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教你穿成這副模樣的, 本事大了, 所以連夫君的話也不聽了, 嗯”


    郎君低頭看著人, 目光落在那張略顯紅潤的小臉上, 薄唇微微抿直了。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翻出來的舊衣,袖口都脫線了, 衣襟處略有些折痕,興許是出來時太過匆忙,居然連腰帶都係反了


    柳哥哥揉著眉心, 突然覺得腦殼有些疼, 怎麽會有這麽不聽話的小娘子啊,就這模樣還想學別人女扮男裝偷溜出府,誰給她的膽子和勇氣啊


    沈青蓮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嘴裏小聲咕噥著一句, “說的好像我聽過你的話一樣”


    柳哥哥動作一頓,臉上略有些無奈。


    這話說的也是。


    鑒於自己過於寵溺這隻沒心沒肺的小娘子,導致對方一點兒也不怕他, 簡直爬到他頭上來任性妄為了。


    郎君眼底閃過無奈的色彩,忍不住屈起手指往對方腦門上彈了一記,“真是膽大妄為,不是答應過我的嗎, 會在家乖乖等著我迴去的嗎, 為什麽要偷偷溜出來”


    小白蓮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指尖輕輕絞弄著,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了我隻是不生氣了而已,又沒說不跟著去的。”


    柳雲卿被人噎了一句。


    他低頭看著人,溫和清俊的長眉微不可見的擰了擰,“不可以胡鬧,青青,等會兒吃完飯後我會送你迴去,這次不可以再偷溜出府了,聽見了沒有”


    小娘子纏著他的胳膊搖晃起來,一雙眼眸氤氳著蒙蒙霧氣,看上去任性至極,“沒有沒有,聽不見,我就要跟著你嘛”


    柳哥哥一臉嚴肅的拒絕了,“不可以,撒嬌也不行,夫君是去處理要事的,又不是去玩,你跟著會很辛苦的。”


    小白蓮瞪了人一眼,暈紅的眼尾迅速泛起了一層霧蒙蒙的水光,“可是你要離開我十多天,那麽久的時間都沒有人親我抱我哄我了,晚上睡覺也沒有夫君給我暖被窩了,我會難受死的”


    語氣說的特別委屈的那種。


    柳哥哥簡直要被她折服了。


    暖被窩咳這種不矜持的話能在這大街上隨便說嗎


    真是口無遮攔,他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愛撒嬌的人,硬是把人磨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夫君大人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去。


    “不許胡說,暖被窩這種事情,日後有的是時間總之你現在不許胡鬧,說什麽也不會同意你跟著去的。”


    他伸出大掌,將對方的腦袋按在胸口的位置,感受到胸口酥酥麻麻的軟意,郎君耳根紅的發燙,視線也不自覺遊離著,


    大街上做這種事情,總歸還是挺羞恥的。


    柳雲卿輕咳了一聲,伸手揉了一下心上人的烏黑的頭發,整顆心髒都在噗通噗通的跳。


    小白蓮揪著他的衣襟還想再說些什麽,對方卻偷偷彎下腰,趁著無人注意之際,迅速在她額頭上落下清淺一吻。


    溫柔至極。


    輕聲哄著,“青青乖些好不好啊暖被窩的話,嗯,先欠著,等夫君迴來之後,你想怎麽暖都依你,成不成”


    郎君故作鎮定去握她的手,耳尖紅紅的,心口有些不受控製的震動著。


    等了好久――


    才聽到胸口傳來一聲細細悶悶的“好”字。


    柳雲卿嘴角彎了彎,大掌撫著那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輕聲說了句,“好喜歡你呀,青青。”


    陰州在月城以南。


    三十年前的一場瘟疫導致城內活人近乎滅絕,橫死的百姓怨氣凝聚成形化為鬼身,肆意屠殺過路活人,導致城內屍骸遍地無處掩埋。


    巫族有先輩強者耗費畢生心力封印了陰州城,因而城內的怨靈才無法出來害人。


    如今數十年已過,城外封印已有破裂之勢,且城內怨靈不斷積聚,在西北城主府形成了一隻怨氣頗深的小鬼王。


    小鬼王近年心智不斷成熟,趁著封印法力漸弱之期不斷攻擊,試圖有朝一日衝破封印,為禍人間。


    如今的陰州城已是一座空城。


    這座荒無人煙的幽靈城鎮早就被世人所遺棄,連附近的官道也甚少有人踏足。


    駭人的怨氣覆蓋了整個城池,柳雲卿才踏入陰州邊際,還未入城,便感應到了四周凜冽刺骨的寒意與怨恨之氣撲麵而來。


    公子微微蹙眉,心緒略有些不寧,握在手中的青尺仿佛察覺到了主人的心境,尺身青光一閃而過發出“嗡嗡”輕鳴,仿佛是在安慰他一般。


    柳雲卿鬆了口氣,手指探向衣襟,摸出了幾張黃符,不經意間勾出了一方柔軟白皙的絲帕,落到地上,他撿了起來,攏在手心裏緊緊握著。


    帕子邊角繡了一朵小小的青色蓮花,尖尖細細的,精致又秀氣。


    與這滿目瘡痍的地區極為不符。


    災難之後的城池遍處灰敗,他掌心的柔軟是唯一的色彩。


    郎君眼裏流露出溫柔的神色。


    這帕子他藏了好久,時至今日他還清楚記得,那人在客棧時替他包紮傷口時的模樣,秀美的眉眼如同天上的明月,叫人一見傾心,徹底失了分寸。


    柳雲卿嘴角彎了彎,將那帕子細細疊好,然後放進衣襟最裏頭的那層,貼著心口的位置,小心翼翼收好了。


    陰州城內寂靜無聲,四周城牆殘破不堪,猶如毀滅之後的煉獄景象,令人生寒。


    柳雲卿抬頭仔細望著,嗖遠處有鬼火迅速漂浮著,伴隨著風聲,一閃一閃的,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柳雲卿皺眉,一股極為陰霾的怨念撲麵而來,給人一種極為不適的感覺。


    陡然,從風中掠過一道浮影,眨眼之間就到了他身前,從裏頭傳出一陣嘶啞的聲音,跟枯樹似的,破敗不堪,似乎在笑著。


    柳雲卿抬手,青玉尺翻手一轉抵在身前,黑影躥過,青尺落下,一團黑色煙霧被打散,又迅速聚攏疊合起來。


    聚合的速度太快了。


    柳雲卿微微皺眉。


    他鬆開青尺。


    咻


    青尺飛射出去,朝著那團黑色怨氣,他撚指,掐出一道口訣,青光大盛,像是接力,飛速旋轉著,猶如一道明光,照在這座被怨氣覆蓋的城池中央。


    興許是那青光太過耀眼了,周遭被打散的霧氣翻滾著,像遇到了克星似的,被壓製著,再不敢上前。


    柳雲卿趁機丟出紙符,指節微微曲著,掐出一道驅魔手印,掌心一壓,符籙打在那團黑色濃霧之上,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斷斷續續的,在這靜悄悄的夜色裏聽著格外明顯。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被驚醒了。


    柳雲卿目光微斂,視線落在西北方向怨氣覆蓋最濃重的地方,麵色有些沉重。


    而在城主府中的地底深處,黑霧不斷翻湧著,從裏頭露出一對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盯著屋外。


    厚重粘稠的怨念給人一種極為壓迫窒息的感覺。


    柳雲卿站在這虛無縹緲的鬼影前麵,腦中不斷思索著,這些怨魂早被疼痛蠶食心智,隻剩下進食的本能不斷吞噬血肉生機,與其糾纏太過耗費心神,他需要盡快找到小鬼王才行。


    柳雲卿握緊了青尺朝著城主府出發。


    城中風聲淒厲尖銳,在人耳畔不斷盤垣。


    到了城主府。


    柳雲卿明顯地感覺到了附近氣流湧動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風刃刮在臉上有種隱約的刺痛感。


    他抬頭,看到破爛不堪的廳堂內倒著一塊風雨剝蝕的石碑,石碑下壓著一條黑漆漆的通道,通道口似乎站著一團黑影。


    影似人形,看不清臉,黑暗中隻有一雙如墨的眼睛盯著屋外的活人,不帶一絲情緒,仿佛在看一件物品般,冷冰冰的。


    十日之後,柳雲卿未能如約而迴。


    長老院將此事壓了下來,除了坤長老幾人,無人知曉巫族族長孤身一人闖了陰州城。


    沈青蓮坐在窗邊,捏著玉佩的手指頓了下,她想起十日前夫君離開時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安撫時的模樣,指尖輕輕磨蹭著。


    掌心的玉佩被她握的有些發燙,沈青蓮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正出神之際,城外遠處落了一道驚雷,轟隆一聲,天空竟慢慢飄起了雨絲。


    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青蓮將手中的玉佩貼身放好,然後抬頭看著來人,“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柳雲漠瞥了她一眼,神情略有些嚴肅,“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小白蓮偏著頭想了幾秒,而後應了一聲,“好啊。”


    也不問他是去什麽地方,柳雲漠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噤了聲,薄唇微微抿著。


    兩人收拾了一些衣服便匆匆出了門,以至於長老院的長老們都來不及阻止,隻好派了些人去追,務必要將兩人帶迴來。


    柳雲漠帶著人繞了一條小道,等上了路,他有些憋不住了,冷著臉故作鎮定的問了一句,“你都不問我要帶你去什麽地方嗎”


    沈青蓮眼眸軟軟望著他,“總歸不會帶我去送死吧。”


    柳雲漠被噎了一句,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哼,你那是什麽眼神,本公子可沒你想的那麽壞,不會讓一個女人去送死的,你放心好了。”


    “哦,那就好。”


    靠,嫌棄的語氣能不那麽明顯嗎


    他有那麽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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