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藤丸立香自己對於言峰綱吉的看法,紅發少女其實不會道出任何評價,因為她還需要時間幫助,她與少年相處的時光還很短暫。


    世上當然會有超越時間的深刻關係,人們喜愛一見鍾情的愛情故事,這又非常適合描述與偉大英靈相遇的奇跡。


    然而藤丸立香自認不是心思敏感細膩的類型,也不具有超越世人的賢者智慧,她會堅持這場特異點之旅也隻是因為被朋友拜托了。


    而另一方麵,藤丸立香對言峰綱吉是感到好奇的,講到這裏說一句讓修複人理的禦主感到慚愧的話,她其實還無法理解真正絕望的靈魂是什麽模樣。


    即使麵對天災一般無法戰勝的創世女神,目睹崩潰陷落至隻剩一人的古老城市,越是經曆這些悲傷痛苦的事情,越是期待人理被修複的那一天,所有過往的經曆化作沉甸甸的迴憶,推動著她不斷前進。


    所以希望和絕望是一對相輔相成的兄弟,反轉有時隻需要一點點火星。


    藤丸立香:“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了,請握住我的手。”


    少女禦主望向白發少年的神色溫柔堅定,淡棕的瞳色會使人聯想到樹蔭縫隙間射出的一抹日光,一點也不奪目刺眼,隻是會讓身處陰影中的人觸碰到美的邊緣。


    不知哪裏來的一陣風,為她吹開凍結的手臂,冰晶紛紛揚揚四散飄落,紅發的少女等待白發少年的迴應,好似在等候於初春綻放的第一朵花。


    藤丸立香不理解絕望為何物,卻知曉因絕望而墮落的存在,於枯萎荒原上徘徊不盡的失心之人,無視道德與原則,連利益也不顧,沉溺於破壞殺戮的欲望裏逐步死去。


    而與之相比,言峰綱吉,無論是惡還是善,都顯得太過無害了些,白發少年讓她想到了羽毛蓬鬆的幼鳥,忍受著料峭的寒風站在樹木的最頂端,因為天性裏飛翔高空的驕傲,總是不肯落到人溫暖的手心裏。


    藤丸立香看到自己轉瞬間被握住的右手,因想到某些不可言說的事而愉快的笑起來。


    看吧,這人比起自己是否能夠獲救,更重視的總是他人會不會因此受到傷害,這類責任感過於豐盛的英靈,總是最任勞任怨值得加班的類型。


    契約建立的那一刻,魔力的性質會將英靈的部分本質展露出來,她先前與惡的言峰綱吉相連接時,流經迴路的魔力灼燙的嚇人,滿是複仇者的混沌激昂與躍動活力,宛如翻滾著無盡電荷與狂暴雷聲的漫天襲卷而來的烏雲。


    而善的言峰綱吉是剛好與之相反的裁定者類型,是恆定溫度的水波,是蔚藍天空下清澈透明的陽光,是石砌教堂內悠揚婉轉的聖歌。


    在因過剩的感官觸覺造成的聯想裏,藤丸立香閉上眼,狂亂的靈魂(信息)碎片會隨著nega messiah空間的崩毀而四散,那種噩夢一般的經曆體會過一次已經就足夠了,即使心裏做好了準備,少女還是不由得緊繃起身體等候衝擊。


    也因此藤丸立香連自己何時又錯開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都沒有意識到。


    因久等不至而又睜開眼的禦主茫然的望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視界,眼前是好似無盡延展的背景,超越了三維空間概念的純白世界。


    這裏是「無」之所在,是連世界邊緣也夠不到的止境之外,看來迦勒底的禦主又一次不明原因的來到了世界的外側。


    藤丸立香:“根據我的經驗,也許馬上就會遇見一位超超超級美人了。”


    “這種偏僻地方竟然來過不止一次,我要對你總是掉進奇怪地方的體質報以敬佩之心了。”


    倦怠又溫和的嗓音,措辭裏飽含著奇特的包容力。


    禦主轉過身,看到了身姿長大為青年模樣的言峰綱吉,他有著柔軟若新雪的白發與金琥珀般的眼眸,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風衣,仿佛時刻準備遠行的旅人,既端莊持重又自由隨性的模樣,渾身散發著屬於成熟大人的魅力。


    藤丸立香:“哇啊! ”


    少女驚訝的隻剩驚唿作為迴應了。


    言峰綱吉:“時間線在我這裏還真是奇妙呢,該說初次見麵嗎?立香。”


    藤丸立香:“你好哦,nice to meet you。”


    言峰綱吉:“我喜歡你的迴答,立香,我覺得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青年輕笑著說。


    這個親和力犯規級別的笑容立刻讓禦主意識到了他的不同,善的少年有著飄忽不定的虛幻美感,而惡的少年又會因肆意宣泄而不小心讓情感表現用力過度。


    藤丸立香:“我有個問題,你究竟是那一邊的未來啊?”


    紅發少女有些遲疑的說出她的推測,


    “還是說都不是,或者說全都是呢。”


    眼前之人既有為善者的氣度,卻不能否認有為惡的可能,一副過盡千帆的年長者氣質之中,又擁抱著年少者最純粹的初心,是最難以揣測的未來。


    言峰綱吉:“不愧是你,立香,直覺一向準確,我確實是完整的。”


    “全麵,圓滿,理想中的完全體,換句話說就是究極進化形態哦。”


    藤丸立香:“難道說你也是嗎!像是每年都會增殖出至少一個的,阿爾托莉雅大軍!”


    迦勒底禦主閃亮亮的眼睛透露著她無止境的貪婪之心。


    言峰綱吉:“我會出現都要怪你,master。”


    青年故意用可愛的語氣說話,


    “將兩個大麻煩一同解決掉的信心相當強烈,從結果上造成了融合為一的可能湧現,而這是本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藤丸立香:“無形碰瓷?如果是這樣的話,請拜托再多來一些! ”


    言峰綱吉:“哈哈,真有趣,感覺和你的對話能一直持續下去呢,立香。”


    青年說到這裏突然露出些許寂寞的神態,


    “但是不能貪心不足呢。”


    藤丸立香:“怎麽了?”


    言峰綱吉:“不,沒什麽。”


    青年搖了搖頭,


    “立香,我是因你才確立了存在,但是我誕生後的故事卻不屬於你(這裏),這場短暫的交集已經是全部了。”


    紅發少女聽到對方的迴答後,疑惑的連呆毛彎成了問號形狀。


    言峰綱吉:“你有什麽想問的,全部說出來吧。”


    藤丸立香:“那就太多了。”


    禦主掰著手指數著問題,


    “首先是他們為什麽分成兩個善惡對立麵,然後就是他們不能融合為一的原因,最後就是你的問題了,你為什麽不能繼續和我對話呢。”


    言峰綱吉:“這些本質上是同一個問題,首先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青年說著露出了想要搞事的愉悅笑容,


    “立香,惡的言峰綱吉自稱是人類惡吧,善的言峰綱吉也這麽認為,敵視著隨時可能變質的半身,但是他們完全誤解了,其實兩個都不是什麽beast vi哦。”


    藤丸立香聽到這裏卻很是平靜的模樣,像是早有預料,


    “果然嗎,我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危險的原罪之獸,哪裏有那麽無害的終末裝置啊。”


    禦主的感概足夠讓被這個設定騙過的所有人想打她。


    言峰綱吉:“不,其實還是有的,比如靈長類殺手什麽的。”


    藤丸立香聞言露出了犀利的目光,然而青年一臉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好了,好奇心不要這麽強啦,說迴我的事情,立香,你相信死去的人可以複生嗎?”


    藤丸立香:“說不相信是不可能的,畢竟我已經目睹了不少可稱之為奇跡的事件,但是既然是死後複活,需要代價吧。”


    言峰綱吉:“很好的答案,這樣既不盲目崇拜,也不放棄希望的,腳踏實地的風格。”


    青年既欣喜又欣慰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像是為了什麽感到驕傲一樣,


    “如此我也能放心的講述我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好吧,其實並不久遠,也就是十年前。”


    死而複生的奇跡,他就是一例,然而這並非世界的眷顧,而是因為一個失誤。


    他本不該死去,至少不會這麽早就成為無價值的消耗品。


    如果說人類的命運自出生起就已經被不知名的存在書寫好了軌跡,這樣的迴答會不會讓人感到絕望呢。


    不過,對於當時被生折磨,被死緊緊拉扯住的小男孩而言,他是會感激的。


    五歲的沢田綱吉聽到了天之聲,有不知名的存在向他宣告,他的生命不會就此止步,他還有必須完成的使命,那是關聯到世界存亡的重要使命。


    所以不知名的存在,好吧,其實就是收集癖又犯了的靈長類集體無意識阿賴耶識,以他死後成為他的守護者為代價讓當時瀕死的沢田綱吉複活。


    既能延續沢田綱吉命定的未來,又得到一個可以盡情壓榨的勞工,阿賴耶識真是打了一個好盤算。


    言峰綱吉:“然後阿賴耶識就玩脫了。”


    青年笑眯眯的說,那副樣子深得某位金先生的精髓,既愉悅,又嘲弄,自滿,充滿了該死的邪惡魅力。


    阿賴耶識實在太摳門了,祂想著將東木大聖杯惹出的麻煩一起解決,使用具有救世主資質的人類處理此世之惡的問題,太過精打細算的結果就是忽視了與根源相連的孔洞,而當時作為消耗品而被獻祭的小男孩因此看到了,超越時空的宇宙彼方,置身於無盡混沌中心的某個存在。


    言峰綱吉:“我不會告訴你那是什麽,別這樣看我,我不會說的,絕對不會說的。”


    青年一臉無奈的摁著藤丸立香的腦門,將45度角星星眼仰望他的少女推開,


    “總之,那是非常危險的存在,祂隻是漫不經心的看了我一眼,連關注都稱不上,卻徹底粉碎了我的靈魂,連帶著讓整個世界也陷入了毀滅的危機裏。”


    外神的注視通過孔洞讓其神髓降臨到作為祭品的他身上,一瞬間殺死了在場全部人類,並且會進一步侵蝕現實世界,以聖杯和根源裏無窮無盡的魔力為基礎。


    事件發酵至此,連星球意誌的蓋亞都坐不住了,最好的辦法是將他拋棄,沉到虛數空間裏或者隨便丟到別的什麽地方,總之不能放任他繼續呆在現實世界裏。


    然而問題是阿賴耶識已經和他做下了約定,那是刻在世界線上的無法違背的契約,兩位集體無意識互相交鋒相互妥協的結果,就是以危機應對危機,以無序對抗混沌,以此世全部之惡抵抗本能的瘋狂。


    處理方式又迴到了原點,不過這一次就不是小打小鬧的染上一點黑泥了,而是將人類全部的惡,聖杯,無盡的魔力獻祭,蓋亞和阿賴耶識兩大意誌力聯手小心翼翼的拚迴他的靈魂。


    言峰綱吉:“在我看來,這世上唯一能被稱作奇跡的,是名為「有」的現象。”


    從「無」中誕生的,所有生命,物質,元素,就如同水會凝結成冰,各種蛋白質的結合構造了生命,這些看似理所當然的,被總結出了規律的,卻沒有人知道原因的現象。


    而那招攬一切責難,貶低,對世界尚存憤怒之人的漩渦,吸收此世全部之惡的災厄之釜,卻也是能分化出生命另一種可能性(alter化)的奇跡之釜。


    言峰綱吉:“就像狂化到ex級別的beserker能再次找迴(奇妙的)理智,此世之惡也是一種瘋狂,是對毀滅了它們的世界的怨恨,否定,與侵蝕的渴望,它們不會準許別的什麽非人的存在染指它們的瘋狂,所以瘋到了極致的我就這樣再次蘇醒了。”


    但是這樣的他並不穩定,隨時都會裂變為毀滅的核,然後萬能許願機,聖杯就以許願的形式被用來完成設下錨點的工作,他的願望一天不被完成,他就一日不會墮為無序的混沌漩渦,成為毀滅一切的存在。


    最後是被冠以惡神之名被殺死的安哥拉. 曼紐,以救贖全人類為名被製造的冬之聖女,他們同樣成為了他的養分,成為了他的善與惡,起始,因緣,和終末。


    言峰綱吉:“我還記得我之前的姓名,但是我固執的改成了現在的名字,名為沢田綱吉的存在參雜了太多別的因素,所以我是並非為他的別的存在。”


    他是被世界期待,被世界詛咒的,全新的生命。


    言峰綱吉:“真正的beast vi,默示錄記載的666之獸,撒旦,墮落天使,祂是截取全部可能性,將「無」變為「有」,將空想變為實質,是人類無盡的欲望,是繁榮到極致的毀滅。”


    “祂本不存在卻存在,祂終將造成的對世界的破壞是祂生存的副產品,毀滅是祂的手段卻不是目的。”


    “而我是借用了beast vi的權能與力量,是無限接近於祂,卻永遠無法成為祂的存在,我將毀滅人理預設為我永遠不會完成的目標,以最原始的破壞衝動支付我生存所需的代價,將手段與目的顛倒,隻有這一點我與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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