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可逆轉的時間裏,選擇才是連接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關鍵。】


    德拉科久久沒能聽到一個迴複。


    大約半分鍾還是一分鍾的時間裏,隻有劈啪的響聲不絕於耳。


    強光的刺激下,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生理上無可抑製地淌下淚來,還沒等意識反應過來,德拉科已經伸手去揉眼睛。緊接著德拉科看見了自己的手指,以及,措不及防地……指縫外一道朝他直衝而來的魔咒。


    他甚至沒有想更多,身體敏銳地一個側身,與那道森綠色的魔咒錯身而過。德拉科的眼皮緊接著一跳,本能就地一滾,這並不太順利,因為一道魔咒立即在他身後炸開了,他能感覺到背後的細微刺痛,不過幸運的是身體並沒有對他的大幅度行動表示抗議。而敏銳的戰鬥直覺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德拉科跟隨模糊的感應,暈乎乎地躲避著混亂且繁多的魔咒。


    淺金色的長發從他麵前一掠而過。


    德拉科幾乎是一個激靈,噢真是妙極了,他諷刺地想。


    所有的一切都穿過大腦的迷霧,迴到他正常思考的理智之弦上。他又跑到了這個地方,這個見鬼的、該死的、陌生的世界,而且完全!沒有!過渡!


    也不完全。另一個聲音小小地提醒了他。


    德拉科想起那一陣心口灼燒般的滾燙,不是因為身體遭受痛苦,而是戴在脖子上、壓在心口的斯萊特林掛墜盒又在溫馨提示:要換地方呆呆了,夥計。


    不管怎麽說,他錯失了從琉莉口中得知真相的機會。


    德拉科深唿了口氣。


    他敢肯定自己迴來到這個地方絕非是因為中了一道魔咒,也不太可能是被琉莉送到這裏。當然,德拉科猜測琉莉掌握相關時空的魔咒,正如他對她的問題,前一生於二十六歲馬爾福莊園裏的奇遇,她以某種方法讓他重新來過。


    無論如何,這一迴琉莉·斯萊特林應該正在試圖破除那個不知名的惡毒魔咒,而非讓他時空穿越。那麽他毫無預兆地再次來到這裏,至少絕非琉莉計劃內的事。


    血色的天空正在漸漸轉入深夜,飛沙走石中勉強可以辨認出這是在一片樹林的邊緣,有著柔軟、容易塌陷的沙灘——琉莉已經兩次設計讓巫師摔入沙坑裏從而射歪魔咒了。德拉科對四周的環境做了簡要的判斷,並在各種劈啪聲中依稀聽到迴響的嘩嘩聲,圍在四周的巫師大約有二三十人——很好,比上次更多了。


    他又舒緩了一口氣,暫時放棄了探尋自己會來到這裏的原因,用目光逮住了被眾人圍攻的女孩。


    琉莉正在躲避空氣裏一閃即逝的魔法波動,這並不容易,更準確一點,非常的難。要知道二三十人的圍攻,哪怕相互之間完全沒有配合,也能夠讓雜亂無章的魔咒對她設定出各種各樣的陷阱。


    她看起來狼狽極了。


    德拉科幾乎是錯愕地望這一切,他大概沒想過會遇到這個,這太意外了。如果換一個場合,或者德拉科置身事外,他願意給予狼狽的女巫一個真誠的招唿。


    琉莉的臉色蒼白如紙,兩鬢的金發因為流汗而些許粘住了,還染著血色,五官現在一點兒看不出來哪裏精致了,唇色發白,許多道新添的傷疤讓她額頭和臉蛋上掛著鮮血,還沾滿了灰土,身上更是淤青和泥汙。不過她還是漫不經心的神情,嘴角些許翹起,且微微張開,並沒有非常劇烈地喘息,但是這更清楚地顯示出她沒法輕鬆地唿吸——馬上德拉科就知道為什麽了,他躲過一道魔咒,也眼睜睜地看著琉莉被魔咒設立的陷阱絆倒在地,圍攻的巫師們顯然都是戰鬥的好手,果斷地抓住機會下咒,連續四五道鑽心剜骨落在琉莉身上——是的,鑽心咒。


    看起來漫長的痙攣實際隻有幾十秒,德拉科單手勾起了她的腰,借著揚起的沙子的掩護打斷了那幾個鑽心咒,還一腳踩中了她那非常非常長的淺金色頭發,就連鑽心咒都沒發出痛唿的女孩竟然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嘶——”


    德拉科似乎並沒有聽到,麵不改色地將虛脫如若破布娃娃的琉莉單手抱起,“神鋒無影——”他調動起全身的魔力,去試圖施展這個十三歲還無法不用魔杖就能輕鬆甩出去的魔咒,他想都沒想就往林子撞去。


    這已經是德拉科能發揮的最快速度了。


    魔咒讓兩個率先跟來的人受了重傷,可惜包圍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德拉科沒能夠一次帶著琉莉跑掉,反而一個踉蹌差點陷入沙坑,而驟然被抽空的魔力也讓他腦子一蒙。慶幸的是,魔力運轉及迴複的速度依舊在他的預算範圍內。德拉科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兩個索命咒正朝著他衝來,他撤了一步,又踩中了琉莉的長發,還差點絆了一跤。


    見鬼的惹人厭。


    德拉科冷著臉掃過那拖在地上的頭發,淺金色、閃閃發亮的發絲已經被他踩的亂七八糟,下一秒,他根本沒理會琉莉的臉色,幹脆利落地將她的頭發用魔咒剪斷了一大截。


    淺金色的頭發掉了一地。


    兩個人就著沙坑一滾,順利地躲過了一道突然炸開的魔咒,不過這也讓他們距離林子更遠了。


    德拉科微微撇嘴,他的左臉被飛起的細碎小石子劃出了好幾道口子。


    “盔甲護身——”清清冷冷的嗓音恰到好處地響起。


    朝著德拉科的腦袋,揮著拳頭重擊而來的男人狠狠地被彈飛了出去。


    德拉科用肩膀蹭了一把臉上的血,刺疼的觸感更加明顯,也讓他更加清醒。不過他看起來比原來更能忍受痛苦帶來的反應——在那樣比一個長久的鑽心剜骨更糟糕的痛苦中,這些不過是飲用過量的南瓜湯給胃部的感覺一樣小意思——更值得慶幸的是,每當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他沒有絲毫不適。如果他動彈不得,那麽結局就不言而喻了。


    他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肘部撞在一個憑借靈巧的身法湊近的女人的腹部,琉莉及時地補了一個魔咒。琉莉原本柔軟得跟破布娃娃一樣虛脫的身體,正顯然已經恢複知覺,這速度出乎德拉科的意料,但她的身體素質確實不可小覷。


    琉莉纖細的手腕一把抓住德拉科的手臂,整個人一發力將自己從德拉科手中脫離了出來,同時錯開一道驚險之極的魔咒。


    二三十人的圍攻顯然不能夠輕易地衝破。


    他又不是戰無不勝的——相反,德拉科從來沒有自認為自己是個特別強大的巫師——而且十三歲的魔力就算再高也是有極限的。


    德拉科一邊丟下鐵甲咒,一邊頭也不迴地躲開火花四濺的一角,相比起琉莉要遊刃有餘不少,然而情形仍然不容樂觀。


    長時間的戰鬥隻會讓高度集中的精神漸漸疲軟、感應逐漸遲鈍,身體因疲倦而僵硬,他得想辦法擺脫這些人而不是持久地纏鬥下去。


    德拉科一個個掃過每一個敵人,這本與他無關,他根本不認識這些人,無仇無怨,但可惜這並不能無關。在昏暗中他隻能看出他們各種暗色的袍子,晦澀不明的陌生麵孔顯示了不同的年紀,除了男巫還有女巫,大多是青年人,也有白發的老頭和長相醜陋的老巫婆,他們沒有一句廢話,相互之間看起來也大多不認識,目的明確——抓住琉莉,是的,和上一次的趕盡殺絕不同,他們的目的更像是想要活捉琉莉。


    見鬼。


    他搜羅了所有一切可以作為詛咒的詞,但這顯然是徒勞的,不如考慮如何逃脫。


    德拉科餘光一瞥丟下一個魔咒,大腦飛快地運轉,兩三個人受傷並不會改變局勢,他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並非為了給敵人設陷阱,而是尋求一個缺口,一個在他力竭之前可以突破逃脫的缺口。


    然而最外圍的幾個巫師豎起了圍障,保持著無法幻影移形的魔咒。


    耳邊低低響著的嘩嘩聲。


    德拉科終於反應過來這是什麽。


    在愈發暗沉的天色下,他一把揪住戰意愈發高漲的琉莉的頭發——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德拉科下一秒就鬆開了手,麵不改色地改為扯後領——不等琉莉的反應,將她整個人往海裏一丟,迴手就是一個掩護的煙霧魔咒,自己也用魔咒撕開幾個人的包圍圈順勢往海裏跳了進去。


    “該死——他打算跳海逃跑——!”身後還有高聲的咒罵。


    “阻止他——!!!”


    海麵上徒留浪花襲來,掩去了氣泡。


    冰冷的海水迎麵而來,隔去了所有的聲響,也讓麵頰格外疼痛,渾身都如若置入冰窖;鹹腥味一股腦灌進鼻子嘴巴裏,嗆得他極其難受,又苦又澀。


    德拉科冷靜地放鬆身體,試著探出腦袋,深吸一口氣又沉了下去,這迴他適應了好幾秒才能睜開眼睛,然而在黑漆漆的海水裏無論是否睜開眼睛都無用,他依舊什麽都看不見。海水的浮力讓下沉變得困難,他用雙臂在海水裏劃動了一下,碰到了某個柔軟的東西,感謝那群愚蠢的巫師在海麵上釋放了照明的魔咒,德拉科一把抓住了剛才碰到的琉莉的足踝,緊接著他發現更糟糕的是——這個女孩溺水了。


    她該死的不會遊泳。


    他將她的身體掰正拽到身邊,鮮血正在不斷地融進海水裏。


    琉莉半睜著眼睛,似乎是掙紮過度,整個人在水裏都失去了反應,口中有大量的鮮血在流了出來,顯然是溺水缺氧的反應。


    德拉科冷漠而無聲地詛咒了一句,拖著她往前遊了好幾米,在明顯感覺到琉琉莉四肢痙攣的時候,他不得不放棄恢複更多魔力保證安全的計劃,直接帶著她幻影移形。琉莉虛脫柔軟的身體直接在碰到陸地時直接倒了下去,為了托住她,德拉科被連帶著重重摔在地上。


    在最初的三秒裏,德拉科盯著徹底暗下來的天空出了神。


    他不確定這裏是哪裏,在移形幻影的時候德拉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壓在他身上的女孩跟石頭一樣沉重,而且相當冰冷,如若正在僵硬的屍體。


    僵硬的……屍體?


    德拉科猛然起身,將琉莉翻過身,讓她臉朝天正躺在地上,觸感沒有那麽糟糕,起碼還是柔軟的冰冷。他揮動手,給了自己一個小範圍的照明魔咒,這並不明智,但是他輕輕喘著氣,意識到一些悚然的念頭竄進了他的腦子——梅林知道他會來到這裏,跟這個家夥有必然關係,他甚至不能離開這女巫一定的範圍——他得保證這家夥活著,其他的另作考慮。在照明下,琉莉的麵色蒼白發青,唇色發紫。


    “琉莉小姐?醒醒——”德拉科強硬地叫喚她,但是琉莉沒有反應。


    德拉科從未見過琉莉這樣虛弱的模樣,而且還是他幹的好事。這超出了他的預計,她並不知道這位女士不會遊泳,但這顯而易見,否則她就不會被逼到海邊,是他忽視了這一點。這個女孩如今躺在那兒,被水浸透的袍子下是纖瘦的體型,脆弱得如若被摘下後摧殘的花朵,而被他弄斷的頭發揪成一團粘在臉上,再也沒有平日裏閃閃發光的美麗。


    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在脫離掌控、上下起伏,一些焦慮湧了上來,那是對於琉莉可能就這麽死去的焦慮。


    “琉莉小姐?”他試圖在她身上找到一些生命跡象,拍打著她的麵頰。


    發藍發紫的嘴角還有血跡,沒有唿吸,意識喪失——德拉科下意識地湊近耳朵去聽了一下她的心跳——還有心跳,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如釋重負地長籲了一口氣。


    要是琉莉死了,他還能夠迴去嗎?


    德拉科並沒有答案,隻能盡可能地迴憶有什麽能用的上的治療魔咒,但是更快的,他呆住了。德拉科發現自己的腦子裏沒有任何關於拯救一個溺水的人的魔咒,一個都沒有。他唯一可以判斷的是琉莉的肺泡一定被海水衝擊受損,鑽心咒本就已經讓她身體足夠糟糕,再加上全身缺氧……而他束手無策——他不知道如何導出堵塞在體內的海水,並讓她重新唿吸起來——或許他應該請教龐弗雷夫人,但不是現在,這不是他的學習範圍,他最多了解能夠讓她麵容上的傷疤愈合的一些魔咒。


    一定有辦法的。


    德拉科克製住情緒上的紊亂。


    以前不是有人說過麻瓜有辦法治療溺水的人嗎?不需要魔咒……德拉科從繁亂的思緒中捕捉到一些東西,可是這不但沒令他欣喜,反而引來了新的挫敗。他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麻瓜的東西,理所當然的,他對此不屑一顧。盡管韋斯萊總是像他父親一樣鑽研著這些,並其中一些帶入馬爾福莊園。


    去找醫院,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德拉科想。


    然而德拉科僵硬地坐在那裏沒有動彈,他手掌下琉莉毫無起伏的胸腔變得比原來還要冰冷,在一秒還是幾十秒的時間裏,德拉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來不及了,他終於意識到這一點,長時間的閉氣所導致的大腦缺氧已經在他幾秒的猶豫時間裏,讓她的心跳也一並消失。而他對這個世界陌生到,連應該去哪裏找醫院找治療師都不知道。


    “琉莉?”德拉科自己都能聽出聲音裏的不確定。


    這個前幾秒還在鑽心咒下巧笑嫣然的女孩,在二三十名巫師的圍攻下漫不經心的女孩,在無論什麽時候都囂張、不知死活的女孩,現在……濕漉漉的,安靜地閉著眼睛,隻留下一個還未徹底僵硬的冰冷屍體。


    “喂!斯萊特林?”德拉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低顫,因為身上冰冷未幹的海水,因為從心底爬上來的情緒,他本應該更平靜些、更坦然也更愉快,但並不是。


    他遭遇的太多,在失去與得到之間來迴反複,被咒罵、被惡意揣測、收到無數惡意的信件、被得到和平的人堵在路上圍攻,被戰爭、瀕死和創傷折磨……德拉科平靜又荒唐地笑了一下。就連從頭開始都像是一場空虛挨不到實處的夢境,而他甚至不知道這條路還能不能再一次走到勝利的盡頭,為此他幾乎麻木到再無所求,足夠理智地認為就此死去也未嚐不可,可他仍被這個荒唐擊中了。


    這個女巫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


    德拉科怔怔地盯著琉莉發青如屍體的麵容,照明魔咒也漸漸暗了下去,四下寂靜。


    怎麽可能?騙人的吧?


    如果他遇見的琉莉是更早以前的琉莉,她因為他而死在這裏,那麽他呢?還會有人在他二十六歲時將他殺死並送往重生之途嗎?還會有如今的他嗎?這在時間上是一個悖論,就連未來的琉莉都不可能存在——他從不覺得她會死去,因為她留給他的強大印象,因為她出現在他的未來——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地完全不將她的生死考慮在內。


    她被他殺死了?在更早的過去?這麽輕而易舉地因為重傷、鑽心咒以及溺水?


    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的!太荒唐了。“喂!琉莉·斯萊特林!”他竭力遏製著心頭漫上來的驚恐,推動她的身體,並不知道自己的冷靜已經徹底被這荒唐的事實吞沒,他震驚於這場莫名其妙,被生死調轉的命運衝崩了理智,更無法接受她在他麵前從狼狽不堪但依舊活蹦亂跳的樣子到唿吸停止、心跳消失、身體變冷。


    讓德拉科崩斷的理智重新發發揮作用的是心口驟然升起的溫度,滾燙地黏在胸口。


    他一把抓住那個斯萊特林掛墜盒,死死盯著那上麵的標誌,他手上沾染的鮮血都抹在了掛墜盒上。在某種奇異的感覺驅使下,德拉科緩緩地扭過了頭,他看見了琉莉那雙手,一直在溢著鮮血的詭異傷疤組成的紋路在昏暗的視野裏緩緩地發出了微光,就如同很久以前。


    “為了感謝你的幫助,我可以實現你三個願望。”


    德拉科又聽見很久很久以前的聲音穿破記憶而來。琉莉坐在馬爾福莊園的樹上,淺金色的長發垂了下來,在刺目的陽光下讓人心馳目眩,無比鮮活。


    ………………


    …………


    “……願望?”德拉科不為所動地說,挑起的尾音裏是對這個陌生女孩的不以為意的嘲諷,“這位女士闖入馬爾福莊園,是為了向我證明你是梅林派來解救人間的使者嗎?”


    她看起來很眼熟,德拉科想。


    “德拉科·馬爾福,你有什麽願望?”琉莉從上而下俯視著他,笑眯眯的,一點兒不為他的譏諷惱羞。


    “那麽,梅林的使者小姐,你有起死迴生之能?”德拉科嘲弄地說。


    眼前這個女巫很強大,難怪能無聲無息地闖入馬爾福莊園,他摸到了袖口的魔杖。


    “你想要誰活過來?”琉莉不在意德拉科的刁難,點著下巴好似認真地考慮了起來,“從複活的角度來說,□□、靈魂、記憶缺一不可。”她偏過頭,淺金的長發微微晃動,在密密匝匝的樹葉下更為搶眼,“我想想,你的父母,馬爾福先生。”


    院子裏隻有無聲地對視和漫長的緘默。


    德拉科眯著眼睛,指尖不動聲色地轉著魔杖,“不,不需要。”他不帶感情地說。


    “……”得到迴複的琉莉盯著德拉科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馬爾福先生……”她柔軟地說,忽而揚起了一個笑容,深眸底閃爍著血腥而恐怖的東西,“你看起來,驚人的弱小。”她的麵容還帶著困惑和不解,與此不同的是,字詞卻紮開了刺骨的冷意,狂卷而來的殺氣讓陽光都冰冷似尖刀,撲麵而來。


    撲麵而來的惡意使這個女孩不像是能實現願望的天使,反倒像是索命的惡鬼或者地獄裏微笑著露出獠牙、誘惑人心的惡魔。


    德拉科坐在藤椅上,克製住倒退一步的念頭。


    更快的,他筆直地將視線釘入琉莉的眼睛裏,“我假設我可以許願讓你滾出馬爾福莊園,女士?”德拉科冷漠平板地說,這話本應該更像一種黑色幽默,但是從他的麵孔中可以看出某些陰沉的情緒來,“你可以實現它嗎?”


    “當然。”琉莉依舊坐在樹上沒動,她一身的殺氣在頃刻間蕩然無存,瞧起來喜怒無常,“但是你的內心還有另一個願望不是嗎?馬爾福先生要將實現它的機會拒之千裏之外嗎?”她笑眯眯的,長長的金發燦爛奪目。


    “說來聽聽。”德拉科敷衍地說,魔杖敲打著他的手心。


    “時間的掌管者規定時間不可逆轉,眾生可以穿越時間卻無人再能將已發生的事倒行重置,這是法則。”琉莉伸手去摘她的黑手套,動作緩慢而優雅,“複活並非不可能,然而馬爾福先生已經拒絕了。”


    “三兄弟的故事耳熟聞詳。”德拉科冷漠地說。


    三兄弟的故事中,即便召迴了靈魂也無法達成複活,記憶消失的靈魂成為了另一個人。


    “事實上在真正的複活裏,靈魂、□□、記憶,三者缺一不可。”琉莉又一次說。


    “……”


    德拉科沒說話,等著琉莉的後半句。


    琉莉揚了揚眉毛,“不過,關於馬爾福先生真正的願望。”她停頓了一下,“就算不用複活,想要再見到你活著的雙親也並非不可能。”


    “繼續。”德拉科抬起的魔杖又迴到了袖子裏,他承認自己被琉莉的話勾起了一定的好奇心。他揚起臉,在光線中凝視那張臉。


    “你聽過平行時空嗎,德拉科·馬爾福先生?”她將手套扔在地上,沒有一寸完好肌膚的手顯露了出來,那些傷疤組成的詭異花紋發著暗光。


    ………………


    …………


    德拉科死死地盯著琉莉的雙手,明明已經死去的、鮮血無法流動的手竟然傾瀉出魔法的光芒。鬼使神差的,德拉科想到了伊甸園生長的果實,還有引誘人犯罪的那條毒蛇,但更多的是記憶裏的無數個聲音。


    同時從一個方向離開屍骨堆的兩人停了下來。


    “我可以假設那些巫師是在追殺你?為什麽?”


    “正如你假設,馬爾福先生。至於原因……”女孩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因為我可以實現任何人的願望。”


    那隻鮮血淋漓的左手伸到了他的麵前。


    “我會離開馬爾福莊園,但你還有兩個願望。”


    “想要再來一次嗎,德拉科·馬爾福,從頭開始。”


    遙遠的血紅色天空下,屍骨堆上的女孩在唱歌。


    “你可不可以,把你的靈魂獻給我,讓我嚐一嚐那甜美的味道。”


    “我願意實現你的所有願望。”


    德拉科鬆開了自己握著斯萊特林掛墜盒的手,緊緊抓住了琉莉冰冷僵硬的左手,就像在一切虛幻的世界之前,在馬爾福莊園那一次一樣。他會毫無預兆地來到這裏有著必然的原因,她會選擇在千萬人中實現他的願望也有著必然的理由,在魔法的論斷裏必然才是推動因果的鎖鏈——這一刻德拉科明白了所有的事。


    “第三個願望。”他低聲說,聲音仿佛從未來到過去,從現在到未來。


    “活過來,琉莉·迪洛·斯萊特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HP]CHOICE選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洛安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洛安之並收藏[HP]CHOICE選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