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屏的小惡獸忍不住了,他要是再不出聲,愚蠢的善就要被拐帶跑了,


    “他是在利用你!”


    抓狂的惡很想揪住善的耳朵,將他的話直接灌進這個榆木腦袋裏麵。


    然而善的迴應非常冷漠,


    “隻要能為雙方帶來好處,這種行為就稱不上是利用,而是以利用為名的互相幫助,人類依靠這種方式生活,我為何不能接受。”


    雖然小惡獸無數次的為他與善的分歧感到絕望,卻還是沒想到對方能冷心無情到了這般地步。


    吉爾伽美什是出於好心幫助自己?


    不要開玩笑了,英雄王是在用看似溫和的方式,以教導為名義掌控自己。


    契約關係已經無法滿足他了,王者通過引導善的思考,向惡展露出冰冷的獠牙。


    言峰綱吉看穿了吉爾伽美什沒有道出口的隱藏意圖。


    逃避又能如何,本王有無數種辦法讓你接受本王的決議。


    英雄王傲慢的表情就是這樣說的,並且迴味自身成就一般品嚐甘美的酒水。


    這個該死的,傲慢的,冷酷無情的暴君,隻肯承認自己處於優勢地位的情感聯係。


    想殺了他。


    小惡獸咀嚼著由屈辱不甘造就的反抗之心。


    無論是他還是英雄王都想占據上方的位置,不肯承認自己被對方影響了。


    不,言峰綱吉會坦率承認自己需要吉爾伽美什,所以他才如此厭惡王者飄忽不定的態度。


    無法忍受自己被全麵壓製,讓出主導權,被動接受對方的施舍。


    即便他知道這是吉爾伽美什表達在意的方式。


    惡努力掙出意識海的水麵,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向著王者宣告,仿佛受困的奴隸向著他的主人投擲致命的石子,


    “要我順從欲望自由的生活?說的真好聽,可別告訴我你想要奪走我的人格,讓我變成屬於你武器的發言都是在說謊。”


    吉爾伽美什:“本王給過你選擇。”


    從者抬眼輕瞥他的小禦主,嘴角掛著精致卻涼薄的笑意,


    “是讓本王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的寬宏大量,放任你的僭越,忍下了你向本王傾倒出的肮髒殺意。”


    “然而本王的迴報是什麽?你那不上不下的,讓本王看不上眼的軟弱決定。”


    “如果你還有一丁點的羞恥心,就做好徹底殺死本王的決心。”


    “想要得到什麽東西,就用你的雙手拚盡全力的爭取。”


    言峰綱吉:“……..為什麽?”


    他看著王者冷酷的眉眼,難以接受英雄王竟會如此殘忍。


    他被給予了兩個選擇,成為無心的武器,又或者殺死吉爾伽美什。


    不對,有哪裏不對。


    言峰綱吉艱難的思考著,他本就是靠憎恨而生的物種,他想過殺死英雄王,他無數次的想過要看到這個英靈痛苦死去的模樣。


    但是為什麽,真的去想象吉爾伽美什不存在的世界,會讓他感到窒息般難以忍受的痛苦。


    這份激烈的痛苦是如此真實,太過於真實了,甚至讓他想要殺死不得不承受這份痛苦的自己。


    痛苦會造就混亂與崩壞,這讓扭曲了他靈魂的此世之惡窺見了縫隙。


    言峰綱吉:“你真是個吝嗇的王,不肯給人留下一點幻想,折磨我會讓你心情愉快嗎?”


    吉爾伽美什皺起眉,探究的看著他的小禦主。


    用來展露一切,交付信任的魔力通路被單方麵切斷。


    言峰綱吉:“要我殺了你,好啊,這本就是我的目標,繞了一個圈子也該走迴原本的路徑了。”


    他放任此世之惡侵占他的身體,宛若沉淪,又好似覺醒。


    數不盡的魔力被提煉而出,不小心泄露的一小部分就足以侵蝕覆蓋掉外界環境,此世之惡如焦油般在地上流淌。


    吉爾伽美什當即立斷使用天之鎖將言峰綱吉束縛在原地,王者一手伸進巴比倫之門,預備取出寶具。


    英雄王的動作在半途停止了,因為黑泥沒有持續蔓延,而是停滯於他身前一步之遙,好似有一個無形的界限圈起它們的流動範圍。


    在界限之內,圓桌被腐蝕了一半桌腳,台麵傾翻,杯盞墜落,灑落的水漬被吞噬了幹淨。


    而界限之外,斷了半截的地板仍是原來的模樣。


    此世之惡歡欣雀躍的簇擁著最中心的寄宿體。


    男孩純白的身體攀爬上宛如血跡的紅色紋路,金黃的瞳孔中滿是貪婪欲求,好似會將目之所及的一切熔進其中。


    言峰綱吉讓自己墜入了深淵,為了殺死他心中的神。


    吉爾伽美什:“你這雜修在幹什麽! ”


    英雄王的憤怒如同咆哮的颶風,席卷過一片狼藉。


    言峰綱吉:“用你的話說,一直在克製的我也太愚蠢了,這難道不是我的力量嗎?”


    招攬此世之惡作為力量,不僅止於當作燃燒的資材,而是讓它們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隻要這樣做,孱弱的善就變得不堪一擊了。


    言峰綱吉:“一旦不去忍耐了,一切竟會變得如此暢快。”


    他的話音裏是壓抑不住的喜悅,因為盡情釋放出憎惡的情緒,軀體不再有沉重之感,靈魂也輕飄飄的沒有了感觸。


    吉爾伽美什:“無可救藥的蠢貨,在殺死本王之前,你會先被失控的力量吞噬幹淨,你現在還不足以負擔它的全部,精神會泯滅消融在裏麵。”


    王者惱火的語氣讓他覺得好笑,這難道不是對方想要的嗎,為什麽要慌亂呢。


    言峰綱吉:“那就用我的屍骨提煉出你想要的東西吧。”


    他不含報複意味的說著話,


    “吉爾伽美什,現在是我給予你選擇了。是在這誕生前最脆弱的時刻殺死我,取得你想要的武器。還是放任我成長,達到能吞沒你全部資源的臨界點。”


    無論英雄王的選擇為何,他們都能獲得讓各自滿意的結果。


    吉爾伽美什沉默了,他看著決絕到不留一絲後路的言峰綱吉,臉龐凝固如莊嚴冰冷的石像,唯有皺起的眉頭泄露出一絲暗藏的情緒,


    “就這麽不想屈服於本王嗎?”


    讓生性驕傲的英雄王承認自己的失敗簡直太難了,然而極速發展的情況可不會看王者的臉色。


    此世之惡在膨脹,每一秒鍾都比前一刻增長更快,要不了多久就能成長到掙脫抑止力的束縛,用它們龐大的重量在現世開一個孔洞,而這也代表了男孩自身的意識消融在無盡黑泥潮水中。


    吉爾伽美什:“該死的,綱吉,停下來,算本王輸了一籌。”


    言峰綱吉:“你在為了什麽生氣?你在恐懼什麽?我在順從你的意願行動啊,英雄王。”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一直被對方牽動情緒的自己簡直太蠢了,想要什麽東西就拚盡全力的爭取,王者的忠告非常正確,所以他要逼迫他的從者進行選擇,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吉爾伽美什,是這個身體(容器),還是我的性命(靈魂)。”


    “想要身體,就動手吧,承裝此世之惡的聖杯容器會在我消亡後顯現,武器還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比較好用吧。”


    吉爾伽美什:“閉嘴,你這自以為是的雜修!聖杯那種東西本王根本就無所謂,不,還是有一點想要的,但是與你的存在相比聖杯就完全不值一提了,十座聖杯也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


    英雄王緊緊凝視他失控的小禦主,他冷酷的表情破碎了,變作一幅氣急敗壞的模樣,急促焦躁裏語氣也顯露出幾分不知所措,


    “聽著,綱吉,本王從來就沒想過奪走你的意識,你是稀有寶物,罕見收藏品的前提是你的言行,你的選擇讓本王感到喜悅,你的存在形式就代表了人性的光輝。”


    “本王決不準你擅自銷毀自己! ”


    言峰綱吉:“所以你承認了,你在意我。”


    他隻關注到了這一點,英雄王修飾性的言辭是多餘的贅敘,他隻要知道王者在乎他的生命更甚於其他所有就足夠了。


    吉爾伽美什:“………..本王覺得與你在一起的日子還算有趣,暫時還不想失掉這難得的樂趣。”


    英雄王將頭撇到一邊,不過在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時馬上又轉了迴來,他的眼神裏透露出隱忍的情緒,看起來很想拔腿就跑。


    言峰綱吉:“看來你真的很在意我。”


    吉爾伽美什:“夠了,適可而止吧!綱吉,趁本王現在還沒有後悔。”


    言峰綱吉:“但是我已經知道了。”


    他痛快的笑出了聲,極速流動的血液帶來一絲溫暖的熱度,是與如岩漿般灼熱的此世之惡全然不同的感觸,


    “哈哈哈哈,你終於承認了,我等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天。”


    他終於抓住了吉爾伽美什的弱點,無論英雄王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用冷酷的言行與殘暴的控製欲替代他想要靠近的心情,隻要成功落下這一句證明,他就有把握將他的從者徹底的完全掌握到手裏。


    即使他需要將自己作為代價交付出去。


    混亂渾濁的情緒逐漸退去,此世之惡如退潮的海水般流連不舍的被引力拉迴深淵之地,意識思維逐漸清醒過來,不由得感歎起自己的大膽。


    如果再遲疑一會,又或者吉爾伽美什沒有那麽的重視他的存在,他將會迴歸虛無。


    不過那又如何呢,這個沒有人會挽留他的世界有什麽好在意的。


    吉爾伽美什:“滿足了嗎,雜修。”


    王者恢複了他貫有的冷漠神態,就好似剛才的狀況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


    然而他們都知道,有什麽東西被改變了。


    言峰綱吉:“啊,我很滿意,多謝款待,英雄王。”


    吉爾伽美什:“哼,既然滿意了,馬上給本王迴到你的兔子洞裏去。”


    王者說著從寶庫裏掏出一瓶藥水灌到言峰綱吉嘴裏。


    因為小禦主被天之鎖控製著,這使得從者的行動非常順利。


    吉爾伽美什暫時不想看到這人得意的嘴臉,還是另一個聽話的更好相處(忽悠)。


    “嘖,真是胡來,仗著自己的特性亂來一通,身體被侵蝕成了這幅樣子。”


    從者用指腹抹擦小禦主臉上的瘀痕,零星的紋路遍布在男孩身上,猶如紅色枝蔓從領口延伸到臉側,被衣物遮蓋住的軀體上肯定有更多痕跡。


    王者拿出來的藥水起作用了,男孩身上如血跡般的紋路稍微褪色了一點。


    重新浮上來的善一臉的心有餘悸,


    “麻煩你了,謝謝。”


    吉爾伽美什:“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王者說著竟然一臉嫌棄的揉搓起小禦主的臉頰。


    言峰綱吉:“……..?”


    他覺得英雄王好像有哪裏不對。


    吉爾伽美什:“仗著本王的恩寵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別忘了你的身體是屬於本王的東西,不過是暫時寄放在你那,誰準許你隨意處置本王的寶物了。”


    言峰綱吉:“我現在應該說什麽?”


    在他的身體被宣稱不屬於自己,而是變成了別人的東西之後,他是該微笑著肯定,還是要惱怒的拒絕呢。


    吉爾伽美什:“什麽也不許說,你閉嘴不說話的時候最順眼。”


    因為一開口就讓他的怒火上漲。


    言峰綱吉總算是看明白了,吉爾伽美什真正想要對話的人不是他,而是被強製遣返的那位。


    在隔空對話的情況下才肯坦誠自己的心意,看來這個英靈的別扭屬性是不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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