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無用的爭鬥還要持續多久,言峰綱吉思考著,仰望如流星劃過天空的漫天炮火。


    蔚藍色的火焰落雨一般下落,所有飛向白發少年的,由伊什塔爾神力凝結而成的彈藥減緩了射速,於少年身前提前爆發。


    璀璨綻放的煙火光亮籠罩住全部視野,言峰綱吉趁機造出一具自己身影的幻像,靜待在暗中望見金星女神魯莽前衝,白發少年就此繞到伊什塔爾身後,緩緩伸出的手上明滅著橙紅的火光。


    所以,要在此刻下手嗎,猶豫的心情出現了一瞬,戰機就幹脆流失了。


    伊什塔爾駕馭天舟馬安娜極速過彎,不顧全麵失衡的刹車與轉彎係統,任憑引擎發出悲慘的轟鳴也要用側翼發動炮火,籠罩住少年全部的逃脫方向。


    耀眼的金色於天際劃過完美的弧線,以天舟為武器衝向少年的美索不達米亞的戰爭女神,宛如古代駕馭戰車的敢死隊車手,憑借極致的動能為武器攻擊對手。


    言峰綱吉選用橙色火焰迎接女神的強勢衝擊,於雙方攻勢觸及的交點,光芒更加閃亮,過剩的能量越加攀升,即將撕裂已然脆弱的概念空間。


    少年的顧慮更多,隻能率先退避,他卻也在避讓時被席卷而過暴風擦傷了臉頰。


    而伊什塔爾順著猛烈的前衝勢頭瞬間拉開極大的距離,隨即開門跳躍到更高層次的空間,積蓄魔力預備釋放大威力寶具,行星因此流轉,宇宙的形態顯現。


    言峰綱吉仰望伊什塔爾滿溢神性的金色雙瞳,確信掌管戰爭領域的女神很認真的試圖殺死自己,鼻尖嗅到熟悉的死亡的氣息,少年的心情卻不可思議的感到輕鬆。


    與其說伊什塔爾是因愛生恨,不如說是女神的自尊心在作祟,比起想要收藏的寶物在看不見的地方被損毀,到不如由自己來親手結束一切,這無視了現實因素的肆無忌憚的傲慢與貪婪具有非常強烈的即視感。


    說起來他是從何時開始經常描繪自己的死法呢,突兀的思緒劃過少年腦海,讓他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果然是因為某個唯我獨尊的金閃閃吧,因為某個惡劣的,殘忍的,冷酷的,將世界當作遊樂場而肆意放縱的傲慢王者,他肯定了他作為人的價值,承認了他試圖超越此世之惡的愚行,許下了承諾,會消滅將會偏離道路的自己。


    這讓少年不可救藥的感到安心了,將也許會死在對方手上的結局看作了救贖,因為這證明了他永遠不會變作某個並非為他的怪物。


    言峰綱吉緩慢唿出一口氣,將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壓入心底,隻遺留下淺淡的痕跡。


    會有這種想法的自己其實早就壞掉了吧,少年想著這一切,遙望深邃的宇宙裏越加明亮的金星,手裏積蓄著不遜於對麵的能量。


    假如言峰綱吉更早一步接觸那位最後的禦主,藤丸立香絕對會成為他最先需要排除的人,畢竟不能殺死,趕不走,視情況還要保護,這樣的對手絕對是最為麻煩的存在。


    因為迦勒底的禦主,他以死為代價殺死獸的命運(理想)徹底的宣告失敗。


    眼角餘光看到紅發少女勇敢的踏入戰場中心,言峰綱吉心下歎息,他是被自己背叛了,毫不遲疑的。


    失誤源於被限製了所有關於藤丸立香的情報,讓他隻將敵視的目光放到了梅林身上,現在想來半夢魔不過是位大搖大擺現身的誘餌。


    而所有被控製住的servant本應不可能違背nega messiah的存在基礎,也就是他的意誌才對,事實卻說明概念空間的另一位主人的立場從搖擺不定最終變為徹底倒向另一麵。


    被搶占了全部的優勢,他其實早已走到了絕路,隻剩下最後一點不甘心的念頭讓他無法徹底認輸而已。


    他竟然還存在這種奇妙的自尊心嗎?少年苦笑著想。


    言峰綱吉思考時也沒忘記預備對抗寶具的衝擊,金星在肆無忌憚的釋放光亮,其存在卻不是為了侵占周圍的黑暗,隻為自身閃耀的光芒好似處於宇宙的中心。


    不斷收束的能量積累到極致的一瞬間,少年的視覺發生了錯位,他於恍惚間望見了掛於高空上的漆黑孔洞,耳邊聽到金屬碎裂的聲響,隨即是山脈被震撼,明星墜落的自天空向大地發出的強烈光芒。


    言峰綱吉預先準備好的火焰卻在剛才恍惚的時間裏全部流失,最終被打入了隕石坑般的地麵深處。


    狼狽躺在隕坑中心的少年,他的頭腦難以轉動,體感被剝奪,痛覺會造成妨礙卻也還能夠忍受,白發少年卻厭倦似的閉上雙眼,沒有一絲戰鬥的渴望。


    言峰綱吉知道聖杯被奪走了,所以構成他存在基礎的,足以與神靈匹敵的力量也消失了。


    如果要選擇終局的話,這樣被伊什塔爾殺死也好,自身破滅的瞬間能夠被所愛之人注視,隻是這樣的結局就足以讓他感到幸福。


    此世之惡的潮水將會褪去,因缺少了一半支撐而全麵失衡的nega messiah空間將會徹底消失,根源之渦也會遠離。


    無可挽迴的滅世災難就這樣褪去了,另一個他也能騰出手保護脆弱的人類,不至於讓無盡的靈魂(信息)洪流傷到最後的禦主。


    唯一留下的是他空蕩蕩的殘骸,軟弱的人就此無價值的死去。


    這樣就好,他已經掙紮的足夠久了。


    “到此為止了,伊修塔爾,我不會讓你繼續任性了。”


    耳畔響起迦勒底禦主的聲音,讓少年想要苦笑的聲音,閉合的雙眼又睜開,模糊不清的視野裏是少女的紅發,伴隨淺綠色的治愈光芒落下。


    禦主隻身一人不可能阻止暴走的伊什塔爾,而在場唯一能被她指使的存在,一定是強忍著厭惡感才站在這裏吧。


    “master,我對你的頑固早已無話可說,所以隨便你怎樣吧。”


    冰冷的聲音過後,談話空間被體貼讓出,這讓少年有些難以置信,那厭憎著所有人類,對世間一切感到憤怒的惡獸會這樣聽話。


    藤丸立香:“我反而覺得你更會給人添麻煩呢。”


    言峰綱吉聽聞此言,感到疑惑的皺起眉,他難道將心裏話說出口了嗎?


    藤丸立香:“並沒有說哦,你傷得很重,是會讓南丁格爾將你全身截肢程度的嚴重,所以不要勉強自己開口啦。”


    少女聲音開朗,語氣一點也不沉重,不如說出乎意料的輕鬆,因為她已經習慣於這樣瀕死的傷患了吧。


    言峰綱吉眨了下眼睛,眼前模糊的人物也轉為清晰,與此同時,另一個白發毛絨絨的身影也進入了視野。


    迦爾納:“綱吉,不留遺憾的死去,這是你曾向我傾訴的話語,請不要違背你的心。”


    輕柔的歎息過後,太陽神子溫暖的手心落到少年的白發上。


    言峰綱吉:“既然迦爾納在這裏,說明我的迦爾納已經輸了吧。”


    少年勉強張開口,嗓音低弱到了極致。


    迦爾納:“你被女神的寶具從天上打落時,迦爾納alter也同時被我的槍貫穿。”


    言峰綱吉再次閉上眼睛,眼角眉梢透露著落雪一般寂靜的悲傷。


    藤丸立香:“你為什麽一點也不憤怒呢?”


    “如果是我的話,聽到夥伴被殺死,無論多麽絕望也會掙紮著爬起來,即使隻是為了宣泄怒火。”


    言峰綱吉:“因為憤怒是屬於他的東西,我沒有擁有它們的資格,憤怒,厭惡,嫉妒,憎恨,所有負麵的情緒屬於另一個我。”


    除非這些情緒衝向他自身的時候。


    白發少年仰望著紅發少女清澈的瞳孔,輕輕的笑了,


    “因為沒有恨意,所以也無法深愛,我雖然試著對人好,卻缺乏愛人的能力。”


    連為自己而死的人感到憤怒都做不到,他有多麽厭惡這樣的自己啊。


    藤丸立香安靜的凝視苦笑的少年,宛如注視將時光也凝結住的純粹的孤獨,少女輕吐出一口氣,伸出手捏住少年的臉頰,將他的笑臉變作滑稽的模樣,


    “不要放棄啊。”


    少女既是在勸解,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唯一能肯定的是那話語裏的溫度,如同她身上溫暖的色彩。


    藤丸立香:“我無法觸及你的感受,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至少能明白一點,你有很努力的嚐試去愛人吧。”


    紅發少女任性的捂住少年的嘴,將他試圖反駁的話語全部堵住,


    “如果不是這樣,所有試圖拯救你的人來自哪裏,他們可不是會被虛情假意輕易欺騙的人,所以你也不要輕易放棄啊。”


    身後傳來更加轟轟烈烈的聲響,像是在為她的話語伴奏一般。


    藤丸立香:“這來自女神的沉重愛意(殺意),請認真的負起責任來。”


    言峰綱吉:“……..真是難以反駁的論據,但是,迦勒底的禦主,藤丸立香,你又是為了什麽而試圖拯救我呢,我不曾與你建立任何關係吧。”


    白發少年語氣平淡的說,像是在拒絕一般閉上眼,


    “請離開吧,這裏已經沒有值得你努力的存在了,既然另一個我(惡)任性的選擇了你,這一迴將換我看守我們的靈魂深處,請將我留下吧。”


    迦爾納:“綱吉。”


    太陽神子歎息著說,


    “曾與你許下承諾的迦爾納(我)消逝了。”


    槍階英靈寬容的看著迴避著他目光的白發少年,這是與之相遇後的記憶裏唯一的一次逃避,


    “迴應你全部期望的迦爾納,從始至終關注你的情況,因此在與我的戰鬥中出現了不應出現的致命疏忽,這就是我能勝利的理由。”


    言峰綱吉:“你想說什麽?迦爾納。”


    迦爾納:“我認知中的綱吉非常畏懼獨自一人死去,所以你期望那位認同你的王者的處刑,會期待你喜愛之人負擔殺死你的痛苦,而你讓做出的承諾是會注視你直到最後的結局,雖然我難以理解其中的原理,但這是獨屬於綱吉表達愛意的方式吧,就連我也想要抱怨幾句你的殘酷了。”


    迦爾納的坦誠到可恨的交流方式,毫不修飾,毫不留情的剖析少年的內心,


    “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判斷,如果綱吉選擇留在這裏,將不會有人會陪在你身邊了。”


    言峰綱吉:“你要放棄我了嗎?”


    迦爾納:“不,我隻是在反省過去的自己是否太過一味縱容你了,不顧一切的實現你的願望,這好像並不是正確的教育方式。”


    言峰綱吉:“這樣啊,變成嚴厲的父親角色了嗎?真不像你啊,迦爾納。”


    太陽神子望著頑固的叛逆期少年不由得露出苦惱的神色。


    藤丸立香抱著腿坐在一邊旁聽對話,心想他們難道是在吵架?


    言峰綱吉卻在這時將視線轉向紅發少女,


    “最明智的判斷是將我留在這裏,殘餘的空間才能支撐你離開後再崩潰。”


    “保護master不被nega messiah的殘餘靈魂(信息)傷到,你我聯手更有把握。”


    與少年同色卻更低沉涼薄一些的嗓音,來自另一位人類惡的少年。


    一臉冷淡的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金色的眼瞳裏透露著隱約的惡意,


    “不要再找借口了,太難看了,我。”


    言峰綱吉望見來人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


    “這樣就勝利了?真快啊。”


    言峰綱吉(獸):“我不像你一樣會展示自己虛偽的留情,隻會認真消滅眼前所有試圖殺死我的敵人。”


    簡短話語裏透露出他已經將金星女神打退場的強勢能力。


    白發的身影蹲下身體,在旁人不讚同的目光裏將躺在地上的重傷患一把拉起,


    “給我聽好了,我這邊的master是個不遜於你的頑固角色,她雖然是會畏懼死亡的普通人,卻也是個無法容忍自私逃避的理想的人類範本,言語不可能將她勸退。”


    人類惡的少年說著笑容加深了幾分,顯露出本性的肆意張狂,


    “所以為了增加我的把握,我會強忍著厭惡與你聯手,沒錯,這就是威脅,或者自認為善的你想讓人理最後的希望因你犯下的錯誤而無價值的消失嗎?”


    言峰綱吉:“………你這暴君。”


    皺眉忍耐的少年身上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卻因不服輸的心態直視著對方。


    互相凝視的兩人間散發著不同尋常的張力。


    藤丸立香看了看兩人,小小聲的和身邊的迦爾納吐槽著,


    “其實這兩人的關係沒有他們自認為的那麽不好吧。”


    迦爾納:“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們的交流,然而憑借已知的信息足夠斷言他們的默契與羈絆不是表象上的排斥能夠掩蓋的。”


    言峰綱吉(獸):“迦爾納! ”


    少年一臉惱怒的模樣,像是要和自己撇開關係一般鬆開手。


    被突然扔迴地麵,傷勢又加重的言峰綱吉默默的生氣,


    “迦勒底的禦主,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和你簽訂主從契約,從此我與你命運相連,你的意願就是我前進的方向,我發誓會掃清擋在你路上的一切障礙。”


    白發少年說著宣誓詞卻有著幾分咬牙切齒的不莊重,


    “隻要你不將我和這個性格惡劣的野獸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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