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陷入不願醒來,昏沉冗長的夢。


    兩世的痛苦迴憶糅雜在一切,折磨的她渾身每一處都在疼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活活撕裂開的疼痛。


    肉體的痛苦倒是好熬些,心底悶沉的痛苦壓抑,讓她寧願一直陷在這樣的夢裏,再也不要醒過來。


    她聽見有人在她耳旁說話。


    熟悉的男聲女聲,她逃避似的將一切聲音都忽略掉,隻待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夢的囚籠裏。


    就讓她這麽孤寂而亡吧。


    醒來,又要麵對她所不願意麵對的痛苦。


    大喬被大火吞噬之前的樣子,刻在她的腦海裏,刻在她的心裏,一遍遍的提醒她,她現在能唿吸,有意識,全部都是大喬舍棄自己的命給她的。


    不願醒。


    哀莫大於心死,心死,就想一直這麽墮在沉夢裏。


    耳邊有來來迴迴走動的腳步聲,有人焦急,激動,怒斥聲。


    言歡的心口驀然一痛。


    狠狠的一痛,像是被生生撕成了兩半。


    “小喬,醒醒。”


    “逃避能解決問題麽?”


    “都好了,全部都好了。”


    末了,有男子低沉安撫的聲音,“睡吧,小喬,再好好的睡一覺就醒過來,好麽?”


    她墮入深沉的黑暗中,悶痛的心稍稍好受了些,終於能安安穩穩的合眼合心,好好睡一覺。


    不知睡了多久,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眼前的幔帳繡著蓮紋,房內焚著熟悉的水荷香,是她在雎鳩院和大喬住一起時的屋子。


    她愣愣盯著幔帳頂,眼神渙散。


    片刻後,有輕微的推門聲,周瑜滿是疲色的撩開珠簾,抬眸就看見睜著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眸,盯著幔帳頂的小喬。


    他眼眸中的疲憊瞬間被驚喜所取代,“你醒了?”


    言歡偏頭看向他,周瑜小心翼翼的扶她坐起來,言歡看著他明顯消瘦了的臉龐,木訥的伸手想撫他的臉。


    “你瘦了。”


    她的嗓音幹啞,周瑜按著她的手,眼眸裏的溫柔小心翼翼,“你醒了就好。”


    他站起身給言歡倒茶潤嗓,言歡茫然地看著這四周熟悉的一切擺設布置,目光落在小腹上的隆起。


    她難以置信的伸手搭上隆起的小腹,似乎能感覺到裏麵有個小生命在動。


    肚子大了好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睡了多久。


    這個她懷有複雜感情的孩子,在她這麽絕望頹靡,逃避沉睡不醒的時候,竟然還能安安穩穩的乖乖長大。


    周瑜倒完茶轉身就看見小喬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愣愣發呆。


    他坐在床畔給她喂著熱茶,語氣溫柔至極。


    “嶽父大人看了,說他長的很好呢,靈仙懷的孩子不比凡間孩子脆弱,你受了那麽重的傷,又昏迷許久,他倒是好得很。”


    靈仙的孩子若不是被強行打掉,一般是不會落胎的。


    等等,周瑜方才說,嶽父大人?


    言歡嗆咳了兩聲,難以置信,“我爹爹來了?”


    周瑜點頭,抬袖給她擦去唇邊咳出的茶水,“是,你暈過去的當晚,嶽父大人就和你們族裏的祭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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