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過了。區長開始了婉轉而艱難的鋪墊,他說英子同誌也是個老同誌了,為革命做出過多少多少貢獻,立過多少多少功勞,特別是李耀明迴來之後,如果沒有英子同誌,就不可能發揮這麽大的作用。而且,李思漢同誌也是老同誌了,貢獻也是多麽多麽大,如此等等,說了一大堆。


    頓了一下,區長的話題終於繞到了英子和老讓的事上。英子想,你他娘的就多餘說這麽多廢話,直接點不好嗎。區長還是肯定了這是兩個人的正常感情,組織上不幹涉,這等於給事情定了性質。性質是個十分關鍵的東西,性質決定命運,定成了敵我性質,你就隻有死路一條;定成了人民內部性質,你頂多就是口頭批評,接下來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區長定性之後,並沒有完事了結的意思,他接著就指出了英子這麽做的許多不當之處,譬如沒有先向組織匯報,打報告;也沒有履行正式結婚手續,當然了沒有和李耀明履行離婚手續,那麽這是什麽性質呢,說輕了是出軌,搞不正常的男女關係,說重了,就喪失了一個幹部的晚節。你是老同誌嘛,怎麽可以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呢,何況,你還是李思漢同誌的母親,李思漢同誌現在是什麽身份地位嘛,這對他會造成多麽不好影響呢。


    英子聽不下去了,她說我和老讓的事,全村人都眼睜睜看了幾十年了,老憨兒也知道,他在南方當他的大官,我在這北方的山溝溝裏當我的農民妻子,關他什麽事,影響到他屁疼了?


    區長不高興了:英子同誌,你看問題怎麽可以這樣簡單呢,你以為僅僅是會對李思漢同誌產生不良影響嗎。英子問:除了我家老憨兒,我想不起來還會影響誰。區長見她不開竅,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就沒想到,李耀明會怎麽看待這件事,你這完全是背叛夫妻感情嘛。李耀明要是知道了,還不會被氣死?


    哈哈哈。英子一聽區長擔心的是這個,不由笑出聲來:李耀明呀,他還敢管老娘的事!你把他叫來,信不信我當著他的麵,就敢和老讓鑽一個被窩筒兒。區長納悶了:怎麽,你們感情破裂了嗎?英子笑道:不光是破裂,我們的感情,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我和你也不多浪費口舌了,你不是擔心耀明會吃醋嗎,你盡管把他叫來吧,說不定,這家夥現在正摟著哪個小娘們快活哩,他還敢管老娘的事,我借給他八個膽子!


    噢,是這麽迴事喲。區長開始有點明白了,之前,他也聽說過有關翠英的事,後來,又親眼見過和耀明一起從英國迴來的鬱鳳,現在經英子這麽一提醒,覺得這個有關耀明的事,可能不是很厲害了。不過,區長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這麽說,李耀明不會因為這個就和你翻臉,也不會因此不管我們的事了?


    這句話,才說出了真諦,英子一聽就火了:噢,你在這裏和我繞鼓了半天,是怕影響耀明幫你們的忙呀。區長也不避諱:對,就是擔心這個。英子釋然了:我說的哩,怎麽我一個山裏人的事,會值得你們這麽興師動眾地管。區長說不是為我們自己,李耀明這人也的確得罪不起,你必須保證他不會因此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來,不然的話,我們的損失就大了,特別是現在剛剛把日本鬼子打跑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辦。


    區長講得很懇切也很實在,英子也不再打哈哈:區長,你盡管放心,我敢保證耀明不會為這個事吃醋。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四十年前,他穿越迴他那個世界之前,就曾經讓我找個男人,我沒找,我不像鬱鳳似的,人家鬱鳳在外國,看得比我開,我就是個傻山杠子,死腦筋,想不開。現在我想開了,我想,耀明知道隻能替我高興。


    這下區長也釋然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


    談話就此結束,區長在送走了英子之後,還是不放心,他及時向上匯報,並通過一係列的渠道,把這件重大事情通知給了遠在南方任職的李思漢。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這種不能算是機密的消息,不可避免地擴散開來。就在連李思漢都沒得到消息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進入了彩鳳的耳朵哩。


    彩鳳同誌現在已經具備相當高的覺悟了。她聽到英子又要結婚的消息,第一反應是不應該,起碼就當前形勢和任務的要求是不可以的。彩鳳認為,這個老太婆本質是很好的,除了其他一切原因,僅就英子能在龐大的民工隊伍中,慧眼識珠地為兒子選中了自己,就足以說明這老太太的不簡單。彩鳳同誌能坐上目前這個位置,當然主要是因為她的能力嘍,但是,客觀地講,如果沒有英子本著屁股大生兒子的傳統觀念,選中了彩鳳給自己當兒媳,那麽,就不會有李思漢司令部裏的那次相會,彩鳳就不可能見到李耀明。那麽,現在這位彩鳳的最大可能,就是迴到老家去,接著種地支前,而不是在這繁華的南京市裏,領導人們鬧解放。


    所以彩鳳聽說了英子和老讓的事,本心就不反感,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彩鳳背著英子和老憨兒,把李耀明摟到了自己的懷裏。你暗度陳倉了人家的男人,你還有什麽理由反對人家再找一個呢。所以彩鳳決定促成此事,她聽到消息後,就啟程去比南京更南邊的一個城市,找到了那一方的封疆大吏李思漢,向他言明了此事。


    老憨兒聽說娘真的和老讓叔好上了,心裏也是高興的。在老家的時候,老憨兒早就知道了老讓叔對他娘的這點意思,但當兒子的不便過問老人們的此類事情。但老憨兒也不是一點反感都沒有,他在村裏和孩子們打了架,人家就拿老讓說事,說他有個野爸爸。這個比老憨兒大不了幾歲的老讓,從輩份上應該是他的叔,卻總像爹似的關心老憨兒。少年時,老憨兒十分反感他,後來,到了老憨兒也該娶媳婦的年齡,就明白了大人們的苦處,反感轉變為同情。


    彩鳳說:如果您不是現在的地位,那麽嬸子的這件婚事就是件好事,可是您現在也是數得著的大首長了,母親卻梅開二度,是不是就影響不好了呢。老憨兒看了看眼前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幹部,承認她說的有些道理:也有這方麵的成分,卻不是主流,主流嘛,應該成全老人。俗話說兒女滿堂不如半路夫妻,隻有我娘在老家過好了,我才能安心在南方呆下去,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嘛。


    說到這裏,電報員出身的首長夫人也插話進來:是啊,我們家思漢正準備把老娘接來和我們同住哩,思漢常說,娘在舊社會吃了不少的苦,現在解放了,也該讓她老人家享享清福了。彩鳳看著這位電報員出身的首長夫人,人家現在真是修成正果了,何晴挺著個驕傲的大肚子,那裏麵是李思漢種下的崽子,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比得上這件寶貝,這個還沒有麵世的兒子,把她在原李司令家裏的地位,砸得牢又牢。看到何晴,彩鳳同誌的心裏又是一翻,當初就是輸在了這小妮子的手上,要不然,這李夫人的寶座,百分百就是我彩鳳的哩。


    其實,自從決定去找李思漢商議英子的事起,彩鳳心裏就有些障礙,她還不知道,有關她和李耀明的事,是否已經傳到了李思漢的耳朵裏。彩鳳相信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她也的確做到了克己複禮,沒有放縱過自己半分,一切都掌控在最小的程度上。在表麵上,彩鳳盡量做出一副工作狂的假象,用以消減耀明對她的性趣,那還真的是一種煎熬。當時,無論是耀明的個人魅力,還是初嚐禁果的甜美,都令彩鳳欲罷不能,但她就是罷住了,說刹車就刹住,沒有留下半點後患。彩鳳想,這就叫拿得起放得下,不具備這麽點素質,怎麽能當個好幹部哩。


    李思漢一家熱情地招待了遠道而來的彩鳳,他鄉遇故知,又有過相親的那麽一段經曆,就顯得格外親切。李思漢家雇著一位廣州名廚,做得一手漂亮的粵菜。老憨兒此時已經很懂得享受了,吃過飯後,李思漢表示,要陪同彩鳳主任去外邊走一走,何晴點頭通過,她現在有十足的自信,她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而且,饒是彩鳳再如何端著領導的架子,何晴也一眼看得出,彩鳳其實就是個大老粗幹部,沒什麽了不起,如果論起個人魅力來,遠不是小布爾喬亞出身的何晴的對手。


    這座南方城市,若論革命資曆,那是響當當的。李思漢和彩鳳一道,參觀了他們聽到過無數遍的一些著名景點,與這些景點相關聯的,是那些振聾發聵的大人物。李思漢讓警衛員離他們遠一點,這表示他有些小話要說。彩鳳從警衛員刻意拉開的距離,就大致判斷出了李思漢可能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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