生硬地丟下一句:“受不了就滾。”


    又和來時一般突兀、令人摸不著頭腦地離開了。


    莉迪亞低頭,看著自己掌心殷紅的血。


    “你的臉……”裏拉聲音有些抖。


    生死廝殺她都未必怕成現在這個樣子。對裏拉來說,毀容才是對一個女人最惡毒的懲罰。


    莉迪亞卻沒有太放在心上。


    ……真疼。


    她想,原來受傷這種東西,其實根本沒有習慣了就不再疼的一說。疼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麽是疼。


    “你有沒有止血的東西?”她啞聲問裏拉。


    裏拉一陣手忙腳亂後,把莉迪亞換下來的襯衣遞給她。看著她從容地用布料擦掉半張臉上的血跡,露出臉頰上那道長而猙獰的傷口。


    她那種純淨到仿佛不曾沾染半點塵埃的美麗,因為這道瑕疵而被打了八.九分折扣。


    莉迪亞又疲憊地躺倒下去。


    “為什麽呢?”她輕聲問道。


    裏拉謹慎地看了看門外,才咬牙道:“一定是因為她嫉妒你!”


    說得斬釘截鐵。


    莉迪亞卻不以為然。她總覺得……薩曼莎的那意思好像是,想要逼迫她盡快離開小山。


    或至少,她又下意識地想摸一摸疼到抽搐的臉頰,生生忍住,是想毀掉她這惹眼的樣貌。


    須知太過出挑的美麗在有些時候,也會變成禍事。


    莉迪亞心裏轉著這些念頭。她和裏拉之所以有著不同的判斷,是因為雙方掌握著的情報實在天差地別。


    不過她仍然憤怒地想,任何理由都不能解釋這種傷害——難道說因為這世道活著太艱難,我就可以慷慨送你去死了?還說是為了你好?


    此仇不報……


    她握緊了刀柄。


    隻是時候未到。


    薩曼莎剛走沒多久,又有人走進來。


    來人連個眼角也沒丟給躲在牆角的裏拉,旁若無人地走到莉迪亞床邊,掐起她的下頜,像挑牲口那樣轉動她的臉頰左右看了看,咧嘴冷哼一聲:


    “薩曼莎,那個多管閑事的蠢女人……”


    教官,黑曼巴。


    莉迪亞握住刀柄的手指縮緊,指節扣得發白。


    “不願意?”


    黑曼巴從她的眼中看出抵觸與厭惡,饒有興味地笑道,“你知道會發生什麽。乖一點,到我的班上,我可不會像薩曼莎那個蠢貨那樣,暴殄天物……”


    他說著“暴殄天物”,目光落在莉迪亞臉上,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物,渾身被冰涼的蛇信舔過……


    這比之前任何的羞辱都更令她難以忍受。


    天平忽然就傾斜了。


    莉迪亞眼中綻起殺意。


    那殺意剛萌生的時候,黑曼巴還掛著冰冷而淫邪的笑意——小貓的殺意而已,他們這樣刀頭舔血的人,對殺意最是敏感,但沐浴在別人帶著屈辱和憤怒的殺意裏,又如洗澡一般尋常,甚至有幾分玩弄的愜意。


    但很快,幾乎隻在殺意萌生到落定決心的瞬息之間,那股殺意已經如潮水般暴漲,強烈到令他頭皮發緊、背脊發寒的地步!


    那是生死中廝殺出的直覺在預警!


    危險!


    他倏地後退,直到距離她足夠安全的三步之外,看著躺在床上靜靜扭頭盯住他的莉迪亞,麵容陰鷙下來。


    那股殺意太危險,他也動了殺心。


    莉迪亞從平躺的姿勢坐起來。不如此無法忍住她泛起的想要作嘔的惡心。


    她仍與教官對視著。


    在黑曼巴的感知中,那陣排山倒海的洶湧殺意如潮落般消退了,但又不是全然消失,隻是凝成刀鋒般的一線,就懸在這間鬥室的上空,隨時可能轟然落下——


    “不行。”


    莉迪亞竭力忍耐半天,才盡量平穩地說出這兩個字,喉頭發緊。


    她冷冷看著對麵的教官,深吸一口氣,“有些代價可以,有些不行。”她顫了顫,壓抑著厭惡、惡心、恐懼和憤怒,一字一頓。


    “這是底線。”


    黑曼巴又倏地出現在她床頭,一把掐緊她的下頜。


    他的速度快如閃電,莉迪亞完全無法躲避。


    被逼迫著揚起臉來。


    “底線?”


    他喑啞的聲音挑起,如毒蛇吐信,帶著滿目陰鷙,令人不寒而栗。


    “你跟我講條件?”


    莉迪亞無法再說話了,隻不屈而冷酷地看著他。


    她很清楚,再開口時,就將是鋒芒畢露、不留退路的殺機。


    姿態屈辱,但氣勢高昂,有如君臨。


    黑曼巴從沒遇見過這樣棘手的女孩兒。


    ——那不是姿態,而是力量。


    唯獨力量,有讓人低頭的權力。


    黑曼巴再次後退了。


    但他既不開口,也不離開,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他仍在估量,莉迪亞的力量到底從何而來,威力幾何。


    ——他已把她當作值得權衡的對手。


    窄小的醫務室裏陷入死寂。


    直到又有人走進來,打破了沉默。


    今天踏入這裏的第三個教官。


    “垃圾,我說過了,離我的學生遠一點。”


    雅柯利施施然走進來,對黑曼巴的話裏帶著淡淡的威脅。


    “你的學生?”


    黑曼巴仍盯著莉迪亞,不屑地丟下一句。


    在莉迪亞被丟進醫務室之前,雅柯利已經和黑曼巴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衝突——若不是他出手,莉迪亞再醒來,就不會是在醫務室,而是在教官的私人寢室了。


    兩個教官搶一個學生,這種事情在小山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


    強者為尊,一般這種時候,教官之間打一架就好了。


    但在兩邊教官都各懷心思的情況下,雅柯利樂得退讓一步。


    ——他和黑曼巴的實力相差不大,動起真格來,自己還稍勝一籌,但眼下犯不著生死相搏。


    雅柯利不理會黑曼巴的挑釁,也看向莉迪亞。


    “雇主,你來決定?”


    他變了稱唿,管莉迪亞叫“雇主”,就是把他們的交易擺給黑曼巴看——作為教官,他可以不搶這個學生。但作為傭兵,一旦接下了雇主的委托,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這是底線。


    對黑曼巴,這就是一種威脅。


    雅柯利也看到了莉迪亞側臉上刺目的血痕。這小姑娘在雇主裏並不令人討厭,出手又闊綽。


    他悠然道,“看在你這麽倒黴的份上,換個委托我也是可以答應的。”暗示地看了眼黑曼巴,“殺了他還不夠,但打一頓是可以的。”


    黑曼巴隻扯了扯嘴角。這種程度的挑釁,還不足以讓他們動怒。


    莉迪亞當然不會把委托浪費在這種無謂的事上。


    她當真要殺人,隨時都可以自己來。但哪怕胸膛裏翻江倒海地泛著惡心,莉迪亞也一刻沒有忘了,自己到底為什麽來到小山。


    那麽多疼都忍過了,這點羞辱,怎麽比得過筋骨折斷的劇痛?


    她深吸氣。


    “更改委托。”她看著雅柯利,麵容寧靜,“我活著,在小山你幫我牽製他。”她瞥了眼黑曼巴,“我死了,你去白夜盟和莫羅家族報信。”


    她冷冷地扯開嘴角,“自然有人願意用十顆、百顆能量石的價格,來為我報仇。”


    “哈哈哈!”雅柯利拍手笑起來,“痛快!這個價值,請動揍敵客傾巢而出都夠了。”


    他又怎能不分一杯羹?


    談妥了條件,雅柯利看向黑曼巴,問莉迪亞:“你跟著他?”


    莉迪亞默認。


    他點頭,“成交。”轉身走了。


    交易當著被威脅的人麵達成,就不用雅柯利再不錯眼地盯著了。早就說過,真打起來,還是他略勝一籌。


    醫務室裏隻剩下三個人。


    裏拉全程噤若寒蟬,眼下也沒有她說話的份。


    黑曼巴陰沉地看著莉迪亞。即使半邊臉被傷痕橫亙,她依舊美得耀眼——那種清純,以及冷酷且驕傲的氣質,比容貌更卓然百倍。


    “你對我有所求。”


    他冷靜指出。


    莉迪亞並不否認這一點。


    “我來的時候,看過小山所有的資料。”她坦然道,“我進來,當然是有所求。”


    “想變強?”黑曼巴扯了扯嘴角。


    莉迪亞點頭。


    “我知道,你是小山最擅長量身打造的教官。我的情況,找你最合適。”


    她開誠布公,順便給黑曼巴戴了頂小小的高帽。


    這也並非虛言——白夜盟的情報裏就顯示,黑曼巴不像其他教官都另有主業,他是職業教官,遊走在世界各大頂尖訓練營中,最擅長根據不同生員的自身特點因材施教,乃至量身打造出其最適合的戰鬥模式。


    但他的問題也很尖銳,人品低劣,常年有性.侵學員的惡行,幾成慣例。


    “你知道我的規矩。”黑曼巴盯著她,陰鷙地笑起來。


    想被他調.教?先到床上來。


    “我也說過,有些代價我不願意付。”莉迪亞也冷下臉來,擲地有聲,頗有圖窮匕見的架勢。


    “你對我的冒犯,想就這麽算了?”


    她忽然大笑起來,被壓抑多時的戾氣噴薄而出,遍布滿室的殺機讓黑曼巴如芒在背,說明她不是弱者在開玩笑——


    如煌煌大日升起,她眼中的光芒冷戾、猖狂而霸道。


    “教我,來換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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