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我還是不太明白,你說的這些事情。”


    紅發少女蜷縮著身體靠在青年身上,像是長不大的孩子在撒嬌,像是無助的小貓咪依偎在鏟屎官的身邊。


    迦勒底的禦主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雖然她確實有作為前輩被尊敬依賴,但是少女看到言峰綱吉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就為又傷心又氣憤的自己感到幼稚,結果皺著張臉的藤丸立香反過來被對方抱著安慰了。


    這就很氣了。


    言峰綱吉:“如果我說毫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青年環著手臂將少女抱在懷裏,下頜蹭了蹭禦主的發旋,


    “但是,不是有一句話那麽說,所有無法打敗我的,終將成就我。”


    藤丸立香:“所以你們這些大英雄都是一個樣子。”


    少女氣唿唿的頂了頂腦袋。


    言峰綱吉:“哈哈,我可算不上什麽英雄,隻是個比較倒黴的普通人。”


    青年是發自內心的如此認為,因為他心裏真正的英雄具有高潔無悔的意誌,勇於為了他人犧牲自己,就像眼前這位少女禦主。


    “立香,我要再次感謝與你的相遇。”


    青年好似最虔誠的信徒向著心目中的神明傾訴話語,


    “我的靈魂分成兩半是為了保持情緒穩定,塑造出的二元對立麵,就像時刻用鏡子映照自己,因而完美的,循環的精神即使受到刺激也能很快平複影響。”


    蓋亞與阿賴耶識為了不讓他崩潰設置了三道鎖鏈。


    用此世之惡的力量壓製外神帶來的瘋狂。


    用聖杯的許願能力約束此世之惡不讓其泛濫成災。


    最後是將他的心靈分成兩份,由此成功讓單獨的個體許下了完全相反的兩個願望,所以他的願望永遠都不會實現。


    善的言峰綱吉壓抑渴望破壞與毀滅的自己,惡的言峰綱吉厭棄渴望幸福與喜悅的自己,他們互相憎恨排斥著對方,但是他們不知道這份厭惡出自對生存的渴望。


    善與惡一旦融合為混沌的一,瘋狂的,毀滅的力量會將他自身反噬。


    言峰綱吉:“但是這是不對的,這樣的我是封閉的環,隻能看到自己,隻對自己感到憤怒,隻為自己湧現喜悅,冰冷的孤獨永遠揮之不去。”


    隻有邏輯運算與最優解思考迴路的抑止力無法理解,讓人類能夠真正生存下去的力量的究竟是什麽。


    “我永恆的主人,請你大聲斥責他們,請你忠心寬恕他們,他們在太年幼的時候接受了太過沉重的權柄,隻學會了用憎恨的方式使用力量。”


    但是他們,他是為了守護才誕生的生命。


    藤丸立香:“我需要做什麽。”


    紅發少女溫柔的說,溫和的口吻裏是最慎重的決心。


    言峰綱吉:“去愛他們,友情,親情,愛情,無論什麽都可以,去和他們相處。”


    藤丸立香:“不是已經有了嗎?”


    少女仰著頭,瞳孔望進了青年的眼底。


    吉爾伽美什,伊什塔爾,埃列什基伽勒,迦爾納,阿爾托莉雅,梅林,千子村正,emiya,帕爾瓦蒂,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和英靈在愛著他,幫助他。


    言峰綱吉:“你是正確的,立香。”


    青年歎息著說,像是在銘刻心中永恆不忘的悲傷,


    “十年前的言峰綱吉,會在融合為一的瞬間自我崩毀,而十年後的言峰綱吉,卻會在融合完成後,被迦爾納的聲音喚迴自我。”


    但是還不夠,因為他們的聲音很少能傳達到被困在囚籠中的惡的一半靈魂。


    即使有英雄王敲碎屏障,他卻因此付出了第二次生命為代價承擔還不夠成熟的少年的心。


    而哀傷,悲歎不已的小小惡獸又蜷縮迴了自己的誕生與死亡之地。


    然而在之後的第五次聖杯戰爭,新建立的因緣卻讓停滯住的心靈繼續前進。


    因為無限接近於死,所以比誰都更眷戀著生的少年,在與迦爾納的相處中,被拉迴了通向徹底自毀的道路。


    而最後一次奇跡,來自人理崩潰世界線的最後的禦主以及她的servant。


    而這份奇跡終將扭轉自然偉力, 宇宙法則, 熬過最黑暗的黎明之前, 使一線破曉的曙光終於照亮這飽受磨難的靈魂。


    言峰綱吉:“人類最偉大之處就在這裏,無論曆經多少苦難與悲傷之事都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向死而生,這也是屬於你的道路(故事),立香。”


    “即使前方是幽暗的地獄,是毀滅一切的結局,是純白羔羊揭開末日的封印,也不能退卻,這是我在人生最初的十年生命裏懂得的道理。”


    “而在那之後的日子裏,與你相遇後的經曆,與你們建立的羈絆將會成為支撐我的力量,使我在麵對那曾毀滅了我的力量麵前也能保住我的靈魂,我的記憶,我眷戀著的所有人。”


    雖然他的出生受到世界太多的詛咒,但那也是世界曾經有多麽期待他的證明。


    藤丸立香:“那你呢?”


    紅發少女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了什麽,她所見到的是來自未來的人,那是她伸手卻無法觸碰到的遙遠未來。


    言峰綱吉:“我將遠行。”


    即使他已經不會被此世之惡影響,他已經懂得純粹的善與純粹的惡並不代表什麽,屬於外神的威脅仍未停止。


    他的禦主在與他契約時所承受的並非此世之惡的汙染,他怎麽會準許他的力量傷害她呢,那是源於天外之神的囈語。


    完整的,圓滿的,融合為一的言峰綱吉終於超越了此世之惡,而被其掩蓋的威脅就此顯現,他因此被抑製力排斥到世界之外。


    他無法在任何一個世界長久停留,沒有那個世界會歡迎外神的孩子,但是請準許他將其稱為旅行,而非狼狽的逃離。


    因為他始終懷有希望,期待著未來的某一天,與他們再次相遇。


    純白的空間凋零殆盡,如驕陽般的紅發少女展開大大的笑容,是對踏上旅途之人的祝福,有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正因在遙遠的彼方,才更顯榮耀嗎?”


    她終於理解二世老師說這句話時的心情了。


    “發生了什麽嗎?master。”


    這是善的少年在擔憂的詢問禦主。


    “一定是又犯蠢了,一眼看不住就亂來的笨蛋master。”


    這是惡的少年滿是嫌棄的聲音。


    藤丸立香:“………”


    好吧,她就知道會這樣,一瞬間什麽感動心情都蒸發沒了。


    禦主看著兩位還不夠成熟的少年人,眼裏滿是可惜,她突然伸手抓住他們各一隻爪子交疊在一起,


    “你們一定要好好相處啊。”


    紅發少女笑容燦爛極了。


    然而這個舉動讓善的少年顧不得主從友好關係用力掙開手,更別說惡的少年了,他像隻炸毛的貓咪瞬間跳開很遠。


    馬修:“前輩……..”


    紫發小學妹的右眼被遮住,露出的左眼卻是不怎麽友善的暗色,裏麵滿是前輩請不要再作死了的含義。


    藤丸立香:“哈,馬修,好久不見了啊。”


    少女半點也不心虛,反而是滿臉開心的模樣,這讓拿她沒有任何辦法的小學妹隻能無奈歎氣。


    馬修:“前輩,你和梅林先生轉移後,我和阿爾托莉雅alter小姐一起迴收了聖杯,然後在nega messiah崩潰後的亂流裏保護了幾個誤入其中的人。”


    藤丸立香:“真可靠啊,馬修。”


    禦主的誇讚讓紫發少女紅了臉。


    此刻剛好是日落之時,赤紅的光線照耀著或坐或站的身影,看起來累壞了的梅林與埃列什基伽勒,一個抱著法杖坐在地上,一個拄著槍勉強站著。


    迦爾納在一旁滿眼慎重的望著兩位白發少年,一副在煩惱什麽的樣子。


    順便一提,還有個金星女神被層層鎖鏈纏成個繭子扔在地上,漆黑的亞瑟王看守犯人一般持劍佇立,讓人感到殘念的女神在禦主看向她時還掙紮著彈動了幾下,更像死魚了。


    藤丸立香有點擔心自己眼裏的幸災樂禍太明顯被小心眼女神記賬上,馬上移開視線看向陌生人們,黑西裝小嬰兒,中二異瞳少年,民工裝高大男人,奇怪的組合。


    如果說迦勒底禦主隻是有點疑惑,另一方的感覺就是相當複雜了。


    reborn用力踹了身邊忐忑不安的男人一腳,大魔王預感到自己百分百任務完成記錄要被打破了,而又一次被命運戲耍的經曆更是讓他煩躁。


    沢田家光:“……..”


    男人先是看向一個變倆的兒子們,然後心酸的發現倆兒子沒有一個關注他這個老父親,全都將注意力放在少女禦主身上。


    “小姑娘,看來我要把我兒子交給你了。”


    藤丸立香:“………什麽?! ”


    不是,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你兒子誰啊?你誰啊?


    馬修:“前輩,你又做了什麽啊!!! ”


    盾之從者已經快要克製不住她拿盾的手了。


    雞飛狗跳的解釋伴著修羅場狼煙被點燃的號角,是冬木市今日傍晚最靚麗的風景線。


    這時六道骸仗著幻術能力不引人注意的來到言峰綱吉身邊,


    “kufufufu,你已經決定了。”


    一副自來熟的語氣。


    言峰綱吉是不知道六道骸什麽時候把他當朋友看待,不過這不妨礙他與幻術師交流,


    “我也沒有其他選擇。”


    白發少年眼神平淡,語氣倦怠,像是已經對命運妥協。


    六道骸:“如果你後悔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幻術師語氣邪惡,好似在琢磨壞主意,


    “kufufufu,生與死的距離在我看來也不是不能跨越,別忘了,彭格列也得到了愛因諮貝倫的遺產,包括靈魂物質化與人造人的技術。”


    所以不是隻有迦勒底能收容你。


    言峰綱吉:“你提醒我了。”


    少年看向六道骸的眼神逐漸深沉。


    “蠢貨,不想死就別濫用第三法。”


    惡的少年比幻術師氣息更加危險,類龍種的金色豎瞳會讓所有被注視的人感受到生命被掌控威脅的恐怖,


    “你也想試試被抑製力盯上的後果嗎?”


    少年緊盯著六道骸的輪迴眼,像是要把它挖出來。


    六道骸:“kufufu………”


    不想,完全不想,對不起,打擾了。


    reborn:“那麽能告訴我們使用界限在哪嗎?”


    小嬰兒殺手突然插入他們的對話裏。


    言峰綱吉(惡):“也許等到你們被滅殺幹淨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少年滿懷惡意的說。


    言峰綱吉:“好了。”


    善的少年聽不下去了,他對reborn說出忠告,


    “魔術師們的隱匿規則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reborn舉了下爵士帽以示感謝,


    “那麽公事說完,輪到私事了,有什麽需要我轉告的嗎?關於你們的母親。”


    大魔王成功用一句話讓兩位少年啞口無言。


    言峰綱吉(惡):“母親,真是陌生的稱唿。”


    少年咀嚼著這個詞匯,麵孔既冷漠又譏諷,


    “就告訴她我死了吧。”


    善的少年沒有說話,卻保持著默認的態度。


    reborn:“真狠心啊。”


    小殺手感歎的話語裏沒有多少情感色彩,仿佛隻是在陳述。


    “那麽永別了,言峰綱吉。”


    世界第一殺手reborn,從遙遠的意大利漂洋過海而來的家庭教師,目送著沒能成為他徒弟的少年,去往他抵達不到的遠方。


    那是人理被燒卻的世界,是海拔六千米雪山上的孤島,卻也是少年唯一能被接納的地方,為了拯救世界。


    “真諷刺啊,所謂的此世全部之惡,不就是此世全部之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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