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送出來的。


    她感覺不到誰扶著她,抱著她。


    也聽不見誰在和她說話,誰在大聲唿喊。


    她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的目光隻停留在那被熊熊大火淹沒的宮殿上。


    那燒掉的不僅僅是一處宮殿,還有她的靈魂,也隨大喬一同化為了灰燼。


    大喬說兩情相悅,抵不過她們之間的姐妹情深。


    言歡沒來得及告訴她,其實於她,也是同樣如此。


    她要去救大喬!


    她一定要去救大喬!


    哪怕和她大喬一起葬身火海,也比以後她一輩子背負著愧疚心痛要好。


    周瑜正給言歡的後背用濕布擦拭著,她的雙目空洞無神,忽然騰的站起來朝那團滔天火光中跑去。


    周瑜伸手沒扯住她,追了幾步才把言歡扯住。


    “小喬!你不能進去!”


    不能進去……


    言歡掙紮著他的禁錮,嗓音嘶啞,顫抖的聽不真切。


    “你憑什麽不讓我進去?你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周瑜臉色慘白,他也是一身狼狽,應該也衝進大火裏找過她們。


    “你進去了也是送死,大喬把你送出來,一定也不想你就這麽進去送死的,小喬你冷靜點……”


    冷靜,讓她怎麽冷靜?


    在大火裏,受痛苦灼燒的是大喬,是她的親姐姐,她怎麽冷靜?!


    “那裏麵不是你的姐姐,你當然不明白我有多痛苦!”


    “我怎麽不明白?如果你衝進去,如果你被燒死在裏麵,我不會痛苦麽?”


    “我願意和她死在一起,我也不要一個人活著,我是她用命換出來的,她死了,我活著算什麽?算什麽?!”


    她嘶吼的沒有力氣,孫策隱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眼神無神,語氣木訥呆板,沒有力氣的輕聲。


    “她想讓你活著,她最後一個願望,你也不想讓她完成麽?”


    願望。


    大喬在火光裏一直都在用嘴型重複著那句話,好好活著。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如厚重的山,壓在她身上。


    姐姐知道,她這樣活下來,有多痛苦麽?


    活著。


    活著,遠比死要艱難的多。


    言歡彎唇,輕笑了聲。


    都想讓她活著,唯獨她自己不想活。


    支撐著她的唯一力氣因為孫策的一句話被抽空,心神絕望,身體對她來說,就是空殼。


    言歡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小喬?”


    周瑜抱著她無力的身體,孫策狼狽的坐在地上,毫無王者之氣,若不是之前周瑜緊緊扯著他不讓他衝進去,恐怕他現在和大喬一樣,都成了灰燼。


    孫策望著那滔天張狂的火勢,麵容被火光映的通紅,他眼神呆滯,眼眸中也燃著吞噬一切的熊熊大火。


    “伯符。”


    周瑜單手把言歡摟在懷裏,另隻手輕輕拍了拍孫策的肩膀。


    方才小喬也陷在那大火裏,這種痛苦他剛剛同樣經曆過,感同身受,恨不得和她一起去死。


    生者因為還有感知,才會更痛苦。


    什麽安慰的話都不必說,周瑜知道,此刻說什麽都無法緩解孫策心中的疼痛。


    “帶小喬走吧,我在這……再待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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